29
聽到謝昶的話, 兩個女生?一愣。
常善善大腦宕機了幾?秒。
四周似乎是倏然安靜下來。常善善仿佛能聽到空氣流動?的聲?音。她?怔怔地看着陽光下的謝昶。
冬日的陽光明明是淺淡柔和的,然而此時謝昶身上的陽光卻濃烈耀眼到刺目。
常善善心跳驟然加速,似乎是被?濃烈耀眼的光芒刺到, 她?急忙垂下腦袋。
而此時, 謝昶用不?容置喙的語氣,命令那兩個女生?:“向她?道歉。”
兩個女生?被?目如寒冰的謝昶吓着了,她?們?瑟縮着吞咽口水,“我……對、對不?起!”說完她?倆轉頭?就跑,落荒而逃。
謝昶轉過身來,“善善, 沒事?吧?”
常善善鈍鈍的,“沒、沒事?。”
“對不?起,是我不?好, 我————”
“不?是你的錯。”常善善連忙搖頭?, “不?關你的事?。”她?錯開他身上逼人的陽光, “剛才謝謝你, 我、我去上課了。”她?側過身, 不?敢再看他一眼。
常善善沒想到, 有人将謝昶出?來維護她?的這一幕拍了下來。
視頻出?現在校園論?壇裏之後, 沒有人再對謝昶喜歡常善善這件事?持疑。
校園論?壇裏:
“我就說謝昶肯定是對常善善有意思, 之前迎新晚會上都那麽明顯了你們?還不?信!”
“喜歡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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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真沒想到謝昶居然喜歡這樣的……”
“還以為他喜歡什麽樣的天仙兒, 原來喜歡常善善這樣的呀, 他喜歡甜妹子?”
“男神居然好這口的嗎?”
“我懷疑謝昶是因為喜歡常善善的手?藝!”
“不?管喜歡常善善什麽,總之我酸了嗚嗚嗚!”
“我也酸了, 淦!”
202宿舍裏, 張随随激動?地拍大腿,“媽呀媽呀, 我滴媽呀!”她?興高采烈地湊到常善善身旁,“善善,你現在是個什麽想法?”
常善善把衣服放進背包裏,聞聲?擡頭?,“什麽想法?”
“你喜不?喜歡男神?”張随随嘿嘿道。
常善善沉默下來,四周如同陷入墳地一般安靜。好半晌,她?才出?聲?,“我有喜歡的人。”
“哈?”張随随瞠目,“你有喜歡的人?沒聽你說過,誰啊?”
“你不?認識。”
“不?是,你、你……”張随随像是不?能接受一般,“你喜歡的那人,有謝昶帥嗎?有謝昶好嗎?”
常善善蹙眉,不?做回答。
張随随又問了兩遍,然而常善善還是什麽也不?說。最後她?唉了一聲?,一臉可惜,“你為什麽不?喜歡男神!”
她?為謝昶可憐起來。謝昶喜歡常善善,可常善善心有所屬,這可真是……
“你說你要是喜歡男神多好啊。”張随随痛心疾首,活像自?己錯失了一個億的大獎。
常善善拉上書包拉鏈,說:“我回去了,下周見。”
回家的路上,常善善一直悶悶地低垂腦袋。直到抵達家門口,她?搓搓圓圓的臉,彎起眼角進屋。
“爸,我回來啦!”
“回來了?外面冷吧?趕緊喝口熱茶。”常有福趕緊給她?倒熱茶。
一口氣灌下整被?熱茶,常善善鼻翼微微一動?,“爸你在煮土豆?”
“在蒸土豆,這不?是明天就下元節了嗎,我打點土豆糍粑吃。”
“十月朝,糍粑粄子碌碌燒。”南方有些地方在下元節時會吃糍粑。糍粑不?僅只有糯米糍粑,還有一種土豆糍粑。
常善善的母親老家那邊愛吃土豆糍粑,那邊把土豆糍粑叫作洋芋糍粑。每每下元節時,家家戶戶總會舂些土豆糍粑吃。
常善善也愛吃土豆糍粑更勝于糯米糍粑。
思及土豆糍粑的美味,常善善咽咽嗓子,“等會兒一起打糍粑!”
剝了皮的土豆煮熟了,常有福把土豆放進打糍粑的石窩裏,和常善善一起用錘子錘搗。
土豆漸漸被?舂成泥狀,敲打到光滑粘糯,能拉絲,成為粘性很強的阗幹糊狀時,土豆糍粑出?爐。
常善善揪下一坨土豆糍粑,放進嘴裏嚼。土豆糍粑明顯區別于土豆泥,它有糯米糍粑的彈性和粘性,口感和質感非常獨特?,吃起來又軟糯又q彈,十分爽口。
她?嚼着軟糯黏牙的土豆糍粑,連忙去老壇裏抓酸菜。
起鍋熱油,爆香蔥姜蒜、花椒和幹辣椒,然後把酸菜炒進去,下清水煮湯。
鍋裏酸菜湯咕嘟咕嘟,常善善把糍粑挖進碗裏,等酸菜湯燒好了,她?把湯汁澆進土豆糍粑裏。
熱騰騰的湯汁淹沒土豆糍粑時,她?再把油潑辣子澆上去。
油辣子一潑到土豆糍粑上,便滋滋滋地響起來,一陣辣氣如煙花崩裂在空氣裏。
常善善深吸一口香氣,“爸,酸辣洋芋糍粑做好了!”
常有福連忙放下掃帚,疾步進廚房。
廚房裏,常善善捧着碗,已?經吃上了。
被?湯汁浸泡的土豆糍粑軟乎乎的,表面浮着淺淺的油辣子,一進嘴裏便用爽辣的口感喚醒了沉睡的味蕾。
緊接着,Q軟的糍粑抵達齒間。細膩柔軟的土豆糍粑因為浸過湯汁,口感格外水潤,水潤卻不?化渣,如羊脂玉一般軟滑,糯糯的,十足得筋道,越嚼越有韌勁。
軟潤酸辣,韌勁Q彈,一塊土豆糍粑下肚,唇齒留香,回味無窮。
常善善咀嚼着酸辣土豆糍粑,先前悶悶的心情一掃而空。
她?捧着碗,滿足地打了個飽嗝。
轉日天上又飄起了雪。
盡管下着雪,常記小吃攤前仍然排起了長隊。常記小吃攤前的長隊伍,讓周圍的小吃攤老板一臉豔羨。
自?從?今年暑假時常善善掌勺之後,常記小吃攤的生?意越來越紅火。每次只要常善善出?攤,隊食客隊伍都能排老長。
唉,他們?要是也有常善善那小姑娘的手?藝,自?家小吃攤的生?意還用愁麽?
一個個眼巴巴地望着正在炒菜的常善善。只恨自?己沒個廚藝這麽好的女兒!
一處小吃攤上,一個尖嘴猴腮的男人看着自?己小吃攤稀稀拉拉的生?意,又看了看常記小吃攤上滿滿的長隊,他狠狠皺起眉。
常有福把炒田螺端給客人後,瞟了一眼路口。沒過多久,發現路口出?現熟悉的身影,他立刻咧嘴。他就知道,盡管今天下着雪,謝昶也一定會來。
謝昶撐着傘,零星雪花飄落在駝色大衣上,雪中的他,英氣裏多了一份清冷。
餘光觸及從?雪裏一步一步走來的謝昶,常善善手?裏的動?作慢了下來。
他走近,笑道:“善善。”
他一笑起來,雪花賦予他的那份清冷氣便瞬間消融。
常善善喉頭?微咽,“嗯,你來了?”
“怎麽穿這麽少,雪這麽大,小心着涼。”謝昶見常善善的衣服并不?是很厚,他眉心微蹙。
“我這不?是在竈前忙活嘛,很暖和的,一點也不?冷。吃點什麽?”将将說完,她?忽而想起什麽,“今天下元節,你有沒有吃糍粑?”
“沒有。”
“你吃土豆糍粑嗎?”
“土豆糍粑?是土豆和糍粑燒的菜?”
“是土豆做的糍粑。”
“土豆做的糍粑麽,沒吃過。”
常善善一笑,“你去坐好,我給你做土豆糍粑吃。”
因為下了雪,小吃攤拉了棚子。謝昶坐在棚子下,視線集中在常善善身上。
“嗡嗡嗡!”橙紅色的火苗嗖嗖地撩着鍋邊,常善善握緊鍋把手?,往後翻鍋底裏的酸菜。
她?的臉頰兩邊被?火苗烤出?了兩團紅暈,圓圓紅紅的,映在她?本就圓圓的臉上,襯得她?像個喜慶的年畫娃娃。
看着年畫娃娃一樣的常善善,謝昶漆黑的眸子裏閃過一絲笑意。
另一邊,常有福見謝昶一直盯着常善善不?錯眼,他若有所思。
每次來吃飯都一直這樣盯着他閨女,眼睛跟長在他閨女身上了一樣,瞧他那一臉帶笑的樣子,怕是喜歡他閨女喜歡得不?得了。
“爸,你幫我把這個端給謝昶。”常善善喊道。她?知道謝昶的飯量,所以給他做了兩碗,“你跟他說,吃完了還有。”
雪繼續下,騰騰煙火霧氣融化了空氣裏的冷意,盛菜的空隙,常善善偷瞄謝昶。
謝昶咀嚼着土豆糍粑,發現她?的目光,他指了指碗裏的土豆糍粑,随之豎起大拇指。
常善善微微莞爾。
夜裏,常善善和常有福收攤打烊。小巷子裏的路燈時好時壞,要閃不?閃的,巷子裏一片昏暗。
“這路燈怎麽還沒修好?”常有福抱怨着,忽而駐足。前方有幾?個兇神惡煞的人圍了過來。
他們?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住常善善和常有福,将他們?控制住。
常有福粗聲?道:“你們?幹什麽!”
帶着面罩的光頭?哼笑一聲?,只對常善善道:“能做出?讓這麽多人喜歡的菜,你這雙手?倒是很不?錯。”
常善善警惕道:“你想幹什麽?”
光頭?男敲了敲手?裏的鐵棍,“不?想幹什麽,就是想廢掉你這雙手?。”
說着,他示意他兄弟把常善善的手?壓到地上。
“放開我女兒!你們?放開她?!有什麽沖着我來!”常有福目眦欲裂。他掙紮着想去救常善善,然而被?人桎梏着,完全無法動?彈。
光頭?男把鐵棍放到常善善的手?背上,鐵棍在她?手?背上慢慢滑動?,如同匍匐前進的毒蛇,“這雙手?廢了,以後就再也做不?出?那麽好吃的菜了,倒是有些可惜。”
他擡起鐵棍,說的這句話,仿佛是鱷魚在流眼淚。
“不?要!我可以給你錢!不?要廢掉我的手?!”常善善呼吸急促,渾身戰栗。
這個時刻,她?多麽希望有人能來救救她?,多麽希望警察能來救救她?。她?的手?要是廢了,以後不?能再下廚,那她?一輩子就毀了!
有沒有人能來救救她?!
她?急得快哭出?來。
光頭?男充耳不?聞,鐵棍高高擡起,砸向她?的雙手?。
她?絕望地閉上雙目。
就在這時,她?聽到尖銳的車喇叭聲?響起來。車燈驟然照過來。常善善眼睛被?刺得閉了閉。
車燈幾?乎照亮整個小巷,逆着燈光,常善善看清楚車子。
是謝昶的車!
車子直直朝光頭?男他們?撞過來。
光頭?男他們?吓得立刻撇下常善善和常有福,快速跑開躲避直直撞來的車子。
車子猝地剎在常善善身邊,謝昶探出?車窗。他的面龐逆着光,若天神降臨,“上車!”
常善善快速拉了常有福一把,慌裏慌張上車。
光頭?男他們?罵罵咧咧來追,卻已?經來不?及。車子嗖地一下飛出?了巷子。
車子來到人煙多的安全之處後。謝昶轉頭?,語速很快,每一個字都在飛,“善善,還好嗎?”
後座,常善善抓着常有福,竭力平複情緒,“還好,謝謝你!”她?繼續道,“能送我們?去警局嗎?我們?要去報警。”
“好。”
從?警局裏出?來後,常善善的腿還有些發軟。她?踉跄了一下,被?謝昶及時扶住了腰。
“謝謝。”她?想到什麽,忽然抱住他,“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如果不?是他。
她?這雙手?已?經沒了。
謝昶掌心輕撫她?的頭?發,“你沒事?就好。”
常有福看了一眼抱住謝昶的常善善,然後問道:“對了,小謝,你怎麽會在巷子那兒?”
謝昶眼神閃爍,“碰巧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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