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皓爾高中
【高三一班,四組最後排】
“宸哥,我這有張楚冥的演唱會門票你要不要?”前桌的趙墨沒回頭,無視着講臺上的新來的英語老師,用後背撞擊了一下許黔宸的桌子。
楚冥是最近最火的歌手,十三歲就出道了,今年才剛滿十八歲。
許黔宸放下手中的筆,不由自主的擡起頭來,沒有回答趙墨的話,視線若有所思的瞥了一眼三組最中間位置的那道清秀身影,完美的嘴角扯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喂喂喂!想什麽呢,你到底要不要,不要我就賣給別人了。”
許黔宸回神:“多少錢?”
“不貴,比黃牛便宜,內場才一千六,我好不容易拖關系才弄到的,位置已經很靠前了。”
“我......”
“噗......”許黔宸正準備說話,突然安靜的教室裏爆發出來一陣“有氣味”的噗噗聲,瞬間吸引了全班同學的注意力,大家整齊劃一的朝着發出聲音的位置望去。
三組的正中間。
施槿想死的心都有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進的教室,三十分鐘前,他隐藏了将近兩年多的秘密被他們班主任老高親自給曝光了,而且還是當着“男主”的面。
他直到現在都忘不了許黔宸那震驚又詫異的眼神,他.......
該死,到底是誰在放屁。
都看他幹什麽,不是他啊。
“噗噗噗.....”屁聲并未停止,就連正在黑板上寫單詞的英語老師都克制不住的停下了手中粉筆,扭頭朝着施槿的位置看了過來關切的問道:“這位同學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老師,不是我。”施槿條件反射般從凳子上站了起來,臉色一陣發青,他甚至都不敢回頭往後看,丢臉丢到姥姥家了,別人倒是無所謂,他只在意許黔宸。
“老師,我要上廁所。”同桌白冉銘實在是憋不住了,都不等英語老師同意,立馬捂着肚子飛快的跑了出去,可想而知他估計已經是到極限了。
好再大夥并未出聲笑話白冉銘,畢竟這哥們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遭人笑話的人。
白冉銘,施槿同桌,一班數學課代表,成績優異,但是也特愛管閑事。
“他在放加特林嗎?”突然從四組最後面傳來了一個冷清的聲音,原本已經平息的教室,頓時間像是炸開了鍋,那笑聲連屋頂都差點給掀翻。
施槿趁着混亂,小心翼翼的回頭望去,他以為許黔宸不會注意到他,但是事與願違,很不湊巧,正當他回頭的瞬間,和發出聲音的作俑者許黔宸對了一個正着。
四目相對,一個平靜如水,一個心跳如雷。
許黔宸目光如炬,仿佛要将施槿看穿,就在半個小時以前,他知道了這人的秘密,這人居然當着老高的面說暗戀他?
呵!可笑,他有什麽可喜歡的,先不說他對男人沒有興趣,就他這種爛人,怎麽還會有人喜歡,這吖的是不是腦子有毛病?
僅僅一個眼神的碰撞就能将施槿給點燃,火燒火燎的,耳朵估計都能紅的滴血了,在觸及到那道審視的視線時,他就立馬收回了目光,心都快蹦到了嗓子眼,怎麽辦,他以後該怎麽在一班繼續待下去?要不轉學算了?可是這都高三了,更何況,離開了學校,他就再也看不見許黔宸了。
下課鈴聲如約而至,英語老師意外的沒有拖堂,布置了一下今天的作業就走了,她是這學期剛調到A班的,班上同學她都沒怎麽認清。
“宸哥,演唱會門票你到底要不要?”趙墨見英語老師走出教室,迅速的轉過身。
“一千六?”許黔宸盯着他額頭上的一圈閉口緊了一下眉頭,突然冷不丁的出聲喊道:“施槿。”
施槿還在想怎麽面對許黔宸呢,赫然聽到了一個低沉而又有磁性的聲音朝他襲來,瞬間雙目瞪直,小心翼翼的扭過頭,看向了許黔宸。
這還是将近兩三年來,許黔宸第一次和他主動講話,更是第一次開口叫他的名字。
“借我點錢呗,趙墨弄了一張楚冥的演唱會門票,要一千六。”許黔宸手中把玩着一支黑色的油性筆,雙腿疊交翹在桌子上,漫不經心的看着施槿,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眸裏蘊藏着一絲讓人琢磨不透的神情。
“好。”施槿動了動嘴皮子,他的壓歲錢夠的。
“你說什麽?”許黔宸沒聽清,只見施槿動了動唇形,忍不住又重複的問了一遍。
“我說......好。”施槿從凳子上站了起來,聲音提高了不少,這會下課時間,大多數人都在補覺,他倆的對話,也沒避着什麽人。
幾乎是施槿一開口回應,就遭到了同桌白冉銘的阻攔,白冉銘剛好踩着點回來,一走進教室就聽許黔宸再向施槿借錢,忍不住的提醒道:“施槿,別借他,他欠胖子二百還沒還呢。”
都不等許黔宸說話,趙墨從凳子上蹭的一下拍案而起,怒視着白冉銘:“喂!袋鼠,誰給你說宸哥沒還,早八百年前就給那死胖子好不好,顯着你了,你多什麽嘴?”
“哼!”白冉銘冷哼了一聲,回到了座位:“我看啊,你就是想從中賺點差價,什麽位置還要一千六,我姐昨天剛買的,七百多就買到了。”
“卧槽!我這是內場,內場,我給你七百,你他媽給老子弄張票來。”趙墨被戳中心思,面上明顯挂不住,窩火的很,雖然他是有想從中賺一點,但是最多也就一二百十來塊錢的差價,哪有這麽多,他坑誰也不敢坑許黔宸啊。
“什麽內場外場的,不都一樣,自己有錢就自己買,還找別人借什麽借,沒錢就別看啊。”白冉銘瞅了一眼許黔宸搭在桌子上的腳:“買得起幾千塊的耐克,看不起一千六的演唱會?宸哥這富二代人設是不是要蹦了?”
“富二代?誰給你說我是富二代了?”許黔宸掩下情緒,噗嗤一笑,将腿從桌子上慢悠悠的拿了下來:“我爸早死了,哪來的什麽富二代人設,你說這鞋啊,這是澤鑫送的。”
許黔宸口中的澤鑫,這才是真正的富二代,家裏是開連鎖飯店的,是皓爾高中現任校隊籃球隊隊長,也是許黔宸的接班人,許黔宸要楚冥的演唱會門票并不是自己去看,他就是想送給澤鑫,澤鑫馬上十八歲生日要到了,他這個上任隊長自然要回饋一下。
踏進高三下學期,許黔宸就将籃球隊隊長的職務傳給了澤鑫,而且是他欽點的,一是澤鑫有這個實力,二是這小子天天跟在他屁股後面宸哥長宸哥短,又藏不住野心,鬧的他心煩。
“不過......”許黔宸緩緩的從凳子上站了起來,挺拔的身影遮擋了一些窗外的陽光,望着沉默不語的施槿,嘴角的一絲淺笑消失殆盡:“你說的對,沒錢就別看了,買不起就不要買。”
許黔宸話音落,整個教室空氣仿佛都凝凍成霜,看熱鬧的一群人紛紛将視線投向了白冉銘。
白冉銘一怔:“我......”
“我給你買。”施槿不知道從哪來的勇氣,飛速的打斷了白冉銘,下意識的咬了咬下嘴唇,朝着許黔宸再次看了過來,眼神堅定不移。
“不必了。”許黔宸一口回絕。
施槿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看着許黔宸這張冷清的俊臉,聽着他拒絕的話語,心口忍不住的刺痛。
許黔宸很快就轉移了視線,沒再關注他,揉了揉眉心,有些莫名的懊惱,他幹嘛要主動跟這人搭什麽話,他是犯抽了嗎?
喜歡他......喜歡個屁啊喜歡,他是男的,純爺們。
這一小插曲很快過去,除了施槿外,幾乎沒人放在心上,趙墨也只是小聲罵罵咧咧了白冉銘幾句就沒再發表言論了。
施槿則整個人像丢了魂似的,後續整整兩節課,連屁股都沒挪動一下,心亂如麻。
下午最後一節課結束,浩浩蕩蕩的人群以百米賽跑的速度沖進了食堂,放往常,許黔宸幾乎都是最後一個走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今天早早就收拾好了書包,鈴聲一響,就邁着大長腿走出了教室,他是走讀生,不住校的。
高三,備戰着高考,大多數人根本就沒什麽心思八卦別人的事情,這明明才剛開學不久,但是就好像已經進入了戰場般,也是,還有個百十來天的時間就要高考了,誰還有心思管其它。
“趙墨,那張演唱會門票可以賣給我嗎?”施槿端着餐盤,在食堂找到了趙墨。
趙墨最近臉上在瘋狂爆痘,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清爽一點,特意去剃了一個平頭,他身邊坐了四五個男生,有一班的,也有外班的,大夥見到施槿貿然的出現在他們眼前,還有些詫異,準确來說是好奇,因為施槿好像從來不和別人來往,向來都是一個人。
趙墨拿着筷子的手一頓,有些疑惑的擡起頭來,看着面前的這張清秀面孔:“你先回答我,你什麽時候居然和宸哥搭上話了,我剛在教室就在好奇,他怎麽突然會找你借錢,之前也沒見你倆說過什麽話啊。”
“我......”施槿一下子被趙墨給問住了,下意識的握緊了拳手,他該怎麽回答?
“門票啊,宸哥已經自己買了。”
“呃......”
“不是他自己要去看,他現在哪有時間看什麽演唱會,那是他要送給澤鑫的,澤鑫後天過生日。”趙墨見施槿臉上露出了一絲落寞,選擇了直接告知。
“哦。”施槿臉色一頓,喉間忍不住的泛起了一絲酸意,但是也僅僅只是一瞬,很快就恢複了正常,又看了一眼趙墨,随後便迅速的遠離了他們。
晚自習,許黔宸沒有來,看來今天是請假了。
高三的晚自習一直要上到晚上九點五十分,大多數學生都是住校,一人星期回去一次,包括施槿。
207寝室裏住着七個人,除施槿外,還有其他六個人,施槿極力的隐藏着自己的性取向,大多數都和大夥沒什麽區別,除了不去和大家擠公衆澡堂,生活上比這群直男要精致一點外,倒也沒差。
所以至今為止,除了班主任老高和許黔宸,沒人知道他喜歡男人,包括他父母。
“袋鼠,你今天怼了宸哥,就不怕他收拾你?”李珂嚴光着膀子,提着一桶水撞開了207的門,水撒了一地。
十來平米的區域就放了四個雙人上下床和一排獨立衣櫃,就再也塞不下其他了,陽臺上那個狹小的衛生間幾乎沒人用過,因為實在是太小了,而且又沒熱水,最主要是味道太難聞了,所以大家都選擇了避而遠之。
“怕什麽,他還能當衆揍我?”白冉銘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坐在施槿的床沿邊,手中還端着一碗老壇酸菜牛肉面:“不是我說,他要沒有澤鑫在他背後撐腰,他......”
“數代,你今天不是腸胃不舒服嗎?怎麽還吃泡面?”施槿淡淡的出聲打斷了他,視線在白冉銘身上停留了一瞬,大家最開始都喊白冉銘代數,後來不知道怎麽就演變成了“袋鼠”,只有施槿叫他數代。
他倆是同桌,比起其他人自然要稍稍熟絡一點,但是倆人除了學習上的交流,其他方面也是全然不知,并沒有什麽深交,哪怕他們同寝都快兩三年了。
白冉銘聽到施槿的提醒,下意識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泡面,眉頭緊蹙:“你不說還好,一說我就胃疼,我這是胃腸炎,老毛病了。”
“有腸胃炎還吃什麽泡面。”
“就是,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還是愛惜一點吧。”
“.......”
寝室內的衆人七嘴八舌了起來,也都意外的将視線投向了施槿,施槿在寝室內也很少說話,一直都安安靜靜的,大多數時間都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就算有人找他麻煩,他也只是淡然處之,除非,有人碰觸他的逆鱗,他才會奮起反抗。
至于他的逆鱗......
“卧槽!卧槽!袋鼠,宸哥住校了。”突如其來的一道聲音炸響,207的大門被一個肥碩的身體再次撞開,二班的胖子一臉驚魂未定的沖了進來。
一個聲音激起千層浪,整層樓一時間仿佛都在抖,許黔宸居然住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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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