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被安排了嗎?

趙寶瀾一行人身後跟随的流民越來越多, 行進的速度難免因此減慢,但饒是如此,抵達金陵的時間也在一點點的迫近。

吳家跟鄭家的兩位驸馬都尉更不敢繼續拖延下去了。

半路上動手尚且可以說是山匪劫道, 但若是到了帝都腳下還有劫匪,即便上邊有人撐着,輿論上肯定也過不了這一關。

他們必須及早動手。

……

趙寶瀾等待的機會來的很快。

與寶蟬談話後過了三天,一行人抵達鷹嘴山,停駐歇腳的時候, 她望着此間陡峭的山勢,眼眸微眯:“吩咐下去,叫大家都小心點, 山林密集,山勢陡峭, 這地方正适合設伏,我要是那兩家的人, 肯定會在這兒動手的。”

左護法應聲而去,扈從們外松內緊, 暗暗警惕起來。

趙寶瀾吃了碗米飯, 便抱着劍騎馬沿着人流巡視,有病了的就幫忙紮兩針,有什麽需要幫忙的也吩咐人搭一把手。

百姓們背井離鄉,本就孤苦惶然,陡然得人庇護關照,對她極為感激, 雖然相處的時日不久,但趙寶瀾的聲望日高。

騎馬巡視了一圈,趙寶瀾催馬往回走, 衆人已經休息的差不多了,紛紛起身準備出發,異變就在此時發生了。

一支冷箭自密林中射出,勢如雷、疾如風,直奔她而來。

趙寶瀾不慌不忙,拔劍将那支冷箭格擋開,卻覺箭勢驚人,力度極重,不禁暗暗挑眉。

右護法察覺事态有變,當即便揚聲道:“劫匪來了,大家小心!”

百姓們此前已經應付過幾次山匪襲擊,早就有了免疫,短暫的慌亂了一陣之後,很快就恢複鎮定,老弱婦人躲到中間,青壯們守在外邊,手持各類武器嚴陣以待。

密林間蜂湧出數百山匪,為首的身着軟甲,附從者配有精鋼鍛造的長刀,背負箭囊,裝備頗為精良,顯然是不打算繼續留手,全力以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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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吩咐的趙寶瀾早就吩咐過,現下倒也無需贅言,叫右護法幾人務必将敵方主将擒下,旋即便縱馬出擊,直往密林中去。

統領那群假山匪的不過是幾個軍中偏将,她不放在眼裏,但射出那支冷箭的人卻頗有內力在身,顯然并非泛泛之輩。

她得去把這個人給揪出來。

他要是真能潛下心來找個地方貓着放冷箭,趙寶瀾不怕,但其餘人未必防範得住。

密林中荊棘叢生,行走不便,趙寶瀾便棄了馬輕裝簡行,将将落到一根粗枝上,便聽破空之聲傳來,一柄長刀裹挾着萬點寒星,力劈華山般轟然落下。

“來得好!”

趙寶瀾拔劍出鞘,卻不直接接這一劍,劍刃橫挑将刀鋒格擋開,反身一腳直踢來敵心窩。

刀客不想這姑娘反應如此迅速,出腳又如此兇猛,驚出一身冷汗,提氣折返,勉強擦着那道勁風躲過,手臂上卻被蹭了一下,火辣辣的疼痛襲來。

只這一個回合,他便知自己并非對手,毫不戀戰,轉身就逃。

趙寶瀾見他背負着一把強弓,色澤深烏,難掩兇戾,便知此人就是方才遭遇的那個神射手,如何肯放他走,縱身去追,面前卻忽的籠罩來一層劍網,細密緊實如蛛絲。

趙寶瀾心下一凜,暗道不好,腳尖在腳下枝幹上一點,借力遁向後方,定住身之後再看,卻見面前不知何時來了五個身量相似的灰衣人,雙手皆持軟劍,臉上蒙着灰色面具,唯有一雙眸子透着幽冷寒光,正結陣以待。

趙寶瀾方才同那神射手對陣之時,絲毫不曾察覺到這五人存在,現下與其對陣,背後不禁生出幾分冷意來。

這幾人的武功路數不似出自中原,倒像是東瀛那邊,隐匿氣息的功法極強,當真令人防不勝防。

短暫一出神的功夫,那幾人潮水般攻襲上來,趙寶瀾同他們對戰了幾個回合,更察覺到其功法詭異之處。

若真是以硬碰硬,他們絕不是自己對手,但棘手的是他們很明白自己的短處,也很擅長于發揮自己的長處,五人彼此配合,默契有度,不等趙寶瀾拔劍還擊,便先一步飄然遠去,抽冷子就是一劍,蛛絲一般又輕又柔,詭谲至極,也危險至極。

趙寶瀾同他們糾纏許久,都不曾傷到彼此根基,這場對抗也從最開始的正面擊殺變成了消耗戰。

但是他們有五個人,她卻只有一個人,越是消磨時間,狀況就會越糟。

趙寶瀾心念急轉,很快便有了主意,臉色蒼白,假做體力不支之态,幾招之後露出一個破綻,對方果然中計,雙劍出擊,露出了一道縫隙。

趙寶瀾面露喜色,趁機橫劍左挑,卻見面前灰衣人眼底閃過一抹狡色,手中軟劍轉個方向,直奔她心窩而來。

這個少女有着超乎常人的身手和毅力,但江湖經歷到底欠缺,他們五人協力不知戰勝過多少強敵,同樣的陣勢更是經歷過數次,怎麽可能會上當?

這樣驚才絕豔的人物,假以時日必成大器,今日折損在此,當真是可惜了。

灰衣人心緒波動,憐憫之中難掩得意,下一瞬卻是面色大變。

趙寶瀾橫劍左挑不過是個架勢,虛晃一招之後當即後仰倒下,同時左手發掌,掌風并未觸及到他身體,卻湧出一股幽藍色的迷霧,冷森森在他周身逡巡不去。

體力不支、引誘他們變幻招式是假,趁機下毒是真!

灰衣人想通了這一節,卻也晚了。

幽藍色的迷霧隔着面具落到臉上身上,旋即滋啦冒響,一股皮肉被腐蝕掉的酸臭味傳出,面具與灰色外袍被腐蝕掉。

他手中軟劍落地,慘叫着倒在地上,發瘋似的翻身打滾,希望以此抵消掉那股鑽心蝕骨的痛意。

五個人中折了一人,天衣無縫的陣法出現了殘缺,勝利的天平也随之出現了傾斜。

趙寶瀾取出帕子在亂雪劍上一擦,獰笑道:“王八蛋,糾纏我這麽久很得意吧?老子非把你們天靈感掀開不可!”

短短時間內,中毒的灰衣人已經被腐蝕的不成樣子,哀嚎聲也越來越小,剩下的四人物傷其類,目露悲哀與恨色,近身戰法糾纏上去,以此克制敵手,防範她再用毒煙。

五人配合的陣法少了一人,便是缺了一角,雖然也能短暫僵持,但是卻再也不能夠給趙寶瀾以致命威脅。

三十招過去,趙寶瀾抽冷子一劍捅穿了身後灰衣人心窩,折身一腳将他屍體踢出戰圈。

又死了一個。

剩下的三人明顯慌了手腳,又十招過去,趙寶瀾再殺一人,剩下的兩名灰衣人肝膽俱裂,再沒有對抗之意,彼此對視一眼,提氣往密林中逃竄。

“想跑?做夢!”

趙寶瀾與他們連戰半個時辰,早就激發出了殺意,見他們竄逃,舉劍追了上去。

這幾人本就是長于身法和氣息隐匿,追蹤時着實廢了她一番氣力,将落在後邊的灰衣人抓住,刷刷兩劍挑斷他腳筋,冷笑道:“跑啊,怎麽不跑了?!”

灰衣人滿臉鮮血,狼狽不堪,喉嚨裏發出一陣痛苦的“咯吱”聲,慘呼出聲。

趙寶瀾毫不憐憫,瞥見僅剩的那名灰衣人逃遠了,便一劍取他性命,縱身追了上去。

天不庇佑,那灰衣人東逃西竄,卻将自己逼到了絕境,面前是萬丈懸崖,身後是猙獰魔頭,他想折返回去另尋別路都不行。

趙寶瀾提着劍過去,雪白劍身上血珠滴落,仍舊是不染纖塵。

她慢慢走上去,笑容滿面道:“五缺一,就差你一個了。”

那灰衣人逃竄時早丢了面具,露出底下蒼白扁平的一張臉,難掩恐懼的看一眼面前的魔女,再瞟一眼深不見底的懸崖,一狠心,抓住藤蔓,施展輕功越了下去。

“哇,寧願跳崖都不願意面對我?我有那麽可怕嗎?!”

趙寶瀾不解的撓撓頭,舉劍在樹上做了個記號,瞄一眼底下懸崖,手扶藤蔓亂樹,同樣落了下去。

“你個龜孫要是以為這樣就能擺脫我,真是太天真了!”

此處懸崖少有人來,又兼之是夏日,雨水豐盛,亂樹藤蔓頗多,趙寶瀾屏氣息聲,一路下到懸崖底部,便見灰衣人留下的血痕斷斷續續,一路往前。

谷底大霧彌漫,視線受阻,好在那灰衣人在同她對戰時受了傷,血跡淅淅瀝瀝不斷,正可以為她引路。

趙寶瀾追了半刻鐘時間,便瞧見了灰衣人蹤跡,兩柄軟劍早不知丢到哪裏去了,他手撐着一根枯枝,跌跌撞撞的往前走。

趙寶瀾嘿嘿的笑,同系統120說:“我要是一直靜悄悄的跟着他,等他自以為安全了的時候再冒出來取他狗命,他是不是會被吓死?”

“……”系統120:“嘿嘿嘿,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一龍一系統正這麽說笑着,就見前邊灰衣人腳下不穩,忽的摔了一跤,正準備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忽然從旁邊藤蔓裏伸出來一只蒼白的手掌,鐵鉗一般死死捏住了他脖頸。

那只手是常年不見天日的蒼白,手指修長,骨節勻稱,有着令人稱羨的、近乎詭谲的美麗。

下一瞬,那只手猛地發力,灰衣人被拖進了藤蔓裏。

周遭一片寂靜,鳥鳴蟲叫消弭無蹤,藤蔓裏響起了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咕嘟”吞咽聲,很快又平息下去。

那只手又伸出來了。

朝趙寶瀾招了招手,藤蔓裏傳出男人低沉中帶着些許沙啞的聲音。

“過來。”

趙寶瀾:“……”

趙寶瀾艱難的撓了撓頭。

系統120:“被安排的不明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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