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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號發了工資,林鹿打算去一趟超市買些東西,向之暨見林鹿要出去,就也跟着要一塊。
“你可以出去嗎?”林鹿驚訝的看着他。
向之暨翻了個白眼,“我又不是通緝犯,這點人身自由總歸有吧。”
“萬一被追你的人看到怎麽辦?”林鹿有些擔心。
向之暨則說:“不會的,他們不會想到我在這個時候會和你……一起逛超市。”
的确是想不到的,向之暨的世界是什麽?就是由琳琅滿目的貴重物品堆成的,金錢成了衡量事物的标準,冷心冷面就是他這類人。
而現在這位曾經可以算得上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向先生,裹着及腳踝的大棉襖,戴着紮着小絨球的毛線帽,晃晃悠悠的跟着林鹿來到了超市。
誰會想的到?
進了超市,東張西望左顧右盼,向之暨一臉好奇,“要買些什麽?”
林鹿想了想,問他,“你想吃些什麽?”
“紅豆年糕!”
林鹿輕快地點頭,“好,還要什麽嗎?”
“想吃肉。”
向之暨推着車,半個身體都趴在了上頭,慢吞吞地跟在林鹿身後。
第一次逛超市感覺很新鮮,向之暨伸長手臂看到什麽就往推車裏丢,林鹿回頭就看到堆滿了一車的薯片酸奶果凍。
他微微張嘴,欲言又止的看着向之暨,上前兩步,小聲說:“你不能吃這些,對身體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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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之暨舔着嘴唇,抓緊了推車,往後退,“就吃一次,沒關系的。”
“不行。”
林鹿聲音細細,向之暨和他對視,他想不到這小家夥平時看着軟軟綿綿的,這會兒怎麽會那麽堅持,向之暨肩膀塌下來,撇開眼不太情願道:“那我能留下那個果凍嗎?”
林鹿不說話,向之暨擡起一根手指,戳了戳小孩的手臂,“可以嗎?”
“好吧。”林鹿無奈了,他看到向之暨翹起嘴角,盯着他回頭去把那些零食一樣樣放回去,林鹿跟在他身後仰頭看他,他說:“你看着不像是喜歡吃甜還有這些零食的人。”
“那我像是什麽樣?”忍痛把最後一包薯片放好,向之暨回頭問着。
林鹿一臉沉思,腦袋裏想象着的是一只大型貓科動物撕開馴鹿脖子的畫面,冷不丁打了個寒顫。
他搖搖頭,慢吞吞說:“我也不知道。”
向之暨哼笑了一聲,人在寬松的狀态下似乎就會對自己放下一些要求,想吃甜食,睡懶覺,拖拖沓沓的節奏,只是因為是在林鹿這邊吧。
像是世外桃源?沒什麽勾心鬥角爾虞我詐只有簡簡單單的生活。
從零食區域出來,林鹿到生鮮區,買了向之暨要吃的肉。
結賬的時候向之暨下意識的去摸口袋,棉襖口袋裏空空如也。
向之暨扯了一下毛線帽,帽沿遮住了他的眉毛,他推着車走到結賬機前,看着林鹿結賬。
這感覺還挺新奇……
整整三個大袋子,向之暨把重的東西都放在了兩個袋子裏,讓林鹿拎着那輕一些的。
從超市出來,外面比裏面冷了很多,林鹿打了個哆嗦,兩個人并肩走到車站。
公交車站上人不多,林鹿把臉埋在毛衣領子裏,手裏的袋子先放在了地上,他的那件衣服沒有口袋,被凍紅了的手不知道往哪裏躲。
向之暨目光掃過,伸手捏着林鹿的手腕,望自己口袋裏塞。
林鹿呆滞着,向之暨的手好熱,掌心貼在他的手腕上,皮膚的溫度在那個剎那似乎升到了頂端,他的手指僵硬蜷縮着。
向之暨垂眸看着林鹿,神情趨于平淡,好似拉着對方的手塞到自己衣服兜裏沒什麽大不了,他說:“出來怎麽不穿件厚一點的衣服?還是沒口袋的,凍着了吧。”
林鹿覺得鼻子有些堵,吸着鼻子,搖頭。
向之暨看他不承認,嗤笑一聲,攥起林鹿的另外一只手,拽進了自己另一邊的口袋。
寒風凜冽,本來刮在臉上是生疼,可現在吹來倒是成了消去臉上滾燙溫度的法寶。
皮膚一點點升溫,厚厚的棉襖下是急速跳動的心,身體笨拙的貼近,林鹿低着頭,根本不敢看向之暨。
太奇怪了……
心跳得飛快,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辦?
溫暖像是入侵者,從手掌開始,侵入占據,最後蔓延全身的是一種綿軟的讓人無法動彈的麻藥。
好在公交車很快就來,向之暨捏着他的手松開,林鹿慢吞吞抽出手,掌心重新置于寒冷之中,他有些不适應,手指分開又合攏,低頭去把他那袋很輕很輕的袋子拎起來。
林鹿給向之暨投了幣,對方應該也是第一次坐公交,摸着發燙的扶手欄杆,向之暨回頭一臉吃驚喊道:“林鹿,這個是燙的,在發熱!”
一車的人打量過來,林鹿面上一哂,紅着臉抱住向之暨的手臂,把他拖到位子裏。
并排坐下,袋子紮好放在腳邊,肩膀互相挨着,厚衣服擠在一起,林鹿側過頭,盯着向之暨的側臉,不笑的時候明明冷的像塊冰,怎麽總是在犯傻?
向之暨是沉浸在自己的第一次逛超市第一次坐公交的興奮餘韻之中,他伸出手又去摸了幾下扶手,确認真的在發燙,感嘆不已。
林鹿不忍心看他,靠在椅子上,閉上了眼。
超市距離林鹿住的地方大概是三刻鐘的車程,車晃晃悠悠,車廂裏暖烘烘的,林鹿有些累了,閉上了眼,身體随着颠簸而往一側傾斜過去,額頭抵在冰涼的結了水霧的車窗玻璃上,一晃一撞。
那感覺像是小時候在父親出海的小船裏,海浪拍打,小船在浪潮裏跌跌撞撞,有一次他似乎還掉下了水,嗆了海水,身體被一個大浪卷過,有人在哭喊,可這個聲音也很快被海水淹沒。
記憶裏剩下的只有一些零碎片段,和鋪滿了的藍。
林鹿皺起眉,額頭擦過玻璃,化開了一臉水霧,公交車駛過一個高坡,車身猛晃,颠簸時林鹿的額頭從玻璃上離開又降落,就在快要砸在玻璃上時,寬大的掌心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托住了他的小半張臉。
重量鑿在了向之暨的掌心裏,他眉頭都未皺一下,把人撇向自己,林鹿的身體換了個方向,跌入了向之暨的懷裏。
藍逐漸消失了,海水似乎在平息,風浪一點點消退時,林鹿在那個夢裏,似乎聽到了有人在喊“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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