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
原重煜有點慌張, 她已經咔嚓拍了照片,又把他面具按回了原處:“放心,我不會看的, 我懂,誰都有秘密。”
她低頭看着照片,有點胡青,但是也能看得出讓人浮想聯翩的下颌弧線與嘴唇。看起來真的很容易讓人聯想出一張俊臉啊。
宮理給他發過去:“你後天就發這張圖。什麽都不用說, 放心, 到時候你的直播間會爆的。”
原重煜看着自己的藍鳥賬戶, 有些不可思議:“真的嗎?啊!剛剛那張圖我已經發了……這才幾分鐘, 已經四千多贊了!?”
宮理點開翻了翻評論, 全都是:
“啊!受不了了——答應你!什麽都答應你!就是直播間能表演一個胸口撒紅酒嗎?”
“大哥!我們兄弟已經守住你的評論區,要成為正直搞笑人的一片淨土!兄弟們把所有澀澀的評論都給踩下去!不許澀澀!再說一遍, 不許澀澀!”
原重煜看着狂竄的評論, 撲向宮理,胳膊撐在牆上把她困在牆角, 撲通就是一個單膝跪地:“宮理大師!教我!你要什麽要求,我都答應你!”
宮理真要笑死, 也就他能把壁咚的姿勢變成求饒一樣。她想了想自己飛速上漲的武藝數值, 道:“那你回頭有空跟我再練一下吧。不過記得, 不論直播間到時候說什麽, 千萬都別露臉。”
原重煜點頭:“我當然不會!”
宮理也開始穿制服收拾東西,她晚上打算去圖書館看書, 原重煜也按了一下牆壁的按鈕, 剛剛因為對戰而四處碎裂的房間, 在一陣光網後恢複原狀,他給自己套上衛衣, 宮理一回頭,就發現他竟然摘下來拎在手裏。
她回頭就看到了原重煜從衣領裏鑽出來的毛茸茸腦袋,他随手捋了一下亂發,就要戴上面具,才發現宮理正在回頭看他。
宮理:“……你為什麽又突然摘了面具?”
原重煜眨眨眼:“呃,我怕傩面上的獠牙與尖角劃破衣服啊。我最近可沒錢買衣服。”
理由都如此……簡單。
宮理之前想過,一般戴面具,不是長得仙姿出衆,就是面上有疤痕,面具都飽含着他複雜的情感與身世,絕不可輕易在人前脫下。
但原重煜都沒有。
也不能這麽說,他确實很俊。
五官眉眼絕對是野性且濃烈的輪廓。肩腰生的已經令人血脈贲張,臉能俊的比皮肉還讓人垂涎,實在了不得,他要是不笑,眉眼裏有“吐氣風雲生,搴旗陷堅列”的古将氣質。但問題就是,他咧嘴一笑——
濃色的眉毛亂糟糟的,有點不齊整但很孩子氣的白牙微露,細看臉頰有點微鼓,好像還處于大男孩到青年的過渡期。他發自肺腑的一笑,就讓人覺得這張臉陽光爽朗,跟他那傻笑的聲音太符合了。
就是一張既沒有苦難,也沒有悲情的樂天派笑臉。
宮理擰眉:“你為什麽要戴面具啊?”
原重煜并不太在乎在她面前露臉:“我天天在外頭裸奔外加搞那些賣藝,很丢人哎!我要是不遮住臉,豈不是走到哪兒都會被人認出來,被人要求表演個撕衣服!”
宮理恍然:“你竟然也知道什麽叫丢臉!”
原重煜耳朵都紅了:“我當然知道了!但也沒辦法,我的能力就是這樣,我如果穿着長袖長褲戴着圍巾,甚至連重感冒都治愈不了,一開始我也嘗試過少穿一點,後來還是甘燈大人給我打開了思路——”
原重煜:“他說,如果非要裸奔不可,把臉遮住不就好了。”
宮理比了個大拇指:“是我誤會了,我竟然以為甘燈是什麽正經人。說來,你一口一個大人,他在方體有什麽職務?”
原重煜撓了撓臉,道:“他是當下方體最掌權的幾位之一,你可以這麽想。你留在方體裏,遲早會見到他的。”
……
原重煜也挺忙的,基本只有半夜才有時間來跟她練習,不過他們宿舍所在的島通往方體本部的出入口,是有門禁時間的。
宮理發現自己在宿舍裏用不了“ROOM”,她懷疑宿舍的建築并不是方體的一部分。但到島嶼的出入口附近,再使用“ROOM”,就可以傳送到書頁中存儲過的地方。
回來的時候還能順路傳送到半夜的後廚,順兩顆變異花菜或者肉餅,拿來給平樹當做第二天做早飯的食材。
她可是心安理得的騙吃騙喝,這地方逼着他們強行加入、強行服役,到現在學員不但沒有收入,去食堂吃飯都要自己付,她要不是怕被找上門,都想把後廚拿空。
不過最近,她生存數值已經基本不再上漲了,而且吃平樹做的飯,甚至不覺得難吃,而是品嘗出了微妙與複雜的口味,而且吃完了還神清氣爽。
這就是【生存之神】的水平嗎?
宮理去找原重煜,大部分都是夜裏一兩點鐘。原重煜跟她互換光腦賬號,從不遲到,有時宮理到的時候,他疲憊的靠在凳子上睡的直冒泡,或是用光腦笨拙的一指禪敲字回複評論。
宮理也會帶一些裝備去,有時候是向器械室借來的古代重甲,有的時候是沙袋。
今天是一套沒插|入電源栓的老舊動力甲,宮理套在鐵桶一樣的動力甲中,吃力的靠自己的體力帶動——
原重煜能看到動力甲縫隙裏,她汗津津的肌膚:“你今天來的比我早啊,我到這兒之前你已經開始練了?”
宮理打開面罩,短劉海貼在額頭上,睫毛都被汗濕透了:“嗯,打沙袋呢。”
原重煜其實很明顯的發覺,宮理變強的速度很快,幾乎是一天一個臺階。她一身拖累似的動力甲,從一開始揮拳都剎不住,到後來能轉身格擋,快速後退。
她追趕的速度有點離譜了。
說她一開始定級是D,原重煜是無論如何不信的。
他倒是也享受跟她對戰的酣暢淋漓,幾乎每次都忘記時間,直到——
“小螺號嘀嘀的吹,不回宿舍要被催!小朋友快快的飛,班主任把你燒成灰!”
她光腦上響起了鈴聲,宮理停下動作:“哦,淩晨兩點了。今天要去還書,我要早點走。”
她後退幾步脫下動力甲,原重煜套上運動服,剛說要把幹員專用浴室的卡借給她,回頭瞧見宮理穿着運動短褲,和堆疊在腳腕處的不成對的襪子,正彎腰将上半身的動力甲扔在地上。纖瘦又線條優美的腿上汗珠滾落,有種含而不發的力量美。
原重煜突然看愣了。
原來她躬身下去,腰如此柔韌。
他模模糊糊才意識到,自己是跟一個女人在交手。
宮理轉過臉來,看着原重煜摘了面具的臉呆呆的,擰眉道:“你在看我屁|股嗎?”
原重煜一愣,手足無措道:“不不不、我不是那種人!我剛剛就是、啊,就是才發現你是個女的。”
宮理:“……”
他一點也沒有自己說錯話的自覺,還對她比了個拇指:“女人真神奇,你出汗都不臭的。”
宮理:“……幸好我不是最近才發現你有點傻。看在我也沒少看你屁|股的份上,扯平了。”
原重煜呆了一下:“什麽?”
宮理套上到大腿中段的長衛衣,戴着兜帽,把動力甲的零件背在肩上,手裏還拎着要換洗的衣服,對他擺擺手:“走了。”
她随手關燈,只留原重煜在漆黑的練習室呆呆的品那句“我也沒少看你屁|股”。
……
宮理的學員卡權限不怎麽高,很多幹員可以用的設施他們還都不能用,不過幸好她之前就用ROOM存了這些常用的設施。她傳送到設備室先把動力甲放回去,又傳送到幹員浴室的隔間洗了個澡,下一步打算去自動販賣機買個冰激淩再回宿舍。
萬城的幹員太多了,很多人都相互不認識,宮理半夜在回廊上遇到人根本不慌,主動跟人微笑點頭,對方反而都很懵的連忙客氣回個微笑。
她去買冰激淩的時候,還遇到一隊人馬,似乎剛出完任務,正在自動販賣機旁邊唉聲嘆氣的聊天。
宮理主動打招呼:“最近挺忙的是吧,注意身體啊,命是自己的,一定要把自己放在第一位啊。”
那個組級別可能比較低,看見宮理這領|導慰問的口吻,以為是見過,陸陸續續起身,跟她客套幾句。
宮理一摸口袋:“哎,你說我怎麽忘了帶卡了。”
對面組長立刻道:“沒事兒,我請您,您要吃什麽?”
宮理:“這怎麽好意思呢——”她說着點了一下香草冰激淩,對方刷卡,笑道:“您別跟我客氣。”
宮理拿着冰激淩,也跟她握了握手,看了看她的組員:“都是方體人,但也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和自己重視的人啊,你們的健康才是方體運轉的前提。辛苦辛苦,我走了,你們繼續聊。”
宮理轉身離開,其中組員忍不住問道:“組長,你認識她?”
組長:“呃,應該認識吧。可能……有點面熟?”
“肯定見過,我記得去年咱們大賽的時候,我見過。”另一個組員篤定道。
另外幾個人也恍然大悟:“肯定見過、肯定見過!”
……
宮理準備去還書的時候,卻沒想到在一條玻璃回廊上,碰見了熟人。
老萍穿着豔粉色運動服戴着護耳帽,還有足力健和彩色絲巾,正偷偷摸摸的拿了一兜子卡片,一個個試着刷門,一邊刷還在念叨着:“我就不信複制了兩百張卡,就沒一個有權限?!”
嘀。
終于門打開了。
一陣風卷進走廊,老萍大喜過望的推開門走去,正要合上門,一只手撐住了門,露出笑臉來:“老萍,這麽大半夜要上哪兒去啊。”
宮理探出頭,才發現門外是千米高空,俯瞰着繁華的萬城,萬城直沖天空的光幕廣告就在面前,夜風狂舞,飛行器正飛速從遠處掠過。
這扇門開在萬城的标志性建築之一的萬年塔上!
老萍站在門外的鐵方格栅板上,一失足就是墜落千裏,看着宮理反而眼睛一亮:“你最近也總在外游蕩啊,我剛剛去你屋裏敲門,你都不在。要是閑着沒事兒,今天幫我個忙。”
宮理凍得直抱胳膊:“不去,我就是好奇一下而已。再見。”
老萍立刻道:“有錢賺!”
宮理關門的手頓了頓。
老萍:“你之前在夜城賺的那點錢,根本用不了多久的,在外頭混總要想個穩定賺錢的手段吧。”
宮理看向她:“你那是什麽活?”
老萍:“殺人越貨。”
宮理:“誰問你這個了。我問你是什麽價位的活?”
老萍比了五根手指:“分你五位數,放心,殺人越貨的事兒我|幹,你幫我|幹雜活就行。”
宮理立馬邁出去,把門在背後合上:“行。”
老萍嘿嘿笑了一聲:“那我先走一步,咱們塔下彙合。”
她說着,袖口中幾段毛線飛出去,黏在萬年塔的玻璃外牆上,老萍戴上鑲着水鑽的粉紫色墨鏡,把花絲巾往衣領裏一塞,一躍而下:“還真以為我要給你介紹活?在這兒凍一夜吧!”
老萍袖口中的毛線不停黏在玻璃外牆上,緩着她墜落的速度。她仰面往上看去,就瞧見宮理把随身背着的運動包放在地上,從裏頭拿了條褲子穿上——
然後她穿着那條簡直是迪斯科歌星般的銀色褲子,拎着運動包,從高空一躍而下!
老萍吓得一哆嗦,她忍不住手一伸,一團毛線想将宮理網住:“你瘋了嗎?”
宮理也沒想到老萍只是愛捉弄人,本質不壞,甚至還想救她。宮理在空中換了個姿勢,躲開了她纏來的那團毛線,沖她喊道:“誰晚到地面,誰請客!”
萬年塔廣場下,幾個賣三明治與烤腸的攤子趁着深夜開張着,但深夜兩三點,也沒有什麽行人,只有去充電站的城市掃地機器人列陣走過。幾個攤販抽着煙正聊天,就聽到啪一聲巨響,有人從天而降,正摔在了廣場中央!
有人跳樓了?!
城中心不都是禁止跳樓,還要搞家庭罰款、要付清理費什麽的嗎?攤販們剛想要圍觀看看摔成了什麽樣,能不能順走點東西,就看那人捂着腰站起來:“……草,2%的傷害也不小啊,我的腰……”
那人擡起頭來,額頭一個槍洞,緩緩滲出血來,她随手一抹,比手指道:“老板,來兩根烤腸,等我讓我奶奶下來付錢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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