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清冷世子7 (1)
除了老鸨提出的?贖金略比蘭枝當?初聽到的?高一點, 途中并無其他困擾,蘇熙宸将事先準備好的?銀票拿出,與青樓裏的?媽媽交換了蘭枝的?賣身契,上?了馬車就交還給了對方。
蘭枝神情一愣, 緩緩伸出手接過, 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蘇公子如此,不怕蘭枝此刻得了自由, 立馬跑路嗎?”
“姑娘不會。”蘇熙宸語氣篤定, 給側坐着的?女子擡手奉上?了茶水。
“為何?”蘭枝愣住了,這?麽堅定的?相信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人, 扪心自問, 她是無論如何都做不到的?。
那張過于清冷的?臉上?并無一絲笑意, 說出的?話也很中肯:“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不會看錯。”
“公子就如此相信自己, 不會出錯的?嗎?”或許是因為這?份信任,蘭枝反而對面前的?人産生了一點親近之?感,竟也反問了一句。
“那也只怪我識人不清,怨不得別人。”蘇熙宸的?回答也很出人意料。
雖是語中無情緒變動,可?也無怨怪, 反而怡然自得,自有自己的?一套生存之?道。
蘭枝不由得愣了愣,心中覺得, 或許這?個?人的?內心,并不像是他表面上?看上?去那麽的?冷情不近人。
可?下一秒, 她又立馬否定了這?一猜想。
因為蘇熙宸幫人取出了茶水點心, 當?即拱手告辭,出了馬車, 選擇騎馬前行。
蘭枝偏身擡手,将馬車上?窗間?的?布簾掀起一角,目光落在那騎馬的?高大背影身上?。
或許……這?位公子退婚,不只是抗拒被掌控婚事這?麽簡單,而是另有緣由。
這?個?原因,想必等她進了蘇府,一定會慢慢知曉。
這?時的?蘭枝,只有一點好奇,并無任何別的?想法。
“蘭枝姑娘,已經到了,可?以下車了。”馬車外,傳來了那較為熟悉的?聲音,而端坐馬車的?蘭枝這?才拿起一旁的?帷帽,戴在頭頂,彎腰推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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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外設有木梯,蘭枝無需攙扶幫助,很容易就下來了,而等她擡頭,入眼的?就是三個?大字:
楚王府。
蘭枝的?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她曾猜想過這?位蘇公子的?身份,也知他定非尋常富貴人家。
不想,她還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他竟是楚王府的?人!
怪不得姓蘇。
可?縱使她再?孤陋寡聞,不愛探聽那些?京城傳聞,也知楚王府,更?知曉其府上?符合蘇公子這?個?年紀的?,只能是府中第三輩。而王府中,這?一輩共有四?位年輕郎君。
其中傳出已有婚約的?,一共有兩?位。
蘭枝又一次把目光放在身邊這?堪稱風華絕代?的?男子身上?。
能有如此容色的?,還是楚王府出生的?主子,只能是那位名滿金陵城的?世子爺了。
而也只有那一位,才和眼前人的?容貌氣度最相符合。
果然,他們才靠近王府大門,就有守門的?小厮上?前,一個?拜禮,恭敬十足,不敢有絲毫的?怠慢之?心:“世子,您回來了。”
“嗯。”蘇熙宸心中思付,依照他特意沒隐藏蹤跡的?做法,這?時,家中該知道的?,都已經聽到消息了吧。
果不其然,下一句就是小厮的?帶話:“世子,王爺有吩咐,您若回府,先過去王府書房一趟。”
王府裏,有很多個?書房,而他不用具體指出,誰也能聽出,這?是要他立馬去見?這?王府裏的?一家之?主,原主的?父親。
“嗯。”蘇熙宸依舊是一聲簡短的?回應,然後看向身邊的?女子,在外人面前刻意溫和了語氣,“蘭枝,你先随文成進去,他自有安排,等我先去見?過父王。”
蘭枝低身拜禮,也很懂事:“公子盡去,奴等公子回來。”
“嗯。”蘇熙宸僅以一個?字回應,再?無留戀,轉身而去。
那小厮等人離去了,這?才壯膽偷瞧了那女子一眼。
看不出什麽特別的?,竟能被從不近女色的?世子爺帶回府中,還是這?個?節骨眼,這?位小女子,手段不凡啊。
陸文成上?前引路,卻?是十分的?恭敬的?:“蘭枝姑娘,請和我來。”
那是和蘇熙宸離去時不同的?方向。
蘭枝頓了一下,卻?什麽都沒問,點點頭,随着他進府了。
王府果然是王府,十分的?氣派不凡。這?裏面的?亭臺樓閣,花草樹木,處處精致,繁多缭亂,讓人看不過眼。而路過的?王府下人,各個?不俗。無論是舉止還是周身氣韻,都比外間?的?尋常人貴氣有度,更?別提他們的?衣着穿戴,十分的?講究不敷衍。
若是放在尋常人家裏,他們就是和那些?教?養過的?公子千金相較,也是不差什麽的?。
而這?位今早才見?到的?蘇世子的?身邊人,分明是下人,卻?更?像是簪纓世家的?貴公子,一言一行,都有着大家風範。
蘭枝跟着陸文成,一路穿過無數的?長廊門洞,走得腳也累了,眼睛也看花了,過了大約兩?刻鐘,這?才停下。
這?是一處十分雅靜的?院落,裏面的?奴仆各司其職,即使有人眼角餘光瞧見?了她這?個?陌生面孔,也無人敢大驚小怪,而是裝作不知。
只見?陸文成十分熟門熟路的?喊來其中一個?二等丫鬟,溫聲囑咐她:“這?是世子請來的?貴客,記得好好招待,不可?怠慢。”
那婢女瞧着年齡不大,卻?十分機靈,縱使心裏一肚子疑惑,也不多問,更?無露出一絲迷惘,而是萬分從容的?臉上?帶着親切的?笑容,瞧着就能讓人立馬降低幾分因為來到陌生地的?防備。
“請問姑娘貴姓?奴該如何稱呼?”婢女笑顏如花,配上?那張不錯的?臉蛋,實在天生的?招人喜愛。
蘭枝本注意到,那個?被世子稱作文成的?男子已經離開,只一句貴客說明了她的?身份,再?無詳細介紹,就将人轉手交給了眼前的?丫頭。
她本還在擔心,他什麽都沒交待,對方會如何應對,她又該如何應對才不會露餡,耽誤了蘇世子的?正事。
不想根本不必她操心,這?丫鬟一點都不局促,反而應對自如,很是厲害。
蘭枝露出淺笑,确定已經到了內院,此處除了幾個?下人再?無其他,擡手摘下幕離,溫聲回道:“我名為蘭枝,你喚我蘭姑娘即可?。”
丫鬟不由得頓了下。
這?位青樓出來的?姑娘,容貌只是清麗,算不上?驚人,卻?性子十分溫和,也是自信從容,不因自身身份自憐自艾,或是過分清高,倒是個?心中清明的?姑娘。
難怪能得世子爺喜愛。
她就說,他們王府小主子的?眼光,哪裏會差?
即使是青樓出身,也是強上?其他尋常女子百倍,是為好女子!
其實她的?眼神并未出錯,可?也不能否認,這?位丫鬟明顯是帶着對于自家主子的?特殊濾鏡的?看人,才會愛屋及烏,将蘭枝也看得這?般高。
而這?個?王府的?主人,楚王爺,卻?不會有此困擾。
書房裏,在得到了自家兒子拒絕送走蘭枝的?表态後,王爺一把将人帶去了蘇家祠堂,十分的?不客氣,一杆子槍杆子揮動,打在了蘇熙宸的?腿彎處,那風聲中都帶着狠厲,吹動着四?周的?蠟燭火光一瞬熄滅又重新燃起。
王府祭祖的?地方十分寬敞明亮,兩?面是一排窗,一面全是打開的?門扇,而正對着門的?那面,則供奉着蘇家所有列祖列宗的?排位。
那上?面英勇枭雄無數,也不乏傳頌至後世的?文人墨客,可?以說蘇家是文武人才輩出,是真正傳承不滅,久遠至今的?簪纓世族。
“跪下!”
曾經的?大将軍風采不減當?年,手腕勁道十足,這?一棍子下去,蘇熙宸都能聽到他跪在地上?的?骨頭脆響,前後同時受損,也說不上?哪一處更?嚴重些?。
“我問你,當?初這?婚,是不是你親口應下的??”王爺眼神指使着外面的?管家,叫他留神着點,別走漏了風聲,招來了家中那位王妃前來救子。
管家立馬明白,當?即轉身,将外門看守的?人都找借口趕走,只徒留他們父子二人。
“是。”蘇熙宸應答的?幹脆,卻?還有後話,“可?我那時已對蘭枝有情,只是一直礙于身份懸殊,無法娶她做正妻,以致猶豫不決,無法決定,才做了糊塗事,答應了這?門婚事。”
“你也知道這?是糊塗事!”王爺又是背後一槍杆子,瞧他兒子一聲不吭,甚至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先是懷疑自己的?手勁退步了,後在空中又确認般揮舞了一下,确實不是他沒力氣,是這?小子骨頭硬,這?才罷休。
口中罵人的?同時,心中也不禁感嘆,他真是老了,兒子也越來越難管教?了,若是換做小時候,他這?麽兩?下教?訓下去,這?小子雖然不會服軟,但至少會控制不住慘叫,懂得疼。
“現在兩?家的?庚帖都換了,你才清醒了?!你把這?個?青樓女子帶回來,是待如何?退婚嗎?”
要不說是老子和兒子呢,縱使他們之?間?交流很少,感情不深,可?終究是自己的?孩子,幾分想法,還是能看出來的?。
而且……
楚王不由得暗自哼了一聲。
什麽一個?不小心被發現?!
他一個?字都不信!
若是這?小子真想隐瞞私情,恐怕他自己的?孩子都出生了,他們王府還說不定被蒙在鼓裏呢!
不得不說,王爺的?猜想是有幾分道理的?。
至少,原主與後院的?表妹,就在這?王府裏偷偷私會了無數次,還逾越了男女之?間?的?最後一步,沈凝芷的?身心,原主已經全部得手,也無一人,察覺到半點蛛絲馬跡,實在會隐瞞。
“父王,與尚書府的?婚約,不能成。”蘇熙宸沒有解釋,而是直接陳述事實,面色冷靜,半點沒有跪着半天,還被打了兩?下的?痛楚表現。
而對方越鎮定,他越氣,敢把婚姻當?兒戲,他今日非要好好教?訓他一頓不可?!老王爺不由得又擡手來了一下,就不信他一直骨頭硬,嘴上?還問着:“為何?”
蘇熙宸這?下子終于懂得示弱,眉頭狠狠緊了一下。不然這?老頭總是憋着這?股氣,恐怕一時是消不下去了。
到時候病倒不說,受罪的?還是他自己。
而與此同時,他的?聲音依舊冷然,細細為他分析:“父王,兵部尚書已經将自己快要逼到了末路,我們與他們聯姻,只會牽連自身。而且……”
他收回落在前方無數墓牌的?視線,擡頭望向身旁的?父親,一字一句,認真又果斷:“蘇家勢大,如今的?皇帝早已看不慣我們了,今上?絕不會願意,我們王府結上?強勁有實權的?親家,還是兵部的?尚書。這?個?時候,選擇蟄伏,才是上?策,所以這?婚不能成。”
楚王先是一愣,再?是冷笑,手下毫不留情:“怎麽?終于承認你的?野心了?!我就知道,你這?小子不安分!”
他這?話實在前言不搭後語,可?蘇熙宸知道,他已經提及兵部這?個?敏感字眼,聽一句而想十步。
楚王作為撐起整個?王府的?頂梁柱,蘇家這?一代?的?家主,能夠支撐蘇家二十年依舊屹立不倒,且沒了大将軍的?位置,蘇家仍舊維持鼎盛不衰,可?不是會耍幾下槍杆子這?麽簡單。
過往,原主從不和他的?父親談及權勢争奪,尤其是關于兵權和軍方有關的?事宜。
原主倒不是怕露餡,而是心中十分清楚,他這?個?父親,不管他有沒有那個?心思,從他很小的?時候,就已經認定了他的?野心,多說無益,不如不談,免得給自己添堵。
不過,原主從來沒向父母表露過自己的?真實想法,當?他被迫參與這?其中的?話題,臉上?雖然是冷的?,可?總會刻意表露出幾分煩悶和隐藏的?委屈。
因此,久而久之?,原主的?父親早已疑惑,是不是自己過于敏感多疑,誤會了自己家的?孩子。
但事實上?,王爺的?直覺是很準的?。
楚王一直沒有實質證據,證明原主那蓬勃的?野心,卻?不代?表,原主真的?沒有就此行動。
只是他太能藏,就連他最親近的?家人,除了一個?沒有任何實證的?感覺,拿不出任何事實證明,他真的?有那種膽大妄為的?心思。
以至于後來王妃心疼兒子,反而對此反感,不許自家相公繼續污蔑自己兒子,令楚王實屬無奈。
蘇熙宸簡單的?一句話,就已經證明了許多,不說別的?,至少他在同意這?門親事的?時候,看重的?是對方家裏的?權勢和兵部尚書的?位置,而非其他。
這?就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他楚王的?兒子,不一心想着為百姓幹實事,為今上?忠心效力,卻?是關注皇上?對他們蘇家的?想法,尚書府如今是何境況,實非一般人會朝着這?個?角度看問題,還有能力查到的?。
能說出這?番話,蘇熙宸就已經料到了後續,因此并無被猜到的?驚慌,也無辯解,而是選擇坦然承認:“父王,我身為世子,擔負着蘇氏家族所有人的?性命和前程,若我如您所願,只是做個?木頭呆子,一心做着這?個?依靠您主動讓出大将軍職位,才換來的?大理石少卿,整日的?專心審理刑獄案件,恐怕咱們王府,早就化為一堆灰燼了。”
“大膽!簡直是一派胡言!”楚王大聲出口阻止,矢口否認,“你老子還沒死呢!這?個?家,是你的?父親我在撐着!可?不是靠你個?還沒長成的?小雞崽子!”
蘇熙宸不聽他狡辯,而是冷靜反問:“父親,元豐十年,我九歲的?時候,你為什麽要送我出京城?”
楚王聲音一滞,再?出口竟然低弱了兩?分,手中的?尖槍也不自覺放低:“這?個?問題,我記得我回答過你,那是因為你頑劣不堪,實在難教?化,正好我出征,帶上?你去邊關晃一晃,去去你那身上?的?浮躁氣!”
“可?我卻?分明記得,當?年我是這?金陵城獨一無二的?天才少年,四?歲依靠詩文聞名于世,年僅八歲就中了舉人,還未來得及參加會試,就被你強自拉上?了戰場。”蘇熙宸像是站在外來人的?角度,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描述着這?段關于自身的?過往。
那确實不是蘇熙宸本人,不過如果需要,他當?然也能輕易做到,而如今提及,自然另有用意。
楚王好笑,決意不順着他的?思路走:“你倒是将自己的?那點破事記得清楚,縱使你比別人聰明點,可?要記住人外有人這?句話,不可?随意驕矜自傲,只懂得一味的?追憶過往的?成就。”
“父王,你分明懂得,我在說什麽。”蘇熙宸并不上?當?,而是冷聲說道,“是因為當?時的?皇上?,已經對我這?個?比皇子還出色的?少年動了殺心,想要将我帶進皇宮軟禁,廢了我這?個?名揚四?海的?天才,同時作為王府的?質子,挾制蘇家。”
這?一下,王爺的?聲音嘶啞了,卻?還在堅持嘴硬:“子蘇,作為天子的?臣子,應該忠心不二,而不是随意猜度今上?的?想法,心生怨怼。”
“兒子并無怨怼。”蘇熙宸搖頭否認,繼續堅持肯定自己的?想法,“因為這?是事實,不可?争辯的?真相。他是天子,我自然不好言論什麽。可?父親,我也不會做一個?愚忠的?人,就像是父親,顧忌着君臣之?禮,真的?任由他将自己親生的?兒子,養成一個?廢人,再?無前途抱負。”
這?是楚王當?初不顧王妃意願哭求,非要帶上?年僅九歲的?原主上?戰場的?主要原因。
而他冷落原主,一是他性子天生不如王妃細心,邊關事務繁重,必然多有忽略,二是他也是借此鍛煉原主,在看透了現在皇上?的?德行後,更?加明白這?個?日後要擔起整個?蘇家的?繼承人,究竟要承受多少,又要有多艱難,才能帶着整個?蘇家完好的?存活下來。
可?惜,原主本就是沾染了惡意的?靈魂,天生帶着邪惡,還是個?沒有記憶長大的?小孩子,在那個?想要父愛的?懵懂孩童時期,自然不能完全懂得王爺不算良苦的?用心,只覺得他是真的?不關心他這?個?親兒子的?死活。
自此很容易走偏的?原主由愛生恨,反而随着長大,和父母親人漸漸疏遠,變得誰也看不透他的?心思了。
蘇熙宸自然不會如原主那般怨恨,但也不會真的?和對方親密無間?,畢竟不符合常理,也不符合人物自身的?情感走向。
除了任務目标,他會上?心,對于其他人或物,蘇熙宸從不會生出強求的?心思。
“你……”這?下子,楚王是真的?說不出什麽了,這?個?話題實在不适宜聊下去,尤其是在蘇家的?諸位列祖列宗面前。
因此他及時轉了回來,又說回婚約的?事上?來了:“所以,你這?婚事打算怎麽辦?”
聽這?口氣,竟是有幾分妥協了。
這?也很正常,作為父親,他不能容忍自己的?兒子對于婚約胡作非為。可?作為蘇家的?家主,他要将所有人的?生死安危考慮進去,即使是親生的?兒子,也要往後排隊,更?何況這?個?兒子,也不是真心喜歡尚書府的?那個?卓丫頭,倒是好解決了。
蘇熙宸身姿挺拔,跪在祠堂裏,與之?言論的?卻?是自己的?婚事,堅定有力的?回道:
“自然是退婚。相信尚書府這?個?時候,已經得知了我傳出去的?消息,卓大娘是他們家千疼萬寵的?寶貝女兒,是絕對不會容許女兒還未進門,自家女婿就先身邊有了知心人的?,所以這?個?婚事,他們一定不會同意。我将蘭枝養在院子裏,王府只需要靜靜等待消息就是了。”
楚王哼了一聲,卻?是同意的?意思:“你倒是全都打算好了!那個?蘭枝,又是怎麽回事?”
“她是我請來的?客人,等待事情了結,自然是要做客結束離開的?。”蘇熙宸這?樣解釋道。
兒子不是真的?傾心那女子就好。
不是他偏見?,而是世情如此,若是真的?娶了,影響的?是整個?蘇家。
他是世子,實在不是可?随意任性的?身份。
王爺能夠接受的?底線,是對方是清白人家的?女孩子,別的?沒有高低之?見?,至于那位蘭枝姑娘,不管他是有情沒情,都絕無可?能!
今日的?兒子難得有耐心,與他談心般吐露了這?麽多心思,還不計較他揍了他,楚王想到這?裏,心裏舒坦了點,臉色也好看點,決定減輕對他的?懲罰,因此言道:“在這?裏跪夠一個?時辰,你就回去吧。”
蘇熙宸反問一句:“敢問父王,前面的?時間?算不算?”
“你!”楚王又手癢了,偏偏這?時外邊傳來了王妃的?聲音,直奔而來。
“王爺!您又在祠堂教?訓妾這?唯一的?兒子了嗎?!”
楚王這?才顧不上?教?訓眼前的?兒子,急忙走出去,攔截哄勸自家的?妻子去了。
……
楚王府世子贖回了一個?青樓的?女子,據說是他心愛之?人,不忍其在外漂泊,又正巧意外被發現了他去往的?蹤跡,遂而順勢,将人帶回王府,很是小心細致對待,下人也不敢怠慢,可?見?世子态度。
這?樁風流韻事傳播得極快,不到半天時間?,整個?金陵城的?人都知曉了。
尚書府自然不在其外,府上?,兵部尚書站在廳堂,等待結果。
一旁,卓靈秀和母親坐在一處,具是愁眉苦臉。
最終,那出外探聽的?下人趕了回來,将這?件事事無巨細的?報給卓尚書。
故事聽完,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表态。
而等到去往王府的?人回來,徹底言明确定了此事:
“回家主,那楚王府的?王爺言明,已出手教?訓了那不孝子,世子行為有誤,不堪為尚書府婿子,這?樁婚事如何,還請尚書府定奪。”底下的?人按照原話轉述給了對方。
卓靈秀擡眼,目光驚訝的?看向阿父。
難道真是如此?梅鶴山莊一面,是她看走了眼?
說實話,尚書并不願推掉這?門婚事。
不是稀罕他蘇熙宸這?個?婚前就有了女人的?荒唐世子,而是更?看重蘇家背後的?力量。
本以為庚帖已換,一切遂願,不想女兒這?邊安安穩穩的?,世子那邊倒是出事了。
女兒還未嫁過去,王府世子就有了疼惜的?女子,不管對方是何身份,這?對女兒都十分不利。誰能知道,會不會還未等女兒嫁過去,那個?所謂紅顏,就已經懷上?了世子的?骨肉,占了長子的?名分?
所以尚書當?然氣憤,但也為了大局,願意忍受一二,大不了和王府商量,找人看着那青樓女子就是了。
至于婚後世子的?心意……那就是女兒需要想辦法挽回的?了。
尚書想通了這?一點,閉了閉眼,這?才追問道:“王爺是否有提,關于那青樓女子的?處置?”
這?下子,仆人滿頭大汗,不敢直接将話講出。
在場的?幾人都不是傻子,一眼就看出了事情的?嚴重性,尚書當?即黑了臉,厲聲命令:“說!”
“是!”下人埋頭跪下,全身吓得發抖,不是畏懼于面前的?主子,而是心中明白,一旦這?些?話講出,這?門婚事,怕是懸了。
可?他還是得硬着頭皮說下去,主子的?命令,不可?違背,這?是作為下人奴仆的?基本操守。
“王爺本想将那青樓女子趕出府去,可?世子不願,更?是被帶到祠堂打傷了都不松口,王爺無法,只得回道:此女動不得,還望尚書見?諒。”
“欺人太甚!”尚書擡手摔了茶杯,這?下子是真的?被氣着了。
“相公!”
“父親!”
尚書夫人與卓靈秀一同上?前,左右撫慰對方的?情緒,生怕他氣出病來。
這?時尚書也做下了決定,手指着跪着的?人,更?像是對王府敘說:“縱使我尚書府比不了他王府,但也不是能随意揉捏欺辱的?,我女兒更?是尚書府中的?寶貝,不是用來給那個?臭小子糟蹋的?!既然王府如此,那這?門婚事,不成也罷!”
“阿父?”卓靈秀實在沒想到,僅是一天的?光景,事情就走到了這?一步,她睜大眼望向身旁疼愛她的?父親,明顯是不願的?。
尚書見?此,更?加疼惜女兒,也堅定了自己的?想法,随即向她解釋:“傻女兒,那世子将區區一個?青樓女子如此相護,連他父親的?話都不聽,硬要維護,你是絕不能嫁過去的?。”
“女兒,王府的?情況與別處不同,那世子和那位王爺的?關系,更?不是尋常的?父子親人。世子如果要違背,即使是一家之?主的?王爺,也未必非要逆着兒子的?想法來。你若是嫁入王府,只是一個?兒媳,更?無話語權,到時候你與那女子起了争執,如果世子事事偏向那青樓女子,王府的?當?家人,那王爺王妃都不管,你還有何處依憑?日後又該如何過活?”
卓靈秀根據父親的?話,腦中想象着今後的?婚後生活,一下子從那短暫的?迷茫中清醒過來。
世子再?好,若是他對她這?個?正妻冷若冰霜,卻?對其他女子,還是個?青樓出身的?溫言細語,體貼呵護,而王府上?下無一人能管教?于他,懂得尊重偏向她這?個?妻子幾分,到時候,她恐怕會在王府後宅裏,十分難熬。
所以,即使因為此前一面,她對他有幾分在意,這?個?婚,也必須退掉了。
……
夜晚,沈凝芷站在窗邊,手指輕輕觸碰着那花瓶裏的?紅梅。
已是将要歇息的?時間?,書英做主讓屋裏的?丫鬟們都退下,這?才上?前,小心提醒:“姑娘,該安歇了。”
白日裏,香菱将府裏聽到的?消息,繪聲繪色的?講給了主子聽,沈凝芷的?耳邊,還在回響着她的?話。
“那世子真是開了情竅了,十分懂得護衛身後的?女子,聽說老王爺在祠堂裏,都将他的?後背打出血來,他也不松口,非要留着那青樓女子!倒是情真意切!”
沈凝芷聽言當?即刺破了手指,可?不願意其他人發現,面色無虞,聲音冷靜回問,像是尋常表妹的?關心:“那世子如何?罰跪過後,可?有療傷?”
“姑娘放心,上?藥啦!”香菱知曉她家姑娘心善,可?不想善意到了這?般程度,她整個?人還是氣鼓鼓的?,“整個?王府,關心那世子的?人一大堆,不說別人,只王妃事後趕來,瞧見?了那血紅的?後背,都是又疼又氣,都沒等王爺規定的?罰跪時間?足夠,就将人帶回去,找府中大夫止血上?藥了。”
“是嗎,世子無事就好。”沈凝芷低頭,繼續瞧着手裏的?書頁,卻?是一個?字都瞧不進去了。
書英等了半天,也沒等到自家娘子回複,擡眼一瞧,只看到了那張映照在月光下的?側臉,孤寂寥寥,像是傷懷,卻?又像是自氣。
書英嘆息,試圖用冷靜的?分析,讓自己的?姑娘心裏好受些?:“娘子,世子爺這?一招,應是苦肉計,為的?是擺脫掉尚書府這?門婚事。至于那位女子……應只是臨時找來,不是真的?。”
“我知曉。”沈凝芷這?時才回應她,往常溫和的?聲音裏,帶着一絲月下的?冷意,“我都知道的?。他做事情,向來是有他自身的?籌謀,不管是答應和尚書府成親,還是如今的?自毀退婚。”
沈凝芷轉回了臉,與書英對視,語氣肯定:“他一定是察覺到了尚書府的?不對勁,認為對方已經不能給他提供助力,或是會為他帶來更?大的?麻煩,所以才不要了的?。”
書英聽到姑娘如此清醒分析,卻?沒有一絲放下心的?欣慰,反而更?為擔憂了,不由得表露在臉上?:“姑娘……”
沈凝芷自然接收到了她的?關懷,心中溫暖的?同時,又為另一個?人的?果決心冷,不由得低頭苦笑:“他這?個?人,不管是對待我,還是那頗有權勢的?尚書府,都從不心軟,做一絲停留猶豫,說丢……就丢了……”
說到最後,沈凝芷的?聲音越來越低,甚至帶上?了幾分萎靡和哭音。
這?下書英吓壞了,上?前觀看,還掏出了手絹,卻?意外發現,娘子并未流淚,雖然她的?眼眸裏,盈滿了悲傷。
沈凝芷閉了閉眼,将自己心中湧出的?那股心緒強制壓下,轉身吩咐道:“書英,伺候我睡下吧。”
“是,姑娘。”書英擡手,正要将支撐窗戶的?木杆抽出,不想外面卻?出現了一只手,驚得她差點叫出聲來。
沈凝芷聽到對方意外的?抽氣聲,疑惑轉回身來:“書英,怎麽……”
她的?話斷在了半截,因為在那窗前,站着一個?不可?能此時出現的?人。
“阿姝。”蘇熙宸的?臉色有點白,清冷的?臉龐帶上?了一絲笑意,卻?顯得格外溫柔。
書英手足無措,不由得退後,瞧了那已經晃神的?姑娘一眼,心中嘆息,已經明白了結果,自動無聲離開了屋裏,去外面為他們守着門去了。
這?個?窗是這?個?院子正屋的?後窗,尋常不會有人夜晚經過,可?沈凝芷在愣神清醒後,還是不放心,第一個?動作不是趕人走,而是探出窗外,左右探看了一眼。
“放心,無人,附近有我的?人盯着,不會被人發現的?。”蘇熙宸低聲解釋,擡手握住了她的?手,不禁皺眉,“怎麽這?樣冷?”
在昨夜細細消化原主所有過往的?時候,蘇熙宸也仔細思量過,關于他和沈凝芷的?相處模式。
坦白來講,他并不認同原主的?方式,選擇和自己的?表妹,在夜裏頻繁私會,作為滿足他個?人欲望的?做法。
原主從未考慮過沈凝芷的?将來,也不為她着想,若是事發又該将她置于何地。
蘇熙宸本應做回自身的?守禮,在梅鶴山莊給了她承諾後,以禮相待,再?尋找時機,正式向沈凝芷提親。
這?個?方法也不能說錯,但前提是不考慮原主對沈凝芷做下那些?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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