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破

一個多小時的飛機, 回到葉城已經是淩晨了，然而剛到酒店，韓葉安就接到了Jennifer的電話。

“到底發生什麽事了？”她的語氣很着急。

韓葉安刷開酒店門：“怎麽了？我剛回酒店。”

Jennifer的平靜了些：“你回家了？”

“嗯, 下午走的，出了什麽事？”

遠在Z國的主編大人煩躁地撩了把頭發, 接過小湯遞過來的咖啡，“我剛接到電話，說Jony ·Chou走了，帶着自己的設備，定了回洛杉矶的機票。”

韓葉安倒水的動作停下來, “什麽？”

“你去問問，到底出了什麽事, 他脾氣不好, 但應該不至于做出這樣的事情。”拍到一半走人, 對誰都沒好處。

這次拍攝本來就因為各種原因拖了半個月，現在攝影師跑路, 重新安排人的話，一切計劃都得重置。

“我現在就……”韓葉安話還沒說完，一陣敲門聲響起。

“Hey , Han。”是拍攝組的道具打光師。

韓葉安挂了電話, 跟他聊起來。

“剛剛主編給我打電話, 攝影師走了？”

“對, ”小哥看起來心情也不怎麽好，“特殊情況，他女兒飙車，出車禍了，進了急診室。”

韓葉安皺眉：“那他有沒有說什麽時候回來？”

小哥嘆了口氣：“他說, 如果我們願意等的話，那麽他女兒好起來之後他會回來。不過，你知道的，”小哥聳了下肩，“ic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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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韓葉安嘆了口氣，“謝謝。”

“不客氣。”小哥揮揮手，轉身，走了兩步又扒拐角的牆壁探了個頭：“你可以賣個慘，這樣的話Jennifer有千分之一的幾率不會罵你，”他伸出兩根手指在自己頭上點了下，“經驗之談。”

“知道了。”韓葉安沖他微微揚了下唇。

關了門，她給主編回了個電話。

“So，他走了，因為他那個嗑藥還飙車的女兒？”

韓葉安嗯了一聲，不對他的家事多予置評，“還沒開拍，現在再找一個攝影師應該還來得及。”

“你跟我說來得及？”Jennifer冷笑一聲，笑得旁邊的小湯後背一涼。“且不說尚欽的檔期問題，你覺得哪個和他齊名的攝影師願意來接別人的爛攤子？”

“我……”她沒法反駁。

“三天後，我要我的封面放在我的辦公桌上，你用什麽方法我管不着，總之如果它沒有出現在我的辦公室，那麽你也不用再出現在Y·C。”

小湯猛地擡頭：“Jennifer……”

“如果你想和她一起的話，請說。”

“Ok，我閉嘴，但是……”

“好。”那邊只傳來一個字。

“Very good，加油。”

“謝謝。”韓葉安回她一句。

小湯迷惑了。“她不過才來了半年，這種事情根本不在她的能力範圍內啊。”一個剛入職場的小萌新，能有多少人脈，去找到一個和Jony ·Chou一樣的攝影師啊？

然而他的主編只是白了他一眼：“你記得她是什麽身份嗎？”

“主編助理？”Jennifer身邊兩個助理，分別是小湯和一個叫Julia的金發美女，今年四月，金發美女離職，身邊缺人的主編就提了韓葉安。因為升職過快，當時還引起了一陣不太好的流言，不過韓葉安的實力在那裏，過了一段時間，見她不僅能把工作安排的井井有條，還很少被Jennifer罵，漸漸就沒有人多說什麽，小湯也早就把她當成了新的夥伴，以為她會一直在這個位子上待下去。

然而Jennifer搖頭：“在那之前，她是一個攝影師。”

當初韓葉安的确是以攝影師的身份來Y·C的。小湯心裏一跳：“你不會是想讓她來拍吧？”韓葉安可才來了六個月，而且現在的身份也不是攝影師，把這樣的任務交給她，合适嗎？

“為什麽不行，她遲早是要到那個位置的。”Jennifer手裏轉着一支筆，“再說了，你以為我們的買家裏有多少是為了攝影師的名氣？記得選童晏丘做封面人物那期的銷量嗎？”

“額……我記得是，脫銷？”那一期的搶購簡直可以載入史冊，不到三分鐘，三十萬冊雜志被一搶而光，不僅是線上，還有線下的實體店，導致他們不得不緊急加印。他至今還記得那天加班加到淩晨兩點的恐怖感受。

Jennifer點頭。

“所以你不擔心銷量，其實是想試她？可她真的會自己上陣嗎？”小湯問。

Jennifer挑眉，“我怎麽知道。”她只是有一種直覺，韓葉安不會讓她失望。當初看見韓葉安給童知拍的那一組圖，她就知道這是個很有靈性的攝影師，後來韓葉安來了這裏，表現也沒有讓她失望。

但後來Julia離職，一時找不到合适的人選替補，不知怎麽就想到了韓葉安。她提韓葉安做助理，韓葉安就兢兢業業做助理，替她安排工作，安排生活，除了不太愛說話之外，一切都處理得讓她挑不出毛病。可有一天下班後，她看見那個女生站在街邊，舉着相機，對準交織的人群，一次次按下快門，那一刻她突然覺得，自己看到了一只困獸，一只看似自由，其實身上還挂着鎖鏈的困獸。她不喜歡那種感覺，而且，她總覺得，如果能夠把那些鎖鏈砍斷，就能得到一份意外之喜，因此她一直在找機會。

第二天一早，韓葉安起床時腦子還有些昏，她昨晚應下Jennifer的話，一大半是被激的，挂了電話就有些慌了。作為一個人新人，她沒有人脈，作為一個拍攝任務的協調者，她也沒有很過人的社交口才。她根本不可能再短時間內找到一個可以代替Jony ·Chou的人。

可事情總要解決，呆愣了十多分鐘後，她看到桌面上放的，準備拿來拍日出的相機，有了個大膽的想法。

當初她投的簡歷上寫的應聘職位是攝影師，後來卻陰差陽錯當上了主編助理，留在這個職位上純屬是因為薪水豐厚，并非她心之所向。

那麽這次，她或許可以試着做出一些改變？

這次的封面人物是尚欽，一個近幾年很火的實力派演員，到目前為止，只要有他出演的電視劇，必然大火。他本人拍過不少封面和寫真，韓葉安花了一個半小時去看他拍過的照片，以及他本人幾部電視劇的片段集錦，把這人的長相特點和個人風格摸了個差不多，又根據Jennifer描述的自己想要的感覺，在心裏構想了一下細節。

到了拍攝場地，一群人都不怎麽積極。攝影師跑了的事情大家都知道，都想着今天能不能拍都是個問題。

昨天的打光師小哥看見韓葉安，笑着打招呼：“Hey，你有辦法了嗎？是不是被罵得很慘？”

“還好。”韓葉安走過去，對同事們說：“今天的拍攝照常進行。”

“但是攝影師已經走了，你有更好的人選嗎？”有人問。

“我來。”韓葉安拿起相機，說。

“What？”連打光師小哥都吓了一跳，“你來？你不怕被Jennifer做成番茄湯？”

“我記得她連番茄醬都不吃。”韓葉安說。

小哥看她眼神坦坦蕩蕩充滿信心，突然覺得這并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于是燦爛一笑，藍色眼睛光芒閃爍：“行！我們試試吧！”

他轉頭給同事們鼓氣：“有什麽好怕的呢，賭一把，總好過一回去就被罵！”

有人翻白眼，有人叫衰，當然也有人表示贊同，不過不管怎樣，一切都開始有條不紊的進行了。

十點，尚欽來到攝影棚。相對于他本人，他的經紀人許肖倩反應要大的多。

“我記得這一場的攝影師是Jony ·Chou，為什麽會是一個黃毛丫頭？”

“許姐，”尚欽是個溫文爾雅的男人，笑着制止她，“沒關系的，肯定是雜志社的安排了，沒必要。”

奈何許肖倩得理不饒人：“臨時更換攝影師，有通知過我們嗎？那是不是我們現在退出拍攝也可以？”

“對不起尚先生，攝影師家裏臨時出事，沒有及時通知是我們的失誤，但是合同已經簽了，你們現在不能退出。”

這小姑娘半點也不謙卑的姿态讓許肖倩更加不爽：“你們雜志社的失誤，為什麽要我們來買單？”

尚欽明顯是見慣了她這個樣子，技巧娴熟地轉移了話題：“許姐，下個月慈善晚宴的服裝預約了今天見設計師，再拖就要晚了。”

許肖倩瞪他一眼，“我去打電話問問。”

“好，您忙，留小齊在這兒就好。”

許肖倩走後，尚欽給韓葉安一個抱歉的眼神：“我經紀人性格不太好，別介意。”

“沒事。”韓葉安一如既往沒什麽表情，“開始吧。”

拿起相機對準燈光下的男人，韓葉安終于有了種不真實感，她的精神明明高度集中，可在自己一聲聲的簡短詞句中，她好像又聽到了許多年前的自己在藤蘿下對父親說的話。

“手往上擡。”

“對，別動。”

“胳膊，往左一點。”

“擡頭。”

……

那時她說什麽？她說她想拿着相機去拍很多很多人，她說她喜歡人臉上的表情，想要用相機去記錄。她一直覺得，一個人的表情能表現出來的東西太豐富了，一個挑眉一個微笑一個眨眼，都能是一個故事，如果再加上穿着，背景和光，那就是一段人生。

“表情，誇張一點。”

“眼睛睜開。”

“別挑眉。”

“那朵花，往嘴唇右邊一點。”

“笑一下，謝謝，露齒笑。”

“道具師換一下凳子，水泥的那個。”

“看這邊，想象一下，你頭頂上潑下來一盆水。”

……

作者有話要說：走一下安姐的事業線。

改了之前的一個職位設定，之前寫的時候沒有構思好，今天去查了下，才知道攝影助理其實是打光師道具師……咳，就，改成了主編助理，算是我搞的Bug，我道歉。

又看了下昨天那章，在想安姐是不是有點色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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