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程淼可不覺得“沒關系”。

因兩家關系交好,程淼自小就被拿來和林歲言作比較。不管是外貌還是個人能力,他處處都被林歲言壓一頭。

林歲言是天之驕子,他就是纨绔子弟。好不容易熬到長大,林家老頭病了,還病的很嚴重。程淼本以為林氏群龍無首,很快就會被瓜分完全,誰知這林歲言還頗有手段,竟守住了。

林歲言接手林氏後,手段強硬,得罪了不少人,這些人中也包括他的長輩程建新。

程建新早就對林歲言有諸多不滿,趁着林家老爺子住在療養院,就想要敲打他一番。

程淼知道這個消息,喜滋滋地湊上來貢獻了自己的主意。程建新欣然采納。

也難怪這對父子在工作上比不過林歲言,他們的心思都用到別處去了。

此時,程淼發絲淩亂,原本整齊板正的西裝也被扯開了一個扣子。他中手中抄着一個花盆,後背緊貼在牆壁上,沖對面喝的醉醺醺的男人色厲內荏道:“你TM的再往前一步,我就打爛你的狗頭,你,你別過來啊。”

那男人喝的醉醺醺的,根本認不出程淼是誰。他眯起眼睛看着程淼,臉上露出一抹淫邪露骨的笑容,接着朝程淼撲了上去。

“嗷,救命——”程淼的慘叫聲響徹程宅。

今日來祝壽的客人聽到慘叫聲,紛紛好奇的拉開房門探頭往外看,還有一部分人出了房間,循着聲音傳來的方向上了二樓。

蘇餘裏和林歲言趕到的時候,二樓陽臺前已經聚集了很多人。

管家用鑰匙打開陽臺的門,衆人就見程淼衣衫不整的躺在地上,周圍散落着打翻的花盆,程淼的臉頰上還有兩道鮮紅的指印。

那酒鬼正壓在程淼身上扯他的褲子,程淼吓得魂飛魄散,喊得都破音了。

聽到動靜,匆匆趕來看戲的程建新老遠就看見站在人堆裏看熱鬧的蘇餘裏和林歲言,眉頭不由皺了起來。

當他撥開人群,看到程淼的時候,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他怒道:“還愣着幹什麽,還不快把他們給我拉開。”

管家和保安這才反應過來,上前将那醉醺醺的酒鬼扯開。程建新寒着臉道:“怎麽回事?”

混在人群中的蘇餘裏望着程淼要昏過去的暴怒表情,忍不住勾了勾唇角。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書裏遭遇這一切的,可是溫錦啊。

程淼是個養尊處優的少爺,何曾受到過這樣的侮辱,又驚又怕,一時間眼淚鼻涕齊飛,他一眼瞅見站在人堆裏的蘇餘裏。

蘇餘裏也在看他,并沖他彎了下眼睛。程淼見蘇餘裏動了動嘴唇,他說的分明是——“活該!”

他是故意的!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程淼腦海中“轟”一聲燃起大火,他裹緊身上的衣服,指着蘇餘裏道:“是他,是他把我鎖起來的!他、他知道這裏有一個醉鬼,他是故意的!”

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站在林歲言身側的蘇餘裏身上。林歲言幾不可見的皺了下眉。

蘇餘裏道:“程少爺,你在說什麽,我将門帶上只是習慣,我沒想到那門鎖壞了,而且我跟你說了,我是去找人開鎖。”

管家道:“少爺,确實是溫少爺和林總來找我取鑰匙,我想你是誤會了。”

程淼低吼道:“你閉嘴!”又沖蘇餘裏道:“只是找個人開鎖,需要這麽久?”他越說越惱,那雙眼睛裏的怨毒幾乎要溢出來。

蘇餘裏正想說話,忽見一人擋在他面前。

是林歲言。

林歲言站在蘇餘裏身前,阻隔了程淼投在蘇餘裏身上的怨毒的眼神,他聲音平靜道:“小錦第一次來程宅,一時找不到路也正常。”

蘇餘裏深表贊同,程宅這麽大,又建的彎彎繞繞的,第一次來這裏确實容易迷路。剛剛他若沒碰到林歲言,就真的轉暈了。

林歲言繼續道:“而且小錦今天第一次見你,跟你又沒有仇怨,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程淼現在滿腦子都是蘇餘裏剛剛的笑,還有那句“活該”,他憤憤道:“我剛剛明明看到他笑……”

林歲言冷冷打斷他:“程淼,你是成年人了,是要為自己的言行負責的。這樣讓人不齒的黑鍋,沒有人願意背,我希望你想清楚再說話。”

蘇餘裏從林歲言背後探出頭來,他再次對林歲言的話表示贊同。

這讓人不齒的龌龊事可不是他想出來的,是程淼搞出來的,他只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而已。所以林歲言并不是在罵他。

蘇餘裏毫無心理壓力。

程淼不怕溫錦,可他對上林歲言那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神,後背就忍不住湧起一層冷汗。

他猛然意識到一個問題,溫錦知道了,并先他一步行動,将他鎖了起來,那林歲言又豈會不知?

想通了這一點,程淼憤怒的同時又忍不住一陣心驚。他們本想借着溫錦敲打林歲言一番,讓他不要太嚣張,可現在看,林歲言早就猜到他們會對溫錦下手。

今天這一出,是林歲言,溫錦夫夫倆聯起手來整他。

想起蘇餘裏那張人畜無害的單純面孔,程淼臉色乍紅乍白,變得十分精彩。

雖然知道被擺了一道,程淼心中還是不甘,他還想再說什麽,就聽程建新低聲斥道:“閉嘴,丢人的玩意兒。”

因這一場鬧劇,賓客提前離開了程宅。

蘇餘裏的目光頻頻掃向身側的林歲言,已經十多分鐘了,從上車後,林歲言就一直望着窗外,不知在思考些什麽,一直沒說話。

蘇餘裏回憶了一下在程宅發生的事,他自認做的隐秘,林歲言應該察覺不出什麽。可看着林歲言眉頭微鎖的樣子,心裏又有些忐忑。

蘇餘裏看了一眼前面專心開車的司機,伸手輕輕扯了扯林歲言的衣擺。

林歲言轉頭,蘇餘裏望着林歲言的眼睛道:“我真的不知道陽臺還有一個人,我也不是故意鎖着程淼的,我就是順手……”

林歲言溫聲道:“我知道。”

蘇餘裏仔細打量林歲言的神色,“我看你一路上都不說話,還以為你……”

“以為我真的聽了程淼的話,懷疑你?”

蘇餘裏可憐兮兮的點頭。

“沒有。”林歲言笑道:“我就是在思考……工作上的事。”他見蘇餘裏滿臉委屈,擡手揉了揉他的頭發。

“我知道你心思最幹淨,是不會做這樣的事的。”

蘇餘裏一面說着“你信我就好”,一面在心裏道,那你可看錯了,小爺是一朵看起來溫柔無害,實則毒性極強的黑蓮花,誰惹誰死。

既然沒有引起懷疑,蘇餘裏也就放心了,他重新靠在座椅上,聽着車內舒緩的音樂,竟有些昏昏欲睡。

半夢半醒間,忽聽一道驚呼聲響起,接着車身劇烈搖晃起來,蘇餘裏被晃醒了,他坐起身,茫然道:“怎麽了?”

話音剛落,就看見一輛貨車筆直地朝他們撞過來。蘇餘裏瞳孔驟然一縮,只覺腦子裏“嗡”一聲。這要是撞上了……

林歲言低喝一聲小心,扯過蘇餘裏,将他整個人護在懷裏。車禍就在一瞬間發生了,玻璃碎裂的聲音,行人的尖叫聲混雜在一起,都不如林歲言的痛哼聲讓蘇餘裏覺得心驚肉跳。

此時,蘇餘裏密密實實地被林歲言護在身/下,他看見碎裂的玻璃從林歲言肩上滑落,接着,有溫熱的血滴落下來。

那血順着蘇餘裏的頸項滑入衣襟內,那感覺讓人毛骨悚然。蘇餘裏臉色慘白,抓着林歲言的胳膊道:“你流血了。”

“沒事,小傷。”林歲言說的輕松,蘇餘裏卻知道不是這樣。那輛沖過來的貨車将他們的車子撞飛出去。

他被保護的很好,林歲言的情況可就沒那麽樂觀了。

蘇餘裏轉了下頭,能夠看見那輛貨車歪歪斜斜地停在路上。還好剛剛司機反應快,避了一下,若是貨車直接碾過來,蘇餘裏簡直不敢去想他們現在會如何了。

“餘叔,你還好嗎。”蘇餘裏看不見駕駛座上司機的情況,只能敲着椅背問道:“餘叔,餘叔?”

過了良久,才聽一道微弱的男聲應道:“溫少爺,我沒事。”

蘇餘裏松了口氣,他重又看向林歲言:“你……”

卻見林歲言擡起手,男人微涼的指尖擦過眼角,帶來顫栗般的感覺,蘇餘裏聽見林歲言低聲道:“別哭,我在這兒,沒事的,不要怕。”

蘇餘裏心說小爺哭個屁啊,你個死渣男,這個時候還要裝。他擡手摸了摸眼角,還真摸到了水跡。

蘇餘裏眨眨眼,反應過來這應該是吓出來的眼淚,他随手将淚水抹去,也懶得解釋了。

這時,路過的好心人自發圍了過來,報警的報警,叫救護車的叫救護車,蘇餘裏他們很快就被救了出來。

出來後,蘇餘裏才知道林歲言傷的有多重。

林歲言的右臂不能使勁,初步判斷應是骨折了,另外還有幾塊車窗碎片刺進了他的後背,鮮血染紅了衣衫,看起來觸目驚心。

救護車很快就到了,蘇餘裏扶着林歲言上了車。

蘇餘裏只有輕微的擦傷,很快就處理好了。他抱着手臂站在手術室門外等林歲言。看着門上亮着的紅燈,他的神色有些複雜。

車禍發生的時候,林歲言護着他的舉動完全是下意識的,他能感覺的到。

可是這不應該啊。

這世上讓林歲言在意的除了林老就是洛星了,為什麽在危險發生的那一刻他會不假思索的撲過來保護自己?

蘇餘裏用手敲了敲下巴,不等他想出答案,手術室的門就打開了。蘇餘裏立刻迎上去,“醫生,他怎麽樣了?”

“玻璃碎片已經取出了,還好沒有傷到要害。另外,他右臂骨折,已經接上了。”醫生摘下口罩,“等麻藥過了他就會醒過來。”

蘇餘裏向醫生道謝,跟着護士一路進了病房。

林歲言很快就醒了,林家的司機也已經處理好了傷,被安置在隔壁病房裏。

警察調查了車禍的事,得出的結論是那貨車司機疲勞駕駛,開車的時候不小心睡着了。

蘇餘裏聽完後心說點真背,不等敵人出手安排車禍,參加一場壽宴,就差點挂掉了。真是福大命大。

他又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不對呀,如果……我是不是就能回家了?”

蘇餘裏想的認真,可惜沒有如果,就算有,他也不敢輕易嘗試。穿到這裏他還活着,萬一挂掉了回去了,不是徹底玩完了。

林歲言在醫院沒待幾天就出院了。

聽聞林歲言出了車禍,林家的門檻都差點被踏爛了,他們手捧鮮花、水果趕來看望,只是不知那些人中有幾人是出于真正的關心。

蘇餘裏跟學校請了假,請假的理由是照顧林歲言,其實家裏有管家和阿姨,根本不用他動手。

林歲言出院後,蘇餘裏也就沒那麽擔心了,他看着林歲言受傷的右臂,心裏有點高興。這樣一來,百餘天都不用擔心林歲言對他會有什麽親密的舉動了。

蘇餘裏高興完了,想到林歲言是為了保護他受的傷,心裏又有點過意不去,覺得開心的自己不是人。

“哎。”蘇餘裏懷着這樣糾結的心思坐在沙發上啃蘋果。二樓有腳步聲傳來。

蘇餘裏擡頭,就見林歲言披着衣服走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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