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第五神器

天征緩緩走到解嶙身後, 輕輕将他手中的萬象取下,扔到一邊,右手輕輕扶住解嶙的肩, 壓低聲音:“讓我來。”

萬象終歸不是神劍,眼前這不知還是不是玄衛的東西十分危險, 天征遠不放心讓解嶙馭使萬象去對上玄衛。

感覺到天征掌心的暖意,解嶙覺得心中稍安,但在面對玄衛胸有成竹的笑容的時候,他的心還是提了起來。

眼前人深不可測, 他用九千年後解嶙渡劫失敗的原因來作餌, 保住了一命。

解嶙問他:“你什麽意思?”

玄衛笑得誇張:“我的話都說到這種地步了,你貴為妖尊,竟還想不通嗎?”

解嶙一怔,面色當即就冷了下來, 天征與他有無人能比的默契, 瞬間化為劍身,自動落入解嶙手裏。

金色尖芒漸漸凝聚成型,解嶙一瞬間就想通了其中關竅,他靈力離體,纏繞在身後, 金芒逐漸彙聚, 竟成一巨大蛇身。

玄衛淡淡地對上金蛇巨大的眼,平淡道:“主人, 你難道要殺掉忠心耿耿地跟了你九千年的手下嗎。”

解嶙道:“你若對我忠心不變, 我的護身陣法難道是我自己動的?”

他此話一出, 地宮之外頓時響起滾雷之聲。

玄衛的笑耐人尋味:“你竟知道了,是他告訴你的?”

解嶙當然知道玄衛的“他”指的是天征, 解嶙握緊劍柄,低聲道:“你破綻百出,還欲耍何花樣?”

直到此,解嶙什麽都明白了。

玄衛并不是有心隐瞞,甚至在關鍵處還給他提點,這讓他不猜出來也難。

玄衛既然知道解嶙九千年後的身份,也知道解嶙渡死劫失敗,是重生而來,又對天征和解嶙的劍路劍招熟悉得過分,解嶙抓住關鍵——玄衛也是重生而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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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玄衛他目的又是什麽?故意将自己暴露,将自己置于危險境地,他能落什麽好?

巨蛇張開血盆大口,玄衛不覺得以自己的實力能擋住那一擊,他跳了兩步,靈敏地躲開巨蛇的攻擊,但巨蛇卻不撞南牆不回頭,根本來不及收力,巨大的頭撞擊到地面,引發地宮震顫,碎石亂擊,玄衛站着的原位那裏留了一個巨大的坑。

形勢危急,玄衛似乎早有準備,巨蛇癫狂,在解嶙劍氣操縱之下總是能抓住玄衛的落腳點,然而玄衛似乎技高一籌,往往都能精準地躲開。

玄衛帶着笑:“主人,你難道不想知道七星殿和蓬萊閣真正的目的嗎?”

解嶙一劍氣揮出,冷聲道:“別喊我主人,受不起。”

天征在解嶙識海之內問出了那個同樣令他疑惑許久的問題:“解嶙,上一世玄衛立了心魔血誓,他是如何做出對你有損的事情的?”

解嶙心中也正疑惑着,但玄衛并不給他們思考的時間,挑了挑眉,忽然站在原地,眼中似乎在說:你确定只有我?

解嶙坦然回視。

忽見玄衛露出個陰森笑容,解嶙一怔,忽然覺得這個笑容像極了司律死的時候那個陰謀得逞的笑。

玄衛雙手快速掐訣,一個濃黑色的印陣于他手中出現,他咧出個詭異的笑容,驚得巨蛇都忘了自己的動作。

玄衛笑容陰詭,他的聲音經過這個印的加強,回蕩在遙遠的地宮之上,只聽得他的聲音猶如穿透遠古,仿佛是古老的咒語。

“不……越……”

一聲又一聲,久久不散。

但什麽都沒發生。

解嶙親眼看見玄衛的臉綠了一下。

解嶙趁此時機,抓住他分神的機會,送出一劍,牢牢釘住了玄衛的肩胛骨,巨大的力道帶着玄衛向後沖刺,狠狠将他釘在牆上,玄衛動彈不得。

這次他沒有來得及化成黑煙保護自己,天征劍刃粗厚,偌大的傷口橫在玄衛肩膀側邊,鮮血橫流,觸目驚心。

玄衛咧開嘴輕輕笑了。

解嶙踱步到他面前,低聲道:“你笑什麽。”

玄衛笑得開心,良久,才落下唇角,道:“我明白了。”

天征劍身嗡鳴一聲,更深地絞入玄衛的血肉,玄衛吃痛,悶哼一聲,臉色更加陰郁蒼白。

但他很快就想通了關鍵之處,随即釋懷一笑:“解嶙,你的運氣真的不錯。”

許是被看穿目的,玄衛連掩飾都不掩飾了,更是不願再與解嶙虛與委蛇。

解嶙在他身前站定,冷眼睨着他:“不越是誰?”

玄衛稀松平常地靠牆站着,陰白的臉色還有幾分吊兒郎當:“就外面那位啊,那位忠心耿耿替你拖住追兵的。”

天征瞬間了然,在識海內給解嶙傳音:“黑煙魔是不越。”

解嶙盯着玄衛,種種跡象串聯,一條線在他腦海裏亮了起來。

黑煙魔是不越。

眼前這位是與他們一同重生而來,九千年後的不越,也是附了玄衛的身,完全替代玄衛的黑煙魔。

這樣也就能解釋為什麽玄衛明明對解嶙立下心魔血誓,卻仍能做出背叛解嶙的事情了。因為,立誓的是上一世的玄衛,但玄衛早就在與不越争奪身體時失敗而死,最後害死解嶙的是黑煙魔不越。

想到這裏,解嶙的手微微發顫。

剛剛不越結印呼喚的,自然也就是現在這個時間點的不越,按照正常發展走的話,不越應該已經搶奪了玄衛的身體控制權,聽從呼喚而來,對地宮之內的解嶙來一個前後夾擊,也讓解嶙明白自己信任的手下背叛自己,從而瓦解他的心理防線。

但外面不知發生了何種變故,不越沒有過來。

解嶙苦笑一聲,他自然知道原因在何。

有血魔那個天生克制邪魔的東西在玄衛身邊,他又讓血魔對玄衛立下心魔血誓,各種情況都不利于黑煙魔不越與玄衛争奪身體控制權,黑煙魔當然就被血魔克死了。

仔細想來,解嶙忽覺有些愧疚,之前玄衛明明每晚都要承受神魂撕裂之痛,與那不越艱難抗争,第二日起來臉色慘白疲憊,他竟都沒有注意到過,反倒是自己無心的安排,誤打誤撞地救了玄衛一命。

但轉念一想,自己一直以來所以為忠心耿耿為自己鞍前馬後地處理要務的人竟是黑煙魔……整整九千年。

若不是最後不越動了護身大陣的陣法,不越的衷心無懈可擊。

整整九千年,不越從未出過差錯……就算是堅鐵,也能化成水了。

解嶙忽然覺得喉嚨有些幹,他做了個吞咽的動作,問黑煙魔:“你在我身邊這麽多年,是為了什麽?又是誰……讓你這麽做的?”

不越傷得不輕,他隐忍地低咳幾聲,仍舊執拗地勾起嘴角:“當然是為了搶走你的這把劍……其他的,我給你的那封信上,早就都說明白了。”

那一瞬間,解嶙幾乎相信不越仍舊是自己那個忠心的手下,他所做所說的一切,全都是仔細斟酌之下,對自己來講的最優解。

天征驟然化成人形,手中劍氣凝結成實體,在解嶙還猶豫之時逼上不越的性命:“你是怎麽重生回來的?”

不越氣息奄奄,但眼中光芒絲毫未散:“自然是沾了你的光,若不是回到過去,我還怎麽有機會完成我的心願?”

解嶙瞬間回神,擰眉:“你想做什麽?”

不越故意不說,他挑在這個時間讓自己斷了氣,身死那一刻,他的臉上忽然露出個誇張又詭異地笑容,映在解嶙的眼中,陰森又恐怖。

浮誇的笑聲回蕩在空曠的地宮之中,過了許久才散去。

而“玄衛”的屍身,化作一團黑煙,徹底消散了。

解嶙沒問出不越真正的目的,有些遺憾,天征看向解嶙,神色立即軟化下來,道:“他沒死。”

解嶙點點頭:“我知道,他很狡猾。”

說着說着,目光又忍不住往長桌正中央的鏡子看去,剛才就是這面鏡子,映出“玄衛”本身的模樣,幫了他們一個忙。

天征循着解嶙目光望去,輕笑一聲,朝解嶙遞上自己的手:“煩心的事先放一放,過去看看?”

解嶙借着穹頂微弱的光細細打量着天征的手。

肌理細膩,指節修長,淺淡光芒照耀其上,散出玉質的微光。

解嶙心頭一動,不受控制地握住了那只伸過來的手。

天征嘴角輕輕地牽動一下,反扣住解嶙的手掌,緩緩向地宮正中央走去。

不知是巧合還是最初建造這個地宮的人有心設計,穹頂正巧有一個通光孔,而從這個空洞投射下來的光正巧成一圓臺形狀,将長桌正中央的鏡子籠罩其中。

鏡子不大,鏡面大約有成人兩個巴掌大,共有兩面,鏡臺由青銅做成,精致無雙。

解嶙輕輕地将鏡子拿起來,下意識地詢問天征:“這鏡子有什麽作用?”

他細細打量一會,發現這鏡子,竟然已經是一件完全的神器,已經生了靈,只是這靈還未蘇醒,算不得真正的神器,不過與其他的神兵相比,這已經是最接近神器的了。

天征目光閃爍,他也有些搞不清這其中的狀況了,不是說津川只有四件神器,何時又冒出了這件第五神器?

但他根據自己的推測,依然回答上了解嶙的問題:“這鏡子有兩面,一面能映出人神魂的真正模樣,另一面,能映出一個人未來的模樣。”

解嶙心中好奇,正欲照一照鏡子的另一面看看自己未來是何模樣來看看這鏡子準不準,倏然,忽聽得不遠處一聲氣息奄奄的“主人”。

解嶙驟熱回頭,看見了玄衛滿身是血,金色的血淌了滿地,他癱倒,目光灼灼地看着解嶙。

解嶙與天征的臉色瞬間就凝重了起來。

這到底是不是玄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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