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突出重圍(二)

天征果然六親不認, 他唇線緊繃,只是在看到解嶙虛弱的臉之後,洶湧着殺氣的眼裏劃過一抹遲疑。

天征引來的劍氣割傷了聖澤君的衣袖, 他擰眉讓開劍氣正盛的地方,玄衛抓緊機會, 迅速後退隐去身形消失在了衆人面前。

聖澤君眸光劇變,他擡步欲追,卻驟然刮來一陣裹着血腥味的風,他愕然擡頭, 卻見自己被一具足有八尺高的龐大身軀擋住了去路。

是血魔!

聖澤君倒抽一口氣, 衣袖翻飛,迅速掐訣,企圖斥退攔路的血魔,無論如何他都不能讓那冒牌貨跑了!

少卿君分出神來, 目眦欲裂:“解嶙, 你這個罪妖,果真與血魔勾結!那些罪狀,你竟還不認!”

解嶙覺得少卿君此刻的叫嚣實在煩人,他充耳不聞,腦中想着喚回天征神智的辦法。

但此刻, 他還未想出一個好辦法, 卻見一紫衣神君從天而降。

瀚辰帝君。

解嶙腦袋有一瞬間的空白,他搞不清眼前這個是真的還是假的。

但下一瞬, 瀚辰手中掐起了一道法訣, 連劍也未出, 一束磅礴的靈力頓時向天征砸去,天征沒設防, 眨眼便被那靈力轟出老遠。

天征瞬間反應過來,身周萦繞的劍氣受他操控,替他反抗攔截瀚辰的攻擊。

待天征穩住身體,他腳下已滑出老遠,在地上留下一道深而長的溝壑。

解嶙眼瞳微縮:“帝君,手下留情!”

聖澤君也知道自己放跑了冒充瀚辰帝君的人,這次來的這個是真的。他拼命收斂自己的狼狽的模樣,低咳兩聲,在一片混亂當中,眼中的光芒逐漸暗淡:“小妖,我對你很失望。”

解嶙立即安靜下來,他沒想到都到了這種關頭,聖澤君還有心思與他裝模作樣。

“天龍血竟真的在你那裏。”

解嶙擡頭,掀起眼皮看着聖澤君,看見聖澤君眼中的恨鐵不成鋼的神态幾乎都要溢出來。

解嶙緩緩道:“聖君,血魔是我帶走的,我承認,但為何你如此篤定天龍血一定在我手中?”

聖澤君嘆息道:“若有天龍血壓制,血魔如何能任你帶走,解嶙,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少卿君此刻管理好場中秩序,親自下場,站在聖澤君身後:“你果然與魔物同流合污,解嶙,你果真該死!”

解嶙眸光驟冷,他輕掃一眼少卿君與聖澤君,冷笑一聲:“對,我就是與血魔同流合污,所以,我也知道些你們不知道的事情。”

被解嶙有如實質的目光緊盯着,少卿君心裏一片發寒,忽然覺得接下來自己要說出口的話一瞬間就沒了底氣。

而血魔與天征均感受到了解嶙心中的敵意與殺氣,雖未提前商量,但卻不約而同地開始下了殺手。

天征有瀚辰帝君從中阻攔,兩方竟不相上下,只是高手對決,傷的總是旁人。

天征與瀚辰所至之處,皆被夷為平地,與津川戰神對上,天征竟絲毫不落下風,反而是瀚辰忌憚着解嶙在旁,沒有痛下殺手,處處受制。

血魔也不是好打發的,他一瞬便召來血海,鋪天蓋地地向雪霜林湧來。

灼熱滾燙的血,眨眼間就灼化了表面的雪層,血水漫天,怒濤狂湧,不給人任何反應的時間,轉瞬便吞沒了一條條生命。

妙然仙子見死傷的都是雪霜林的人,她一刻也不願等,驚怒之下隔着老遠,喊了一聲“聖澤君”。

似是警告,又似是求救。

聖澤君不動聲色,他仍舊緊緊盯着解嶙:“你知道什麽?”

解嶙被聖澤君那樣的眼神盯着,他絲毫不懷疑自己一旦說錯什麽話,就會被聖澤君就地處死。

解嶙淺笑一聲,将自己的目光放到了與瀚辰正纏鬥着的天征身上。

聖澤君眸光越來越暗:“你是不是忘記了你曾答應過我什麽。”

解嶙搖頭:“聖君,你何必……一點好印象都不在我心裏留呢?”

“佛池金蓮和天龍血我知道在哪。”

聽完這話,聖澤君瞳孔猛縮,他似乎有些激動,卻也壓抑着:“在哪!”

少卿君卻滿臉不屑:“你終于要認罪了嗎,你若是早點明白過來,也能少吃許多苦頭。”

解嶙故意不回答這個問題,他冷笑:“我還知道——妙然仙子手裏的飛鳥印,是贗品。”

聖澤君的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

解嶙精準地捕捉到了聖澤君那一瞬的表情空白,電光火石之間,所有他該明白的不該明白的都已經流水一樣竄入他的腦海。

空山大師說過,沒有什麽東西是可以獨立存在的,解嶙若以渡死劫為目标,為願望,那他永遠也不可能實現。

若渡死劫成功,淩駕天道而存在,那他有悖此理,唯有“死亡”能夠制約他,若渡死劫失敗,他依然是死。

聖澤君磨破了嘴皮勸他渡死劫,話說得比唱得還要好聽,真實的目的,不過就是想讓他去死。

而他死後,天征無主,自然要流入津川,被有心人争搶。

解嶙最終将聖澤君的目的釘在了他觊觎天征上。

但聖澤如果想拿到天征幹什麽?

佛池金蓮當初是被司律帶走,天龍血下落不明。

司律又是與不越是一夥的,司律和不越幕後另有其人……

解嶙又聯系到天征與他所說的有人在暗中集齊四件神器,要模仿太古壽皇,開啓那扇極樂之門。

這究竟是多股勢力做的還是自始至終只是一撥人?

按理來講是好事,但不知道為何天征不太願意開這扇門。

解嶙輕輕擰眉,雖說是好事,但看天征那樣子……也許真相并不是如世人所說那樣美好?

解嶙腦中雖進行了大量猜測,但所有的一切都在短短幾個呼吸之間,而聖澤君也看見了他眼中的情緒變化。

解嶙斂眸,餘光向天征那邊瞥去,無論如何,不管是好是壞,都不能讓人打開那扇門。

恰在此時,天征欲對瀚辰使出奪命一招,此招無差別攻擊,不分敵友。

少卿君早就非常惜命地躲到了一邊去,聖澤君冷哼一聲,正欲出手,卻見解嶙閃身到天征正對面,擡起一雙眼,冷冷地注視着他。

少卿君擔心解嶙帶着天征逃出生天,追着解嶙就要過去,卻沒料到,半路就被忽然出現的瀚辰帝君給攔了下來。

聖澤君也在一旁,按捺下心中的不解,道:“少卿,不可妄動。”

此話引得瀚辰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聖澤君。

說來也是奇怪,天征身周外溢的那些可怖的劍氣對解嶙來講卻絲毫威脅都沒有。

解嶙靠天征很近,天征仍舊沒有清醒,但本該早就将解嶙絞成肉泥的劍氣此時如春風化雨,輕柔地環繞在解嶙周圍。

解嶙強自鎮定,輕輕喊着天征的名字。

天征臉上表情稍顯困惑,但解嶙乘勝追擊,道:“天征,血魔和玄衛來救我們了。”

天征顯然沒有将解嶙的話聽進去,他眉頭緊擰,已經親自下手,整個人朝解嶙飛将而來。

解嶙換了種說話方式,又道:“血魔和玄衛把解嶙救下來了,他現在沒事了。”

似乎是聽到了關鍵的兩個字,天征的動作一頓,解嶙瞬間就沖進劍氣陣的環繞,一把擒住天征的雙手,拼了命地把自己往天征的面前湊,惡狠狠還兇巴巴地:“知道我是誰嗎?”

天征眼瞳中一陣清明一陣混沌,解嶙下手毫不留情,将陷入思索中的天征按在地上一頓狂揍,最後用盡了力氣,氣喘籲籲地蹲在天征身邊:“喂,問你話呢。”

天征捂着發漲的胸口,漸漸安靜了下來。

其他人無暇顧及他們兩個這邊,血魔還在侵犯雪霜林,妙然仙子焦頭爛額,倒是瀚辰帝君警惕着聖澤君,渺音得了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們兩個,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

劍氣沒有散去,天征隐忍地咳了兩聲:“解……解嶙。”

解嶙總算松了一口氣。

下一秒,解嶙睜大了眼,有些不知所措地被天征攬進了懷裏。

天征有些急切:“冷嗎,有哪裏不舒服嗎?”

邊說着,天征邊用雙臂将他狠狠地往自己身體裏揉,只恨不得自己的滿腔熱血都揉出來給解嶙取暖。

明明是冷鐵做成的劍,卻總是想着去暖別人。

他清醒過來的第一件事,不是查探周圍的情況,也不是處理自己身上的傷,而是抱着眼前的人,不讓他冷,不讓他難過。

解嶙看他,唇邊漸漸露出個笑的形狀:“外邊有那麽人看着。”

天征沒什麽反應,反倒将解嶙摟得更緊,他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解嶙身上那個鎖住靈力的印決上了。

解嶙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身上加上心裏都暖了些。他暗笑着,故意将自己湊到天征面前,打斷他的思路:“在想什麽?”

天征道:“你身上這鎖靈的印決有些蹊跷,我……”

解嶙:“別白費力氣,這是少卿君親自下的,硬沖是沖不開的。”

天征擰眉:“那你的靈力怎麽辦?在雪霜林……你……”

解嶙滿不在乎:“不還有你呢嗎。”

叫衆人警惕的天征終于恢複理智,解嶙令天征收了劍氣,變回劍身,他手提漆黑古樸長劍,長身玉立,漸漸出現在衆人面前。

聖澤君冷聲傳來:“解嶙,你之前說你知道佛池金蓮與天龍血的下落,他們在哪?”

解嶙嗤笑一聲:“聖君,你問這話是何意?難道不就是在你那裏嗎?”

聖澤君怒斥:“荒唐!”

在聖澤君發怒之前,解嶙精準地捕捉到了他那一瞬間的愣怔,只有短短一瞬間,但也足夠。

他本意就是詐一詐這聖澤君。

解嶙提劍便上:“聖君,得罪了,今日你若再咄咄逼人,解嶙之劍,不留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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