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晚自習, 寧舒把嚴禮叫了出來,站在教室門口的欄杆旁跟他說話。

“這次周考考得不錯,三所學校總成績排名第一。”

嚴禮笑了笑,露出一對可愛的小虎牙:“寧老師教得好。”

寧舒笑了:“你是周考完才調到六班的。”

她之前根本沒教過他, 還整天擔心他來到六班之後成績會下降, 要真那樣她會被陶主任和秦月香輪流追殺。

寧舒聽着嚴禮的話還是開心, 孩子不得了,小小年紀就這麽讨人喜歡, 跟他哥哥一點都不一樣。

寧舒:“明天老師想請你家長上臺發言, 時間不長,七八分鐘就行,主要講一講教育經驗,跟其他家長分享交流一下, 大家共同進步。”

“明天你爸爸來還是媽媽來?”

嚴禮偏頭看了一眼天上的星星, 低聲道:“我爸爸媽媽不在了。”

少年眼裏的難過一閃而逝, 複而被明亮的笑容取代:“明天我哥哥會來的。”

陶主任還沒來得及把嚴禮的資料送過來,寧舒沒想到會是這樣:“抱歉。”

嚴禮反過來安慰寧舒:“小學二年級之後我哥就開始給我開家長會了,經常上臺發言, 很有經驗, 寧老師放心。”

寧舒算了一下, 嚴禮讀小學二年級的時候,嚴喬應該在讀高中。

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帶着一個八歲的小孩,該怎麽生活。

她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她之前問嚴喬,身上的文身有什麽特殊的意義嗎,他說這會讓他看起來很厲害很可怕,不像個好人。

她當時是不信的, 以為他是中二病,甚至猜測他的文身裏藏了什麽女人的名字。

晚自習放學,寧舒回到家,一打開客廳門就看見了嚴喬。

他已經洗好澡了,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背心,下面是黑色大褲衩,上臂的青龍文身露在外面,正坐在沙發上看手機。

他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加上他這身裝扮,基本上就是誰惹誰死,氣場駭人。

他從手機屏幕上挪開眼看了她一下,沒說話。

寧舒洗好手,從包裏拿出那顆牛軋糖:“這是你給我的?”

嚴喬頭也沒擡:“不知道,沒見過。”聞到她手上洗衣液殘留的桃花香,他往旁邊挪了挪。

寧舒低頭聞了下自己,沒聞到什麽奇怪的汗味:“躲我幹什麽。”

她主動找他說話,算是遞了臺階過去,兩人各退一步,當做那些争吵沒有發生過,繼續做一對其樂融融井水不犯河水的房東和房客多好。

寧舒轉頭盯着嚴喬,覺得他有點怪,他以前不是這樣的,就是那種對什麽事都懶得計較的樣子,就連她舉報他文身,他雖然吓了她幾次,實際上并沒有怎麽着她。

寧舒祭出殺手锏,穩準狠地往嚴喬的軟肋上掐:“我可是嚴禮的班主任,你這種态度就不怕我給他穿小鞋嗎。”

嚴喬:“你不是那種人。”

寧舒:“……”

她不想說話了,剝開那顆牛軋糖嘗了嘗:“外面都買不到這麽好吃的。”

嚴喬一直繃着的唇角這才舒展開,微微往上揚了揚。

他把手機扔在一旁,往沙發上靠了靠:“我跟你直說了,你那個相親對象就是個畜生。”

“不要以為他在操場邊是為了看男生打球,他一直坐在花壇上盯着女生的裙底看。”

那種貪婪、渴望、變态,像毒蛇和餓狼一樣的目光,藏都藏不住。

嚴喬去過監控室,很遺憾,劉樹彬站着的地方被一棵樹遮住了,監控沒拍到他的臉和那雙蛇狼一樣的眼睛。

寧舒:“嚴喬。”

這是嚴喬第一次從寧舒嘴裏聽見她叫他的名字,她以前總是客客氣氣地叫他嚴老師。

這個稱呼讓他們的關系近了不少,似乎不再是同事或者老師和家長的關系,更像是朋友。

“嚴喬,”寧舒認真地看着嚴喬的眼睛,“謝謝你的提醒。”

“但目光這種東西主觀性太強了,你不能光憑一個目光就給人定罪,”寧舒繼續說道,“劉樹彬是我媽介紹的,他是我媽同事的兒子,我媽總不會害我吧。”

寧舒的電話響了起來,是她媽媽打來的。

寧舒接通電話,當着嚴喬的面摁了免提。

溫柔和藹的聲音從手機裏傳了出來,寧媽媽說劉樹彬是個很好的人,讓寧舒不要多想,好好珍惜這段緣分,還讓她有空帶劉樹彬回家吃飯。

“現在社會,要找到一個對你好各方面條件又不錯的人不容易,只有你幸福了,爸爸媽媽才能放心,也更開心。”

“乖,別想太多。”

寧舒嗯了聲:“知道了媽媽,挺晚了,您好好休息。”

嚴喬靠在沙發上看着頭頂的天花板:“不能排除你媽媽也被劉樹彬的僞裝欺騙的可能。”

寧舒差點被嚴喬的自信氣笑了:“沒道理你看了一眼就能看出來的問題,我媽會一直看不出來吧。”

嚴喬沒說話。

他看得出來,寧舒的媽媽對她很好,從剛才的電話就能聽出來,她很疼愛她,每天晚上十點會準時給她打電話,關心她的身體和心情。

每次她跟她媽媽通電話他都很羨慕,因為他自己沒有。

沒有人可以質疑一個母親對子女的愛,他也是被媽媽捧在手心裏長大的,他被媽媽寵了十五年。

這一刻,嚴喬突然有點理解寧舒了,換做是他,也會選擇相信自己的媽媽。

劉樹彬的事情上,所有人都沒有錯,寧舒和她媽媽沒錯,同樣,他也不認為自己有錯,他相信自己的眼睛和直覺。

看着寧舒上樓關上卧室門,嚴喬彎腰拿起沙發上的手機,沉聲道:“喂,幫我查個人。”

寧舒站在窗前,看着遠處的夜空和近處的街道,眼神安靜,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什麽。

過了一會,劉樹彬打來電話,對方很體貼地問她到沒到家,累不累,餓不餓。

寧舒一一作了回答,猶豫了一下說道:“對了,今天跟你說的我們班的周思瑤同學想參加你那邊的補習班的事。”

劉樹彬:“已經辦妥了,她這個周末就可以過來了,放心,我會親自盯着的,一定能讓她好好參加補習。”

寧舒:“我想說的是,她情況特殊,家裏據說不想她繼續讀大學了,她上補習班的錢不如存下來當大學學費。”

“我會說服她,幫她和班裏另外幾個基礎比較差的同學一塊補習。”

劉樹彬頓了一下:“好,那我把錢退給她,就說沒有名額了。”

寧舒:“謝謝。”

劉樹彬:“帶畢業班很辛苦,多補充一些營養,晚上有點涼,最好在辦公室裏備件外套。明天我去學校接你出來吃飯吧。”

寧舒:“明天家長會,太忙了,不一定能抽出空。”

“挺晚了,我該休息了。”

——

第二天家長會,寧舒看見嚴喬坐在嚴禮的座位上,正低頭看嚴禮的卷子,手上熟練地轉着筆,覺察她來了也沒擡頭。

趙宇傑和羅明穿着黑色西裝站在嚴喬的身後兩側。不知道還以為這倆是保镖,惹得旁邊的家長不斷看過來。

嚴禮生無可戀地站在教室後門,好幾次進來把趙宇傑和羅明往門外拖,使勁拖都拖不走。

寧舒看了一眼周思瑤的座位,果然是空着的,她父母沒來。

“感謝各位家長百忙之中抽空參加這次家長會,”寧舒看了一眼趙宇傑和羅明,“沒位子的家長可以找個空位坐。”

趙宇傑用胳膊碰下了羅明,低聲道:“寧老師人真好,有點想追。”

羅明:“支持你。”

嚴喬轉頭看了趙宇傑一眼:“勸你趁早打消這個念頭,人家已經有喜歡的人了,飛蛾樸火的那種喜歡,你沒機會的。”

趙宇傑:“本來吧,我就是開個玩笑,沒想真追,聽你這麽一說,就激起了我的鬥志。”

嚴喬沒理他。

寧舒轉身在黑板上寫了一個數字,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聲調昂揚激勵的同時又令人昏昏欲睡:“不是距離高考還剩265天了,而是只有265天了……”

……

家長會結束之後,很多家長沒有立刻走,裏三層外三層地圍着寧舒,問她自己家的孩子在校的表現情況。

趙宇傑跟在一群中年媽媽們身後,被嚴喬一把拽了過去:“瞎湊什麽熱鬧,走了。”

三人走到操場邊,趙宇傑脫掉身上的西裝搭載胳膊上,認真思考道:“其實吧,找個老師挺好的,工作穩定,有寒暑假,還可以輔導孩子寫作業。”

羅明:“你這想得也太遠了吧。”

“寧老師別看穿着打扮土氣,其實底子很好,長得漂亮,”趙宇傑一邊琢磨一邊說,“身材也好,就是胸有點小,不過人家是老師,腦子裏有貨,可以彌補胸部缺陷,比那些胸大無腦的強。”

“你覺得呢,喬哥?”

嚴喬覺得太陽刺眼,拿手遮了下:“沒你前女友和前前女友好看。”

他早就忘了趙宇傑的前女友和前前女友長什麽樣了,他只是不看好寧舒和趙宇傑,她是個為了個混賬男人能往自己的文胸裏面塞棉花的狠角色。

他不能看着自家兄弟往火坑裏跳。

一個籃球飛了過來,嚴喬擡手接住,在地上拍了幾下,扔給球場上的學生。

趙宇傑:“第一眼見到寧老師我就喜歡上她了,覺得她是我命中注定的女人。”

羅明給趙宇傑鼓了下掌:“我可以作證,我倆一塊看見的,就在青檸門口,這小子天天蹲在門口等人經過。”

嚴喬:“你對你前女友和前前女友也是這麽說的。”

趙宇傑不樂意了:“哎,喬哥,怎麽回事,今天怎麽老拆我的臺。”

一個學生運着球過來:“嚴老師,打球嗎?”

“來,”嚴喬把襯衫袖口往上卷了卷,一擡頭看見學校大門口走進來一個人,他厭惡地皺了下眉,轉頭對趙宇傑和羅明說,“你們去玩吧。”

嚴喬往門口的方向走了走,靠在一棵樹邊看着劉樹彬。

不多一會就看到寧舒從教學樓上下來,跟劉樹彬彙合,距離太遠,他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

“你怎麽來了?”寧舒對劉樹彬說道,“我今天挺忙的,一會還得見幾個遲到的家長。”

她記得她跟他說過,她這周有點忙,等周末再見面。

寧舒轉頭往學校大門口看了看,一中紀律嚴,保安不會随便放人進來,他們一定是把劉樹彬當成了她的男朋友。

不然她會約他在學校外面見面。

劉樹彬笑了笑:“你先忙吧,我在學校裏面随便逛逛,你忙好了打我電話,不用急。”

寧舒:“今天開家長會,到處都是人,沒什麽好逛的,你去我辦公室等吧。”

劉樹彬頓了一下:“好。”

旁邊不斷有穿着校服的女生走來走去,寧舒小心觀察着劉樹彬,并沒有發現異常。

一個小時後,寧舒忙好回辦公室找劉樹彬,兩人出了校門,寧舒提議去附近的一家面館吃,方便快捷。

劉樹彬:“你太瘦了,不能将就,我帶你去吃好吃的吧,不遠,開車很快的。”

寧舒本來想說,她不覺得将就,她就是突然很想吃面,對她來說,學校的快餐和外面的面館才是日常。

兩人到了市中心一家高檔商場,劉樹彬定了位,連菜都是提前點好的。

“不知道你愛吃什麽,所以都點了。”

預定的菜是不能退的,寧舒只好說道:“讓你破費了。”

沒有人不喜歡被疼愛,寧舒看着劉樹彬幫她夾菜,心裏湧上來一絲愧疚,嚴喬的話到底還是在她心裏埋下了懷疑的種子,她不能說自己對他一點懷疑和防備都沒有。

吃好午飯,劉樹彬送寧舒回學校,從後備箱拿了一堆東西遞給寧舒。

寧舒低頭看了看,紙袋上的logo都是很貴的貴牌,有衣服、包包,還有蟲草,燕窩之類的滋補品。

她平時遇到那種店都會繞道走,連逛的欲望都沒有,因為買不起。

“這些東西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劉樹彬笑了笑:“沒事,我願意給你花錢。”

“上次給你買的包你還把錢退給我了,這次不要這麽見外了,”他看着她,說着令人感動的話,“将來我的錢都是你的。”

寧舒還沒來得及把東西還給劉樹彬,他已經拉開車門上車了。

這些東西肯定不能拎回學校,好在永寧裏離學校近,寧舒只能先送回家,想着回頭送他同等價值的東西還回去。

寧舒滿懷心事地往永寧裏的方向走,路上遇到吃好午飯回來的秦月香。

秦月香一眼就看見寧舒手上的大包小包了:“寧老師去shopping了?”

寧舒:“不是,別人給的。”

秦月香頓時明白了:“是你那個相親對象給的吧。”

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寧舒一番:“你命真好,找了個有錢人,将來就是闊太太了,跟我們這些一般人不是一個階層的。”

跨越階層其實算不上,絕對能比大多數人過得好,想買什麽就買什麽。

秦月香拍了下寧舒的肩膀:“寧老師,你作為一個語文老師,一定要有語文老師的風骨,千萬不要被紙醉金迷的生活迷惑了。”

寧舒:“你在說什麽?”

秦月香笑了起來:“在我面前就別裝得這麽純了行嗎,這兒又沒旁人。”

秦月香看了看寧舒紙袋上的各種大牌logo:“你以前不是為了買,買那個什麽來着,反正挺貴的一個什麽玩意,連續吃了兩個月的泡面你忘了?”

寧舒:“那也不是給我自己買的,是給我爸爸買的手表。”

秦月香撇了下嘴:“虛榮就虛榮,找那麽多借口幹嘛。”

寧舒并不虛榮,也不怕丢人:“實不相瞞,我這身衣服,包括鞋子包包,從上到下加起來不超過三百你信嗎?”

她本着嚴謹的精神又不充了一句:“不包括內衣,我的內衣都很貴的,好幾百一套。”

尤其是裏面的束胸衣,為了保證效果,勒住勒平,她買的都是最好的。

秦月香摸了摸寧舒的上衣布料,又看了看她的褲子和鞋子:“路邊攤的質量和款式,你買貴了吧,一百不能再多了。”

寧舒翻了個白眼:“是不是又想吵架?”

秦月香:“哪能,我就是好心提醒你,別被虛榮心蒙蔽了雙眼。”

她學校裏傳出來預備鈴聲,秦月香下午第一節 有課,轉身跑走了。

寧舒拎着東西回了永寧裏,一路上都在想秦月香的話。

如果她真是一個虛榮心很強的女人,金錢物欲一旦得到膨脹,時間長了肯定就離不開劉樹彬了。

想到嚴喬跟劉樹彬在操場邊起的沖突,寧舒腦子裏突然冒出來一個可怕的猜測。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劉樹彬發現她盯着一個名牌包看,是不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就把她當成了一個虛榮的女人。

然後開始對她進行物質轟炸,試圖利用她的虛榮心控制她,讓她離不開他。

如果嚴喬說的都是真的,那劉樹彬的目的根本不是她,而是想利用她,讓她給他介紹學校裏的女學生。

正午太陽當空,寧舒卻在這片溫暖的陽光下打了個寒顫,像突然掉進了一個巨大的冰窟窿裏,連心髒都是涼的。

這一切都是猜測,寧舒不敢肯定也不敢不重視。

唯一令她猶豫不決的就是劉樹彬對她的好,他給她點了一桌子菜,親手給她夾菜。

結果,還沒到晚上,那一桌子菜的後遺症就開始發作了。

寧舒正在辦公室批改試卷,鼻子突然開始流血,一滴一滴地滴在試卷上,她批卷子批得眼花,以為是紅色墨水漏出來的。

接着湧出了一大股,雪白的卷面上染了一大片紅色。

寧舒趕緊把卷子拿起來,抽出紙巾擦卷子上的血。

對面的郭老師看見,吓了一跳:“先擦鼻子,仰起頭,這都什麽時候了,還先搶救卷子。”

郭老師連忙幫寧舒摁住鼻子,旁邊幾個老師也過來幫忙:“怎麽突然流了這麽多血,趕緊去醫務室止血。”

有一個老師已經拿出手機準備撥120了:“醫務室頂多應急,還是得去醫院,你這出的血也太多了。”

寧舒看見自己手上全是血,也吓得不輕:“我別是得了什麽絕症吧,卷子才批到一半,我還不想死。”

郭老師讓寧舒別亂說,跟另外一個女老師扶着寧舒往校醫務室走去。

那個女老師是個實習老師,膽子特別小,看見自己身上被寧舒濺出來的血,吓得哭了出來:“寧老師,你堅持住,千萬堅持住。”

她一哭,寧舒也跟着哭了起來。

一直到醫務室,血都沒止住,這一通血流的,比她從小到大加起來都要多:“我是A型血,要不先打個電話讓醫院備上。”

女老師手忙腳亂地用紙巾摁着寧舒的鼻子,哭着安慰寧舒:“寧老師你別急,不會有事的。”

“我的媽呀,這太吓人了,我有個遠房表姐就是這樣,突然流很多鼻血。”

寧舒:“然後呢,是不是沒事?”

女老師:“去醫院檢查才知道,她得了鼻咽癌,晚期,已經去世小半年了。”

寧舒:“……”吓得哭不出來了。

女老師急忙道:“別怕寧老師,你這個也不一定是鼻咽癌,我聽說有些血液病也會導致流鼻血。”

寧舒抹了把鼻血:“你說的那個血液病是白血病嗎?”

女老師:“好像是。”

兩人差點抱着哭起來了,郭老師看不下去了:“先讓校醫看看。”

體育課,一個學生肌肉拉傷,嚴喬陪着來醫務室,一轉頭看見滿臉是血哭得稀裏嘩啦的寧舒。

學生拿了藥先走了,嚴喬沒走,擡手拉了把椅子過去。

郭老師:“謝謝嚴老師。”說完扶着寧舒坐在椅子上。

校醫過來看了看,幫寧舒做好止血,問了她幾個問題:“最近飲食怎麽樣,中午吃了什麽?”

寧舒回憶了一下:“菌菇雞湯、當歸牛尾番茄、鮑魚……記不太清楚了。”

校醫:“這些都是大補食材,加上換季幹燥,上火引起的毛細血管破裂,沒啥事,注意飲食清淡,吃點敗火的,比如西紅柿、芹菜、苦瓜等,我給你寫在紙上。”

“要是不放心,就去醫院做個檢查。”

“雞湯、當歸,鮑魚,換季還這麽個吃法,那不是疼你對你好,是害你。”

郭老師和另外一位女老師見沒什麽事,放下心來,兩人都有課,拜托嚴喬照顧一下寧舒。

嚴喬帶着寧舒從醫務室出來,看了看她衣服上的血:“有衣服換嗎?”

寧舒垂着頭跟在嚴喬身後,她以為他會質問他,為什麽不聽他的話不信任他,還要跟劉樹彬出去約會,約着約着就被送到醫務室來了。

想到剛才自己怕死的慫樣,寧舒覺得有點丢人,說話的聲音都低了不少:“辦公室裏有件外套。”

她可以把外套穿在外面,蓋住裏面的血痕,就是這個天氣有點熱,穿着會很難受,血液的味道也不好聞。

嚴喬把寧舒帶到隔壁的體育老師辦公室,從椅背上拿起一件白色的襯衫扔給她:“換這件,我沒穿過。”

說完走出辦公室,關上門之前對她說:“我在門口。”

寧舒拿起嚴喬的衣服,放在鼻端聞了一下,淡淡的洗衣液的清香。

她看了看衣領上的尺碼,XXXL,這得有一米九了吧,不愧是體育老師,長得這麽高。

他的衣服很大,能蓋住她的屁股,袖口也長了太多,罩在身上像個唱戲的。

嚴喬看見寧舒拉開門出來:“你不整理一下?”

寧舒往上卷了卷袖口:“這樣就可以了。”

嚴喬走上前,把寧舒胡亂卷上的袖子重新卷了一遍,規整又随意,比她卷得好看太多。

他又低下頭,伸手去夠她的腰。

寧舒迅速轉頭看了看,現在是上課時間,走廊上沒什麽人,她攏了攏衣領,身體往後縮:“你要幹什麽。”

嚴喬:“你以為我要幹什麽?”

寧舒:“不敢說,說了怕你說我罵你。”

嚴喬:“那你還是別說了。”

他半蹲下來,把被她亂七八糟束進褲腰裏的襯衫下擺抽了出來,手指靈巧地在她腰間打了個結。

寧舒低頭看着身前的男人,這個姿勢過于暧昧,他卻很有分寸感,手指只在襯衫布料之間穿梭,沒有觸碰到她的身體,更像在照顧一個小朋友。

寧舒低聲道:“謝謝。”

嚴喬從地上起來,後退一步看了看,她的皮膚很白,領口微微敞開,露出白皙精致的鎖骨,腰線往上拉伸之後,顯出盈盈一握的腰肢,牛仔褲包裹下的雙腿筆直修長。

他滿意地眯了下眼睛:“這樣才好看。”

一個女老師回辦公室拿東西,看見寧舒,笑着說道:“寧老師,男友風很适合你。”

寧舒的穿衣風格保守又老氣,她根本沒聽過這個詞:“什麽風?”

女老師:“男友風,意思就是像偷穿了男朋友的衣服,很性感。”說完就走了。

寧舒轉頭對嚴喬說道:“說的是像,不是真的男朋友。”

嚴喬:“知道。”

兩人很默契地沒有提到劉樹彬,這三個字像定時.炸彈,不提歲月靜好,一提準得炸,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

青檸二樓根據地,趙宇傑給嚴喬倒了杯啤酒:“怎麽回事,一晚上了一聲不吭。”

“失戀了?”

嚴喬點了根煙,看着煙霧從指端升起來:“說了,禮禮高考前……”

“別說了,”趙宇傑打斷嚴喬的話:“禮禮高考前不會考慮談戀愛,我耳朵都快聽出老繭了。”

嚴喬吸了一口煙,喉頭一陣辛辣。

“砰砰砰”,門外響起敲門聲,服務生小周敲門進來,手上端着一個托盤:“冰糖銀耳湯只剩下最後一碗了。”

“最近換季,天太幹燥了,我嘴裏都長潰瘍了,我需要銀耳湯敗敗火。”趙宇傑說道,“我是在座的各位裏面年齡最小的,兩位哥哥發揚一下孔融讓梨的精神沒問題吧。”

羅明不愛吃這些:“甜唧唧的玩意,娘們才愛吃。”

嚴喬看了趙宇傑一眼:“不發揚。”

趙宇傑假兮兮地捂着胸口,作出一副悲痛欲絕的樣子:“你變了,以前除了禮禮,你最愛的人就是我了,現在你愛自己已經勝過愛我了。”

“我要跟你離婚,禮禮跟我過。”

隔壁老王羅明看熱鬧不嫌事大,勾上嚴喬的脖子:“喬妹,你可以跟我過,前提是得把禮禮帶過來,不然我也不會要你的。”

小周站在一旁,紅着臉看着嚴喬,捂着嘴巴偷笑。

嚴喬看了眼羅明和趙宇傑:“都滾蛋。”

“小周,湯打包,我帶走。”

羅明盯着嚴喬的臉看:“你以前不是不愛吃這些甜食嗎,尤其是銀耳,碰都不碰。。”

趙宇傑跟着看過去,兩人齊刷刷地盯着嚴喬。

再加上一個小周,三雙眼睛六只眼,無聲地對嚴喬發出靈魂拷問。

嚴喬拎起銀耳湯起身:“走了。”

片刻之後,嚴喬站在家門口,仰頭看見寧舒的房間亮着燈,知道她沒睡。

他把打包盒放在餐桌上,看了一眼樓上,又低頭看了看冰糖銀耳湯,上樓走到寧舒的房間門口,擡了下手又放下了。

他重新回到樓下,拿出手機,調出寧舒的微信聊天界面,在上面打了一行字:“帶了銀耳湯,你要不要下來吃點?”

打完又删除,重新打了一行:“銀耳湯吃不吃,不吃我扔了。”

他手指懸在發送鍵上,終于還是沒摁下去,把手機扔在一旁,再次上樓。

來來回回徘徊了足有十來分鐘。

最後站在寧舒的房間門口敲了一下:“煤氣竈怎麽用?”

寧舒打開門,一擡頭就看見嚴喬微沉的臉色,不像是來找她幫忙的,倒像是來殺她的。

寧舒下樓走到廚房演示了一遍:“就是這麽用的。”

“我們班好些學生也是像你這樣,一個問題講了一遍又一遍,就是記不住。”

寧舒職業病犯了,敲了下竈臺:“我上次就是站在這裏講的。”

一轉頭看見嚴喬已經走到餐桌邊了,又沒認真聽講,下次遇上類似問題還是不會,丢分丢得可惜。

寧舒看見嚴喬正在打開一個打包盒,冰糖銀耳湯的香氣直往人鼻子裏鑽。

剛才劉樹彬給她打電話,問她餓不餓,說讓人煮點燕窩,他給她送過來。

寧舒一聽到燕窩這種又貴又大補的東西就覺得鼻子一熱,感覺要流鼻血。

她在電話裏謝了劉樹彬的好意,說自己已經洗好澡準備睡了。

她現在并不想見到劉樹彬。

寧舒本來就餓,被這股味道勾得更餓了,眼巴巴地看着嚴喬:“你要熱湯?”

嚴喬嗯了聲,動作頓了一下:“算了,太麻煩了,不吃了。”說完拿起來就要扔。

寧舒趕忙出聲制止:“別!”

“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你就這麽扔了,太浪費了,”她看着他道,“不如給我吧。”

嚴喬站在垃圾桶旁,手上的打包盒要掉不掉的,他垂眸看着眼前的女人,勉為其難地遞了過去:“給你可以,明天的早飯你得幫我帶一份。”

寧舒笑了笑,露出一對小梨渦:“沒問題。”

嚴喬去廚房洗了個白瓷碗,把湯倒進碗裏,往寧舒眼前一推,轉身上了樓。

寧舒摸了摸碗,感覺溫度正好,不冷不熱正好吃,不明白他為什麽要熱一下再吃。

為了防止自己誤吃了什麽上火的食材,寧舒拿出手機查了一下,冰糖銀耳湯是敗火的。

她放心地吃了起來,一邊翻看着手機。

一位網友在網上提問,說他的老婆上火流鼻血,問什麽東西敗火又好吃。

有人回答,冰糖銀耳湯最好了,還能美容養顏。

寧舒吃完最後一口溫度适宜的湯,突然明白了。

她不斷在心裏否認自己對劉樹彬的陰暗猜測,是因為從來沒有人對她這麽好過,她唯一的留戀和猶豫不決就是劉樹彬對她的那點好。

寧舒低頭看了看空了的白瓷碗,突然懂了,什麽樣的好是虛的,什麽樣的好才是真正的好。

她知道,嚴喬是個聰明人,他連高三數學卷子附加題都會做,還會用襯衫下擺打出漂亮的蝴蝶結,這樣一個人怎麽會不知道煤氣竈的用法。

半個小時之前,她在房間裏聽到嚴喬上樓下樓的聲音,看見他的微信聊天對話框停留了大半天的正在輸入中。

最後也只是問她一句,煤氣竈怎麽用。

寧舒脫掉束胸衣洗好澡,翻來覆去地睡不着,她是不是可以信任他。

片刻之後,寧舒敲了下嚴喬的房間:“睡了嗎?”

嚴喬站在門邊,一邊用毛巾擦着頭發:“有事?”

寧舒看着嚴喬,發現他的目光有點飄忽,從她身上挪開又盯住,盯住又挪開,最後在她胸口停了一下,聲音染了幾分沙啞:“為什麽又往裏面塞棉花,幾個意思?”

寧舒:“……”

看在他給她帶了敗火湯的份上,她忍着蹭蹭竄上來的火氣:“沒塞棉花。”

嚴喬:“海綿也一樣,沒差。”

寧舒被氣到了,重新回到房間,吭哧吭哧地把兩團肉塞進束胸衣裏重新回來:“好了,棉花拿掉了,可以說事了。”

嚴喬認真端詳了一下:“不好看,不符合我的審美,要不你再回去塞一個?”

作者有話要說:  寧舒:¥%……*@#¥¥%…………(此處省略一萬個和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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陡然間,金色牢籠中的少女睜開眼,寒芒四射,懦弱不再。
她一朝穿越為神醫府人人欺淩的廢柴三小姐。
經脈俱廢,不能修煉?怕什麽,她是絕世神醫,這點傷根本不放在眼裏。
爹不疼,娘不愛,人人算計?哼,她有空間在手,靈寵無敵,小小納蘭府翻手可滅!
容顏醜陋,沒人要?眨眼恢複傾世容顏
且看她一路破除萬難,走上巅峰

軍爺,今天套路了沒

軍爺,今天套路了沒

被父母逼婚,她随便拉了一個相親對象閃婚了,然而卻沒想到弄錯人,領完證後才發現自己嫁了A市第一軍閥世家的大少爺,權傾京城、尊貴霸道的太子爺司徒昊!OMG!他到底看上了她哪點啊?現在要後悔還來得及嗎?“你覺得我們再進去換個證可能嗎?”她小心翼翼的問道。男人挑了挑眉,“你是想剛領完證就變成失婚少婦嗎?”“可是……”“一年時間!簡雲薇,我們給彼此一年時間,如果到時候還是不能接受,那麽我們就離婚!”男人認真的說道。然而,一年時間不到,她就發現了,原來他娶她,真的是別有用心……“上校大人,我們離婚吧!”她将一紙協議甩到他的桌面上。男人一怔,唇角勾起一抹邪魅,“軍婚不是你想離,想離就能離!”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上錯賊船,被坑了,面對這個徹夜索歡、毫無節制的男人,她期期艾艾,“上校大人,我錯了,今晚求休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