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純潔的同桌關系
當程帆的身影出現在蘇現的面前的時候,蘇現真的好想将自己隐藏起來,他覺得自己不能和程帆走得太近了,班上女生已經在互相傳遞他們是好基友了,雖然這是蘇現想要的,但他不想廣而告之,在教室,他寧願裏選擇和程帆不說一句話。
“你瞧,我猜他一定又有事了。”同桌莉莉烏鴉嘴道。
蘇現沒有理會同桌的莉莉,也沒有理會眼前的程帆,而是默默地低頭背書。
“嘿,蘇現,我想問問,食堂裏有米飯買嗎?”程帆問道。
蘇現依然默默背書,假裝沒有聽見。
“食堂只賣菜,不賣米飯的。”見蘇現裝死,同桌莉莉忍不住回應程帆道。
“哦,剛才我怕趕不及早讀課,就沒有淘好米放蒸架上了,這樣我中午是不是就沒飯吃了?”
同桌莉莉點了點頭。
“蘇現,那中午你分一半的米飯給我吧?”程帆的語氣似乎沒有一點商量的意思。
蘇現真想一口回絕他,可是擡頭一看,已經不見程帆的人影了。這家夥可真是不可一世,自己犯了錯誤還如此無理地要求別人來一起承擔。
“蘇現,你真好,願意把米飯分一半給新同學。”同桌莉莉極不适宜地誇贊道。
“我可沒答應他!”蘇現毫不客氣地說道,心裏卻清楚地明白,自己最終還是會妥協的。
果然,到了中午吃飯的時候,蘇現分了一半的米飯給程帆,而程帆還算感恩戴德,分了一半買來的菜給蘇現,簡直就像恩愛的小兩口似的。
同桌莉莉時刻注意着蘇現這邊的一舉一動,當她看到毫無違和感的那一幕時,心裏激動得迫不及待地把這個能證明他們是好基友的事情在女生宿舍廣而告之了。
當蘇現發現這個事情已經散播開來時,一切都晚了,沒有任何挽回和後悔的餘地了,他意識到,自己和程帆已經坐實好基友這個關系了。這一切要怪就得怪自己,當然少不了同桌莉莉推波助燃的功勞。
有時候,蘇現常常會想,如果自己的世界和大部分的人一樣,遵循同性相斥異性相吸的普遍規律,那麽他和同桌莉莉之間會擦出什麽樣的火花呢?也許多年以後,坐在莉莉的婚禮臺下,蘇現準會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的那個遙遠的開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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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屯鎮有一中、二中兩所中學,其中二中只是一所剛剛辦學三年的初級中學。每年,全鎮的小學畢業生,按照随機分配,分別被一中和二中錄取為新生。結果是,蘇現和莉莉都被二中錄取了。
而之後,同蘇現和莉莉一樣,被二中錄取的三百多名的初一新生,又按照小學畢業考試分數的排名,被平均分配到了六個班級中。作為東屯二中第四屆的學生,蘇現和莉莉又都被分到了四班。
“都上初中了,為什麽老師還安排我們和異性做同桌呀?”程帆突然提到一個問題,讓蘇現詫異不已,好像打開了新世界的一個窗口。
“我們從小學開始,就一直是和異性同桌呀,難道你們城裏人不是這樣?”在蘇現同性相吸的小世界裏,和異性同桌反而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可是他卻忽略了更普遍的大世界,異性相吸才是正常的。
“當然不是這樣了,我們從小學五年級就開始男女分開坐了,估計老師是怕我們日久生情吧!”程帆臉上露出狡黠的笑容。
“日久生情?”聽到這個詞,蘇現的腦海裏浮現的并沒有女生的身影。
“對呀,你們發展到什麽階段了,有沒有偷偷在上課的時候拉拉手,摸摸腿什麽的呀?”程帆十分下流地問道。
“我們?你是說我的同桌莉莉?我們可是純潔的同桌關系,你可別亂說那些胡話!不然,不然我再也不和你說話了。”蘇現的情緒飙漲,近乎發狂,好像程帆的那些話侮辱了他,讓他覺得一陣惡心。
“好好好,我不說了,你別激動,我相信你們是純潔的,我就是覺得你們的關系挺好的,你們一直就是同桌嗎?”
“對,從初一剛入學認識開始,就成了同桌。”蘇現說着,思緒陷入了深深的記憶中。
蘇現第一次見到莉莉的時間是在九月份的開學。那天正是全市中小學開學的日子,東屯鎮上的兩所中學也不例外。
蘇現仍然記得,開學那天,前往東屯二中報到的情景。母親是一名幼兒教師,開學初是她最繁忙的時候。因此,蘇現入學注冊都是爺爺帶着去的。
位于半山腰的東屯二中與位于東河河畔的東屯一中相比,氣溫顯然要高漲一些。
此刻,東屯二中校門口那條又長又陡的水泥坡已經人山人海了。天空那驕陽的熱情正好映襯着地面這別有一番的熱鬧景象。
陡坡兩側是兩列繁雜而有序的地攤,有賣草席、枕頭等床鋪用品的,有賣臉盆、牙杯等洗漱用品的,有賣開水壺、蒸飯盒等飲食用品的。
這些生活用品主要是賣給寄宿在學校的初中一年級新生的。只有他們才缺而且需要這些東西。
對于二年級和三年級也寄宿在學校的老生們,他們雖然也需要這些東西,但已經不缺了。
寄宿生大約占了全校學生的六分之一。除了寄宿生,剩下的都叫做通宿生。通宿生一律都不允許在學校宿舍過夜。
寄宿學校的學生除了個別其他鄉鎮的借讀生,大都是東屯鎮轄內農村的孩子。
對于這些農村孩子來說,這些生活用品是絕對可以足足用上三年的。如果幸運地考進了高中,還可以再用三年。
即使不幸運地落榜了,也可以拿回家繼續用。因此,節儉的父母們都很願意在這裏買上幾件新的給孩子。
新生們在父母親的陪同下,很認真地挑選着這些生活用品。雖然都是幾塊錢的東西,但為了确保用上三年或者更久,可務必不能買了個劣質品。
按教育法的相關規定,年滿七周歲方可以入讀小學一年級。七周歲對于當地農村人的算法便是八虛歲。
因此,讀了六年的小學後,這些初中的新生們約莫都是十三、四歲的樣子。
帶孩子從農村來到鎮上注冊入學的主要是父親,這是因為這年頭每家每戶幾乎都買有一輛摩托車作為代步工具,而父親大概是家裏唯一的駕駛員。
說唯一是不恰當的,或許不到三年後,這些新生們就會和他們的老子搶着主宰這輛坐騎,享受速度上的優越感了。
慈母手中線,游子身上衣。孩子第一次離開農村,到鎮上獨自生活,雖說不遠,但終究聽不見聲,見不着人,心軟的母親畢竟是放心不下呀。
父親會騎摩托車就有權力帶孩子去學校報到?有些母親就不願吃這個虧,硬是擠上了摩托車後座一起跟來了。
幸好在農村,一輛摩托車一個駕駛員帶兩個人在法規上是允許的。這是一幅幸福美好的家庭圖畫。無數個家庭圖畫就組成了社會畫卷。
但畫卷上的每一張圖片并非都是幸福美好的。此時,人群中就出現了一幅特殊的圖畫,那是一位老人和一個男孩。
老人和男孩以同樣的步速走上陡坡,進入人群中。他們首先從年齡上看就特別的顯眼。老人白發蒼蒼,顯然比其他父母親大了一個輩分。
除了年齡,他們身上的大包小袋同樣惹人注目。老人的身子骨應該是硬朗的。
他一只手拉着一個蛇皮袋,扛在後背上,另一只手抱着圓筒形的肥料袋,袋子沒有封口。
即使封了口,大家也可以猜得出袋子裏裝得圓筒筒的一定是棉被。但他們一定想不到,那棉被裏還塞着一卷草席。
小男孩身上的負荷也不輕。他背着一個破舊的大書包,那書包沉甸甸的樣子好像比他本人的體重還要重一些。
他手裏還提着一個大布袋,估計是這個布袋讓他走起路來一晃一晃的吧。很明顯,這幅圖畫裏不會有摩托車出現。
的确,他們事實上是打着過路的四輪小貨車來的。鄉下各村到城鎮的省道正在修水泥路,還沒有通公共客車。路上就只有私人的拉貨四輪車會運客。
老人原本是打算騎着自行車來的。老人的自行車是鳳凰28寸的老式自行車,駕駛座前面有一條橫杠,可以坐一個孩子,後面有一個座,可以載一個大人。
老人年輕時就經常用這輛車帶着兒女和愛人一起進的城。只是今天用它載一個孩子都不行,要帶上的東西太多啦。
他們沒有停留在陡坡上,像別人一樣左顧右望地挑選東西,而是徑直走上了坡頭。我想,那些需要的東西都在他們的大包小袋子裏面了吧。
坡頭是校門和門房,校門旁邊的一面牆上赫然寫着“為中華之崛起而讀書”——這是年僅十三歲的周恩來在回答“為什麽讀書時”說的話。
他們沒有進校門,而是走進了的門房。此時,門房裏一個顯然已經等候多時的大個子男生叫了一聲“爺爺”,就走過來想要接過老人手上的負擔,說道:
“把東西交給我,我來放下來,你休息一下。”
老人“哎”的應了一聲,沒有把手上的負重交給大個子,而是放到了地上:
“不要緊,我不累,扛得住。東西就先放在這裏,都休息一下。”後面一句是對小個子男孩說的。
小男孩“哦”的應了一聲,把手上的大布袋放到了地上,破舊的大書包卻繼續背着,好像那書包已然成為了他身體的一部分。
老人和男孩就坐在了門房裏的一條長凳子上。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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