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妖王

這石壁縫極窄，那妖獸一時進不來，嚎叫了好一陣子，無計可施，走了。

沒過一會兒，謝冰雲便感覺地動山搖，從縫隙往外看，洞頂地石柱紛紛落下，

經過一夜的戰鬥，謝冰雲累極困極，當時大腿被毒牙咬了兩個血窟窿，傷口處已經變黑，往外慢慢滲着黑血，應該是有毒，動一動都扯地生疼，只能靠在一邊休息。坐在一邊的宋無為也好不到哪裏去，他肩膀上被那蛇怪咬了一大口，骨頭露出來了看着就疼。

“無為君，你帶解毒丸了嗎？”

“這種品階的妖毒，怕是沒多大用”宋無為嘴上這麽說，還是單手摸出瓶解毒丸遞給她。

“聊有勝無，反正可以用內功排出來”謝冰雲自己吃一顆，順手往宋無為嘴裏也塞了一顆，吃下後剛準備運功排毒，忽然覺得左腿上一熱。低頭一看，宋無為竟在幫他吸毒！那地方被妖獸咬了許久，早已經麻木，此時有個濕濕熱熱的嘴巴在那裏吸吮，說不出是疼多一些還是癢多一些。

他為何要為她連這種事都做啊？

“你…！”謝冰雲面紅耳赤，不知該說什麽，宋無為的整個右肩地傷口都暴露在外，看着也非常駭人。等着他将毒血吸幹淨後，他又從乾坤袖中取出一盒藥膏，輕輕幫她抹上，找了個手帕包好才坐回去。

除了母親和表姐，這世上還沒人對她這麽好過，謝冰雲心裏感動，從他手裏奪過藥膏，挪到他右邊，先幫他止血，清理了一下傷口，然後小心翼翼地幫他抹藥。一般人早不知疼得哇哇叫了，可宋無為除了最開始眉頭動了動，一聲也沒吭。

要是能轉移一下注意力，就沒那麽疼了。

“唉，無為君。咱說說話呗。我突然發現咱們好像從來沒有聊過天，嚴格來說好沒有一次說過三句話的。也是，從來都是我叫你，你才愛搭不理地回一兩句。”謝冰雲沒話找話，“對了，你好像也從來沒有叫過我師叔”謝冰雲特意強調師叔兩個字，自顧自笑了，“你是不是覺得跟我們年紀差不多，叫師叔太別扭，所以叫不出口啊，很正常很正常啦，我有個三歲的親姑奶奶，不對，現在應該六歲。我也願意叫姑奶奶，私底下讓她叫我姐姐。這樣吧，我自取一個道號，你以後叫我道號，這樣你既尊師重道，又免得別扭”謝冰雲怕他疼動作很快，抹完藥又沒有手帕，想了想把自己千補萬補洗地發白的裏衣撕下來一大塊，又扯成條，慢慢給他的肩膀裹傷。

“這是你母親的衣服吧…我日後我送你一件可好？”

“你送我一件裏衣？太寒酸了吧”謝冰雲故意開玩笑，“你若是不舍得花錢，送我一件亵衣即可，記得圖案有意思點的～”

女子亵衣密不見人，哪是一般人可以送的，宋無為沒想到謝冰雲這麽不正經，臉紅不已，“你別開玩笑”

“行，那說點正經地，還是取個響亮的道號要不，叫無敵真君怎麽樣？不行不行，無敵太寂寞太空虛，換一個，那…嗯…包好了！”謝冰雲滿意地幫他将衣服拉上去，正準備開口，突然一股血氣翻湧，一時沒忍住，一口老血噴了出來。

宋無為反手将她的脈扣住，臉黑地能滴出墨汁，“你體內除了蛇妖之毒，還有狐妖之毒。妖毒随走全身，現在都要侵入五髒了。再不醫治，怕有性命之憂”

Advertisement

“哪有這麽嚴重！”謝冰雲抹抹嘴角，收回手，“不是吃了解毒丸嗎？休息一會兒便沒事”

“狐妖之毒看起來不是一兩日了”宋無為不依不撓。

“我這不是為了藍血龜嗎？楚玉家老爺子年紀大，虛不受補，即使用了藍血龜也不一定能好，所以還不如轉移給我，老爺子立馬能好，我又能得那東西，一舉兩得。”

“這種解毒補血的東西，三清門有的是比藍血龜更好的。你就是想幫那個楚玉，還不想人家感激你！”

他怎麽這麽了解她。

“誰說我不要別人感激，他若想以身相許，我也不會拒絕啊”

“你當真…鐘意人家？”宋無為說的極慢。

“當然不會啦。你又不是沒見過他姐姐，要真和她做了妯娌，不得天天吵架？小吵怡情，大吵傷身，時間久了就成仇人，日日兩看相厭，多沒意思”

“你連這些都設想過，難道是認真的…？”

“你這腦瓜，怎麽不開竅啊？凡間之事，美中不足，好事多磨，樂極悲生，人非物換，到頭一夢，萬境歸空”謝冰雲一副局外人的口氣，“男女之間一定要有情才能以身相許嗎？成親有孩子的夫妻就一定有感情嗎？這世間有多少人即使貌合神離也過了一輩子？感情十有九悲。這世道身為男子，過的不開心可以再娶一個合心意的。可女子确是不同，愛錯了，嫁錯了就是一生，只會被別人傷的體無完膚，毫無退路。人啊，一旦承認自己喜歡別人，就等于給了別人傷害你的權利，既如此，還是不要的好。反正，我這輩子絕不會喜歡別人”

“為什麽你不會？”

“為什麽？…”！謝冰雲突然覺得不太好回答，“還是別人喜歡我比較輕松，反正也沒人能抵擋我的魅力！”

“你自己随心所欲，不負責任，可想過別人該如何自處？”宋無為突然生氣地說。

“我何曾不負責任？算命的說了，我這輩子注定無姻緣。誰招惹我，我從來都是快刀斬亂麻，從未耽誤任何人。”謝冰雲無所謂地說。

宋無為突然不說話了，沉默片刻，啞然道“哪個算命的？”

“哈哈，誰知道呢？游方術士呗”

“你信命？”

謝冰雲搖搖頭，“我只信自己”

體內氣血又翻湧起來，謝冰雲趕緊坐正，封住經脈，專心排毒，正心煩意亂之時，忽然覺得體內被注入一股純淨溫和的靈力，感覺好舒服，當她意識到宋無為在幹什麽時，她趕緊停下來抓住他的胳膊，讓他停下。

“宋無為你做什麽？！我中毒太深，就算你将妖毒盡數轉移到你身上，我也恢複不了。洞口被封，外面還有強敵，你保存實力才是上策，我還指望無為君帶我這個累贅逃出生天呢！”

二人對視良久，他似乎在衡量，在猶豫該怎麽辦。

正在此時，二人都覺得後脊發涼，回頭一看，原來石縫那是一只大眼睛，它正從縫隙往裏噴射毒液，任何東西遇到毒液都化為煙塵，煙塵被吸入體內，五髒六腑都覺得燒灼，那妖獸怕他倆還沒死，特意過來加一把火呢。為了保命，二人只能躲在洞裏最角落，宋無為設下結界躲在裏面，封住經脈，等着妖獸離開。

蛇妖幾下不得手，憤怒至極，繼續發起更大的攻勢，持續撞擊牆壁，誓是要把這洞口打開。外有強敵，內有毒液，兩人皆受了重傷，戰鬥力下降。這下可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若是我死在這裏，你記得去荊州謝家後院一棵大柳樹下東南方向，大概三尺深的地方有兩壇酒，那是我出生那年，我外公埋下的女兒紅，當年約好要等我出嫁時打開的。之前我喝了師父一壇酒，說過要還他的，一壇你幫我送給他，另一壇給你”謝冰雲對他說起了遺言，“還有，這個世界上我最放心不下的便是我表姐，柳溪雲，她在楚國。”她從袖中掏出個紅繩，“這裏我下了訣關鍵時刻可以保她一命，你幫我給她，即使我死了，也會護着她的。”

“你不會死的”宋無為并不接。

“萬一，萬一嘛”她将紅繩塞入他的袖中。

然後拿出當年他送她的披霞果，此果已被煉化。“你吃了它，逃出去吧！”

“我出去引開蛇妖的注意，你的靈力恢複不少，應該有能力破洞而出，去吧！”謝冰雲推了推他。

“你這人，怎麽總是随心所欲的！你覺得我會丢下你獨活嗎？！”宋無為憤怒地吼道。

“謝謝你這麽說。沒事的，算命的說我本來命也不長，此時就該是我的命數，你別在意。”

“又是算命的說，剛剛是誰還說不信命呢！”宋無為氣急，一把抓住她的肩膀，眼神無比堅定，“我們一起活！謝冰雲，你有時候真的可以氣死人！”他接過披霞果，卻反手用在了她身上。剛剛還覺得呼吸都帶着疼痛，此刻卻覺得緩解不少，“現在我們能相互信任了嗎？”

謝冰雲心裏感動，沒想到宋無為表面看着冷淡疏離，其實還挺重情義的，“好，我答應你，咱一起活着出去。下次試劍大會，我還要拿第一呢。承諾的事我一定做到！”她真心實意地說。

這輩子她還從來沒有對誰有過承諾，他是第一個。

二人對視良久，終于一起笑了。謝冰雲突然覺得，有一個可以信任的人感覺也挺好，雖然現在的情況真的挺糟糕的。

“你說說，現在怎麽辦？”謝冰雲問。

“不能坐以待斃，趁蛇妖沒回來，先出去”

“嗯”謝冰雲點點頭，“反正就是你死我活的關系，還不如趁現在體力，靈力，精力尚可，博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