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因果（三）

即使心裏有準備，謝冰雲踏進攬月樓的時候看到的一切，也是大開眼界。

外面秋高氣爽，涼風瑟瑟，可攬月樓裏面卻如仲夏一般火熱。裏面上下三層，人山人海，比肩繼踵，擠地滿滿當當，最中間的臺子上站着一位紅衣美豔的女子，站在上面喊價。

最中間的小方桌上，擺着一個鐵籠子，裏面關着一只火紅的小狐貍，耷拉着眼睛，垂頭喪氣、生無可戀地趴在裏面，因為角度問題，謝冰雲并看不清。

目白拉着她在人群中見縫插針地拼命往裏擠，謝冰雲感覺裏面空氣都是粘稠的，都快喘不過氣了。

也許是感受到了目白的存在，小狐貍找到目白以後，突然悲戚地朝着他跪下，淚眼汪汪地沖他叫着什麽。頂級的九尾狐萬裏挑一，目白看到後一把抓住謝冰雲的手，哀求道，“她讓我救她，冰雲，你救救她吧”

“這裏都是來拍賣的，需要很多錢”

“我……我以後都不随便買東西，也不亂吃了……”目白急地快哭了，“她還說，她的娘親被關在另一個地方，還有好多妖獸……他們全都要死了！”

謝冰雲看了看紅狐，它的眼睛清澈透亮，漂亮極了，但此刻卻視他們為救星，滿懷期待地看着他們。不知為何如此清澈的眼神讓謝冰雲想起了宋無為。

耳邊哀求聲不斷，謝冰雲看了看上下三層的守衛，瘋狂，壓抑的氣氛下，終是動了憐憫之心，點了點頭，拉着目白退出了攬月樓。

“冰雲，你為何拉我出來？不是要救他們嗎？”

“幹這種事，當然不能穿着三清門的道服，趕快脫了！”

目白一聽謝冰雲這樣說，喜極而泣，一臉興奮地将外衣翻過來穿上以後，再次沖進去擠到了最前面。

幾聲響亮的鑼鼓聲以後，拍賣正式開始。

“各位！今夜最高級的拍品就是眼前這只九尾紅狐，來自不周山，品種純正，毛色鮮紅，光澤極好，養着每日取血可以增進修為，若是養大了，這身皮毛也是絕世孤品啊，拍到手絕對是一顆搖錢樹！好了，在場各位都是識貨之人，話不多說，咱們直接開始，五十兩黃金起拍！”

“六十兩！”

“六十五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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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兩！”

“哼！一百五十兩！”

“三百兩！”

“五百兩！”

“五百五十兩！”

上下三層，叫價聲此起彼伏，不到一炷香，已經炒到了五百多金。

“一萬兩！”謝冰雲暗自發功，聲音清脆悅耳，幾乎傳到了整個攬月樓的每個角落。

嘈雜喧鬧的集市突然安靜下來，所有人都閉上嘴看着聲音的來源，驚嘆她的豪橫。

站在圓臺上的女子也注意到了謝冰雲，“一萬兩，還有人加價嗎？”

無人應答。

“好，今日這紅狐就歸這位姑娘所有！”

作為今日攬月樓最大的金主，謝冰雲被請入攬月樓最高層，攬月樓老板的的房間，這老板留着兩撇胡須，眼睛上上下下打量她，見到她手裏的佩劍時眼睛都亮了，他又反複盯着目白許久，迎上來，“敢問姑娘，這一萬兩怎麽付呀？”

“才區區一萬兩，一會兒我便讓其他人送來”謝冰雲拿起面前的茶喝了一口，“今日本來是碰運氣的，不想還真在老板您這裏看到了好貨，我就直說了吧，對于我家仙師而言，一只可遠遠不夠，你這裏若是還有其他好貨，我都一并帶走，價格好說”

“歐呦~~~”老板一聽她這麽壕氣，興奮地搓搓手，喜逐顏開，“姑娘氣度不凡，仙風道骨，不知師出玄門哪門哪派的？”

“算你有點見識”謝冰雲眼珠一轉，謊報道，“缥缈九天宗聽說過嗎？”

“原來是玄門正宗！失敬失敬！”

缥缈九天宗算什麽玄門正宗，謝冰雲有些不屑，但見樓主完全相信的樣子，想來必是元無極不差錢，靠砸錢修行的名聲太過響亮，才能唬到人吧，“怎麽？還有別的好貨嗎？這紅狐應該不止一只吧？”謝冰雲暗示他。

樓主還是有些戒心，“有是有，另外一只是本樓的鎮店之寶，絕不外賣的”

目白一聽便慌了，謝冰雲按下他的肩頭，笑着從乾坤袋中取出一枚從前姬桓送她的拳頭大的夜明珠 “若是樓主懂貨，這東西十萬兩都不一定能買到，這種晃眼睛的東西，我缥缈九天宗都當彈珠扔着玩的”

“哎呀！”樓主徹底被錢的魅力給折服，“小的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呀，嘿嘿嘿，小的這就親自帶仙君去挑貨~嘿嘿嘿~”

從頂樓往下走的時候，一樓的看臺上支着人一樣大尺寸的瓷盤，中間五花大綁着着兩只蠻蠻（俗稱比翼鳥），只見拍賣的紅衣女子熟練地拿着兩根細管子分別插入二獸的脖子，兩邊各有一個侍女拿着玉杯一滴一滴地接着。

蠻蠻相互心疼，悲戚不已，可越是悲戚嘶喊，那血流的越多，每接滿一杯後，付過錢排着隊的客人早已迫不及待地當場喝下，随後滿臉亢奮地離開。

滿樓密密麻麻的無數雙眼睛，看到這樣的場景，眼睛裏卻全是興奮與貪婪。

跟着樓主來到地下，黑暗腥臭的地下，用黑布蓋着，目測至少有上百個這樣的籠子，許是感受到了目白身上的氣息，凄厲、急切地、哀求地嘶喊聲此起彼伏，那聲音争先恐後越喊越大聲，仿佛要震破耳膜，掀翻這棟樓。

謝冰雲給目白使了一個眼色，目白上下嘴皮輕輕動了幾下後，地下室瞬間安靜了下來。

“樓主，所有貨都在這裏了嗎？”

“當然”樓主嘴角微微扯起，地下室的門突然被關上，謝冰雲剛伸手想去抓目白，卻發現他已經被兩個人一人套住脖子，另一人用鐵鏈拴住了。

黑吃黑呀。

謝冰雲自诩聰明，本來想用正當手段掏空家底買下來，沒想到在這裏被人設計了。

“嘿嘿”樓主忍不住得意地摸了摸嘴邊的兩撇小胡子，“姑娘，沒想到你帶的這個妖獸都成精成人行了，這可是真正的無價之寶啊~哈哈，今日真是撞大運，財色兩全呀！哈哈”

“樓主，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你放了他，我給你夜明珠，這裏的妖獸我全部帶走，皆大歡喜不好嗎？”

樓主笑地越來越放肆，“他關在我的籠子裏，你今夜躺在我的床上，咱倆共登極樂，難道不是更好嗎？美人兒~”

“哎~”謝冰雲有些無奈，“金銀這些俗物我還真不在意，你千不該萬不該對我起心思，這世上只要是喜歡我的人，都沒什麽好下場，你膽子真大”

“你爺我就是膽大你能怎麽樣？來人呀，給我抓住這美人！”

謝冰雲一揮手，困住目白的脖套和鎖鏈被盡數碎成齑粉，謝冰雲連劍都懶得拔，一擡手使了個落枷訣，地下室裏十幾個打手的便仿佛有山一般壓在肩頭，脖子仿佛被惡鬼鎖喉，越縮越緊，一點聲音都發布出來，砰砰砰！一個個承受不住強大的壓迫力，紛紛跪在地上，遍生惡寒，連頭都擡不起來！即使恐懼達到幾點，身體卻如冰塊般僵硬，只能睜大眼睛，長大嘴，滿是絕望。

“目白，你将他們全部放出來！”謝冰雲放出話又覺得麻煩，“算了，這麽多，得弄到什麽時候”

謝冰雲随手在樓主頭上薅了一把頭發，念了個解鎖，根根發絲便自動飄到各個籠子前面，自動開鎖，砰砰砰！沒了束縛的妖獸們紛紛匍匐在目白身邊，乖順地叫着。

“喂喂喂！我才是救你們的人，要你們聲謝謝不過分吧！”謝冰雲抱着劍笑道。

“對呀，對呀，你們別光拜我，是她救了你們，你們得拜她！”

目白一發話，妖獸們全部學着人的樣子，跪着對她磕頭。

剛剛被拍下的小紅狐找到了母親，圍在母狐的懷裏嘤嘤地叫着。

妖獸實在是太多了，謝冰雲的乾坤袋被塞地滿滿地，就連袖口都塞了七八個，才勉強裝下，給其他人解了訣，一個個恢複自由後，大口大口地喘着氣，跪在一邊吓地抖如篩糠，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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