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兩儀2

兩儀城坐落在兩儀山的前面,背靠大山,青山綠水圍繞出的環境很是雅致清幽。要說這城中數量最多的,應該就數酒肆客棧了。

只因這裏背靠兩儀山,而兩儀山後,就是魔修的地界了。做為人、魔兩修交彙的重要城市,不僅是在修者當中頗具盛名,便是對于平民百姓來說這也是個有望得窺仙家的著名地方。

雖然修士大都喜歡禦劍飛在天上,通常并不會在這凡人聚集的城市裏頭現身或多做停留。

進了城門以後,景繁生手裏的那壇子酒也喝的差不多了。

景十一牽着那頭毛驢想要直奔那首富劉家去抓鬼,可景繁生死活不願意走了。十一說往東,他就非要往西,聞着飄到街上的酒香味兒,非得往那酒肆飯店裏頭湊。

景十一無奈,只能牽着毛驢走到一家景繁生聲稱酒最香的酒肆門口。

那酒肆有兩層樓高,生意十分興隆。

店中的小二見他們二人,一個面相尤為普通還衣着破爛,一個小孩兒戴着面具牽得還是一頭驢,便有些心生不屑。但又見那小公子衣着華貴,言談舉止不俗,想來也定應個不差錢的人家,便幫他們把驢拴了,恭恭敬敬地把人請了進去。

至于一身破破爛爛的黑袍道人,他自動把他當成了那小公子的仆人。心中還有些奇怪,怎麽人家的下人都是循規蹈矩妥帖服侍的,這位卻喝的滿身酒氣還要自家少爺親自牽驢?

景繁生背着手一路走上了二樓,見對着主街的那個靠窗的位子正好空着,就忙不疊地小跑過去,一屁股坐下了。

小二為難道:“這位客官,這個位子已經被訂出去了。”

景繁生說:“訂出去了?那人呢?人什麽時候來?”

小二說:“一會兒就來了,要不您還是動一動?這二樓其他的位置也不錯。”

景繁生說:“既然其他位置也不錯,為什麽不讓別人換地方?難道對方還有指明非要坐這兒?”他說着就對那小少年招了招手,“來來來,站着幹嘛?還不過來坐!”

景十一将劍解下放在桌子上,面無表情地坐在了他對面。

那小二心中不屑又不願。但見這小公子面無表情地将劍拍在桌子上的氣勢倒頗有幾分駭人,心中不知怎的就生出了些許怯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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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黑袍道人扭頭對他說:“要不這樣,你先給我們上兩壇酒過來,如果你那客人來了,我們便走,你說怎麽樣?”

那小二不禁在心中翻了個白眼。這樣的人他見得多了,等會兒訂這桌的人真來了,他肯定也是不會動的。想到這裏,他有些沒好氣地問:“那客官你看看要什麽酒?”

“要你們這最香最醇的!”

“呃……只要酒嗎?”

景繁生瞅了瞅對面的十一,笑了笑說:“再給他來壺茶!哦,要菊花茶,那個敗火!”

“……只要茶和酒?”小二不相信地又确認了一遍:“客官不來點什麽別的吃食?”

“嗯對對,就要這些!”

小二下了單,心裏更加鄙視。他這還是頭一次見到趕着飯點來不點東西吃,只喝酒喝茶的人。

景繁生見少年面無表情地坐在自己的對面,屁股便脫離凳子板兒把半個身子探過去,爪子一欠,伸手在對方還帶了點兒嬰兒肥的臉上戳了戳,“你怎麽啦?怎麽一臉不高興的樣子?”

“……”十一正在默默回想着昨日所學的煉器內容,被他一打擾,只得無奈地擡頭看他一眼。

景繁生把頭湊過去诶嘿嘿地笑着說,“哎呀,你不是已經可以辟谷了嘛,那些沒有靈力的食物吃多了反而不好。”

他見十一又不理他,又接着說:“等咱們幹成了這一單,爹就帶你吃香的喝辣的去!”

小二正端着兩小壇酒上來,聽他這麽說,不由得吃驚地看了他們好幾眼……他沒聽錯吧?這倆人竟然是父子倆?!這這這……這差距也太大了一些吧?

這小二每日迎來客走的也算是什麽樣的人都見過了,他心裏泛着嘀咕,不說這人的面目太過普通,畢竟也不知道這小公子面具下面的模樣,但單就氣質來說,那都是雲泥之別!

而且那男子雖然面相普通,但看起來也就二十來歲的模樣,怎麽就生出了個這麽大的兒子?

景繁生見酒被端了來,頓時心花怒放起來,哪裏還會去管那小二想什麽。他先迫不及待地聞了聞,後就樂呵呵地去揭那酒壇子上的封泥。

十一回過神來,見景繁生竟然一口氣要了兩壇酒,皺眉道:“你今日已經喝了一壇了。”

景繁生說:“那是一小壇。”

十一寸步不讓:“只準再喝一壇,另外那壇不許動。”

景繁生頓時委委屈屈地抽了抽鼻子。

但他這人一貫的想得很開,畢竟今日還能再喝一壇不是。

“罷了、罷了。”他給自己倒了滿滿一碗,心頭一高興,嘴裏頭忍不住放聲吟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朝深巷賣杏花兒!”

景十一:“……”

景繁生其實并不怎麽能喝,如今已有七八分的醉意。但他這人是一有酒喝就高興,這會兒酒勁上來,頭腦暈暈乎乎,便搖頭晃腦地一邊喝酒,一邊哼着聽不出什麽調子的小曲兒。

他自己喝了一會兒酒,見十一抱着胳膊煞有介事地正沉思着什麽,就知道這又是在想他那些小玩意兒了。

外面的大地被太陽烘烤的極熱,這裏臨着窗口,總有小風吹過,卻是涼快的很。景繁生百無聊賴的探頭向下望去,忽然眼睛一亮,硬是将景十一的注意力拉了回來,“唉?你看,那不是進城時走在我們後面的那個小姑娘?”

十一頗為無奈地向下望了一眼,不感興趣地應和:“是嗎?”

景繁生說:“小姑娘別看年紀小,就已經出落成這幅摸樣了,這要是長大了那還了得?”

十一漫不經心地答:“是嗎。”

“我看人還能有錯?”景繁生恨鐵不成鋼:“你不感興趣麽?你怎麽能對漂亮的小姑娘不感興趣?我有沒有跟你講過‘總角風流’這個詞是什麽意思?”

十一看了他一眼,眼含警告。

但景繁生就跟看不出他的眼色似的,嘴裏嘆道:“你說說你,怎麽就沒有你爹年輕時的半點風采?”

十一幹脆懶得理他。

“你沒聽說過一句話嗎,‘年輕不美,老了邁不開腿兒!年輕不浪,老了上不去炕!’哈哈哈……”景繁生說着說着,倒把自己給逗的哈哈大笑了起來。

十一這次連看都不看他了。

“舅舅!”

他正笑着,那個剛剛才被他評頭論足鑒定了一番的小姑娘就從他身邊走過,看樣子是直奔他背對着的那桌去的。

單純是下意識的,景繁生追随着少女的身影,跟着回了個頭。

之前他一直背對着的人正好也擡頭看了過來,兩個人的目光在空中有了個短暫的交彙。

幾乎就是那麽一瞬間,景繁生的酒便頓時醒了一大半。

他默默地把頭扭了回來,安生了。

心中暗暗叫苦地想着:要命,真是要命!怎麽偏偏在這裏撞上他了?自己明明已經跑得不能再遠了!

景繁生突然不作怪,十一倒覺得反常了起來,問:“怎麽了?”

景繁生默默地抹了把臉,這一次收斂了聲音,随口說道:“沒什麽,被那桌的帥哥晃到了眼睛而已。”

十一早習慣他口無遮攔了,但聽他這麽說,還是下意識地透過景繁生往鄰桌看了看。

對面果然坐着個身着白衣、氣場強大、面容英俊到完全不容人忽視的男人。

奇怪的是,這男人面上沒有任何表情,甚至冷漠的像外面罩着一層冰殼子似的,但是卻目光如炬,現在正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們這裏。

準确地說,是盯着景繁生的背影在看。

十一微微皺眉,可惜他正戴着面具,并沒有人發現他的表情變化。

景繁生沒想到向來對什麽事情都不大感興趣的景十一會真的往那桌看去,登時心中不爽了起來,他晃着身子試圖阻礙十一的視線,嘴裏說着:“瞅什麽瞅什麽,剛才還一副不感興趣地樣子,這麽快就看人家小姑娘看的移不開眼啦!”

景十一略微收回了些目光,什麽也沒說,只是擡手給自己倒了杯茶。

如果這酒樓裏但凡還有一個見過什麽世面的修士,都能認出那一身白衣、極度俊朗的男子正是當今修真界四大門派之一,無量劍宗的宗主蕭然君顏淵。

就算沒親眼見過,當今的修士當中,也沒有幾個是沒聽說過玉臨劍蕭然君的名頭的。

幾十年前,顏蕭然的親爹,也就是上一任無量劍的宗主被同宗的長老所害,顏蕭然也慘遭毒手,身受重傷流落在外。

外人不知其中緣故,皆以為他們父子二人全都死于意外。直到十五年前,顏蕭然只身回到無量山,人們才發現他不只沒有死,反而另有機緣,功力沒減反增,竟已經是分神後期的修為。

顏蕭然一人一劍,只身獨闖無量劍宗,殺叛徒除奸細,一步步一劍劍地為父報仇順便奪回了宗主之位的事情,十幾年過去仍然是人人稱頌的英雄事跡。

而蕭然君除了境界高劍法絕妙,還是這片大陸上數一數二的煉器大師。蕭然君手底下從來不出凡品,這些年不知有多少人在無量山下徘徊不去,只為求得一件他煉制的法寶仙器。

可惜景繁生現在對這些可沒有半點興趣。

要麽說做人不能太過張揚。說話聲音太大沒什麽,說話聲音太大還吸引了老熟人也就是真·男主的注意,那可就不大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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