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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是這樣的。
風頭不知從何而起,之前隋飏已經隐隐有些察覺了,刻意與吳雙保持着距離,可他發現,他越是回避,就越遭人口舌。直到這次他與吳雙鬧了這麽一出,事情反而愈演愈烈了。隋飏就像是高溫之後緊急制冷的人,不降到一個冰點,他是不會舒坦的。
他與吳雙是兩個世界的人,一個在學校裏面,一個在學校外面。不論是裏面還是外面,只要事情不傳到吳雙的耳朵裏,吳雙向來是不計較的。然而他計較的方式也只有打架,他們在外面混的人很怕被人诟病,吳雙都是用拳頭解決。隋飏不同,他與外界的社會毫無聯系,學校就是他全部的社交範圍,外面的事情他不管,可是在學校裏,他始終希望自己保持着一個良好的形象。吳雙混跡的世界離他其實很遙遠,也永遠不會有交集,所以當外面一直在傳言吳雙怎樣怎樣的時候,隋飏是不會深想的,他只顧着自己的滿心歡喜。
然而現在呢?
隋飏看着吳雙表情極為猙獰的看着自己的時候心裏很不好受,但是他張着嘴又說不出別的話來,這是他仔細分析的結果,吳雙的事情可以放在後面聊,現在臨近高考和畢業,他不想在最後關頭惹是生非。他知道自己是委屈了吳雙,可他覺得自己沒的選。
在人生的道路上,就算中間出現了一小點的偏差其實都不要緊,想清楚了走回來就好了,只要大致的方向和軌跡沒有問題,其他的都不值得說道。這就是隋飏的全部想法,他難得在這樣一個年紀想的如此通透,也難得在這樣一個年紀就如此自私。
那喜歡吳雙麽?隋飏想,是很喜歡的。那種喜歡就像是他從未經歷過的世界,從未讀過的書。吳雙于他而言是青春時代最美好的一個夏日,驕陽似火,無比熱烈。他是生于苦寒冬季的人,盼望着陽光。但是當別人告訴他,當你擁抱太陽的時候,你會被灼傷,會變的體無完膚的時候,隋飏就害怕了。
西伯利亞的凍土被溫暖熏染變成了濕爛的泥潭,他害怕被人們見到他本來的樣子,所以只能拒絕一切。
那種喜歡也是很膚淺的,還來不及上升到愛,就幾乎要死掉了。
晚上,隋飏獨自在家中寫作業,腦海中卻總是浮現吳雙最後看他的眼神,帶着失望和憤恨。這讓隋飏無心做題,也錯誤頻出,他想給吳雙打個電話,當他拿起手機的時候,手就忽然像是被蟄了一下松開了。
他不能這麽做,至少現在不能,他應該先安安心心的考完大學,什麽時候都要放在那之後,高中生涯的最後一幕,隋飏不希望是一個壞的結果。他努力了那麽久,即将迎來人生中第一個轉折點,是絕對不可以出差錯的。
先放下吧,來日方長。
吳雙則變回了原來的吳雙。
他覺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場大夢,那個夢特別甜蜜,夢裏的自己也特別的努力,好像有着不顧一切的勁頭。但是他不知道哪個劇情出現了偏差,被人迎頭猛擊了一下,夢就醒了。那些美好的情節全碎成了玻璃碴子,把他紮了個透。
這會兒他才發覺,這不過是白日做夢,不過是空歡喜一場。小偷的兒子是不可以當法官的,他這種混跡街頭的人,也是永遠融不進正常的校園生活的。
他被隋飏迷了心竅,偏聽了他的甜言蜜語,開心時是真的開心,難過時也是真的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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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雙晃晃頭,覺得自己是走了彎路,他應該喜歡漂亮姑娘的,不應該跟隋飏厮混在一起。他最讨厭那個死兔子了,恨不得天天給他紮小人。或者他應該把隋飏拖出來打一頓以解心頭之恨……
“嘛呢?這麽一會兒臉上變了幾個顏色了?”關朔敲了敲他的腦袋,“思春啊?”
“你別摸我頭。”吳雙甩了甩他,“煩!”
“年紀輕輕煩什麽煩?”關朔偏要把手掌按在吳雙的頭頂,“考試沒考好?”
“別跟我說考試。”吳雙說,“我最他媽讨厭考試了。”
關朔看了一會兒吳雙,然後從沙發上起來,頗是正經地問:“出什麽事兒了?”
若是放在以前,吳雙肯定一股腦兒的把事情的前前後後全告訴關朔,但是現在,他覺得這樣沒勁。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煩惱,有些是可以說的,有些是說不得的。若是都告訴關朔,肯定也回避不了他與隋飏那段不清不楚的關系。令吳雙尴尬地是,他與關朔也遭人非議過,那時候他極力反抗,關朔也因此出了事。那會兒他堅決鄙視的行為,為什麽現在換了個人,就可以堂而皇之了呢?
他沒臉跟關朔說,只能自顧的笑一笑,說道:“我好着呢,就是快夏天了,麻煩而已。”
吳雙眼中帶着的掩飾關朔是看的出來的,他不強求一個結果。吳雙不是跟在他身邊兒的小孩兒了,他有自己獨立的思維和活着的方式,既然他不想說,關朔也只能跟着他的樣子同樣笑了笑,說:“沒事就好,下午打臺球去麽?”
“熱。”
“這才幾月?”關朔的手指關節在吳雙的臉上刮了一下,“正經夏天可怎麽過?”
“在家吹空調吃西瓜。”
“走吧走吧。”關朔把吳雙拉起來,“多動動,別老跟家呆着。”
吳雙只得由着關朔跟他出門,初夏的天空澄澈明亮,看的人都會有一個好心情。只是忽然起了陣風,吳雙一下就叫灰塵迷了眼睛,他站在原地不動,低頭一直揉,揉的眼淚都出來了也沒個完。
“怎麽了?”關朔拂開了吳雙的手,“迷眼了?別拿手弄。”
“哎呀我操。”吳雙嘩嘩流淚,“翻不出來了。”
“誰讓你眼長這麽大,這不找迷呢麽?”關朔取笑吳雙,可仍舊溫柔的捧起了吳雙的臉,“來,哥給你吹吹。”
吳雙眼睛向上翻,撲閃撲閃的看着關朔。關朔一愣,忽然覺得,自己好像也只有這樣能夠光明正大的跟吳雙親近,再靠近一點點都仍舊保持在一個安全的範圍。
不知是否可以再近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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