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迷津渡情
無量山派內。
往日裏江亦然師兄弟三人一起習武練劍,但如今多了個蘭若歌,再加上江亦然劍道已不重招式,所以變成了大師兄在南冥谷閉關,蘇明空和蘭若歌每日在瀾滄江邊對打,徐遠夢跟着李道無山前山後、屋裏屋外地形影不離。
幾個月過去了,李道無接到丁鴻傳書,只有一個字,“歸。”
李道無搖搖頭,嘆了口氣,苦笑:“這是還沒消氣麽?”
随後便召來四人,道:“若歌,丁掌門喊你回栖霞,本來我是打算送你回去的,但是現在派中大小事務纏身,想給你們講經論道都沒有時間,更難得去一趟栖霞了。這次我讓你亦然和明空師兄送你回去,可好?”
蘭若歌聽了,不知想到什麽,眼睛亮晶晶地欣然同意。
江亦然想起之前徐遠夢說想去看雲滿湖的魚,“師父,何不讓小師弟一同去呢?師弟也許久未曾下山了。”
李道無心想,當然不能讓遠夢也去了,萬一被他爹的仇家找到了怎麽辦,丁鴻都能看出來難保別人會不會看出來,對了丁鴻怎麽看出來的,等會還是要寫封信問清楚才能放心,但是這件事還是不能告訴徒弟們啊,道:“這些日子世間并不太平,多有妖獸作亂,你們此去沿途能解決的便順手解決了,免得百姓受苦,切記不可逞強。遠夢功力尚淺,若一同去,遇妖邪恐怕還要讓你們分神保護,就留在山上随我修煉吧。”
徐遠夢聽了大師兄的話,又聽了師父的話,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大師兄,過了一小會兒,低頭道:“是。”
江亦然看着他這個樣子,心想,遠夢肯定要舍不得他了,說不定晚上還要哭鼻子,我就不要再拖拖拉拉地煽情了…話說遠夢長得越來越好看了啊。
于是當下決定,今日便出發,前往栖霞派。
幾日後,江亦然三人乘船行至一處名曰“溪山渡”的小鎮,正落腳喝茶休息。
忽的聽聞隔壁桌有人低聲說:“哎哎,聽說了麽,北面迷津渡,最近死了好些人,拉貨的船都不往那兒去了。”
說的人壓低了聲音,但江亦然幾人聽力非同一般,還是聽得清清楚楚。
“聽說就是在那路過的貨船,待得久了的,船上也有人不明不白的就死了!”
“這麽邪門?那誰還敢去?!”
“可不是嗎!自從那無量山的仙人上了天之後,這地面上的妖魔鬼怪都無法無天了一樣的出來作亂,也不知道這些仙門的人什麽時候能來管管,我們這些搖船拉貨的可要遭罪了,以前只是個力氣活兒,現在是個要命的活計了!……”
江亦然聽了心裏一沉,向蘇明空看去。蘇明空知他心中所想,點了點頭。
江亦然起身向幾位船夫拱手,道:“幾位大哥,請問你們方才說的迷津渡,在什麽地方?”
那幾位船夫見江亦然不過十二三歲的樣子,眉宇間氣度不凡,像是畫裏走出來的人一樣,想着來頭不小,便說:“小公子,那迷津渡現在船家給錢都不去了,從這裏往北二十裏就是,你要是去的話可千萬小心啊。”
江亦然拱手道:“多謝大哥提醒。”
三人包了一艘客船,江亦然縱邀月潛入水中托住船底,心念一動,船立刻向迷津渡駛去。
越靠近迷津渡,附近水面越是煙霧缭繞。只有江亦然幾人乘的船周圍霧氣自動散開,待到了迷津渡周圍,已是看不清一丈以外的事物了。到了渡口,幾人下船,上了岸。
迷津渡是一個小渡口,設在懸崖峭壁之下,這裏終年空氣潮濕,所以這裏的居民常是建兩層竹樓,住在上面的一層以隔絕濕氣。進出渡口的貨物要沿山路運上山崖需得人力,渡口原本有一排竹樓供來往船工暫住,如今已經空無一人了。整個渡口好像就只有他們三人在這裏。
蘭若歌搖搖手中折扇揮了揮,霧氣很快散開,又在周圍聚攏。他看了後道:“只覺得這裏煙霧有異,絕非天然,可未曾察覺有何妖氣啊,怪哉怪哉。”
江亦然道:“許是白天不敢出來吧。若懼日光,那便不成氣候。不如我們晚上就在這些竹樓中留宿一宿,就是不知道這妖物看到我們還敢不敢現身。”
蘇明空道:“好,就怕他不出來。”
三人找了間幹淨的閣樓,看天色還早,蘇明空道:“師兄,我出去轉轉,看看有什麽山禽捉來烤烤吃。”
蘭若歌說:“外面妖霧缭繞,不安全,我與你一起去。”
蘇明空說,“你還是留在這裏和師兄一起吧。”
江亦然覺得如果他留下蘭若歌好像是做了什麽不對的事情,便對蘇明空說,“你們就一起去吧,真的有什麽小妖小怪的敢跑到我面前來,我能連這排竹樓都一起挑了,放心。”
蘇明空撓撓頭,好像是太小看自家師兄了,便和蘭若歌一起出門了。
剛出門沒一會兒,又敲門喊道:“師兄,師兄!”
江亦然心覺奇怪,這裏這麽大的霧,你們才出去這麽一會兒,就是出門撿到吃的也沒這麽快回來吧?于是開門準備問個究竟,沒想到一頭撞進來的人居然是徐遠夢。
“遠夢?你怎麽在這裏?”
徐遠夢開門一頭撞進江亦然的懷裏,雙手環住他的腰,快要哭出來了,“師父不讓我跟你一起來,可是你走了之後我好想你,就悄悄下山跟了過來。”徐遠夢擡起頭,一雙清澈的眼睛眼底泛紅,水光潋滟,江亦然看傻了。
“一路上,我不敢禦劍怕被師父發現抓了回去,好不容易打聽到你們在這裏,就來找你了。師兄,我好想你,不要再丢下我一個人了好不好?”
徐遠夢的手還環在江亦然的腰上,頭還靠在江亦然的肩頭,眼裏的淚花欲滴未落,鼻尖也酸酸地泛紅。江亦然覺得這個姿勢應該是有點不妥的,扶住徐遠夢的肩膀,想扶他站個規整,但是徐遠夢似乎打定了主意不撒手,緊緊地抱住江亦然。
“遠夢啊,你這麽遠趕過來,累不累,坐下休息一下再說話好不好?”
江亦然一回頭,心說這個竹樓也太簡陋了,就只有兩張床一個茶幾,凳子還一個瘸了一個壞了。江亦然只好扶着徐遠夢坐到床邊,道:“遠夢,你先休息一會兒,既然來了,便一同去栖霞,稍後我給師父送個信報平安,免得他擔心。等回去了師父要罰你,我也同你一同領罰就是了。”
徐遠夢聽到“栖霞”二字似乎抖了一下纖細的肩膀,低頭咬了咬嘴唇,似乎下定了什麽決心,柔聲道:“師兄,我來找你,不是為了同去什麽栖霞的。”
“啊?本來不就是打算帶你去栖霞看魚的麽?”
“師兄為何總是提去栖霞,難道師兄都不打算說一句也想我了麽?”說着楚楚可憐地便看着江亦然的眼睛,忽然欺身朝江亦然吻了上來。
江亦然瞪大了眼睛,徐遠夢的唇已笨拙地和江亦然的雙唇接觸。柔軟中帶着一絲藥香,應該是師父丹房裏的味道吧,這味道沁入江亦然的心脾,覺得眼前的小師弟越發嬌俏,眉眼含情。徐遠夢拉着江亦然的雙手到自己的衣襟處,向後倒下,拉得江亦然壓在了自己身上。江亦然目光閃避想要起身,卻一不小心一手拉開了徐遠夢的衣服,露出了一片雪白的胸膛。徐遠夢躺在床上,眼神哀怨,“師兄…我已經做到如此地步,師兄還不明白我的心意麽?”說罷,一滴淚水随着眼角流了下來。
江亦然終于沒有堅持起身,停頓了一下,俯了下去,停在和徐遠夢粉嫩的嘴唇只有一絲絲距離的地方,柔聲道:“師弟…師弟叫我好生想念牽挂,卻……卻并不該是這種情景!”
說罷,猛然起身,背後邀月劍赫然出鞘,頓時山谷間光華大綻,一道劍氣仿佛凝成實體沖破竹樓掀起房頂,江亦然輕輕一躍站在了竹樓外的空地上。
山間迷霧頓時盡數散去,江亦然怕它另有手段,揮手設了結界将竹樓和他所站的這片空地罩住。那“徐遠夢”受邀月劍氣所傷,自知遠不是江亦然的對手,擡頭又見結界電光流轉,強行突破怕是要魂飛魄散,從竹樓中走出,跪在江亦然面前,潸然淚下道:“道長,我本只是這山澗的一株紫藤,鬼迷心竅出來作惡害人,早就料到有這一天了,方才聽到道長說要去栖霞仙派,便知是惹上了麻煩,只求道長留我七魂八魄再入輪回,我來世一定做牛做馬報答您的大恩大德!”
江亦然受不了藤妖用徐遠夢的這幅樣子跪在他面前哭,“廢話少說,我問你,你為何變成我師弟的相貌?這裏并非風水靈脈,你區區一顆紫藤又如何能化得人形?莫要扯謊,若是被我發現了,別說魂飛魄散了,下場許是更慘!”
藤妖憑空召出一面鏡子,哭道:“道長,我本真的是一株再普通不過的紫藤,紮根土壤之中日生月長,有一日忽然在我的根脈之下碰到了這面鏡子,從此我就開了靈智,常聽到往來船只上的人說些精怪吸人氣血能增加功力的故事,便誤入了歧途,待我明白這終非正道時已停不下來。從這面鏡子中能看出人心中所想所願,我便化作那人樣貌聲形誘人靠近,吸人氣血。道長,能在我還沒失去神智時給我個痛快,我也算是解脫了。”
江亦然聽了這話,心中還拿不定主意,道:“你畢竟害了那麽些人的性命……”
話音未落,一道橙色劍芒閃過,藤妖已化作灰燼。是勝邪劍!
“師兄,師兄你沒事吧!”看到是蘇明空跑上前來,江亦然便揮手撤了結界。
“無礙。你下手太快,有些話我還沒問清楚。”江亦然道。走上去想撿起那面鏡子。
不料此時一人先江亦然一步,飛身撿起那面鏡子,又再次躍起,穩穩地停在剛才掀飛了房頂的竹樓欄杆上。三人竟然都沒發現暗處有人!
不速之客一身玄衣,身形高大,朱紅色的發帶将頭發斂起,額前留下幾縷散發,箭袖束腰,身負一柄寶劍一看便知絕非凡品,劍鞘上有青色若有似無地流動。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出場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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