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真假妖患

二人在鎮中集市上逛了半日,聶青楓提議,于是找了一處熱鬧的酒樓進去吃飯。

聶青楓雖然常常在江湖中行走,但不是刀光劍影就是生死相向,往日裏未曾有過今日這般的心情,看花也覺得美,吃菜也覺得香。江亦然更是沒見過這樣的集市,看什麽都覺得新鮮。

菜上來吃了幾口,做得還不錯。聶青楓看眼前人美景美,只吃菜不盡興,揮手叫店小二。

“小二,拿一壺好酒來。”

“好嘞,這就來!”

江亦然猶豫,“聶兄,我們此行不宜飲酒。”

聶青楓不以為然,說:“哎,亦然,我問你,是不是我們一路走來,風平浪靜,什麽事也沒有?”

“不錯,但不可因此掉以輕心。”

“是,小心沒錯,但是妖祟一旦有了靈智,也能分辨出來我們不是好相與的,”聶青楓指指江亦然的邀月,“你看,你帶了一把劍,這樣的。”

邀月聽到有人叫它,劍柄靈力流轉閃了一下。

“再看,我帶了一把劍,這樣的。”

聶青楓将逐風拿到桌子底下出鞘半寸,逐風有意賣弄,霎時整個桌底周圍都照亮了。聶青楓佯裝嘆了口氣,還劍入鞘,頭頭是道地繼續說道,“除了上次山裏沒見過世面的那個紫藤妖,這還有誰敢出來作怪?”

确實如此。

江亦然沉默一會兒,虛心請教:“在下空有一身修為靈力,實在是經驗尚淺。此行全聽聶兄吩咐,不知當下該如何是好?”

“客官,您要的酒,極品九釀春!”

“再加一壺酒,再上兩個菜!”

“好嘞,這就來!”

聶青楓趁小二斟酒的功夫,整了整神色,收起得逞的一絲笑意。壓低了聲音,故作神秘道:“亦然,我們這麽嚴陣以待又東張西望的,那些有了靈智心懷鬼胎的妖祟早就跑了,怎麽會來?不過若是我們喝醉或是受傷了,他們瞧着我們毫無防備,而且一來我們二人靈力充沛,二來身上必有重寶,說不定就朝你我下手了。這樣既能引來妖祟,又能不傷無辜。上次藤妖不也是趁你落單才敢冒險現身麽?”

江亦然:“好吧……不過,我……其實我從未喝過酒,怕誤了聶兄的正事。”

聶青楓正義凜然:“無妨,有我在,我有分寸,先把你的劍氣斂了。”我現在的正事就是把你灌醉了趕緊出去抓兩只倒黴的小妖回來找個洞封進去。

邀月聽話,變成了一把安靜的普通佩劍的樣子,看劍鞘上的镂刻圖案似乎頗有點委屈。聶青楓随便找了件不知誰丢在地下的破衣服把逐風一包,将上面的衣帶一纏一系,把逐風整個裹住了。

“客官,您的酒菜,齊了!”

聶青楓舉杯,道:“今日我們不談正事了,就喝酒,賞花,品茶,吃菜!如何!”

江亦然只當是聶青楓做個樣子,也舉杯道:“好!”

誰知聶青楓一仰頭就把滿滿一杯酒幹了下去。

江亦然舉杯在空中,只得也喝了下去,嗆得想要咳嗽又不便發作,趕忙吃了幾口菜。

聶青楓也嗆到了,其實他也沒喝過幾次酒。從前在昆侖,陶重寒對弟子皆是諄諄教導耳提面命,整日不是監督修煉就是讀書,待聶青楓下了山,陶重寒是鞭長莫及了,但聶青楓成名之後風頭太勁,他是受不了被人說名不副實不過如此的人,于是又不得不更加鞭策自己,再加上另有奇遇,左右下來恨不得修為一日千裏,哪裏有心有空飲酒賞花。

江亦然一杯酒下肚,面上已是一片潮紅,為了收靈斂氣,又不能通過靈力運轉解了這酒意,覺得頭已開始昏沉,動作也開始遲緩。

“聶兄,我,怕是不能再喝了……”

聶青楓從他臉上看出了前世醉酒時的樣子,覺得喉間幹渴,又灌了自己滿滿一杯,咕嘟咕嘟喝了下去。

江亦然見他又喝了一杯,自己也慢吞吞地又斟了一杯,搖搖晃晃地喝了下去,沒有拿穩酒盞,一滴九釀春順着他嘴角流了下來。

九釀春行經之處,聶青楓的目光一路跟随。待落到江亦然衣領中消失之後,聶青楓拿起酒壺一飲而盡,揮手道:“小二,結賬。可有客房?”

“客官樓上請!”小二對上面吆喝道:“一間客房!”

“好嘞,這邊請!”樓上的夥計招呼道。

聶青楓一手抄起江亦然,讓他靠在自己肩頭,一手拎起兩把劍上了樓。

夥計見這位小爺一直往裏走也不說停,便跟在後面。

聶青楓找了個僻靜處的客房問道,“這間有人沒?就這間了!”

進了房,聶青楓就着拿劍的手将江亦然扶到床邊,剛一松手,江亦然壓在了兩把劍上躺了下去,一條腿放在床上,一條腿還沿床邊垂在床踏上。

感到後背有劍硌着,江亦然不舒服地扭了扭。這時候,聶青楓已經完全清醒了。江亦然在入城前就換下了道袍,做普通人打扮,一身輕薄的玉色長衫,此時微一扭動,露出了白皙颀長的脖頸和領口的一小段鎖骨。聶青楓默默看着,覺得剛才大喝了幾口酒也沒能沖下去他喉間的幹渴,于是認真地考慮了一下是先去抓小妖,還是先看看剛才那滴九釀春流到了哪裏。

聶青楓內心天人交戰之際,江亦然酒勁兒上來了,覺得身上燥熱,伸手就解自己衣服,敞開了外衫。一半挂在床邊,一半掩在身上。解完之後舒了一口氣,“呼。”一口氣剛舒完,聶青楓便吻了上去,不由分說地撬開江亦然的唇齒,探向深處。

聶青楓側身坐在床邊,一手撐在床頭,一手搭在江亦然小腹上。舌尖纏綿的間隙聶青楓心道,“我只親一下,親完這一下就走,就去捉妖,把天下妖怪都捉盡了,好叫你一輩子在無量山上舒舒服服地修你的仙……”

僻靜的客房裏只有聶青楓在江亦然口中探尋索取的微微聲響,和江亦然喘不過氣時不舒服地輕輕“嗯”聲。聶青楓越趴越低,胸膛幾乎要壓在江亦然身上,江亦然覺得背後的兩把劍愈發硌得好不舒服,往上扭了扭身子,偏過了頭。他一往上躺了不要緊,原本聶青楓放在他小腹的手也被迫向下移了幾寸。

聶青楓的臉色頓時如臨大敵,不敢動也不想起身,低頭忍了又忍。江亦然本就燥熱,下身被他的手覆住了,頓時又不舒服地微微擡腿想将他的手頂開,卻沒有頂到他的手臂。下身被不屬于自己的溫度蹭來蹭去……江亦然終于醒了,立刻運功解酒。

聶青楓還在咬牙忍着,忽見江亦然睜開眼睛,一雙清明的眸子全無醉意,心道不好,這下說不清了。

雖然本來就沒什麽可說得清的……

說時遲那時快,聶青楓一把抽出江亦然身下的逐風,包裹逐風的破衣服頓時四分五裂落在地上,逐風出鞘,劍氣流轉光華大綻,小小房間內他的衣擺被無形劍氣沖擊無風自起。聶青楓左手持劍鞘,右手持逐風直指江亦然,無比正義地喝道:“何方妖物!還不現形?!”

江亦然剛剛醒來,對四周狀況還一片迷茫,看到聶青楓拿劍指着自己,第一反應回頭望向自己身後——身後空無一物,只有床幔輕盈飄蕩。再回頭看看聶青楓。

聶青楓斬妖除魔無數,每每最後一擊都是這個目光如炬、薄唇微抿,正義凜然的表情,此刻顯得毫不做作。江亦然覺得很有必要說明一下自己并非妖物模仿化形,“聶兄?是我。方才你我……”

聶青楓做如夢初醒狀,道:“方才那是,那是你麽?亦然!”聶青楓繼續大驚失色,“我剛才都做了什麽!我在樓下喝醉了,不知怎麽上了樓,只看到你我躺在床上,以為是,”頓了一下,面露尴尬道:“以為是又有什麽妖邪學了紫藤妖那樣的法子來勾人氣血,我想起你那日将計就計……”

江亦然一聽到“将計就計”,臉又紅了,忙站起來轉過身穿好衣服,系上外衫,道:“聶兄不必自責,你我問心無愧,只是你喝多了又斬妖心切罷了。”

倘若,我問心有愧呢……?

又過了半日,烏金西墜,天色漸漸暗了,路上行人越來越少,空中也不見星月。

江亦然在城門頂的暗處打坐調息,将神識覆蓋住整座小鎮。聶青楓則毫無戒備,背靠着牆沿站着,百無聊賴地将腳下的幾個小石子踢來踢去。江亦然見了,只當是他的誘敵之計。

現在又不能偷跑去捉妖再塞回來,這麽個小鎮白天來來回回看了幾遍了,晚上還能有什麽可看的?這樣下去一兩天不要緊,多幾日江亦然一定是會看出不對的。再灌酒?肯定是行不通了,他是單純,可又不是傻子……怎麽辦才好啊,捉妖都沒這麽費勁啊……

閉目打坐的江亦然驀然睜眼,“來了!”

聶青楓回過神來,道:“什麽來了?”

江亦然看向他,沉默了一下,道:“好強的妖氣,好大的怨念。”

聶青楓趕忙放出靈識探查,鎮中果然有一處房屋妖氣沖天,但釋放得極為小心,只有靈識才能探查到,普通人肉眼是看不到的。而且,似乎有什麽東西……還在保護着這一道妖氣……好熟悉。

未等聶青楓開口,江亦然已仗劍向那處掠去。離着老遠,就見到那處房屋紅光沖天,上又有純淨的冰藍色結界護着,一般人難以察覺。

江亦然未見過這是什麽妖術,不敢上前輕舉妄動,放出靈識去近處查看。

只見屋裏一個俊美妖嬈的紅衣男子拿着一道長鞭毫不留情地抽在另一個男人身上,邊抽邊罵道:“叫你吃着碗裏的看着鍋裏的!”再抽一鞭,“叫你三心二意!”啪地又是一鞭,“今天是不是還有個挺俊俏的小哥兒朝你問路了?你不是笑得挺開心的?”——啪!

江亦然似乎聽到了,皮開肉綻的聲音。

“嗯?還回來幹什麽!”

“啪!”——被打的男人雙手被綁在床頭,跌坐在地上,鞭子襲來避無可避,身上的衣服已被打的破破爛爛。

“還敢一邊喊我娘子,一邊跟別人搭讪?誰給你的膽子!”鞭子雖未注入靈力,但紅衣男子确實用力抽打毫不留情,又是一聲“啪——!”

“你沒聽過‘一山難容二虎’?”江亦然震驚之餘,終于認出地上被抽打之人是今天上午集市口遇到的那人——聶青楓的二師兄。

江亦然幹咳了一聲,轉頭看向身旁的聶青楓。聶青楓也早已将屋內的光景看得明白。

最終還是江亦然打破了這迷之尴尬,道:“确實是天有異象。昆侖派結界罩着虎妖,不讓其妖氣外洩被人察覺,我确實是第一次見。”

聶青楓不知說什麽好,擡起頭想轉下視線,天上卻連個能讓他落眼的星星也沒有。

江亦然又問,“這妖還收嗎?”

說罷,又看向那處房子。不知何時鞭聲已經停止了,妖氣中的怨念也不那麽大了。江亦然覺得奇怪,別是把聶青楓他師兄打壞了吧,趕忙向房中看去。

紅衣男子不知怎地就坐到了床踏上,背靠着床沿頭向後微仰,被綁在床頭之人仍未被松綁,卻跨坐在紅衣男子的身上,兩人赫然正在唇齒纏綿。

聶青楓猛地捂住了江亦然的眼,将他的臉轉向一邊。

作者有話要說: 破衣:_(:зゝ∠)_我掉在地下你也要撿起來撕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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