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各派齊至
結界雖然只能進去二人,但是其他人皆可在結界之外的一面玉牆上看到結界內的景象,所以每次論武大會時,玄都山腳下都熱鬧非凡。
有門派的,自然是随着門派上山,在前排指定的位置看玉牆上的精彩影像,沒有門派又不是大家族的,只能在外圍伸長了脖子看,或打聽前面傳來的消息。一般小門小戶的修者,光是靠這些打探的消息和八卦,回到門派就能炫耀好一陣子。
修煉什麽時候都能修煉,這樣的盛況可是十年才能看到一次,誰都不想錯過。
不是修行之人的,看到這裏人多,就來做點小生意,或者收購倒賣些東西。
當李道無帶着一大幫徒弟們抵達玄都山時,玄都山已經人滿為患了。
“哎哎哎,快看,這就是當今第一大門派無量山啊!現在才來,人家昆侖和栖霞的早就來了好幾日了!”
“啧啧,好大的派頭,前呼後擁的,這麽大一票人!”
“那當然了,人家無量山派可是前幾年剛出了一位飛升的仙人的!”
“飛升?!那豈不是做神仙去了!”
“可不是嘛!人家門派能出個神仙,有這樣的派頭也是自然的,不然難道跟我們一樣擠在人堆裏嗎?”
李道無聽了這些話默默嘆了口氣。
只有他才知道,真實的情況是,大家都想來觀戰,偏偏他又是個好說話的,一有哪個徒弟來央求他同去觀戰,他拗不過就答應了。因為随行弟子太多,修為又參差不齊,不方便禦劍而行,所以這個時候才到。
李道無帶着徒弟們到了無量山派的休息之所,所幸無量山素來人多,玄都山早有安排,接引人為他們準備了個大些的院子,倒也住得不擠。
離論武大會開始只有幾日,現在臨時抱佛腳也修煉不了什麽,況且玄都山上上下下都是人,就是想練劍也沒有個寬敞地方。衆弟子大多還是半大的孩子或是青年,少有機會下山,這一來就忍不住都想到集市上去玩,李道無挨個叮囑了一番,注意安全,結伴而行,切莫落單,早去早回之類的,便也由他們去玩了。
蘇明空也不例外,在落腳處吃過飯,休息了沒一會兒,就從床上跳起來拉着江亦然出去。
江亦然自然也很高興,昔日在京城時雖然街道也熱鬧,可他那時靈力被封,與現在心境完全不同。這玄都山腳下的攤子也和一般集市不同,多是與修煉法門有關的東西,如妖獸的皮毛獸骨,靈力澆灌培植的奇花異草等等。
江亦然二人正興致勃勃地到處看着,忽然有一人在他身邊站住,拱手施了一禮,道,“請問二位小兄弟,可是無量山的弟子?”
江亦然二人正穿着簇新的無量山道服,別人一眼認出來也不奇怪。他擡頭看去,來人二十五六歲的年紀,笑臉盈盈,身後跟了一個十□□歲的年輕人,搖着折扇默不作聲。
江亦然問,“正是。有何貴幹?”
笑着的那人說道,“在下是京兆人士韓詠良,這是四弟詠章,仰慕無量山仙門已久,不知可否有幸結識兩位小兄弟?”
李道無出門前曾交代弟子萬事要小心,但是江亦然不擅長與人周旋寒暄,便直接自報家門,“在下無量山江亦然,這是師弟蘇明空。”
來的兩人顯然聽過他們的名字。韓詠良笑道,“沒想到正好遇上無量山掌門的親傳弟子,真是幸會幸會。不知你們邵北師兄可與你們一起?”
江亦然心道,這人如此熱情,又追問邵北師兄所在,不知有什麽目的。正不知如何回答,一個熟悉得令他煩躁的聲音傳來,道,“哎呀,江師弟,這麽巧呀!”
這人自然是楚長青,剛才離得老遠他就看到韓家兩個小子跟江亦然搭話。楚長青也早已得到消息,知道韓家此行獲得了進入玄都結界的資格,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不用想也知道是要拉江亦然結盟墊背,于是趕忙過來解圍。
楚長青一只手往江亦然肩頭上一搭,“江師弟,你們今天才到吧?前面有個館子,做得菜色還算能入眼,讓我與若歌給你們二人接風洗塵如何?哎,可別說客氣話,那就太見外了。”說着,給一臉迷茫的江亦然使了個眼色。
江亦然本來想說我們吃過飯了,得了楚長青的暗示,便道,“怎能辜負楚大哥美意,亦然恭敬不如從命了。”
這一聲“楚大哥”叫得本是權宜之計,楚長青聽了心花怒放,把江亦然的肩頭又向自己重重一攬,道,“走,今日我們不醉不歸!”于是帶着蘭若歌和蘇明空二人就走了,完全無視了還站在原地的韓詠良、韓詠章二人。
四人走遠後,韓詠良、韓詠章找了個僻靜處,韓詠良開口道,“四弟,看來栖霞二人與無量山交好并非空傳,不管無量山另一出戰之人是誰,都與栖霞派關系甚篤,你到時可要記得這一點。”
韓詠章搖着扇子輕輕一點頭。
将剛才那一幕盡收眼底的,還有《論武羽箋》的線人。
歷來不乏有心之人借着論武大會的幌子出去招搖撞騙,為非作歹,玄都山為此每每出面澄清,苦不堪言,于是這兩屆論武大會幹脆出了《論武羽箋》,由不論風雨皆能日行千裏的蔚藍追風鳥送抵各門各派,而且只要預先申請,便不收費用,所以天下不管大小門派家族都能收到,滿足了那些沒能來玄都山觀戰的修者需求,又免得玄都山以後為了這些事情還要出面澄清。
《論武羽箋》既能宣傳大會盛況,又真實記錄了各門派的成績表現。可只記哪個門派的哪個弟子獲得了什麽成績,還是會有騙子冒充,所以玄都山幹脆請了天下聞名的畫師為《論武羽箋》配圖,這麽一來,羽箋所述內容更加為人津津樂道。
現在大會既未開始,這些線人便在街上游走,為的就是收集些各家各派的消息新聞。
無量山衆人今日才姍姍來遲,本就萬衆矚目,剛才那一幕,便引發了“栖霞派兩個參選弟子與無量山派兩個待選弟子的關系”猜想,撰寫文稿之人連篇累牍,将無量和栖霞的祖宗八代都拿出來分析了一遍,最後還配圖了四人的畫像,以及楚長青攬着江亦然肩膀往酒肆走的畫像。
畫像畫得栩栩如生,文稿寫得既實事求是,又文采飛揚。
《論武羽箋》的負責人大筆一揮,準許明日發布。于是上千只蔚藍追風鳥腳上綁了錄入了內容的玉牌,連夜向四面八方飛去。
第二日的昆侖山也不例外地收到了《論武羽箋》的玉牌,躺在床上的聶青楓今日剛剛能活動脖子,正覺得無聊,便叫人将玉牌拿到床邊,注入了一絲靈力,查看玉牌裏的內容。靈力注入之後,玉牌上靈光一閃,《論武羽箋》的內容便映入了聶青楓眼中。
那一日的《論武羽箋》,昆侖山上下再沒有第二個人看到。大家紛紛不滿道,“為什麽今日還沒有羽箋送來,我還等着看呢!”
“不是說蔚藍追風鳥風雨無阻嗎?難道是今日昆侖雪太大了?”
只有送玉牌去的那個弟子才知道,玉牌是被自家三師兄連着床沿一起捏了個粉碎,屋外恰巧一陣寒風吹進來,連粉末都沒了。
謝書離正在酒肆二樓窗邊的座位上喝着小酒,思念着佳人。眼睜睜瞧見楚長青攬着臉色不善的江亦然到了酒肆後的小街上。側耳一聽,便将幾人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
蘇明空不耐煩撥開楚長青攬着江亦然的那只手,道,“行了行了,沒人了。”
說完,蘭若歌一把抱住了蘇明空的胳膊,開心地笑道,“是呀,這裏沒人啦!”
蘇明空幹咳一聲,“我說沒人,不是說你可以這樣……”想抽出胳膊,卻被蘭若歌緊緊抱着,抽不出來。又不好大力甩開他,便只好由着他抱着。
楚長青道,“江師弟,剛才那二人是京兆韓家的人,這次十人之中,他們家也有兩個名額。你要小心那個拿扇子的,是他家老四,我得到的風聲,他們家要全力保他進入結界,拿到玄都山裏的機緣。”
江亦然聽了失笑。一時忘了糾正楚長青不要喊他師弟,道,“機緣這種東西,也是他們保了,就一定能拿到的?”
楚長青沉聲道,“這就是讓你小心的原因了。他若是拿不到,那便要保證其他人,也拿不到。你明白了嗎?”
蘇明空不屑,道,“就剛才那個拿扇子的?裝什麽風雅,還不如蘭若歌扇得好看!”
蘭若歌聽了抱得更歡了,扇子對蘇明空搖了搖道,“真的嗎!那就讓這個拿扇子好看的給你扇扇涼風好不好呀!”
楚長青看了一眼自家師弟這副樣子,也沒空教導他注意形象,正色對江亦然道,“我方才跟你說的,你可記下了?從進入結界之後,我們便會分開,你與邵北也不在一處,若是還未與邵北或是我們會合時就遇上了剛才那人,千萬千萬小心。”
見楚長青語氣不似平時那般調笑了,江亦然這才明白陶重寒說的那句話的意思,玄都之險,不在妖獸。
不在妖獸,而在人心。
楚長青将白鹿上挂的金色流蘇解下,交到江亦然手裏,道,“這個東西,你随身帶着,它與我白鹿在一起挂了十幾年,略有些感應,不知進了玄都結界之後,還能不能互相感應到。若是能感應到,我就去找你,與你會合,就算不能感應到,你看到它,也想起我剛才說的話,更加小心些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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