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重寫修
月黑風高的,窦炤不想再提起賀荊仙君了,而且眼看着诏獄就在前面了,她正了正心神,沒有再多說別的。
诏獄是由錦衣衛守着的,錦衣衛是整個皇朝最敏銳的人,探查四周的目光都是那麽銳利。
窦炤甚至看到自己和師兄走過去時,其中一個錦衣衛的視線直直地朝着他們看過來。
即便知道他們絕不會看到自己,可窦炤莫名還是心慌了一下。
說不定錦衣衛裏還有會修仙的呢?
穿牆術這種,她和師兄是當然不會的,這也只在話本子裏出現過,反正目前的修仙界,目前以她築基期的修為,目前以師兄金丹期的修為,反正是不行。
窦炤還在想怎麽和師兄說自己只想一個人進去,就聽到師兄溫和的嗓音在她頭頂上方清風一般響起,“你自己進去注意安全,師兄在外面替你引開這幾個錦衣衛。”
“好,師兄當心。”她一下抱住了衛漱的胳膊,又高興又覺得貼心。
她的師兄真是天下第一無敵最好的人了。
明明炤炤沒有撒嬌,但衛漱心就是軟軟的,彈了一下她的額頭,便忽然在诏獄門前現了身,并快速地往一邊閃退離開。
“站住!什麽人!”
錦衣衛的反應極快,剛見到衛漱的人影從眼前掠過,月光下,繡春刀的光亮就折出一道道光來,八個錦衣衛,有六個朝着衛漱的方向追去。
只剩下兩個,兩個她當然能對付,何況大師兄引開錦衣衛目的也不是真的為了引開他們,不過是找個自然的借口能讓她自己獨自一人進诏獄見武宣侯世子。
窦炤摸了摸腰間的秋水劍,剛要現身,那兩個錦衣衛卻像是忽然得了什麽病一樣,倒在地上昏厥了過去。
月光照在他們身上,他們身上鮮紅的飛魚服都襯出一種詭異來。
窦炤朝四周掃了兩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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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安安靜靜的,連風聲都沒有,更別提妖氣或者魔氣,好像這裏只有她一個人。
但她又不是傻子,怎麽可能真的以為這裏只有她一個人,她的心都提了起來。
窦炤摸着瘋狂跳動起來的心,感受着這十八年來陌生的感受。
剛才那個夢魇,那個似真如幻的賀荊仙君……
難道真的是賀荊仙君,難道之前她真的傷到了賀荊仙君?難道他現在跟着她?
窦炤不敢相信賀荊仙君會由着她傷了他,莫名的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她捏緊了腰間的秋水劍劍柄,沒有動靜。
而身後側也沒有任何動靜,只有地上長長的影子在告訴窦炤,這裏現身的現在只有她一個人。
如果真的是賀荊仙君,他到底要做什麽?他不要淺雪神女了嗎?他不是應該在九重天與淺雪神女在一起嗎?
先是婚契,如今又極有可能跟在她後面……
既然如今沒有動靜,先不去管,先去找武宣侯世子要緊。
窦炤心情提着,彎下腰在錦衣衛腰間找到鑰匙去開诏獄大門。
進诏獄後,裏面的錦衣衛一一倒下,根本不用窦炤出手,詭異得像是還在夢裏。
窦炤握了握拳頭,忽然想念師兄了,早知道如此,應該讓師兄陪着。
等窦炤進诏獄找到武宣侯世子時,見到的卻是一具屍體。
世子俊美如長者蒼郁的臉頰凹陷着,渾身就像是被人吸幹了精氣一樣,蜷縮着躺在诏獄潮濕陰冷的地上。
空氣裏有隐約的水靈氣息,不知道是來自于武宣侯世子的還是來自別的什麽。
窦炤一下皺緊了眉頭蹲下去查探,發現了一封血書,寫在了世子的衣擺上,字跡潦草。
這封血書裏記錄了他與自己胞妹高貴妃一點點長大的點滴,字裏行間敘述了他對自己胞妹濃烈的禁忌的不該有的愛意,更是自知此為天理不容,便以自戕結束生命。
可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要為自己胞妹尋求公道,他以自己的死,請求皇帝查清此事,他也以自己的死來證明自己對胞妹的愛意,天理難容,但不得不前赴。
這封血書一旦現世怕是武宣侯府都要遭殃,一則兄妹感情實為□□,二則高貴妃是皇帝的妃子,皇帝自然不會允許這樣的綠帽戴在自己頭上。
窦炤想到武宣侯府或許與長者蒼郁有關,便将血書收了起來,這也是一個可以前去武宣侯府的借口。
她站起來,再低頭看着世子此時那張如風幹了的不見昔日半點風姿的臉,皺緊了眉頭。
血書必然是他死前寫下,血書說他要自戕,可他如今這樣子,死因分明不是自戕。
寫下血書前後,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窦炤太想知道這血腥的背後的謎團了,可如今她卻什麽都看不到,只能看到世子對其胞妹的愛意。
大約年少時的喜歡真的很濃烈,就像是一杯烈酒,一口喝下肚,那嗆烈的味道不論何時回憶起來都是不會輕易忘記的。
只是,有的回味起來,滿滿的甘醇,有的回憶起來卻只剩下了澀味和苦味。
窦炤如今想起賀荊仙君,便覺得那是一杯嗆得她流淚,品也品不出甘醇的不适合她喝的烈酒,她只知道,以後都不會再喝這酒了。
但是她不知道武宣侯世子對其胞妹的喜歡是什麽酒,應當是禁忌的,濃烈的,不顧一切的。
賀荊一直沒有走,他就站在窦炤不遠處的地方,看着她低垂着頭捏着那封血書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他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窦炤昏暗的燭火下清麗秀致的臉龐,看着那像是蝶翼一樣輕顫的睫毛,喉頭便忍不住滾了滾。
瘋狂的邪念在他腦海中滋生,他想靠近,想要抱住炤炤,想要将她按進自己的骨血裏。
周圍太安靜了,賀荊朝前走了一步,手一揮,就想将術法撤掉,現身到她面前。
“師兄?”
窦炤隐約聽到身後的動靜,忙回頭去看,她的視線穿過了賀荊,落在了後面一處陰暗處。
衛漱從那裏現身,清雅溫潤依舊。
賀荊撤下術法的手一頓,他看着窦炤笑了起來,朝着衛漱跑了過去,琉璃色的眸子一下深如深淵,泛着一股病态的血色。
他舔了舔唇,渾身肆意生長的危險,整個人都繃着。
“我不放心你,所以進來看看。”衛漱的視線狀似無疑地掃了一眼四周,然後落到窦炤身上。
“世子死了,留下一封血書,我們出去再說。”窦炤拉着師兄的袖子往外走。
诏獄裏不知死過多少亡魂,沒有靈氣不說,到處充斥着死氣與陰氣,對于吸納靈氣的修仙者來說,極為難受。
從诏獄出來,窦炤沒有告訴師兄那些錦衣衛是如何倒下的,下意識的,她不想師兄擔心。
等離開皇宮後,衛漱接過血書的內容快速查看。
“師兄,你覺得高貴妃喜歡自己兄長嗎?”窦炤想起血書內容,忍不住就是一陣唏噓。
“不知。” 衛漱搖頭看窦炤,“你覺得呢?”
窦炤搖了搖頭,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高貴妃死的時候臉上帶着笑意,她是高興着死的,或許夢魔給了她一場美夢,令她心甘情願地在夢境裏沉淪。
“師兄,明日我們上門拜訪武宣侯府。”
“好。”
今晚上發生的事讓窦炤根本睡不着,惴惴不安了大半夜,一邊擔心周圍是否會有人窺伺,一邊腦子裏總是閃過從前追逐賀荊仙君的一幕幕,一直到天将亮的時候,她才勉強閉眼休息一番。
第二天一大早,窦炤起來時發現枕頭旁有一個淺黃色的荷包。
荷包上沾了一些幽幽的冷香,陌生又熟悉,卻又分不清究竟是什麽味道。
她打開一看,發現荷包裏藏了許多妖物與魔物的內核,大小不一,顏色也不一。
是師兄送給她的嗎?作為登仙大會她的功績?
窦炤簡單梳洗了一下就往衛漱的房間跑。
“窦師姐。”
只是,還沒走出去幾步,隔壁房間忽然傳出來一道柔柔的女聲,輕柔的就像是江南雨季裏的蒙蒙細雨。
窦炤的動作一頓,回頭訝異地看過去。
雲朵兒穿着鵝黃色的襦裙,與她的打扮并無二致,只是她的頭上多戴了一個帷帽,帽子上垂下了長長的黑紗,這黑紗一直垂到了她腰間,将她上半身遮得嚴嚴實實的。
她怎麽會在這?她不是在登仙大會嗎,不是在坤山派嗎?
還有,她叫自己師姐?
雲朵兒什麽時候變成自己師妹了?就算真的變成了師妹,她怎麽可能會開口叫自己師妹?!
“窦師姐,大師兄此時正與溫師姐說話,我們去下邊大堂裏等他們吧,我聽說這裏的朝食特別好吃呢。”
雲朵兒親昵地挽住了窦炤的胳膊,笑着說道。
窦炤奇怪于雲朵兒忽然的親近,心中有些警惕,“雲師姐怎麽忽然來這裏?”
雲朵兒也不在意這一聲師姐,只笑着說道,“我爹有幾句話要與師兄說,我也有幾句話要與師妹你說。”
窦炤沒說話,一步步往樓下大堂走。
“婚契的事,想必你已經知道了,外面對我的傳言,極為難聽,爹爹也很生氣,有些話不好對外人說,這委屈我也只好往肚子裏咽,”雲朵兒說着這話便有哭腔了。
“窦師姐,其實爹要我替代你接下神谕就是擔心這神谕落下時會伴随天罰雷劫,你修為低落,無法抵禦,可我卻是不一般,我天賦卓絕,如今已是靈寂中期,想來也能扛一下,只是萬萬沒想到,那雷真是如此厲害。”
窦炤心裏瘋狂吐槽,面上卻真誠說道,“多謝師姐了,這婚契我不要,師姐若是能應下,我萬分感謝!”
雲朵兒:“……”
她緩了緩,笑了起來,“那師妹便與我回一趟坤山派,爹也有話要與你說。”
窦炤不想回,可婚契的事,必須要解決,若是雲朵兒和師父有辦法解決,那真是一樁好事,她點了點頭。
……
另一邊,溫梨與衛漱吵了起來。
衛漱第一次如此大發雷霆。
‘啪!’
房間裏的桌子瞬間被拍碎,四分五裂。
溫梨臉色也很難看,“大師兄!我和朵兒才是你真正的師妹!師父都不認窦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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