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每晚日更

“小雪是不是在轎子裏坐得悶了, 不舒服了?再忍一忍,馬上就到了。”

師兄走過來,微微彎腰, 在花轎前面溫柔地說道, 眼神還是和從前一樣柔和。

小雪?她?

師兄怎麽了?

窦炤心裏有無數個疑問要問, 但看着師兄如今意氣風華俊美非凡的樣子, 又見外面都是人, 好像都是來湊這婚禮的熱鬧的, 不得不将這疑惑給咽下去, 先看看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她對衛漱使了幾個眼色,但衛漱好像沒看見,又像是沒看到, 将花轎的簾子又重新放了下來。

窦炤看着周圍這紅彤彤的顏色,皺着眉頭仔細回想了一下, 總算是想起來了。

對,黑水, 漩渦,她昏厥之前聞到了一股異香。

這股異香,就像是蒼龍族的逆鱗散發出來的香氣。

蒼龍逆鱗, 柔軟美麗,且能散發出異香來, 這異香能蠱惑人心, 使人蒙蔽內心,當然, 每一條蒼龍的逆鱗都是不一樣的, 香味則不同, 能力也不同。

但唯一相同的是, 蒼龍本族是不會受到這異香蠱惑的。

這就是為什麽她是清醒的,師兄是被蠱惑的狀态。

如今這一幕,讓她想起了初遇賀荊仙君時,那一次遇到了長者蒼郁,蒼郁便是用這逆鱗異香蠱惑了仙君。

所以,現在蠱惑師兄的是誰?

是長者蒼郁嗎?

窦炤雙手疊交放在腿上 ,心裏有萬般思緒,但是臉上不顯山不露水,她想看看,蠱惑她與師兄的人究竟想做什麽?為何蠱惑這樣一幅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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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外面那些人,那麽多人,都是哪裏出來的?

靈山內山沒聽說過有人住,就算有人住,這黑水底下怎麽會有這樣一處好像古城的地方。

外面喜樂的吹奏聲再次響了起來,熱鬧非常,即便是假的,好像都能令人從心裏高興起來。

窦炤看着新娘冠帽上垂下來的金色珠簾随着轎子晃動而搖搖晃晃的,心情竟是也跟着搖搖晃晃起來。

很快,花轎到了地方,外面又是一陣喧嘩吵鬧,喜娘嚷嚷着,然後窦炤就看到了師兄那雙白皙修長的手輕輕撩開了花轎簾子。

也不知怎麽的,窦炤忽然緊張起來,她擡眼看了出去,一眼就看到了師兄彎着眼睛,含着笑意看着自己,心裏忽然又安寧了下來,不緊張了,她把手交了出去。

她的心神是清醒的,但這會兒又是迷迷瞪瞪的。

她沒成過親,不論是在天界還是在凡界都沒有,自然是不知道這成親的過程是什麽樣的,她任由師兄牽着她往前走。

他們是在一處看着很是古樸的街道上,師兄如今的‘家’看着很是氣勢雄偉,門前放着的守門首張牙舞爪的,像是任何魑魅魍魉都無法靠近。

人也很多,一個個臉上都帶着笑容,打從心底裏祝福她與師兄。

窦炤偷偷看過去,看到了那一張張笑臉下的皚皚白骨,那些衣服挂在身上都是破舊不堪的,還染着血,顯然已經不知死去多少年了。

被蠱惑的人會以為這些都是活人,但她能看清楚本質,背後蠱惑他們的人到底想要做什麽呢?

師兄之前還沒下黑湖的時候就告訴過她,他感應到了屍氣,說的就是這些吧。

窦炤一個個看過去,将視野裏能看到的人都看了個遍,然後就确定,除了她和師兄之外,這裏沒有一個活人。

“小雪,你發什麽愣呢?”

師兄溫潤含笑的聲音從頭頂上方傳來,很是寵溺。

窦炤回過神來,就看到師兄正鄭重地遞給她一個盒子,她環視四周,發現自己剛剛被師兄帶着已經行完了禮,拜完了天地,如今這是?

衛漱見她一臉茫然不知所措的樣子,又笑出聲來,他看起來心情很好,或許是因為今天是他娶妻之日的原因。

“小雪,你一定是忘記了,我是蒼龍族,我們成親結道侶時會與常人有一道不一樣的儀式。”

窦炤心跳快了起來,聽着師兄的話,打起了精神。

師兄将自己當做了蒼龍族的誰?

他們蒼龍族成親結道侶時與常人不一樣的儀式……

窦炤真的不知道了,她好像還未來得及被教導這些就已經出現在地窟深淵裏了。

衛漱打開了那個雕琢精致的紅木盒子,窦炤立刻看過去,一眼就看到了一顆碩大的散發出陣陣水靈氣與濃郁靈力的龍珠。

這顆龍珠是通體瑩潤的白,漂亮得不像話,竟是有拳頭大小。

窦炤倒抽一口氣,忍不住擡頭又看向師兄。

只見衛漱臉上露出了一些不好意思的神色來,竟是紅了臉。

這樣的大師兄,窦炤真的從來沒見過,忍不住就多看了兩眼,然後就聽見師兄好聽的聲音輕輕說道:“這是我的龍珠,大是大了一點,不過好用,越大,越好用。”

這話說的……周圍人忽然笑了起來,弄得窦炤也有些莫名地紅了臉。

衛漱又輕咳一聲,然後說道,“我們蒼龍族結契,若是結出龍珠了,便要在上面烙下魂印 ,這契才結成,小雪來吧。”

窦炤不太懂如何烙下魂印在這顆龍珠上,一時不知所措,更不知道現在這裏是不是百河所說的另外幾個小世界之一,這龍珠……

“如何烙魂印?”她小聲問道。

衛漱很有耐心,好像一點也沒有多想為什麽他的新娘子連這點應該婚前知道的東西都不知道。

“把手放在我的龍珠上,然後感應我的魂魄,與之交融,到時,你的掌心會有一點點疼,龍珠會吸一點點你的血,不過,我保證只有一點點。”

窦炤見師兄被蠱惑了還是這麽溫柔,心裏暖暖的,趕緊就說道,“好,好好。”

她将手放了上去。

那顆龍珠好像真的一樣,她的手放上去的瞬間,便感覺到一陣冰冰涼涼的水意。

但這種同族的熟悉的感覺卻是讓窦炤覺得是溫暖的,一點都不冷,她喜歡這樣的感覺,那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好像被一股親切的氣息包裹着,渾身都是舒服的。

明明應該是假的,但是她這一瞬間竟是覺得一切都是真的。

窦炤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後來掌心的确是有些疼癢的感覺,但是那細微的疼比起這種舒服來,真是完全不值一提了。

“小雪,你高興嗎?”

窦炤正滿心歡欣着,就聽到了師兄溫柔含笑的聲音,那氣息就在面前,她都能感覺到大師兄的體溫了,她立刻睜開眼睛擡頭看過去。

眼前金色的珠簾正在一下一下的晃動,弄得她都好像要被蠱惑了一樣。

“高興。”窦炤低下頭來,有些不太好意思,但想着自己本該也是入戲這麽說話的,便也是努力将這不好意思藏在心底裏了。

衛漱便捏了捏窦炤的手,重新牽着她轉頭看向前方的高座,那顆龍珠也被他收了回去。

這是自然的,龍珠是蒼龍極為重要的東西,自然不能一直拿出體外。

前方的高座上坐着一男一女,身上穿着顏色稍深顯得威儀無比的衣服,容顏都是極其俊美年輕的,顯然,他們是師兄現在這個身份的父母。

男人雖然神色嚴肅,但是眉眼含着笑意,而女人則笑眯眯的,對着窦炤招了招手讓她過去。

窦炤有些緊張,雖然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但這種場面搞的她好像真的要見家長一樣,莫名心慌,她偏頭看了一眼師兄。

衛漱唇角總是含着柔和的笑,見窦炤看過來,那溫柔便化作了蜜糖一般漾了開來,他笑着說道,“娘喊你過去呢,去吧。”

窦炤只好轉身,硬着頭皮走過去。

“我們小雪長着長着就已經這麽大了,還好被我們阿柳早早就給預定下了,否則生得這麽仙姿玉骨的小姑娘哪裏還輪得到我們阿柳啊,這哪裏的仙君神君都随你挑了。”

雖然實際上被誇的人并不是她,但是窦炤還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不過,‘哪裏的仙君神君都随你挑’????

“娘,你別把小雪吓到了,你看她都羞得不說話了。”衛漱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适時地替窦炤解圍。

高座上的女子便捂着唇笑,另一只手拉着窦炤,“娘等着你們給娘生漂亮可愛的小崽子,小雪和阿柳生的一定是最漂亮的 。”

窦炤的臉都要燒起來了,和師兄生崽子?

這……不不不不,不合規矩!

她下意識地想要反駁,可擡眼看到面前那女子,透過她的衣服看到她的白骨時,她又清醒過來,現在都不是真的。

“好了,我們小雪臉都這樣紅了,娘不逗你了。”

窦炤聽到一聲聲清脆的笑聲,帶着祝福與善意的調笑,然後她就被師兄牽着往後院方向走。

在他們後面是有兩個丫鬟跟着的,窦炤的目光朝後面看了一眼,到這會兒她還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個什麽身份。

聽起來不像是蒼龍。

後院很大,布置的也很是華美,只不過窦炤注意到,那些裝飾物很是古樸,就是那挂在屋檐上的燈籠樣式,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書上所畫的那個樣子,如今在外面已經不會見到這樣的燈籠了。

還有院子裏種着的花樹,是凡界沒有的,就是在天界,好像也都是絕跡了的,這花樹叫做龍吟花,花開得如碗口大,層層疊疊,是天藍色的花,花瓣上像是撒了碎金一樣,光照下會發出一陣陣金光,一年四季都會開,只不過需要龍氣養護着,十分嬌貴。

在外絕跡,也不過是因為外界已經沒有蒼龍的蹤跡而已。

這種花,她其實也沒見過,也只是在書上見過而已。

“龍吟花是不是很美?”

衛漱含着笑意的寵溺聲音在耳旁響起,帶着一些滿足的喟嘆。

窦炤點了點頭,也沒回頭看師兄的神色 ,笑着說道,“龍吟花真的很美。”

“知道你喜歡龍吟花,所以我在這院子裏種滿了龍吟花,以後我們住在這裏,你天天都能看見,由我的龍氣養護着,人在 ,花就會在,而我們蒼龍族壽命綿長,我會一直在的。”

衛漱握緊了她的手 ,說的話情意綿綿。

窦炤扭頭看向師兄,師兄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彎彎的眼睛裏盛滿了并不掩飾的愛意,濃烈得讓窦炤都紅了臉,一下子竟是有些不知所措。

師兄平時只是溫柔地寵着她,可不會用這種目光看她,她趕緊移開目光,裝作害羞的模樣。

衛漱便哈哈大笑起來,爽朗的笑聲在這院子裏響徹許久,與外面賓客們的熱鬧交織在一起,令窦炤心裏都歡喜起來,覺得這蠱惑應當是十分幸福的。

但她還是不知蠱惑師兄和她的人目的究竟是什麽。

窦炤被衛漱牽着進了新房,新房裏布置得也很美麗,到處都是喜氣洋洋的紅色,那邊窗邊燃着的喜燭火焰很是旺盛,好像師兄與她能夠長長久久的幸福下去一樣。

“小雪,你在這等等我,我去去就回。”衛漱拉着她在床上坐下,在她的掌心裏又放了一點點心幹果,“如果餓了的話,先吃,等我回來。”

他的目光含情脈脈的,令窦炤又鬧了個大紅臉。

這……接下來該送入洞房了啊,怎麽辦,師兄不會醒不來了吧?這可不行啊!

他們可是師兄妹!!!!

窦炤本以為師兄說完這一句話就會走,但師兄沒有走,他就坐在那看着窦炤,似乎在等什麽,又似乎在醞釀什麽。

“師……”她張了張嘴,差點喊出師兄,到了半道才想起來高座上師兄的‘娘’的稱呼,“阿柳。”

衛漱笑了起來,臉湊近了過來,“小雪,你親一下我,我就走,不然我舍不得。”

“!!!!!!!!”

師兄你過分了!!!!!

窦炤一下子慌得不知道該怎麽辦,師兄怎麽回事啊!師兄你清醒一點!師兄你現在是中異香蠱惑了啊!!

她慌得差點就要站起來大喝一聲師兄你醒醒!

結果衛漱又拉着她的手啞着聲音說道,“你都摸了我的龍珠了,親一下我都不好意思啊?那換我親你,我可好意思的很啊。”

“!!!!!!!!”

窦炤快瘋了,看着師兄的臉一點點湊過來,臉忍不住後移了一點點,可師兄的手按住了她的後腦勺!!!

眼看着師兄的唇離自己只有半厘之地了,她幾乎就能感受到師兄的氣息,熱熱癢癢的,窦炤的手握成了拳頭。

‘篤篤篤——’

這個時候,門外忽然傳來了敲門聲。

敲門聲有些急促,一下打斷了衛漱的動作,他稍稍後移了一些。

窦炤趕緊往後悄悄坐了一些,然後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來。

“公子,有貴賓前來。”門外,是一道恭恭敬敬的男聲,從語氣上可以聽出來對師兄現在的身份的恭從。

衛漱皺了一下眉,似乎沒有想到都到這個時間點了,還會有貴賓前來,便問道,“何人?”

“是來自九重天的仙君。”門外那道聲音頓了頓,才是說道。

窦炤心裏在想,九重天的仙君會是誰?

因為蒼龍族早就幾乎絕跡,師兄現在中的這個蠱惑幻境應當是很多萬年前的,很多萬年前的九重天與蒼龍族也是交好的。

蒼龍為天生神族,地位天生處于雲端。

這‘阿柳’大婚,本該有九重天的人過來道賀,怎麽如今才來?

怎麽‘阿柳’的眉頭皺緊了,顯然心情不是那麽好?

窦炤看着師兄唇瓣緊抿,眉頭微皺的樣子,下意識就覺得是不是九重天來的這位仙君與‘阿柳’不和?

“我知道了,我稍後就來。”衛漱的聲音淡淡的,對着外面囑咐了一聲,門外的小厮便退下了。

衛漱轉過頭整理了一下窦炤的發冠,輕輕說道,“你待在屋子裏不要出來,若是有什麽事就叫外面的侍女,我一會兒就回來。”

“來的人是誰?”窦炤忙問道。

卻見師兄頓了頓,眸色看着都是深了幾分,“自然是那個人。”

那個人?

那個人是誰啊?!

窦炤還想追問幾句,可師兄已經擡腿往外走,很快出去并關上了門。

她想打開門出去,卻發現門從外面被鎖上了,這當然不是普通的鎖,而是用靈力鎖上的,這雄渾的靈力,當然不是她可以撼動得了的。

應當不是師兄鎖的,而是布下這一切的那個‘人’鎖下的。

窦炤在屋子裏來回走着,很是不安。

屋子裏安靜得可怕。

不對啊,之前外面賓客之間觥籌交錯,很是熱鬧,怎麽現在卻一下子這麽安靜了?

窦炤有些擔心師兄,按照師兄之前說的,她拍了拍門示意門外的侍女。

“有人嗎?開門我要出去!”

門外開始沒有聲音,但很快,她就聽到了一道氣喘籲籲的女聲,女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直到走到了窦炤房門前,她似乎很着急,手都哆嗦着,将門鎖打開。

窦炤就看到門外站了一個頭發淩亂,渾身染着血的梳着雙丫髻的侍女,侍女是蒼龍族的侍女,是蛇族。

此時她一雙豎瞳裏全是驚恐。

“快,快,快跟我走。”侍女見了窦炤就驚恐地說道,嘴裏哆哆嗦嗦的,話都說不利索了,拉着窦炤就往外走。

窦炤還滿心疑惑,一邊拉住了侍女的手,一邊眉頭問她:“發生什麽事了?阿柳呢?前面怎麽了?”

侍女是拉着 她往後門方向跑的,顯然不打算再帶她去前面。

可‘阿柳’就在前面啊,何況,今天是他們大婚之日,不管怎麽樣,他們都該在一起的,是阿柳家發生什麽大災了嗎?

正想着 ,只見頭頂烏雲一片,原本還敞亮着的天這會兒全部暗了下來,天空中呼嘯着風,彌漫着血腥味,令人從心頭感到不安。

那侍女一聽她說阿柳,忽然哭了起來,精神都幾乎崩潰,她捂着臉,“嗚嗚嗚嗚,您別問了,您別問神君了,神君讓我帶着您快些離開,嗚嗚嗚,您快跟我走吧!”

這侍女怎麽連句話都說不利索,窦炤又氣又急不肯走。

那侍女竟是一咬牙,直接就打暈了窦炤。

能做蒼龍族的侍女,即便是蛇族,修為靈力也不是尋常可比,窦炤不知道原先‘阿柳’的妻子是什麽修為,反正她現在這個築基期直接就被敲暈了。

暈厥前,窦炤隐約看到了頭冠珠簾晃動間,前面那些紛亂奔逃的人影,聽到了呼嘯着的龍吟之聲。

院子裏的龍吟花都在搖搖欲墜,上面似乎染上了一點血跡。

師兄……

窦炤徹底昏厥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窦炤發現自己藏在了草垛裏,身上蓋着厚厚的草堆,她睜開眼能夠往外看到些縫隙。

空氣裏是濃郁的血腥味,好像在這裏發生了什麽屠殺一般。

但外面沒有人。

窦炤想出去,卻發現自己動不了,她低頭一看,看到了身上的捆仙繩将自己綁得嚴嚴實實的,她連話都說不出來。

她急得額頭青筋都要爆出來了,師兄呢?!

窦炤腦子裏的一根筋都是緊繃着的,心裏既想着師兄,又想着如今這究竟是什麽情況,異香只能蠱惑人做事,但是明顯,她現在還身處一個‘真實的幻境’裏,即便她不被蠱惑,可她甘願沉淪在這幻境裏,便随着這幻境的劇情走。

現在劇情到哪裏了?

窦炤想着,很快就聽到了一陣紛雜的腳步聲傳過來,來來往往的,似乎就在周圍,可她透過草垛的縫隙往外看時,卻什麽都看不到。

但是她聽到了铠甲摩擦時發出的冰冷的銳器的聲音,還聽到了有人禀報的聲音。

“仙君,并未找到神女。”

“那個侍女呢?帶過來。”

窦炤聽到了一聲偏清冷傲氣的聲音。

緊接着,窦炤就聽到一陣嘻嘻索索的聲音,她看到了之前帶着她逃跑的侍女,那侍女原本身上就染了不少血,如今她看過去時,見到她竟是連人身都維持不住了。

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青色的蛇身,蛇身上有許多傷痕,血跡斑斑。

“說出她的下落,免你不死。”那道顯得冷銳的男聲柔和了幾分,輕輕許諾。

侍女滿臉都是淚,視線很快地掃過了窦炤這裏,然後哭着大了聲音說道:“神君命我保護神女,阿青就算是死,也不會說出神女下落!”

她身上忽然發出一陣青色的光,竟是要自爆內丹而死。

誰知道頭頂上方飄來一道輕飄飄的聲音,“你說出她的下落,你家神君便可免于一死呢。”

侍女的動作忽然僵住了,她的臉上露出掙紮的神情,身體都在發抖,眼睛裏一直在掉眼淚,“神君,神君還活着嗎?”

“你看這龍吟花,是不是開得還不算太敗落?”

那道聲音輕輕笑了一聲,從旁似乎折下了一朵花,藍色帶着碎金的龍吟花的花瓣沒那麽光彩照人了,可終究還是搖曳着風姿,并未徹底枯萎。

窦炤心底忽然一酸,眼睛都泛出酸意來,師兄……

那侍女咬了咬唇,忽然朝着自己的方向看了過來。

窦炤的呼吸停滞住了,随即便聽到了那人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來的步子,腳步聲很輕,可窦炤卻覺得如雷貫耳。

頭頂上方的草被一下掀開,外邊依舊是一片昏暗,似乎看不清人的樣子。

但是她第一時間就仰起頭去看。

還沒看清楚對方的樣子,她就聽到了一聲輕輕的含着笑意的呢喃——

“淺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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