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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誰為難誰?簡直有理說不清!

公主估算着釋心的腳程,心急如焚,“本公主是貴國太後專程接回上國來的,你不知道嗎?”

校尉說是,“末将略有耳聞。”

“既然有耳聞,那你還有什麽道理阻攔本公主?難道你不希望楚王還俗,願意他繼續當和尚?”

校尉說萬萬不敢,“我等為楚王殿下馬首是瞻,殿下出家,大軍群龍無首,我等殷切盼望殿下還俗,重新執掌兵馬。”

公主說很好,“你我的心願是一樣的,那就不用多費口舌了,趕緊讓我走吧,晚了就追不上他了。”

可是校尉說不行,“末将職責在身,答應了殿下的事,就一定要做到。”

公主開始感到頭疼,“照你這麽說,聽從命令比讓楚王獲得幸福更重要?你這是愚忠啊,被皇帝陛下和太後知道,會殺你頭的。”

但是天歲将領的固執,又一次讓公主大開眼界。校尉說:“就算殺了末将的頭,末将也堅決聽令于楚王殿下,請公主殿下見諒。”

公主被氣了個倒仰,看着那張孔武粗糙的臉,忽然悟出了一個了不得的道理——楚王在軍中的地位,顯然比皇帝高。

功高蓋主啊,乖乖,難怪要出家,自己強行用美色誘惑人家,是不是有點不道德?不過公主的罪惡感眨眼就自我排解了,一個連自身都難保的人,是沒有資格替別人考慮該吃葷還是該吃素的。她只要圓滿達成任務,甚至可以不當楚王妃,仍舊回她的膳善去。哥哥說好了要給她養老送終,如果哥哥死在她前面的話,她還有皇侄們,回到親人身邊,比在異國他鄉颠沛流離好。

結果這個不知變通的武夫,成了她前進路上的絆腳石。她再想理論,他居然揚聲吩咐準備馬車,然後大步流星走開了。

公主站在那裏,滿心憤懑無從排解。回頭望望,城牆那麽高,這座小城雖然不及上京之萬一,繁華氣象卻也自成一體。

街市兩旁的木柞樓閣對起,歲月沉澱出蒼黑的色澤,天歲的建築都是差不多的結構。忽然一片朱紅的披帛從高樓上飄下來,氣流對沖後上下翻飛,飛出了纏綿迤逦的味道。

公主仰着頭看,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亭臺上探出無數個腦袋,朝她這裏望過來。城池入口的大片廣場霎時變成了一方舞臺,到處都是窺伺的眼睛。公主的心懸起來,像落進了陷阱裏的獵物,不知這些人裏有多少是單純看熱鬧的,又有多少是镬人……

校尉去而複返的時候,帶來了一駕馬車,及一高一矮兩名武侯。

校尉向公主拱了拱手,“原本應當由末将親自護送殿下,可惜軍中忽有要務,抽不開身。這兩人是我的親信,讓他們護送殿下回上京,出不了岔子的。殿下請上車吧,要是趕得急一點兒,後日就能抵達王府。”

公主大嘆了口氣,咬牙看着這個榆木腦袋,“我費了那麽大的力氣,才一路跟到這裏,你堅持要把我送回去,倘或将來陛下怪罪,一切罪責都由你承擔。”

校尉不置可否,只是比了比手,“殿下請登車。”

公主負氣上了車,馬車搖晃,駛出城池,她推開小窗回望,釋心應該往背道的方向走了,彼此出發的時間間隔了一柱香,他步行,不會走得太遠。

說句實話,這人是真涼薄,就這麽把她扔在城裏,像貨物一樣任人安排運送。好在這兩個不是镬人,她從他們身上察覺不出危險的氣息。正考慮要不要想個辦法遁逃,車門上傳來篤篤的敲擊聲,武侯遞進一個竹筒來,“路遠迢迢,殿下喝口水吧!”

公主正有些渴,便拔下塞子灌了兩口。

奇怪啊,這是水還是酒,怎麽喝完有些暈乎乎的?公主暗呼不妙,別不是水裏下了藥吧!

果然駕車的武侯推開車門朝裏探看,公主忙閉上眼,聽見他們之間的對話,一個說:“昏死過去了,調頭吧。”

另一個戰戰兢兢,“到底行不行?這個身份可不一樣,萬一上面查下來,要出大事的。”

公主腦子昏沉,但沒被徹底藥倒,大致聽出來了,這是兩個做飧人買賣的。天歲镬人太多,多少人一輩子都無法得償所願,既然有市場,就有人願意铤而走險,畢竟镬人渴求的是飧人,那些普通人,渴求的是金銀。

高個子的武侯還知道擔心,矮個子的卻一條道走到黑,哼了聲道:“身份再不一樣,也是個飧人。楚王不要她,誰會關心她的死活,丢了就丢了。到時候王府的人以為她在楚王身邊,楚王以為她回上京了,下次楚王入京還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呢,隔上三年五載,膳善公主的骨頭渣子都找不到了,案子無從查起。”

公主聽完他們的對話,狠狠唾棄他們的人格。真是黑了心肝,什麽錢都敢賺,什麽人都敢倒賣。可憐自己一國公主,真要賣去給人當小妾了,雖然她堅信自己可以輕輕松松到達“愛妾”級別,但她來上國的初衷,是要打破飧人不能成為正妻的傳統,壯志未酬,怎麽能給膳善丢人。

努力提了提氣,可惜手腳有千斤重,現在想跳車逃跑不太現實,也許再等一等,像上次中了蛇毒一樣,緩上半個時辰,應該就可以自如行動了。

公主眨着幹澀的眼睛想,自己一定和這上邦大國犯沖,短短幾日內中過蒙汗藥,中過春藥,被蛇咬過,現在又遭人下迷藥,雖然每次都很不幸,但每次中毒都不深,她開始懷疑不是他們的毒失效了,是自己有抵抗毒性的異能。

毒不死又打不垮,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公主的心情很複雜,讓她耿耿于懷的居然不是自己即将被倒賣,而是矮個子的那句“楚王不要她”。

兩個武侯開始商讨賣她的價格,“之前幾個至多不過一千兩,這可是上等貨色,要價可以高一點。”

高個子說:“那賣一千六百兩吧。”

矮個子不解,“為什麽是一千六百兩?”

高個子道:“一人八百兩,比較吉利。”

矮個子短促地笑了聲,“這個價太低,你大膽往上加,出個頂破天的價。”

一個犯罪組織裏總會有人求穩,高個子問:“那兩千兩怎麽樣?不能再多了,再多恐怕他們不肯收,貨就砸在手裏了。”

矮個子很有信心,“不收?有的是人搶着要。這位可是膳善國的公主,血統高貴,品相絕佳,低于五千兩不能賣。”

車廂裏的公主嘆氣,這些人真是有眼無珠,開價八千兩,人家都不帶還價的。

只是這回要被賣去哪裏,他們沒說,想必是個很有規模的飧人市場吧!難怪那些送到天歲的女孩子都沒了消息,應該有相當一部分不見天日,再也沒法和家國取得聯系了。

馬車趕得很急,一路向北進發,過了有半個時辰,隐約聽見狗吠,應該快到了。公主動動手腳,這時候四肢的力氣恢複了五成,只要看準時機,逃跑絕對沒有問題。

馬車的速度忽然放慢,大概要過關卡。公主小心翼翼推開一道窗縫,看見兩個蓄着胡子衣着華貴的人,領着幾個家仆打扮的站在一座土樓前。那座土樓建得雄偉,門楣上卻懸挂白幔,大門兩旁吊了兩排白紗燈籠,上面寫着巨大的“奠”字。

有人死了,不耽誤活着的人樂觀生活,這種态度還是值得肯定的。公主聽見他們交談,賣方似乎早就知道她的來歷了,直截了當說:“開價吧。”

高個子按照之前的決定,壯着膽子張開巴掌,“五……”

矮個子笑着壓下他的手,自己伸掌一正一反翻了個面,“堡主,這個數。”

邊上有人怪叫起來,“一萬兩?你們怎麽不去搶?”

高個子也愕然,同伴出的天價讓他不敢想象,他像買方身後的那群人一樣,一副見了鬼的模樣。

矮個子不着急,笑着說:“這筆買賣是冒着殺頭的風險做的,和以前的不同。裏面的人差點配了楚王,堡主要是怕吃虧,可以先驗貨。若是驗貨後看不上,我們不搞強買強賣那一套,堡主請回,我們另尋買家。”

這就是沒有商讨的餘地了,連公主都沒想到,自己居然那麽吃香。一萬兩,不管在天歲還是膳善,都是很大一筆數目,公主覺得這樁買賣大概談不成了,不過也很認同矮個子,覺得自己确實值這個價。

矮個子領着那堡主過來了,公主立刻趴倒,把臉埋進臂彎。

車門打開,日光照進車廂裏來,因看不清臉,一根拐棍杵在她肩上,略略把人挑起了一點。

也就是這驚鴻一面,買主當即拍了板,示意身邊的人給銀票,對那兩個武侯說:“把人留下,你們可以走了。”

公主心頭有點慌,但還得靜觀其變,以期有逃脫的機會。兩個婆子過來,不由分說把她架進了大門,裏面沖天的紙錢味熏得公主嗓子直發癢,更可怕的還在後面,那堡主站在堂前長籲短嘆:“邀兒早殇,不能讓他一個人孤零零地走。他生前沒嘗過飧人的滋味,死後就帶一個去吧!我和他母親,沒有什麽能為他做的,讓他五味俱全地離開,也不枉他來我們家一趟。”

那廂裝暈的公主簡直五雷轟頂,溺水一樣吸了口氣“醒過來”,“我怎麽了?我在哪兒?”然後先發制人,向堡主連連道謝,“一定是這位老者救了我,多謝多謝!我是膳善國公主,也是貴國皇帝陛下內定的楚王妃。今日楚王把我交代給舊部,讓他們護送我回上京操辦婚事,不想落入了奸人的圈套。幸好本公主遇見了好人,救命之恩沒齒難忘,不單是楚王殿下,連膳善國也會感激尊駕的……”

公主口若懸河,試圖扭轉局面,可不知為什麽,這位死了兒子的堡主表情沒有半點變化。

公主遲疑了下,“……楚王殿下,尊駕應該知道吧?”

堡主說知道,“我和他有仇。”

公主的笑容僵硬地挂在臉上,“冤家這麽路窄,不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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