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路過

藍政庭出現太過于唐突,至少對于面前的這個人來說太過于突然。

關澤予萬萬沒想到會在這裏碰上今天宴會的主角,人家西裝革履,文質彬彬,哪像自己,自我窘迫得無處遁形。

藍政庭遞出一張濕巾,那不是他個人的,洗手臺上擱置的盒子裏有,他順手拿起了一張遞送。

關澤予發現那礙眼的紙巾盒,眼角不由多跳了幾下,一時的驚愕轉瞬為咬牙切齒的痛恨。

藍政庭說,“擦一擦吧。”

關澤予一動不動的注視着自作多情的男人,話說當事人也不是沒手沒腳,有必要獻殷勤嗎?

藍政庭未曾考慮那麽多,他純粹出于好心,好歹是今晚宴會的主人,該盡的禮儀自然要盡到底。

自顧摘了紙巾為男人擦去臉上水漬,莫名的有些後悔,自找死路多了,經驗肯定是吸取的,當然,有沒有引以為戒,那就另當別論。

關澤予任由賢惠的總裁熱情主動招待,待柔軟的紙巾擦過嘴角,心裏不由抽了抽,終于忍不住奪過來自力更生。

藍政庭說,“剛到嗎?”

關澤予哼了一聲,“我們是不是太有緣了?”

“是啊,在哪裏都能見到。”

關澤予咬牙切齒,他繼續切齒,有人學會反唇相譏了?

藍政庭收了手,随意的動作,優雅的把手插回口袋中,他問,“前幾天開個小會,為什麽不來?”

關澤予把臉上的水漬擦幹淨,接着把紙巾扔掉。

“我從來不出席關企和藍企之間的會議,你有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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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政庭低頭注意男人的雙手,那哇啦啦的水沖刷得太快,全部化為棉狀的水花。

關澤予攤開掌心,又轉背面。

他問,“藍總純粹是路過嗎?”

藍政庭搖搖頭,“不是,恰好經過。”

關澤予沒話說了,今天這一局算自敗,其實謙讓也無妨,畢竟作為道賀者,總不能逼人太甚。

藍政庭說,“為什麽不想參加關企藍企的會議?”

關澤予想了一下,“存心跟映輝過不去。”

“關總素來都這麽老實?”

“不然呢?”

“嗯,你看起來并非如此。”

關澤予臉抽,他覺得不該跟面前的這個人對着幹,都說了除非想找死,否則不要跟映輝的新總裁過不去,他看起來絕不像表面那麽好欺負。

關依琳從洗手間裏出來,她站在外面大喊,“關二,你走了嗎?”

關澤予怕毫無矜持的女人橫沖直撞飛進來,為了保全她的形象和顏面,他速度的跨步出去。

“我出來了。”

“看到了,你進洗手間幹嘛,怎麽好像哭過?”

關澤予喉嚨裏哽着一口血,他隐忍着不吐出來。

關依琳挽住俊美帥氣的男人的手,她一心就顧身邊的帥哥,也沒有留意身後還有人。

藍政庭落在後面,像是紳士,禮貌的給人一個臺階下,他轉身去往另一個方向,以便待會再見。

宴會場裏的男男女女,個個風度翩翩,即使身高失勢,但是衣服上多少博得了十分眼球,不是有錢,就是有勢,在這種豪門貴族的宴會派對中,互相交流的除了層面上平齊平坐的人,在下面的人就算有意思參加也不好意思出場。

關依琳站在備受萬衆矚目的總裁身邊,她說,“怎麽找不見人呢?”

關澤予說,“誰?”

關依琳說,“藍二啊。”

“藍二?”

“唉,他和你一樣,是家中的老二,身份排位在第二。”

關澤予沉默。

關依琳繼續說,“不過你一點都不二,而且特別冷漠。”

關澤予沒話說,人各有志,凡事不能求全責備,尤其是對人。

關依琳目光逡巡過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賓客當中,當發現熟人,她立馬撇下身邊形同虛設般的人型雕塑,快步而熱情的去同圈內的商業夥伴寒暄。

關澤予落得清淨,他兀自走到少人注意的角落裏自斟自飲,也不管別人的目光如何含情脈脈熱情似火。

在這裏舉杯相敬,接着各種客套,其實大多不是出自真心實意。

他本來早就看明白這種關系,卻仍舊不能置身事外,不然哪有今晚這一出?

關依琳站在遠處陪同認識的面子朋友閑聊幾句,待三心二意的守候片刻,她不得不轉移陣地,轉投入親生二哥的懷抱。

許是見不得自家的親人落寞,許是容不得對方被孤立太久,她別了好友喜樂,轉而來到孤苦伶仃的兄長身邊說,“一個人無聊嗎?要不要找個人來跳舞?”

關澤予完全沒興趣,他說,“我不會。”

“也是,你要是會跳舞,就不會這麽喪氣了。”

關澤予不想反擊,他想,男士,謙讓。

關依琳說,“你真的不打算找點樂趣消遣?”

關澤予拿起酒杯淺酌一口說,“比如?”

關依琳觀察了一位衣裝亮麗的女子好久,她說,“比如搭讪,比如找美女喝酒,比如比較一下在場的哪位女士更美……”

關澤予充耳不聞,他說,“你今晚是這裏的女主持?”

關依琳搖搖頭,“不是。”

“那不就得了,沒事不要搗亂,有事更不能搗亂。”

“這話可是你說。”

“你想說什麽?”

“恩……待會見到藍政軒,不要跟人家過意不去好不好?”

關澤予無言沉默,他不明白是自己跟藍三公子過不去還是人家特意跟自己過不去,一直以來不都是對方無理取鬧無事生非嗎?

“我說的話你聽懂嗎?”

關澤予抿了一口酒,他問,“你分析一下,我的情商高還是藍政軒的情商高?”

關依琳張開嘴,她夾了一片水果,作勢要溫柔咬一口,沒想到從來不談正事的兄長突然提出一個無比正義的問題。

“你要和藍政軒比情商?”

“嗯。”

“那還是算了吧,你不行。”

“關依琳。”

“唉,也不一定敗得一塌糊塗,至少還有IQ能把人甩出天外。”

關澤予默默地低頭,他覺得自己就不該說話!

關依琳默默的拍了拍哥哥的肩膀,她說,“沒事,別往心裏去,我不會說去。”

關澤予心裏頭再哽一口老血,等它噴出來,他也該咽氣了。

關依琳仔細瞅着生氣也面不改色的兄長,她繼續說,“放心,人不是天生的笨蛋,在五顏六色的大染缸裏,聰明的人懂得如何去染上喜歡的顏色,而不聰明的人總是染上五顏六色,弄得自己裏外不是人;而不聰明也不笨的人,他染上的顏色就只有兩種,那是單調的黑與白,而你剛好是最後一個。”

關澤予默默的拿起酒杯離開,他說,“別說你是關家的人。”

關依琳繼續把話說完,“我說的是實話。”

藍政庭走過來找兒時的青梅竹馬敬酒,他說,“好久不見。”

關依琳受寵若驚,她說,“剛才找不到你。”

藍政庭說,“你眼裏只有熟人。”

“要說熟,誰能和你比。”

“回來繁忙于公務,也沒能抽出時間去看看你,怎麽樣,過得好嗎?”

“好啊,至少比你過得好。”

關依琳眉開眼笑,她說,“我哥……”轉身才發現人被吓跑了。

藍政庭說,“他叫關澤予。”

“不用說你也知道。”

藍政庭陪同女士坐下談心,他說,“好多年不見,你是越來越風風火火了。”

關依琳囧,她問,“我遠看不像淑女嗎?”

藍政庭笑而不語,他說,“你可以美麗端莊,只要你想。”

“得了,你去跟美麗端莊的觥籌吧,我去會會小藍三。”

關依琳瞧見了周旋在長輩中間的小藍三,為了找他,眼睛都瞟得酸痛了。

藍政庭起身走向另一邊,關澤予就在不遠處。

他是故意起身離開,既知藍家和關家底下私交,自然也該知道關家的三小姐和藍家的幾位公子情同兄妹。

據說,坊間還傳聞關家的三小姐和藍家的三公子每次見面不是梁山伯祝英臺的互愛之情就是牛郎和織女一年一度相會之意,這兩人私底下交情頗深,見了面不是她叫他小三就是他叫她小三,兩人排行老三的身份,當真是一大笑話,就像他和他。

藍政庭正要走向站在不遠處的人,不想有熱心的貴賓上前來握手。

關澤予心裏暗爽,半路被人截殺,那才叫一個精彩。

他正想好好看戲,哪想幸災樂禍,這邊不知幾時飄蕩過來的藍三公子,他無聲無息的來到身邊,接着陰森森的問,“關澤予,你好啊?”

關澤予耳朵猶如被蒼蠅穿進去,他感到不舒服。

“我說藍政軒……”

“我還以為你有多大牌呢?”

藍政軒打算逮準機會揚眉吐氣,他說,“怎麽樣,排場扣得上你的規格嗎?”

關澤予微微蹙眉,他問,“什麽排場?”

藍政軒怒火又燒,他不信每次跟這個人對陣都吃敗仗。

“我哥不像我,以後談及合作,不要動不動就擺起威風。”

關澤予聽不明白,“這是為你哥哥來說情?”

“關澤予,不要欺人太甚。”

關澤予感到好笑,“我欺你了?”

關依琳遠看兩個不對頭的人聚到了一起,她猛抓住藍大公子的手臂問,“大哥,兩人又要打起來了,咋辦?”

藍政岩也看到了自家三弟和關家素來特立獨行行事總是特別狂傲不羁的總裁站在一起,他說,“別急,他們不是小孩子了。”

關依琳二話不說,她沖過去,順帶拐上藍政庭。

藍政庭被拖走,他不好意思的跟客人表示抱歉,關依琳說,“小藍三,你別亂來。”

藍政庭被強行帶入風暴眼,他說,“澤予。”

關依琳試圖盡量安撫兩只豎起毛發的獅子,她說,“今天是慶祝政庭回國的娛樂晚宴,你們可別針鋒相對,咱要小打小鬧,也要分清場合。”

關依琳又發揮了當媽的本質,她不知道自己這年紀其實沒有當媽的潛質。

關澤予和藍政軒一起轉頭注視插足的女子,他們異口同聲,“我們沒有打架。”這是第一次,他們和平共處,異口同聲。

關依琳跨上來一步,她和藍政庭站同一條線上,兩人兄妹對兄弟。

關依琳想說你們終于和好了……

藍政軒突然說,“關澤予,你不是說不來參加宴會嗎?”

導夥索;

又點!

關依琳一時止不住心裏翻騰的欣慰之情,她一個踉跄,要倒下,藍政庭急忙扶住。

“藍政軒你……說好的和睦共處呢?”

關依琳指着又挑起事端的人,藍政軒聳聳肩,“我就随便問問。”

“你這能随便問問嗎?要知道為了讓他來參加,我險些一哭二鬧三上吊。”

關澤予淡定的由着兩個小三胡鬧,他看着對面溫文爾雅的男人。

藍政庭很鎮定,面對弟弟故意刁難嘉賓,他竟沒有一絲一毫慌亂,所以根本不用指望他會開口勸解。

兩人旁若無人對視,那般渾然忘我物我兩忘實在太過專情。

關依琳出手招了招,她說,“關二?”

藍政軒也伸手搖了搖,“二哥?”

關澤予回神,他怔了怔,旋即轉身走開。

藍政軒目送莫名其妙的總裁,他說,“關澤予!”

藍政庭及時擋下弟弟的怒氣,他說,“爸爸在那邊看着。”

藍政軒一頓惱火,他回頭對哥哥說,“別理他,關澤予就是一個不講理的人。”

關依琳此時喂了一聲,意思是別亂扣帽子啊,還不是你一句話氣到人家,什麽叫不來了又來?這分明是不給人家臉色看嘛。

藍政軒取了一杯酒,他不認為自己有錯,“好了,我去爸爸那邊同關伯伯敬酒。”

藍政庭點頭,“好,去吧。”

關依琳一陣無力,她表示,“這兩人上輩子一定相欠,以致每次相見不是小三拔毛就是關二撩人家炸毛?”

藍政庭笑,他問,“小藍三是政軒?”

關依琳一愣,她笑笑。

“習慣了。”

“還是一點沒改。”

“唉,咱這是一根性子直到底,我敬你一杯,算賠罪。”

關依琳取了一杯酒,敬上,“歡迎回國,還有恭祝勝任映輝首席執行官一職。”

“謝謝,不過再好的勝任也是做勞力的命。”

藍政庭回敬,他一飲而盡。

關澤予站在遠處,他跟一位有過幾面之緣的朋友敬酒,對方說,“藍政庭回國,轟動不小。”

關澤予輕輕搖蕩手中美酒,他說,“在國外做得得心應手,回國自然也要引起軒然大波才對得起之前所創造的成就。”

“噢,這麽說你很了解他?”

關澤予不回答,了不了解,還真不能就此蓋棺定論。

藍政庭是誰?一個溫文爾雅的新總裁,他表面看起來人畜無害,誰知道他的手段。都說越是溫柔的人,他做事越果決,說不定,這話是他的座右銘。

“關董事長和藍董之間兄弟之情甚篤,業內人衆所周知。”

關澤予掃了一眼兩位長輩所在的位置,股東合力捧場的面子就是不一樣,單單是氣場,就足夠震懾八方。

關澤予說,“你覺得有意思嗎,祁總?”

祁睿崧假裝咳嗽了兩聲,他說,“你要我說實話,還是說客套話?”

關澤予說,“你會說客套話嗎?”

祁睿崧不置可否,“對別人我可以客套,對你就不用了,再客氣,咱倆就不能愉快站在一起喝酒了。”

“你很有自知之明。”

“這麽說吧,在這裏,明面上是相交甚篤的合作夥伴,其實私底下各不對頭暗自競争。恩,關藍兩家就是最好的代表。”

關澤予說,“世上沒有哪一種合作是毫無縫隙沒有任何裂痕。”

祁睿崧說,“也不一定,你相信藍政庭嗎?”

“他?”

“嗯,我覺得他會是你最強的對手。”

祁睿崧觀察那玉樹臨風的男人,優雅而從容的作風,一身銀灰色西裝,挺拔高俊的身材,溫雅俊美的面貌,他就像一只優雅的獵豹,正從容的穿梭在布滿荊棘的森林之中,那一身的風華絕代,氣度莊持而不張揚,內斂而不過于呆實。

關澤予問,“藍政軒和藍政庭有什麽不同?”

祁睿崧想了想說,“藍政庭從容優雅,而藍政軒坦蕩随性,他們兄弟倆的氣質不同,性格上天差地別。”

關澤予第一次發現這兩兄弟長得還真不一樣,之前怎麽就分辨不出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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