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chapter06

“來一杯?”

我确信,華燈初上的城市一定有着蠱惑人心的力量,故而,酒吧裏的荊卓明接過杯子,仰脖一飲而盡。

燈光打在他的側臉上,我眯着眼睛觀賞——就算是牛飲,我也從沒見過哪個人能将牛飲表現得得這般潇灑。

荊卓明就是這般,一舉一動,都有種難以言說的魅力。

非常合我意。

但是可惜,人總是會變的——現在的荊卓明淡淡地看我一眼,淡到讓我感覺他其實并未看我。

然後,轉身出了屋子去。

果然,今時不同往昔。

我自讨了個沒趣,讪讪縮回床上。

想想,也真是奇怪。

酒明明是我自己要的,他二話不說給了,我卻怪他沒有阻止我喝酒。

看來,我真是毫無自覺,竟然還以戀人身份衡量他,要求他。故意舊事重演,試圖他還如昔日一般作為。

怎奈荊卓明早已将劇本改得面目全非,原先的劇本早已換了主角。在現在這出戲中,我被指定了可笑的小醜角色,卻觊觎着主角的寶座。

真真是貪心不足,自取其辱。

說來也奇怪,荊卓明走了,我卻沒了喝酒的興致,在床上又躺了十幾分鐘,那半杯酒卻無論如何也喝不進。

胃中是火熱的炙烤,酒氣上湧,我将頭埋進被褥,狠狠地咬着手背血肉。

我悶在狹小的空間裏,拷問心肺,為什麽不提出來讓他放我走?

為什麽?

答案呼之欲出,是我自己不想走。

和他相識三年,相戀兩年,分開一年。

分開的那年,我沒有溫柔場裏銷金,也沒有自甘堕落夜夜買醉,每天都将時間花在了協助二哥處理方家公司事務上。即便如此,卻還是午夜夢回之時,将醒未醒之際,能聽到荊卓明的聲音。

“嘗嘗看,不許挑食。”

“外面冷,多穿點。”

“束珺,你又調皮。”

“……”

于是,我再努力,天也是灰的。

我去找過他一次,舊情人的态度非常明顯,閉門不見。

我在荊家大宅前站了一晚,想了一晚。

荊卓明對我那麽好,我要顆星星他都能想方設法為我摘來。這樣寵我的一個人,怎麽會去愛別人,怎麽會說走就走?

想不通。

也許是他寵我太多,以至于我失了血性。好歹當初我還是端着一把槍抵着司啓剛的太陽穴,面對他,卻只是在門外等一晚、想一晚。

第二天照常回到方家,收拾一番,人模狗樣繼續當我的方家三少。

本以為日子就這樣過下去了,卻不想,一夜之間,方家劇變,大哥和父親同乘一輛車,出了車禍。

當即斃命。

光憑只負責方家公司的方二少和一個半吊子方三少,根本不足以威懾以往方家附庸。

樹倒猢狲散,一夜之間,方家式微。

但是方家一百餘口,婦孺老幼,溫飽與庇護,一樣少不得。

于是二哥日夜奔波于家族企業,試圖扶方家于即倒,而我則接手了大哥的工作,暗裏做起了老本行,一個兩個,該收拾的收拾,該警告的警告。

顫顫巍巍,風雨飄搖,好歹方家撐了下來。

現在那一百餘口,雖不至于多富貴,但好歹溫飽不愁。

可惜呀,以後我這一道上,想為方家鏟除障礙,怕是行不通了。

一個雙手沾了血腥的廢人,自保都做不到,回去也是給方家招仇家。

幹脆不回。

耳邊響起了聲音,和我的回憶格格不入:“三少,請用醒酒茶。”

醒酒?

我已經足夠清醒,為何還要醒?

我不做任何動作,只發出些許不痛快的聲音,以示我正在睡覺,不需要醒。

那個聲音為難地停頓片刻,試探地問:“三少,您哪裏不舒服?”

我思索了片刻,松開手背,答:“太吵。”

房門是開着的,我能聽到外頭保镖們惶恐的聲音。

“俞少,您別這樣!”

“俞少!您不能進去!”

又有暴怒的聲音傳來:“讓開!”

不用猜,是那位俞槊。

并且聽這聲音中的怒意,大有是要來除我而後快的架勢。

我不得不從被窩中鑽出來,有點吃力地靠坐在了床頭,恭候這位俞槊俞少、劇本主角的大駕光臨。

床頭茶幾上擺放着一杯熱茶,冒着熱氣,想來,是那杯醒酒茶。

俞槊大踏步走了進來,開門見山:“你就是方束珺?”

能打着石膏躺在這裏的,除了方束珺還有誰?我不是,還有誰是?

如此顯而易見。

我打量他,并不作答。

一頭短發,五官清秀,整體利落帥氣,加分;滿面怒容,額頭青筋暴露,減分;不得不說,俞槊那雙眼睛,和我還真的有點像。

兩雙相似的眼睛互相打量着。

有保镖搬來一張椅子,擺在離床較遠的窗邊,好讓俞槊坐下來與我進行情敵會談。

這樣的距離正好,既能聽到對方說話,又能保證保镖們能在雙方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情況下,有足夠的時間将兩人拉開。

保镖們也是思慮周到。

然而,俞槊顯然不滿意這樣的距離,踢開椅子,朝我走了過來。

一聲轟響,椅子竟被踢壞,散做兩半躺在地上,着實凄慘。

若不是那椅子質量不過關,那就是這位情敵實在是有兩刷子。

實在有兩刷子的俞少爺的下馬威,也實在有點氣勢。

“聽說,你曾經和荊卓明在一起兩年?”

情敵占據地理優勢,居高臨下地站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大概是覺得已然施夠了威壓。

語調幽沉,隐隐有學荊卓明說話之嫌。

我搖頭,笑:“錯了,是兩年又十五天。”

緊接着明知故問:“你是?”

顯然,我的無知無覺惹怒了俞槊,他一聲冷笑後,掃視房間,目光在摔成兩半的椅子上稍作停留,立即就有人重新搬了張進來。

俞槊顯然很是滿意,施施然坐上椅子,雙腿相疊,悠閑而放松。

啧,這才是少爺做派。

有人演戲,我自然眯着眼睛,瞧得津津有味。

俞槊少爺慢慢開口:“他有沒有說過,你的眼睛像一個人?”

我稍作思考後,作恍然大悟狀。

俞槊身體前傾,再次發問:“那你知不知道,那個人,和他是什麽關系?”

作者有話要說: 何曼塵塵投喂一顆地雷

吃貨投喂一顆地雷

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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