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汽車在川流不息的街道中行進了大概有半個多小時,宮時衣感覺的出來,他們這是往海濱的方向走呢,問了元紹均,得到的答複也是等到了就知道了。
最後,他們在一家帆船造型的小餐館門前停下,元紹均引着宮時衣下了車。
宮時衣依舊是走得一臉心虛。他現在最慶幸的,就是他今天起床洗完澡,紅內褲黑內褲二選一的時候,果斷選擇了後者。裏邊是黑的外邊也是黑的,這大大降低了他暴露于人前的幾率。
“元先生,您可算是到了,快裏邊請。”一個長得非常胖的華人大叔聽見外面的動靜,迎了出來。他長得非常面善,笑起來會讓人聯想到廟裏供奉的彌勒佛,走起路來,肥厚的肚子一顫一顫,胳膊上還搭了一條幹淨的原色麻布,一邊打招呼一邊甩着,好玩極了。
“華叔,打擾了。”元紹均像是對他頗為尊敬。
胖大叔連連搖頭:“可使不得,這位小少爺是?”
元紹均拉着宮時衣的手給他介紹:“這是我的人,你叫他十一就好。”
宮時衣瞪了他一眼,怎麽就成了他的人了?不過當着外人的面,宮時衣忍了這口氣,他對這位華叔印象很好,不由也笑着打了一聲招呼:“華叔好。”
“哎、哎,”華叔搓着手,“十一小少爺好!這初次見面,我這兒也沒什麽好東西,就準備了幾個家常菜,有什麽忌口或者吃不慣的,一定要提出來啊!或者你喜歡吃什麽,告訴華叔,只要我能踅摸到的,一準兒給你加上!”
宮時衣乖巧點頭:“那我先謝謝華叔啦!”
華叔一張胖臉笑的更是燦爛,然後他仿佛剛剛想起來讓客人們在門口站太久了,往圓大油亮的腦門兒上拍了一記,移開小山一樣龐大的身體,連連向裏揮手:“瞧我,一高興就煞不住車,兩位貴客快請進來,後面的兄弟們也一起來吧,好酒好菜都預備上了!”
宮時衣看了元紹均一眼,這個男人難得一副放松的樣子,絕非面對他人時的冷硬,顯然和這個華叔的關系很不一般,他被拉着手走進了這家餐館。
餐館不大,一共分為了兩個部分,分別用中式原木屏風隔開,元紹均和宮時衣被安排在裏面那張圓桌上,剩下的十來個黑衣人分坐了外面的座位,整家店沒有旁人,顯然為了招待他們,華叔今天根本沒有開門營業。
宮時衣觀察了一下四周,發現這裏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外面的帆船造型倒是很有現代藝術氣息,可裏面的裝潢卻都是中國傳統風味,木桌木椅,用料非常厚重,還有精巧的雕花,均擦拭得十分幹淨,顯露出表面一層漂亮的油褐色包漿。
屏風外邊那些黑衣人顯然跟華叔很熟,不必他伺候,自己跑去廚房端菜端飯,酒就拿了一小壇,每人象征性喝了半杯,專注于吃菜。
随着一陣濃郁的香味襲來,華叔跟耍雜技一樣兩只手臂托了六只盤子,走得穩穩當當,然後流水價擺在了宮時衣他們的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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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時衣不禁咋舌:“華叔,您太厲害了!”
“不算什麽,不算什麽,”華叔笑着搖頭,但看起來很是得意,他給這倆人介紹今天的菜肴,“我最擅長做的是咱們溫州菜,這是三絲敲魚、三絲敲蝦、蛋煎蛏子、清蒸石斑魚、芙蓉皇後蟹、香炸鳳尾魚。一會兒還有我的拿手菜魚圓湯,口味比較清淡,之前只知道元先生要來,準備的都是他喜歡吃的菜,也不知道合不合十一小少爺的胃口……”
宮時衣早就忍不住食指大動了,他抽抽鼻子,作垂涎欲滴狀:“我最喜歡吃溫州菜了!華叔,您叫我十一就好了,小少爺三個字聽得我渾身別扭呢~實話跟您說,我來美國這麽長時間,天天吃披薩漢堡薯條,舌頭都快嘗不出味兒來了,您今天絕對是拯救了我!”
他這句話絕對是發自肺腑!穿越後別的不說,生活質量絕對是下降了一大截,宮時衣一直都挺好吃的,可惜現在經濟條件不允許,他自己又十指不沾陽春水,煮個泡面都能糊鍋,這些日子饑一頓飽一頓,過的別提多慘了。
再次見到這麽一桌正宗中國菜,他真是太感動了。
一番話把華叔聽得更是眉開眼笑,他對這位十一小少爺的觀感更好了,元先生這麽多年形單影只,誰都看不上,如今好容易瞧中一個,是男是女都無所謂了,人好就行!反正他現在就覺得,元先生眼光那是真不錯。
他推辭掉了“一起吃”的邀請,又一頭紮進後廚裏去了。
等這位胖大叔一離開,兩個人之間的氛圍又變得不尴不尬起來。
元紹均似笑非笑地給他夾了一只嫩粉色的蝦仁,“看不出你也挺能說的嘛。”
宮時衣含沙射影:“那是因為華叔很可愛。”
言外之意就是,跟你在一起時不愛說話,都是因為你太不可愛了。
他将那顆蝦仁放進嘴裏,一種鮮、香、嫩、滑的口感瞬間征服了他的味蕾,真是絕妙的享受啊!
怪不得人總說廚師的胖瘦經常跟他的廚藝成正比,華叔的收益真對得起他那身肉。
宮時衣吃的頭都舍不得擡,吃了這一頓,等下一頓還不知道要到什麽時候呢!他這會兒暫時忘卻了有關褲裆開線的尴尬,專心享受着這難得的美食。
有這麽多年的教養打底,宮時衣盡管吃的很快,吃相卻并不難看,元紹均在一旁看着,反倒被他勾起了食欲,兩個人不再交談,偶爾元紹均會給宮時衣夾菜,宮時衣也禮貌的回敬幾次,一時間,氣氛倒也十分融洽。
等吃到七八分飽,他們夾菜的頻率終于慢下來了。
“你怎麽認識華叔的?”宮時衣好奇問道。
在他看來,這倆人給人的感覺完全不搭界,按說應該不會有交集,結果卻很熟稔的樣子……和元紹均認識以來,他還是頭一次表現出對他世界的好奇。
“早年時,華叔幫過我。”元紹均卻并不打算多提,兩句話草草帶過,接着他突然湊近,把宮時衣吓了一跳之後,才用手裏的紙巾幫他擦拭了一下嘴角,淡淡說道,“有醬汁。”
“……”
宮時衣心裏想着,要是老子打得過你,一定每天照三頓飯打着你玩!
他放下筷子,自己拿了一張濕紙巾擦幹淨嘴巴,這才勉強心平氣和地問道:“對了,我親愛的哥哥,你打算什麽時候放我回去?”
說到“哥哥”時,他故意拉長音調,以便讓自己的諷刺意味凸顯得更加明顯。
然而元紹均非但刀槍不入,還很受用他的稱謂,悠悠然說道:“三天後。”
宮時衣被吓了一跳:“三天後?!做什麽要這麽久?我沒有時間啊!”
元紹均:“我打算出海一趟,你現在不需要進組,三天時間沒問題的。乖一點,嗯?”
“你怎麽知道我不需要進組?”宮時衣保證他之前沒有說過劇組安排的事宜,他表現的很抗拒,“我不要出海,就算現在不進組,我也要提前做準備呀!”
三天都要和這個大變态呆在一起,想想就覺得可怕極了。
在這一點上,元紹均卻表現出了獨裁者的霸道,根本不容他拒絕:“在船上也能——”
一聲突兀的爆破空氣聲打斷了他的話,這聲音其實很輕微,宮時衣本來還以為是外面哪個黑衣人吃多了脹氣呢……但元紹均卻沒有半點猶豫,一把将宮時衣扯到桌子下面,那個原木打制的桌子被他推倒側放,桌面上的杯盤頓時叮叮咣咣碎了一地,他在宮時衣的耳邊說道:“呆在這裏,不要出來。”
驟遭變故,宮時衣整個人都是懵的,什麽鬼?
因為蹲下的太急,他感覺自己的褲裆處又扯裂了一點,風吹屁屁涼,但他的心思卻完全不在這上面。
幾秒鐘的時間裏,外面已經亂了,槍聲大作,人聲四起。除了在電影中,宮時衣哪見過這麽吓人的場面?他無論如何也不明白,好好吃頓飯的功夫,這怎麽還變槍戰片了!
元紹均将宮時衣安頓好了,就要往外沖。
宮時衣下意識地一把抓住他的袖口,眼神慌亂:“你別去……”
元紹均回首在他的眉心吻了一下:“乖乖等我,最多數十個數我就回來了。”
宮時衣看到他手裏正拿着一把黝黑色的手.槍,也不知道之前藏在哪兒了,突然激靈靈地打了一個寒噤。
小小的空間中,現在只剩下宮時衣一個人了。
他腦海中不斷回放着那個男人渾身浴血被打死的畫面,蹲在那裏雙臂抱膝,情不自禁地瑟瑟發抖……他此刻完全沒有想要探究元紹均的真實身份到底是什麽、怎麽會招惹到這樣的亡命之徒,他只知道自己絕不想看到他死掉。禍害遺千年,元紹均肯定會平安回來吧?都答應他了……
“1,2,3……”在心裏慌亂地數着,也不知道數的對不對。
颠來倒去地數了好久,終于,槍聲停了,外面只剩下雜亂的腳步聲。宮時衣腦海一片空白地又等了好一會兒,終于,一個高大的人影籠罩在他的上方,一把将他抱了起來,裹挾着重重的血腥味,男人扳住他的臉,狠狠地吻了上去!
宮時衣嗚咽一聲,他先是嘗到了滿口的鹹味,卻原來不知何時,他早已流了滿臉的淚水。等反應過來之後,他也不知道從哪裏生出來的力氣,就像一只發怒的小狼狗一樣,撲上去咬住了男人的下唇,鐵鏽一般的血腥味替代了之前的鹹味,在彼此口中緩緩逸散。
元紹均還未褪盡的野性被他的舉動激發出來,擁吻瞬間變成了撕咬,等兩個人彼此分開,嘴唇都破了幾處,滲着鮮紅的血絲,急促的呼吸就那麽糾纏、擾亂,他們的目光都是灼熱滾燙的。
“你有沒有受傷?”
元紹均搖了搖頭。
“肯定有人死了吧?到底是誰要殺你……”
“別怕,這世上沒有人殺得了我,”元紹均真的很喜歡這男孩的眼睛,尤其是眸底濕潤的樣子,“我馬上帶你離開。”
兩個仿佛連在一起的人終于分開了。
“嗯?”突然,元紹均将視線移到了宮時衣的股間,定住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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