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塑造~
一句在中國長大的,再結合元紹均現在的身家地位,宮時衣自動腦補了好大一灘的血雨腥風。
“對了,你出海是有正事要做,還是就度假啊?”宮時衣放開那張墨跡還沒幹的草書。若他再細心觀察一下,就能發現,這麽長時間,元紹均就寫了這麽一幅作品,他之前都幹嘛了?總不能是一直醞釀情緒吧?
他就是覺得有點無聊了,既然都被裹挾着出了海,總不能光曬太陽吹海風睡覺,再美的海景,看多了也會膩吧。
宮時衣一邊有口無心地問着,一邊點開手機,先看了看HH賬號信息,沒什麽問題,再看了看相冊,也沒什麽問題,總算是放下心來。刷開網頁登上郵箱,他“哎喲”了一聲,卻原來南希終于把他的電子版劇本給發過來了:“書法我還是有時間再練吧,你要沒事,我就研究劇本去了。”
“劇本不忙,”元紹均從書桌後面走出來,“磨刀不誤砍柴工。”
宮時衣眨眨眼睛:“什麽意思?”
元紹均将一把沉甸甸的手槍塞到了宮時衣手中。
宮時衣手腕一沉,等看清是什麽之後,他心中驚了一瞬:“幹嘛給我這個?而且這和磨刀不誤砍柴工有什麽關系,我拍的又不是槍戰片?”
元紹均率先舉步,頭也不回地說道:“槍只是表象,你需要磨練的是殺氣,是一種從內而外透出來的氣場。現在的你,還遠遠沒有抓住那個角色的精髓。”
宮時衣默然了,雖然聽起來有些像忽悠人,但仔細想想,元紹均說的并沒有錯。
其實每個人都有獨特的“氣”,諸如謀士是儒雅,運籌帷幄于千裏之外,要讓人感覺到他的肚裏有貨;将軍是鐵血,殺氣沖天,足以揮百萬師立不朽功業;帝王是威嚴,一言九鼎,執掌億萬蒼生稱孤道寡……
大多數人演類似的角色時,都只是一個空架子,沒有把那股“氣”提起來,于是永遠塑造不了經典。
黑龍阿瑟這個角色,宮時衣準備了那麽長時間,也只能說是掌握了三分皮毛。這樣其實已經算優秀了,不然沃克導演也不會選了他。更深層次的東西,宮時衣既體會不出來,也沒有提升的方向,這就是他能力的天花板了。
手裏的槍很冰涼,他的掌心汗津津的。
宮時衣也不知道元紹均提出來的法子管不管用,他将信将疑地跟上去,順着游輪上的旋梯,兩個人徐徐向下,很快來到了一個……靶場?!
“天吶,你這裏都算得上是軍火庫了吧……”宮時衣整個人都被震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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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紹均從放了滿滿一牆槍械、俨然軍火展示臺的櫥窗中取出一支差不多有小臂長的銀色手槍,變魔術一樣咔咔連聲,他轉過身來,朝着一個方向扣動扳機,連續八下,等一條彈夾都打空了,就将那把槍放回原處。
宮時衣張大嘴巴,那個方向并沒有十環标準靶,原本他以為就是一面普普通通的白牆,現在才發現,那絕對不是牆,就是不知道什麽材料制成的一塊板子,如今牆正中,八個小孔閃着磷光,排成一個标準的八芒星——反正肉眼看上去,每個彈孔之間的距離都是一樣的——他都想給男人跪下了!這麽玩,感覺比八槍打中一個孔還要酷炫啊!
在他穿越之前,富少圈子裏也有挺多人愛好玩槍,他自己的哥哥打靶成績就挺不錯,不過宮時衣倒是從來沒碰過,他從小就缺乏雄性的那種攻擊力,比較腼腆內向,跟女孩玩的比跟男孩更好,甚至小時後玩過家家,他向來穩霸新娘人選,被一群壞小子搶來搶去,其他小姑娘只能給他做侍女、嬷嬷……好吧扯遠了。
總之一句話,宮時衣對玩槍一向沒興趣。可見了元紹均露的這一手,他心裏也有些癢癢的了。
将槍口也對準白牆,他扣動扳機。
啪嗒一聲,什麽動靜都沒有。
“裏面沒子彈?”
元紹均走過去揉了揉他的頭發:“你果然連保險都不懂開啊小笨蛋。”
宮時衣有些羞窘的跟着他學會了怎樣開關保險。
元紹均在後面環住宮時衣的腰肢,手把手幫他調整姿勢,尤其要注意手腕的防震力度,怕他沒有經驗,胡亂開槍,打傷別人打傷自己。
後面貼着男人寬厚的胸膛,宮時衣忍下心中的那點別扭,集中注意力,深呼吸一口氣,然後扣動扳機——
“砰!”
盡管已有心理準備,那強大的反震力,還是讓他手腕酸麻,差點握不住讓槍掉在地上。
再看白牆上的槍眼,和他對準的方向差了足有兩米遠,在八芒星左上位置,孤零零地懸着。
“慢慢來,練槍絕不能心急。”
元紹均在他身後低聲說道。
宮時衣受了一點挫折,興致大失,他兩只手腕交替着甩了甩,疑惑道:“我不是畏難想逃啊,可打這種靶子,真的可以磨練出殺氣來?”
被忽悠的感覺又升上來了。
“打靶當然不會,”元紹均低笑,“可等你對槍熟悉一點,我們就可以去外面射魚了。”
“射魚?怎麽射魚?”宮時衣依然懷疑他在忽悠他,“而且要是殺魚也能磨練出來殺氣,菜市場大媽就無人能敵了吧?”
“怎麽一點悟性都沒有,”元紹均一臉正色,頗有為人師表的架勢,“這種磨練方式,也只是取其意罷了,莫非你想真的殺人練習?像中國傳統武術中的形意拳,就是取了各種兇獸捕食搏殺的意,将自己的心神沉浸進去,氣勢就能磨練出來了。讓你憑空想象,才叫為難你,射魚總歸有個意向,更好掌握一些,也更有趣味一些。不識好歹的小笨蛋。”
宮時衣立時便又被他的有理有據給說服了,主要是這聽起來還真挺有道理的啊!
他怕的倒不是吃苦受累,雖然嬌生慣養了一點吧,但在他喜歡的事業上,宮時衣真挺能扛的,敬業的很。他怕的只是被元紹均忽悠了,跟小傻瓜一樣忙活半天,啥也沒撈着,對方說不定還在心中暗笑他怎麽那麽蠢……
雙方溝通完畢,宮時衣終于掌握了一點要領,就像練武時師父傳授了關鍵心法一般。眯起眼睛,在心中不斷催眠自己,他是一個強大的神槍手,前方是他的獵物,雙方在對峙,而他要做的就是幹掉它!就算是神佛也阻擋不了他!
“砰!”
“好,狀态不錯,再來。”
“砰!”
“保持住,很好。”
“砰砰!”
“就是這種感覺,你可以的。”
“砰砰砰!”
一下午的功夫,他們倆都泡在這個靶場裏,元紹均一直在後面護持着他,毫無怨言,時不時他還會親自上陣,給宮時衣做示範。
宮時衣的手腕早被槍支的後震力震得酸疼不已,可他骨子裏也是好強的人,後來察覺到了自己的進步,便再難受也咬牙堅持了。到了最後,雪白的一堵“牆”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槍眼,且可以看得出來,越到後面,槍眼距離八芒星越近,其中有幾發,還打進了八芒星的中間——他顯然是将這個唯一的标識物當作整面牆的靶心了。
此時的宮時衣,面上疲憊不堪,臉色慘白中透着潮紅,頭發都濕淋淋地黏在額頭上,與之前的小王子形象實在所去甚遠。但非常奇怪的,他的氣質中真的多了一些硬朗的東西,一些鐵血的東西,而這些東西,哪怕在他前世的全盛時期,都是沒有的。
一顆種子被種了下去,慢慢等待發芽。
到元紹均說了一聲“好,表示今天就到這裏吧。”宮時衣頓時心弦一松,差點喘不上那口氣來,他真的是累得快要虛脫了。
還是元紹均将他抱上去的,用的是抱小孩一樣的姿勢,一手護着背,一手托着屁股那裏,有一種非常奇怪的寵溺之感在蔓延……宮時衣摟着他的脖子,心髒好像被一根羽毛搔過,酸酸癢癢的。
游輪上的大廚已經準備好了豐盛的晚餐,宮時衣累了一下午,都快餓瘋了,可等他拿起刀叉,才發現自己手抖得根本切不準牛排。最後還是元紹均幫他切成小塊,讓他自己慢慢叉着吃完的。
吃完之後,困得不行,草草洗漱一下,宮時衣就回自己的房間睡覺去了。
沾枕即眠,什麽夢都沒有做。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他一覺醒來,外面正是午夜,繁星點點,有徐徐夜風襲來,大海如同一面濃墨色的錦緞,神秘浩瀚,又美好從容。
宮時衣沒找到元紹均的身影,就也不管他,赤着腳就走到了甲板上,扶着船舷,靜靜站了一會兒,腦子裏就那麽放空一片,心神虛虛飄着,什麽都沒想。
突然,有人在他身後幫他披上了一件衣服。
還沒等回頭看是誰,他的雙腳就突然離了地,又是之前那種抱小孩一樣的姿勢,轉眼之間,宮時衣就被放到了不遠處的躺椅上,腳趾頭不安地動了動,他這才後知後覺的感受到涼意。
“出來怎麽也不知道穿上鞋子?”元紹均責備完,轉頭沖着一個方向說了一句話,“把十一小少爺的鞋子拿上來。”
很快,鞋子送了上來,元紹均作勢要幫他穿上。
宮時衣連忙把腳縮起來,慌亂道:“我自己穿。”
元紹均并沒有堅持,等着他自己将鞋子穿好。
“現在幾點了?”
“十點半。”
“哦……”
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海面上傳來一陣簌簌簌簌的聲響,像是有什麽東西飛起來了。
“咦?是海鳥嗎?”
“不是,是飛魚群,它們喜歡夜晚飛出海面,之前我說的射魚,就是射這種飛魚。”
宮時衣站起來仔細看,海面上亮閃閃的一片,就像無數巨型蝴蝶聚在一起,看着實在壯觀極了。他驚嘆道:“我以前好像聽說過海裏有這種魚,今天還是頭一次見到。”
“要射來看看嗎?”元紹均問道。
“啊?真要射啊?”宮時衣也來了興致,點點頭,“還是用手槍嗎?”
“不用手槍,”一個之前不知道隐在哪裏的黑衣人拿了兩支槍.管很長的槍交給他們,元紹均把其中一個遞給宮時衣,“用這種射魚槍。”
和手槍不同的是,射魚槍的子彈是特制的,不是火藥填充,不會爆裂,後面還連着一條細線,方便射中魚之後,可以把魚拖回來,不會造成浪費。
“別忘了氣勢、氣勢。”元紹均不忘提醒宮時衣。
宮時衣擺擺手示意自己知道了,他一邊瞄準,一邊小聲嘟囔:“怎麽感覺你比我還上心的樣子……”
元紹均和他并排站在船頭,同時瞄準,“這是新的追求方式,你還喜歡嗎?”
宮時衣手指抖了一下,直接射偏了,什麽都沒撈着。
倒是元紹均,一擊而中,一條尺長得飛魚就吊在細細的絲線尖端,被他一甩手掉扔在了甲板上,長着翅膀的飛魚撲簌簌彈跳幾下,就靜止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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