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霜降

大家散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了。

十月份的天氣，白天熱，黑夜冷。

林澶也不知道是醉得還是困得，走路都不穩，程林一臉無奈的寵溺，把林澶緊緊的摟在了懷裏，上了車。

衆人只覺得又被喂了滿嘴的狗糧。

上車之後，林澶倒像是清醒了些，沒再靠在程林身上，直起身看向了車窗。

林澶喉結動了動，“我想去G山區看看。”

“嗯？”程林看着林澶，“怎麽想起要去。”

“我還沒有去房東太太他們墓去看看。”

上次房東太太他們的骨灰是程林的手下運回去安排的，林澶是本來準備等程林忙過這陣子一起去看的。

程林皺着眉，“去多久？”

“一兩個月吧，我也好久沒去看看那群孩子了，順便再去給他們上美術課。”

程林顯然不同意，“這幾天就要霜降了，一兩個月你都要待到冬至，你本來就怕冷，G山區溫度又低，你夏天去去還可以，現在不行。”

“我想在過年之前去看看他們。”

“最多只能去一個星期。”程林退了一步。

林澶聳聳肩，算是答應了，最開始也是打算和程林一起去只待一個星期左右的。

“打算什麽時候去？”

“這個月二十六號吧，”林澶望向了程林，“你要來送我嗎？”

林澶讓程林送他，倒是很稀奇，程林想了想，二十六號，恰好是夏川試鏡的那個星期三，只好說：“要不你晚一天去？我那天有點事，提前訂好的。”

林澶撇過了視線，笑了笑，“現在這是要江山不要我了啊。”

程林離林澶坐得近了些，揉了揉林澶的頭發，“怎麽會不要你，”頓了頓，低頭吻了吻林澶，“只是那些事是提前約好的，抱歉。”

林澶的笑看起來有些慘淡。

“以前出去不是都不想我送你？”程林問道。

“突然想撒個嬌可以嗎？”林澶嘴角卻揚不起來。

程林微笑着，握緊了林澶的手，“要不等明年天氣暖和點再去吧，我和你一起。”

林澶沒再說話，頭抵在程林的肩上，“有點困了，我睡會，到了叫我。”

“睡吧。”

到了程林沒有叫醒林澶，輕輕的讓林澶的頭靠着一旁的護頸枕上，下車之後又彎腰去抱林澶。

窸窣之間，林澶睜開了眼，“到了？”

“嗯。”程林穩穩的抱起了林澶。

林澶伸出雙手環繞住了程林的脖頸，嘴上卻說：“放我下來吧。”

程林笑了笑，“趁着我還沒老，多抱你幾次，也不知道還能抱得起你幾年。”

“也是，”林澶借着燈光看着程林的側臉，輪廓簡明而硬朗，“你也減減體重讓我抱你幾回。”

程林忍俊不禁，“是我重還是你沒力氣？”頓頓又說，“你得增肥了倒是，這段時間又瘦了，再這樣我抱你都嫌硌得慌，吃多點長點肉好不好？”

林澶勾了勾嘴角。

本來很累的兩個人沐浴完之後，躺在床上卻有些睡不着了。

林澶翻了個身。

程林側身，從林澶身後抱着他，用沒有被枕住的左手摟着林澶的腰，“睡不着？”

“有點。”

程林的手上有繭，一下一下撫摸着林澶的腹部，有些粗砺卻熟悉的舒适。

林澶突然覺得程林像是在安撫一個啼哭不停的嬰兒，笑着，“是不是還要給我唱搖籃曲？”

“你想聽我就唱。”

“算了，你還是陪我聊聊天吧。”

“嗯。”程林的臉頰被林澶發梢弄得有些發癢，就着蹭了蹭。

林澶的聲音很溫柔，“我脾氣是不是不太好？”

“還好，心情好的時候能把人寵的找不到北倒是真的。”

“心情不好的時候呢？”

“冷暴力。”程林的手指在林澶的腹部上畫着圈。

“那我是不是心情經常不好？”

“也還好，除了畫畫和睡覺被打擾的時候。”

林澶握着程林的手指，“如果我這麽問我弟弟，我弟弟肯定會說，是啊，你脾氣太不好了。”

聽到林澶提起他弟弟的事程林手頓了頓，“嗯？”

“我小時候起床氣就挺厲害的，那會兒我家還沒換房，只有兩間卧室，我和我弟弟睡在一張床上，那張床一動就會吱吱的響，我弟弟睡覺不老實，老是喜歡翻身。”

“然後呢？”

“然後我每天晚上給他講一個恐怖故事，說那些東西就喜歡找晚上睡覺喜歡翻身的小孩。”

“哈哈哈。”程林笑出了聲。

“不知道為什麽，我現在經常想起以前的事，是不是年紀大了就喜歡懷舊？”

“是的吧，以前年紀輕的時候總是無所畏懼，到後來擁有的東西越多就越怕失去，害怕未來，喜歡懷舊。”

林澶轉過身面向了程林，月光透過窗簾縫隙打進室內，黯淡又凄涼。

林澶伸手摸着程林頭上夾雜着的白發，眼裏一片柔和，“程老頭子。”

“林老爺爺。”

林澶揪了揪程林的耳朵，“程老頭子你好像不怎麽懷舊啊，是不是對将來有別的新人充滿了憧憬？”

程林笑着，伸手拍拍林澶的屁股，“這兒我還沒玩夠呢。”

有些話壓在了林澶的胸膛裏，說不出口。

程老頭子，你說我們還能在一起幾年？會不會最後會不再相愛，舊衣總是抵不過新人，會不會耗着彼此的愛意到最後彼此厭煩，會不會我們……熬不過這個七年。

林澶只是蜷縮了起來，像一只貓依偎在程林的懷裏，“冬天快來了。”

“嗯，明年你有什麽想去的地方嗎？”

“有機會的話你陪我一起去趟G山區吧，其他的還沒想好，過了這個冬天再說。”林澶打了個哈欠，“睡吧，不早了。”

“好，晚安。”

“晚安。”林澶擡起頭吻了吻程林的嘴角。

林澶星期三的時候還是沒有去G山區，這幾天氣溫忽的降低了，襯衣套件針織衫有的時候都會覺得冷，天冷林澶就容易犯懶，窩在家裏不願意出門。

程林出門的時候，林澶也沒有動，沒有送上早安吻，只是說了一句早點回來。

程林總是覺得今天少了什麽，走到門口才想起來，又轉回去推開房門，林澶抱着枕頭在賴床。

聽到聲音林澶轉身看向他，程林俯下身，親吻着林澶的臉頰，“早安。”

林澶這才微笑着回吻，“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