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剛剛那人是誰?”鐘遲佐目光打量着走遠的身影,抿了抿唇問道。
“和我一起下來那個?”周南也回身側目,自己這個好友,從認識那天開始,就從來沒對什麽人産生過興趣,“一個劇組的同事。”
“和你一塊跑龍套?”鐘遲佐擡手看了下時間,又向陳錯離開的方向望了一眼,街道兩旁的路燈晃眼得很,人早就走遠了,路上空蕩蕩的,一眼看不到盡頭。
周南笑了一聲“怎麽?你還瞧不起我這跑龍套的。”
“那倒是沒有,只是覺得你家那兩位估計會氣死。留過學的金融高材生回國不接手家族産業,反而來跑龍套玩,你說你怎麽想的?”
“用到我就費盡心思培養,我偏不合他們的意。家産我也不要,我哥自己打理的不錯,現在挺好,樂得自在。”
反正就是個沒有理想沒有目标的人,做什麽不是做呢?
鐘遲佐心知勸不動,也不再提,開口道:“還沒問,你怎麽跑醫院來了?”
“朋友病了,在這住院。”
“劇組裏的?”
“對,不然還能是哪兒的?我這麽些天就在劇組待着。”
“我還以為,又是哪個爛桃花纏上你了。”鐘遲佐打趣道。
周南在國外,沒少招惹到瘋狂的追求者。他一直都是一個性子,身邊的人從來不缺,但也從來都留得不久。
“從良了,不玩了。”周南笑了笑,眼裏的光細碎溫柔。
鐘遲佐有些意外,但馬上意識到了什麽,笑得意味深長,“不叫我上去打個招呼?”
“不了,八字還沒一撇呢,你湊什麽熱鬧。”周南凝神正色道“找我什麽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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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吧,說正事。你還記得咱們去年投資入股的那家小公司吧,有幾位股東資金出了點問題,準備把股份賣掉。”
周南抱臂,皺着眉說:“你的意思是,收購股份?”
“對,這些人股份雖然不多,但是加上我們手裏的的股份,就能成為最大股東。我知道你不想接手家裏的公司,正巧我也需要能和家裏抗衡的資本。”
......
“怎麽樣?要不要加入。”
周南低着頭,他突然想起他和紀匪初次見面的情景,如果那時他說出口的是自己的名字,也許就沒有那一夜纏綿,也沒有如今在病房待着的紀匪了。
他可能根本救不下他。
不甘心,同時也後悔自己那天被欲望控制的所作所為。他沒想到他的一時興起會轉化為如今的細水流長,自己越陷越深,像面對黑夜裏緩緩流過的暗河,一腳踏進去,就再也出不來了。
下定了決心,他說:“好。我加入。”
“就等你這句話了,明天再詳細研究。我先去酒店辦個入住。”鐘遲佐拍了拍周南的肩膀,轉身上車。
“明天等我這邊結束了再聯系你,哎你在哪個酒店?”周南揮揮手問道。
鐘遲佐右手搭在方向盤上,嗤笑了一聲:“你住的那個,我就知道你會同意收購股份,訂個近一點的方便計劃。”說着他發動汽車,習慣性地對着車裏那個平安符笑了笑。
酒店離醫院不遠。
周南走回病房,剛巧紀匪挂了電話。
“有急事兒?”他把手機放回桌子上。臉色比剛剛好了太多,蒼白褪去,泛上一層薄薄的紅潤。
點滴見了底,周南伸手按了一下病床床頭的呼叫鈴。
“怎麽也不看着點。”周南坐回床邊的椅子上,“沒什麽事兒,一個朋友回國了約我吃飯敘舊。”
“沒影響到你就好,我自己在這也不礙事。就是個胃病,又不打緊,你有事就忙你的去。”也許是折騰了一天有些困倦,紀匪的聲音軟軟的,聽起來就像在撒嬌一樣。
周南愣了愣,随即擡手揉了一把紀匪的腦袋,頭發很軟,和它的主人一樣。
“我們約了明天,今天太晚了。”
聽了這話,紀匪才放下心來。他不想給人添麻煩,既承不起那個情,又怕積累太多讓他們的關系一直維系在人情上。
負責這個病房的小護士年紀不大,臉上還帶着青澀的學生氣。她雷厲風行給紀匪拔了針,叮囑他幾句飲食的注意事項。然後拿着空藥瓶輕快地出了病房。
“拔吊瓶這麽簡單的事,其實我自己就行。估計還能比剛剛的小護士熟練些。”紀匪按着手上的止血棉,慵懶地癱在靠枕上。
“這麽說你以前是學醫的?”
“不不不,大學念的表演。我這是小時候經常幫忙給人拔針練出來的。”
“醫院那麽多人,還需要一個小孩拔針?”周南不由得好奇,這傻小孩到底是什麽來歷。
紀匪覺着自己差點就說漏了嘴,他有些緊張,模棱兩可地回答:“因為人太多忙不過來啦,我是看起來最聰明的,所以醫生就教了我怎麽辦。”
眼神躲閃,說話還不小心咬了舌頭,一看就是撒謊。周南裝作相信的樣子,附和他點了點頭。
那是很慌亂的一段時間。紀匪所在的孤兒院因為氣候原因,不少孩子都感染了流行性感冒。
在孤兒院的孩子本就有些營養不良,抵抗力虛弱,生病之後大多出現了發熱、頭暈、嘔吐的症狀,院方不得已把他們送去了醫院。
院長和三位老師孤兒院醫院兩頭跑,根本忙不過來。而紀匪又是當時孤兒院比較聰明聽話的,于是照顧在醫院孩子的任務就交給了只有十二歲的他。
端飯送水,整理雜物,甚至是買藥拔針,他都是那個時候學會的。
等孩子們陸陸續續出了院,紀匪就病倒了。江原紅着眼睛說了他很久,就沒見過這麽任勞任怨死心眼的。
紀匪笑了笑,之後也沒埋怨過。
“明天你還去劇組嗎?”
“去,明天去另一個劇組,古裝戲。”
“演什麽的?”
“将軍和公主的相遇。”
“你演将軍?”
“我演給将軍牽馬的士兵。”
“............”
“............”
紀匪笑得把頭埋在枕頭裏。周南無奈地看着他,自己也忍不住笑出了聲。
等紀匪再擡起頭,眼角泛着水色,連着耳朵都是紅的,聲音略有沙啞。
他有些失落地開口道:“你說,咱們什麽時候才能不跑龍套了啊......”
.........
陳錯挂了紀匪的電話,坐在房間裏止不住地發抖。
回來了。
他回來了。
不是說好不會把他放回國嗎?
舊時的記憶如海嘯般湧上心頭。
對,我還能跑。
現在就走。
逃到另一個城市。
他不可能找到的,還來得及。
鐘遲佐在酒店門口停下車,拖着行李箱走進大門。
一個比他矮上半頭的男人迎面走來。
他低着頭,不知道神經質地在嘀咕些什麽。路都沒看,像逃命一樣,從他身側走過。兩人的行李箱刮到一起,那男人停下腳步,轉身擡頭看他。
鐘遲佐同那雙好看的桃花眼對視,霎時瞪大了雙眼,伸手死死握住那人的手腕。任由行李箱脫手砸在地上。
陳錯腦子裏“轟——”的一聲,絕望,痛苦,驚慌,種種情感交錯紛雜,他像一只困獸,奮力掙紮着想要逃跑。
“找到你了。”
猛獸低吼着,叼住了獵物的咽喉。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啦!!!謝謝觀看!覺得有哪裏不好的可以給我提!麽麽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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