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寂夜寥寥,水氣森森,無皎潔如銀盤的月,亦無點綴于空的星子,黑幕之中,唯透着陣陣的殺機,與霜秋後而蕭瑟的草木相呼應。

白巧涵倚在門檻外,翹首盼望着那個從小疼她、視她如命的爹平安回轉。

不願相信白威已死于非命的她,在短短幾日之內,使得原本就不豐腴的她,身形削弱,下巴成尖。

怱地,一道刀光劃開,使黑夜像點了燈似的亮了起來,浸染于哀傷過度的白巧涵,她的眼神早失去了昔日的銳利光采,根本無心留意在自己眼前的殺機,更遑論院前刀光劍影的厮殺聲,而對白巧涵而言,他們不過是遮住自己視線的讨厭鬼。

「你們要打到別的地方去打,別擋住我爹要回來的路。」她對他們鬼吼鬼叫着。

人家可是打得正熱,誰聽得到她的話,故喊叫無效。

是可忍,孰不可忍也!居然無視于她的警告。剎那間,白巧涵之前的脾性全回了來,于是乎她拿起棍子提氣上前,準備好好教訓他們。

黑地正與那名殺手正打得難分難解,突然沖出了第三者,兩個人不覺停手愣了一下,還不知發生什麽事。兩個人的腦袋瓜子一陣昏眩,立即傳來又麻又痛的感覺。

「你們兩個人馬上滾出這裏,否則痛的不只是你們的腦袋瓜子。」白巧涵說的是實話,也一定會做到。

「巧姑娘,是王爺要我來保護你,如今殺手就在眼前。」他到底招誰惹誰,若非王爺的命令,他才不來呢,她當作他黑地喜歡來啊。

「你這可惡的臭娘兒們,居然敢對殺手不敬!」他可是堂堂一員優秀的殺手耶!普通人只要曉得他的身分,哪一個人不會屁滾尿流的,現在居然讓個小姑娘趁其不備給偷襲,真沒面子。

白巧涵先前能打退璟王府內的高手,并不在于她的武功比人強,而是靠着天生膽識過人,不畏懼眼前的危險。

「殺手又如何?你娘沒生腦子給你嗎?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大聲嚷嚷自己是殺手。」她不想和他們太過羅嗦,因為爹爹有可能随時會回來,屆時她可是會挨罵。

光天化日?黑地和殺手拾眼看看四周,明明就是漆黑的夜晚,哪來的光?

「你們那是什麽态度!再不滾別怪我不客氣了。」睨睇着不動的兩人,白巧涵氣鼓鼓的操起了手中的棍子,往他們打去。

黑地因受命保護白巧涵,自然是能閃則閃;然殺手的任務卻是來結束白巧涵的性命,理所當然會還手,而裏頭自然多了殺意,不像黑地那般仁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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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巧涵一心想趕走這兩只礙眼的大蒼蠅,根本沒想到真的有人會置她于死地,即使學武多年,她也不曾想過殺人與被殺。

殺手使出的招式,招招狠毒,若非是靠着黑地在一旁幫襯,只怕白巧涵使不到十招,即看不到明日的太陽了。

由于白巧涵是兩個人都打,她沒注意到小細節,只是拿着棍子使出曾經學過的招式,朝着他們打,連黑地想保護眼前這個不可理喻的姑娘,他自然有無力之感。

一個疏失,只見身着白衣的白巧涵,左手多了殷紅的血跡,黑地知道他完了,他的名聲将毀于白巧涵的手上,一名護衛者最忌被保護者傷了一根汗毛,更何況她傷的不只是汗毛。

白巧涵意識到自己左臂受了傷,但蒼蠅不走她就是不甘心,仍努力的想要趕走他們,而多日來她不飲不食,本就無多餘的體力,現下她又受了傷,體力更是不勝負荷。

不久,她另一棍還未揮下,她眼一翻白、往前撲倒,昏了過去。

黑地沒空理會昏倒的白巧涵,他現在必須先解決這個殺手,弄清他的武功路子,以挽回他即将受損的名聲。

果真,少了個礙手礙腳的人,黑地對付起眼前的殺手輕松多了,沒三兩下就将他解決在地。

唉!這年頭世道變了,連殺手的武功也退步了不少,真沒成就感,這是黑地翻檢殺手屍體以查其身分時,所發出的感嘆。

「好個黑地,武功果然了得!」

常駿奔走了幾日查訪物證,一直忍着不來見白巧涵,只希望能早日讓白巧涵無後顧之憂的正名,今晚他才一得空,便迫不及待的來巧記找她。

剛巧見到黑地一刀利落幹淨的了結黑衣殺手,所給予的稱贊。

「不敢當。」黑地表情略微尴尬道,他一邊手忙着搜那殺手的屍體,并用眼角餘光瞥向白巧涵的位置。

這下,常駿的神情倏變陰暗,上前抱起了受傷昏倒的白巧涵,再多的稱贊皆轉為咒罵。

「該死!你是怎麽保護她的,讓她成了這個樣子。還有你這個殺手,別以為你死了我就拿你沒法子,若巧兒有個三長兩短,我絕對會将你挫骨揚灰的。」連串不止的詛咒之語,随着常駿抱起白巧涵往浥勇侯府方向遠去,然依然回蕩不止。

黑地手握着由殺手身上所搜出的令牌,對于常駿逐漸遠去的咒罵之聲,他只能下一個結論--常駿和白巧涵真是天上一對「屁人」,不,是璧人。

總之,暫且不管是他們什麽人,最要緊的就是回王府交差--

「啓禀王爺,這是由欲行刺于巧姑娘的殺手身上所搜到的令牌,還請過目。」黑地恭謹地遞上令牌。

「黑地,依你看,這是什麽樣的令牌?」璟王一見令牌已了然于心,但仍是如此問。

「屬下認為,那令牌上有王妃娘家的圖騰,所以……」叫他怎麽說得出口呢?堂堂璟王妃居然是買兇之人。

「所以必是王妃所為。」唉!有妻如此,夫複何言!

「屬下不敢妄言。」王爺心知肚明即可,用不着他這個侍衛多嘴。

「這件事暫且按下,本王問你巧兒呢?」璟王擔憂之情溢于言表。

「禀王爺,浥勇侯爺帶走了。」

「那就好,本王就放心多了,黑地,你附耳過來,本王另有要事要你親自去辦。」他相信常駿會拼了命保護白巧涵生命的安全。

只見他們交頭接耳,如是這般地,璟王交辦了另一件任務要黑地去完成。

黑地苦着一張臉,心中大喊怎麽苦差事老叫他去辦,而藍天那個家夥總是在一旁納涼,這是個什麽世界!他斜睨藍天一眼表示不滿。

藍天卻回了他一個幸災樂禍的眼神,沒辦法,誰叫你老是搞不清楚狀況,活該!

逍遙居--

常駿蓄留着一臉因幾天幾夜顧不得修齊的落腮胡,滿臉的困頓,眼眸中充滿着絕望。

他糾結的眉頭,心中的憂慮,皆是為了躺在床上尚昏迷幾天的白巧涵。

自那日她昏迷至今已整整七天七夜,天知道,這對常駿來講,是多麽大的折磨,他不眠不休的守在床頭,絲毫不敢合眼,深怕自己一入睡,白巧涵就會從他的眼前消失不見。

「巧兒,我是阿駿呀!你快快醒過來,你不是要答案嗎?只要你醒來你就能聽到你想知道的答案。」常駿輕撫白巧涵冰冷的小臉,試圖傳給她一絲的溫暖。

他不懂,她明明受的僅是輕傷,為何會醒不過來?這七天來,常駿遍請了全北京城的大夫,連宮中的禦醫都來瞧過她了,無奈每個大夫皆搖搖頭,診不出個所以然。

「巧兒、巧兒……」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到未到傷心處罷了!

他懊、他悔、他惱,自己為何在白巧涵清醒前最後一次的見面,對她是大吼而非甜言蜜語。

他懊、他悔、他恨,自己為什麽不早點去找她,告訴她想知道的答案,現在他只能望着昏迷不醒的她,喊着她的名。

是下雨了嗎?她怎麽聽到阿駿在叫她的名字,吵得她都睡不着覺,她好累哦!阿駿,你就不能讓我好好的睡一覺嗎?白巧涵在昏沉之中,正欲再昏昏睡去,但她再也無法睡着,因為常駿實在是太吵了。

「阿駿,別吵了!」虛弱的嗓音,引起了常駿驚跳起身,他馬上又緊捉着白巧涵削瘦的小手。

「巧兒,巧兒,快睜開眼睛看着我,你看到我了嗎?」

「當然看到了,我又不是瞎子,還有,別把我的手捉得那麽緊,很痛耶!」她動動已近僵硬的身子,慢慢恢複了她原本的嗓音。

「太好了、太好了。」常駿忘情地将白巧涵摟在懷中,喃喃道。

「阿駿,你臉上怎麽濕濕的?」她好奇的摸上他滿是胡渣子的剛毅臉龐,提出她的發現。

「這是淚,是我為你流的淚,你讓我擔心死了。」他用手背輕輕撫着她的臉。

「阿駿……」阿駿變了,他之前好兇哦!現在卻溫柔得令她感動得想哭,她不由得再一次緊靠着他。

「巧兒,我再也不準你随意的受傷、随意的昏迷不醒,你可知道幾乎失去你的痛苦嗎?」一想到可能失去她的痛苦,常駿無邊的恐懼感湧上心頭。

昏迷?受傷?有嗎?她只記得自己睡了好長一覺,這是她遇到特殊情況,就會有的情形,爹爹都習慣了,也沒啥了不起,爹甚至還稱它為「身體上的自療」呢!阿駿也未免太大驚小怪了,但看他擔心得五宮都扭曲變形的樣子,她還是覺得自己有解釋的必要。

「阿……」她的嘴才一張開,連個駿宇都沒出來,即被常駿給堵住,有的只是她想出聲的咿咿哦哦的單音。

常駿盡情咨意的攫取她口中的蜜汁,完全沒有給白巧涵呼吸的空間,此刻他只有一個念頭,他只想好好擁抱着她,以補償他這些日子以來內心的掙紮。

白巧涵哪知常駿的內心旋繞過千百回,她只曉得自己差點窒息而亡,所以,當常駿滿足的放開她時,她猛然地大大吸了一口空氣,來補充肺部抽空之感。

「阿駿,麻煩你下次要親我之前,請先通知一下好嗎?我都快不能呼吸了。」等她吸足空氣後,她略有不滿道。

常駿寵溺的睇望着訴着天真言語的白巧涵,這世界上或許沒有另一姑娘,會在情人對她做如此親吻動作時,要情人通知她,再有也是僅有「她」,獨一無二的白巧涵這個嬌俏的小姑娘。

「你幹嘛一直笑,有那麽好笑嗎?」笑得那麽詭異,真令人心裏發毛。

「巧兒,我有沒有說過你很美?美得不忍移開我的目光。」他撥撥她的發。

「是嗎?我只知道人人贊我天真又可愛,人人都讓我,我不曉得我美耶!既然,你都如此稱贊我了,那我也得好好稱贊你不可。」

「你想怎麽稱贊我呢?」

「阿駿,我有沒有說過你很好看?好看到令人想一看再看。」

「你這鬼靈精,居然完全套用我的話。」他用他多日未刮胡子的下巴,輕輕的磨蹭白巧涵的額頭,弄得她麻麻酥酥的好不舒服,但心裏卻暖暖的。

「本來就是嘛!人家每見你一次,就想再見你下一次。但你好可惡,上次居然那麽兇的趕我走。」一思及上回為他流下了一大缸的眼淚,她愈想愈委屈,掙開他的懷抱,躲到角落生悶氣去。

「巧兒,對不起,我保證不會再有下次了,你過來我這邊好嗎?」他不想做無謂的解釋,因為憑巧兒的聰明,她會明白的。

「哼!我才不理你咧!你知道嗎?那天我很傷心的跑回去,想問爹爹為什麽答案在你這裏?結果,他……他們說爹爹死了,我知道他們在騙我,阿駿,他們在騙我對不對?爹爹怎麽可能說死就死?」鬥大的淚珠,像傾盆大雨般,不由自主的滴滿了她的衣襟。

「巧兒,你爹雖然已經死了,但是你還有我呀!別哭了,我會心疼的。」常駿一把拉過她來,用袖口為她拭淚輕聲安慰。

「不要,我不要你,你會兇我,而爹爹從來都不會對我兇。」這丫頭,就那麽一百零一次,居然念念不忘。

「我不是保證過不會再有下一次了嗎?不準你再說你不要我的這種話。」沒辦法,對待白巧涵他就是必須多一些別人所沒有的耐心。

「不準?爹對我從來不會用不準這兩個宇,我要回巧記等爹了,他老愛跟我開死亡的玩笑,這次也一定跟以前一樣。」她還是不願相信白威已死的事實,看她明知事實卻不面對的模樣,着實令常駿的心都揪在一塊兒。

他了解要白巧涵接受白威已死的消息,必須用緩和的方式,不可太過激烈。

「巧兒,你想不想知道為什麽你沒見到我就一直想看到我的原因嗎?」

果然,一聞此語的白巧涵暫時忘了要回巧記,一雙明眸發亮,睜得大大的,表示她的求知欲超強。

「當然想啊!阿駿你快告訴我披!」

「那在我說之前,你必須無答應我一件事。」裝作沒見到白巧涵企盼的眼神,故意吊其胃口。

「別說一件,十件我都答應你。」

「這可是你說的,絕不能後悔。」

「放心,我白巧涵向來說話算話,你放心好了。」

「巧兒,答應我留下來別走。」他執起她的小手,感性道。

「可是……」她還要等爹爹呀!她為難極了。

「不答應就算了,反正我也不想說。」他相信以白巧涵的脾性,絕對會答應。

「好啦!我答應你便是。」反正有空時還是可以回巧記的。

「巧兒,看着我的眼。」兩眼對望,情意即洩出,但白巧涵還是不太懂,只覺整顆心都快進出來了。「那個答案就是,我愛上你了。」

「愛?因為你愛上我,所以我會想時時見到你,那我呢?你會像我一樣,想時時見到我嗎?」她一臉狐疑,因為她根本不懂愛是什麽東東。

「那是當然,我也像你一樣,時時想要見到你。」不但如此,還想天天像此刻擁你入懷。

「那我懂了,我也愛你,因為你也跟我一樣。」其實她懂才怪,她用的是同理可證的方法,說出那個宇。

「是啊!我們都一樣。」即使白巧涵仍是一臉茫然,但眼中對他充滿信心的模樣,再加上親耳聽見她也愛自己,常駿自然滿是欣喜之情。

接着不再有任何的言語,他們只是兩兩相望,情情缱绻,常駿忘卻了要通知白巧涵,自己要再一次親吻她的唇。

其實也不必通知,白巧涵十分自然的獻上了自己的唇,她不懂情欲,但她懂得這個是爹爹要自己找的答案。

璟王府,秋苑

「什麽!又失敗了!」

璟王妃張若聽得探子回覆暗殺白巧涵失敗,唰地她臉上出現了青紅不定的顏色,她心有不甘,對探子言道:「你去告訴我母親,請她再派一員高手來幫我。」

「禀王妃,長公主交代小的轉告您,她不再派人幫您了。」蒙着面的探子謙卑道。

「這是何故?」難道這次母親先前的警告是玩真的。

「長公主說歷年來派給您的殺手,最後的下場皆是折兵損将,最近她的勢力已有稍許的威脅,需要更多的人力,所以,您再有要求,長公主要小的全部予以拒絕。」說罷,那名探子一個欠身,飛窗而去。

「怎麽會這樣?難道母親不再重視我這個女兒了嗎?」她不可置信地喃喃道。

她還未從母親不予以幫助的震驚情緒中恢複過來,另一個使她更為驚訝的聲音,從門外悠悠的飄了進來。

「王妃,本王老遠就聽得你在說什麽重不重視的,怎麽了?」

「王爺!」自從白苡薇過世之後,他十多年來皆不曾踏進秋苑,今天是怎麽了?

睨見張若神色不定的模樣,璟王當作未曾看見,兀自在桌旁坐了下來。「王妃,不歡迎本王嗎?」他手捋長須道。

「若兒不敢,只是王爺這十多年來未曾踏進秋苑一步,突然到訪,令若兒受寵若驚。」張若故作鎮定,戴上了平日溫柔娴雅的面具,恭禮而不疾不徐。

「王妃,你我可是夫妻呀!做丈夫的來妻子這兒坐坐是件極為平常的事,你別太過拘禮。咱們夫妻許久未好好的聚首,閑話家常,對了,王妃,你說咱們多久沒像平常老百姓的夫妻般說說體己話了。」

他這次來是要先給張若一個下馬威,另外也是要探探張若的口風,以及未來可能對白巧涵所采取的行動,若非為了女兒,他還懶得踏進秋苑。

哼!明知故問,自白苡薇那個賤人進了府,你何嘗當我是妻子,連只傳璟王府正室的玉佩,你都送給了那個賤人,我們還有啥體己話好講。張若心中縱有千般不滿怨怼,仍不表露于外相,只是淡淡一笑。

「王爺,算來也有近十九年的光景了。」

「對、對、對,看本王糊塗的,這些年真是委屈王妃你了。」璟王恍然大悟的拍着額頭道。

「王爺言重了。」準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眼。

「王妃,你可還記得當年苡薇母女無故失了蹤影,弄得整個璟王府人仰馬翻的事。」

「若兒仍記憶猶新,不知王爺為何提起此事?」

「她們母女已有下落了,但可惜……苡薇已經過世。」他眼瞳深處泛着淚光,畢竟要接受所深愛的女人已經亡故的事實,還是很難的。「所幸她留下了個女兒。」一提起女兒,他的精神為之一振。

「王爺的意思是……」當年聽聞白苡薇已死,張若自然是高興,但卻有個漏網之魚,着實讓她感到怏怏不快,她試探性的問道。

「本王想接她回府以正其名,對了,說了半天,都沒告訴王妃她叫什麽,她就是本王之前的女侍衛,名叫白巧涵,等正了名後即改回朱姓。

「你一定覺得奇怪,怎麽女侍衛莫名奇妙的就成了本王失蹤多年的小女兒,你瞧,人生的際遇緣分就是如此奇妙,多虧了白老爹将她送回我的身邊……」

張若只覺耳邊多了一只蒼蠅嗡嗡的叫個不停,根本沒将璟王如何得知白巧涵是個小郡主的事聽進耳裏,最後,她連璟王何時走的都渾然無所知。

她只是惱恨為什麽自己呼風喚雨了一輩子,高貴榮華了一輩子,老天爺總是不給她過個稱心如意的日子。

總而言之,她絕不會讓白巧涵順順當當的過日子,別人不讓她好過,她也絕對會讓那個人比她難過千百萬倍。

這就是她--張若。

傍晚時分,冷風吹起,卷起了地面上枯落的黃葉。

在浥勇侯府的書齋裏,常駿專心一意的埋首于案牍之間,處理公事;而白巧涵則橫躺在貴妃椅上,若有所思地看着外面。

常駿處理公務告一段落時,偶爾會擡起頭來看看白巧涵在做什麽?但見白巧涵一直維持同樣的姿勢,擔心她生病的他,于是放下手上的筆,起身向前察看。

他睇見白巧涵的瞳眸布滿了淚水,鼻頭也泛紅,他曉得她悄聲地哭了許久,頓時他覺得自己的方寸間像被萬針紮過,對白巧涵外表裝作沒事人,而私下卻獨嘗心酸難過,感到萬分的心疼。

「巧兒,怎麽啦?誰欺負你了。」他将橫躺的白巧涵輕柔地擁人懷裏。

「沒有呀。」她回以常駿一個略帶凄涼的笑容。

他情願見她大哭特哭,而非像現在這樣要死不活的模樣。「還說沒有,明明鼻頭紅紅的,連眼睛都像兔子眼了。」常駿捏捏她的紅蘿蔔鼻道。

「說沒有就沒有,阿駿你別管這麽多啦!」她将整個臉埋藏在常駿的胸前,用心地去聆聽他那有規律的心跳聲。

「巧兒,看着我,別這樣把自己藏起來好嗎?」

「我沒有把自己藏起來,可能是我的傷剛好,所以比較累吧!」白巧涵悶着聲講。

「巧兒,聽話。」常駿卻将她推離自己的懷抱。

「不要動,這樣好舒服的。」白巧涵閉眼緊緊地靠着他。

「巧兒,我知道你還是無法接受白老爹的死,但是人死不能複生,你要想想我,想想你親生的爹,見你了無生氣的模樣,你可以想想我們有多麽心疼嗎?」他實在很懷念之前,充滿了活力的她。

自白巧涵從昏睡中醒過來之後,常駿用了極大的耐心對她解釋白威的死,以及有關于她的身世,這幾天白巧涵實在很難接受這等殘酷的事實,她常自責的想,如果當初她不要硬闖璟王府,或許白威就不會死了,還有白威死的當晚她不要那麽任性的去找常駿,那又或許白威現在還活得很好。

「阿駿,我爹真的死了嗎?他是那麽的疼我,對我那麽的好,你說他不是我親生的爹爹,璟王爺才是,我不懂,真的不懂,璟王爺十八年前不是不要我,為什麽現在又要了呢?」真是的,害她現在好想哭。

「巧兒,我不是跟你講過,當年是你的娘親怕你被殺害,所以才請求白老爹收養你,真說起來,白老爹是當年要追殺你們母女的殺手,你娘也有可能是他殺的。」

「不,我娘不是爹殺的,是璟王爺害的,是自私的他害的,爹爹如果存心想殺我們,今天不會有我,他也不會堅持讓我進璟王府。」她有血書證明的。

「巧兒,璟王爺最愛的是你娘,也找了你許多年,否則白老爹在證實你的身世之後,璟王爺不會為了保護你的安全,遲遲不敢将你正名,還有派人保護你。」這丫頭怎麽這麽鐵齒銅牙的。

「但這封血書怎麽說?」白巧涵由懷裏拿出一封血書,并将它遞給他。

常駿看了一眼,遂道:「巧兒,你怎麽會有這封血書的。」

「是小雨偷偷告訴我,說璟王爺從我爹身上拿走了一封血書,我要她去找茱萸偷拿出來給我的。」

「茱萸這麽笨哪裏偷得出來?肯定是偷錯了。」他不相信那丫鬟這麽能幹,能順利偷出血書。

「就是笨人家才沒有戒心,她才拿得到。」這就是笨人的好處。

「巧兒,難道你寧願相信血書,而不願相信我跟你說的事嗎?」他有點心寒,竟然自己是不被信任的。

「阿駿,我也想相信你,可是我、我、我……」白巧涵話方講到一半,哽咽到不能自己。

瞬間,空氣裏只剩她的哭泣聲和常駿的安慰之音,至于那封血書則被常駿丢至椅子的一角,風一吹,但見血書上隐約的寫着--我最大的錯就是相信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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