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投胎還是重生？這是個問題

時間是晚上的十一點五十五。

阮歆特意換上了她給遲茵新買的香芋紫連衣裙，化了最為精致的淡妝，剛把這些收拾妥當，鬼差便出現了她面前，二話不說，将她勾出了遲茵體內。

第二天一早，女星遲茵的死很快占上了頭條。

阮歆沒再去關注，遲茵已經投胎去了，她的新生活已經開始，這是一個完滿的句號，沒有任何遺憾。

不過令她不滿的是，自從她變成了鬼魂，地位簡直一落千丈！

“我要睡床！我沒還魂之前就睡床的你也沒說什麽！”

付然很淡定地把自己的枕頭放回了床上，二話不說就躺上去了，無視她的抗議。

“講點道理好伐！說好的你睡沙發我睡床，鬼就沒有鬼權了嗎？”由于沒有實體，她即便是拿手推了推付然也沒有任何效果，“你！大！爺！”

付然：“Zzz……”

擦。

她仰面躺在床上，感慨着想，又做鬼了。

項鏈讓她收在口袋裏，換言之付然已經能看見她了。

剛以自己的原本面目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居然只上下打量了一下就搖頭，她頓時怒不可遏，搖頭什麽意思？他丫居然敢搖頭！

雖說她長得是沒有遲茵好看，但也不至于需要到他搖頭的地步吧！

他一死宅，整天除了對着二次元動漫美少女之外見過幾個女人！竟然還敢對她搖頭！

為了這事她跟付然吵了兩天，戰局以付然同意給她擺陣上貢一盒披薩為終結，就這一盒披薩，讓她得瑟到現在——就是做鬼太心酸，吃盒披薩還得人給擺個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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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歆睡不着，忍不住開始思索付然與她說過的話，“你想做鬼做多久？幾十年，幾百年？意義何在？”

起先只是不想死，到今天回頭看，其實她已經親眼目睹過無數死亡，沒那麽可怕。

她無父無母，無牽無挂的，有什麽可舍不得死的？心一橫腳一跺，十八年過去就又是一條好漢！這個念頭這兩天一直在她腦海中不斷冒出來，越加生根發芽，使得她越來越傾向于投胎而不是重生。

“以後還是不跟你搶床了吧……”

阮歆轉頭看了眼睡得正熟的付然，心滿意足地微微笑。

沒兩天，正當她和付然興沖沖地對着電腦看電影的時候，安绫出現在了門口，一臉沮喪地對付然說，“能不能請你幫個忙，重新把他封起來？”

阮歆一見她牽着的李舒，當下就給吓懵了。

說起來不過就兩個星期的時間沒見，李舒此時已經再不是當時與她逛街時候的模樣了，他換了套白色的長袍，卻因身材過于枯瘦，袍子寬寬大大地垂在地上。一張臉已經是基本凹陷下去，伸出的那只手幹癟而滿布皺紋——他仿佛變成了暴曬在烈日下的幹屍，唯獨皮膚還是青白色的，渾濁地一雙眼深陷在眼睑裏，沒一點焦距。

付然将他們兩領進來，安绫就扶着李舒坐在了沙發上，一雙手始終緊握他的手，“他撐得太累了，我想讓他再一次睡過去，也許這一次，我再找個一百年，就能找到救他的方法了。”

阮歆原本對安绫是沒什麽好感的，她本就不是好人，手裏沾着的全是無辜人的血。

可換個角度來說，人類對于吸血鬼來說只是食物，就如雞鴨魚肉對于人類來說沒有區別，這麽一想就覺得安绫又沒那麽罪無可恕……

阮歆還在走劇烈內心的掙紮地內心戲，李舒擡頭緩緩說道，“我想死。”

“我要是你估計也想死。”付然直言不諱，“可你是僵屍，我真的不知道怎麽才能殺掉你。”

阮歆插了句話說，“潑黑狗血？要不就灑他糯米？”

“你去樓下給我逮只黑狗回來？”付然躊躇地說，“何況黑狗血肯定是不能致死的，糯米也是同樣的道理，僵屍怎麽殺這個問題……我還真沒研究過。”

安绫環視四周說，“你在跟誰說話？”

“這臭三八看不見我？”阮歆發現了新大陸，在安绫面前晃了晃，果然見她一點反應都沒有，“吸血鬼看不見鬼嘛！”

“吸血鬼的設定裏本來就沒有可以看見鬼這一條吧？”付然對安绫說，“沒事，我在跟那個女巫說話，她現在是只鬼，所以你看不見她。”

他很快轉回正題說，“以我的認知，僵屍雖然很難被殺死，但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是不會消亡的，方法一定有，只是需要花時間去找。所以有一點很重要，你是不是真的想死？”

“是。”

李舒答得沒半點猶豫，付然卻從安绫的表情裏感到了她那股失落的情緒。

半晌，她也是下定決定了似得說，“如果他死，我就跟着他一起死，反正……我也好些年沒見過太陽了。”

阮歆不由感慨，“一個外國人，不遠萬裏來到中國，這是怎樣一種精神……”

付然下意識接說，“共産主義精神？”

“什麽玩意。”阮歆搖着頭唏噓，“直叫人生死相許啊——”

“哎！卧槽等會！”付然猶如靈光一閃，匆匆到電腦桌前拿了那本阮歆外婆的日記翻起來說，“你外婆好像在日記裏提到過僵屍的事。”

阮歆好奇，急忙湊過來看，“怎麽說的？”

安绫突然驚得站起，“這個日記的主人，跟你是什麽關系？”

阮歆見她劈手就從付然手裏把日記拿過去，急得跳腳，“那是我外婆的日記，憑什麽讓她看？”

“一轉眼就六十六年了，我還當這只是你信口對我許下的空頭支票，沒想到你居然真的還記得……”

安绫捧着日記沒來由地熱淚盈眶，看得付然和阮歆都是一驚，完全沒懂這是什麽狀況。

她突然拉住了付然的手說，“這本日記的主人叫安薔，是我的摯友！她說我們同姓就是有緣，她向我承諾，吸血鬼與女巫的世仇已經終結，她會幫我找到讓李大人複原的方法！她與我曾經親密無間，無話不說，甚至交換日記，我們把所有的秘密都坦然交給彼此！”

阮歆回過神，有點清楚為什麽這本日記要用英文來寫了。

“我相信她，我信任她，她說她需要一些時間來潛心研究某個魔法，那是能讓星辰變幻、世界颠倒的驚天魔咒，只要她能駕馭這個咒語，幫我救回李大人是易如反掌的事……”安绫摸着這日記泛黃的書頁，低聲呢喃，“可她辜負了我的信任……六十六年了，她再沒回來找過我，她只留給我一個沒有終點的希望，便就此一走了之。”

“她已經過世了。”付然聽從阮歆的話把日記拿回來，小心翼翼地試探說，“你跟她真的認識？什麽時候的事？”

“那時候……大概是1948年，她剛剛二十出頭，與她的丈夫結婚剛滿半年，胸前戴着遠在英國的母親贈予她的結婚禮物，住在山林裏的一個村子裏，不巧就碰上了我。”

安绫盡量簡略地輕描淡寫帶過，“她很友好，即便知道我是吸血鬼，即便她用兩個咒語就能置我于死地，依然對我态度寬厚。而她的丈夫，甚至與我約定可以三天咬他一次飲血以維持生命……我大概是頭一個與女巫和人類做朋友的血族。”

阮歆不知該說什麽，她從沒見過外公，外婆也在她高中的時候就去世了，她打小沒有親人，現在居然碰上個外婆外公生前的朋友，這個感覺還是很奇妙的。

“如果她有心的話……我可以帶她去我外公外婆的墳前看一看。”

付然如實将阮歆的話轉告安绫，沒料安绫一笑置之，“安薔曾經與我說過，這個日記與她靈魂相牽連，既然日記還在，就表示她的魔法尚在人間維系着。”

“什麽意思？”付然問，“難道是說她外婆沒死？”

“不，她已經死了，屍體不會說謊，可她的魂魄沒有去冥府……”阮歆倏忽間領悟過來，“外婆的魂魄還在，就和我一樣，滞留人間。”

她忽而激動地對着付然說，“你有沒有聽見剛剛安绫說什麽？可以讓星辰變幻、世界颠倒的咒語啊！只要找到外婆，她一定能複活我！”

付然對此不抱希望，“她要是能複活你，為什麽自己不重生？”

“……大概是因為她的屍體讓我燒掉了吧？”阮歆一本正經地想，“如果她真的還在人間，我死的時候為什麽她不來見我？還是她借屍還魂？不管怎麽說，找到我外婆，至少是一線希望吧？不單是為了我，也是為了李舒。”

付然一琢磨确實，有點希望總比什麽都不做要好，于是他問安绫，“我們怎麽才能找到阮歆外婆的魂魄？你有什麽方法？”

“我不是女巫，我也不知道女巫之間是如何建立起聯系的，這大概是一種魔法或者血緣間的自然感應。”安绫略略思索了一下說，“我不知道安薔為什麽不來見我們，但要找到她，必須要有一樣東西。安薔族內有一枚項墜，其寶石可以使靈魂的感應完全消失，她熟練掌握使用寶石魔法的咒語，甚至當寶石不在她手裏的時候都可以發揮效果——要割斷她的魔法與寶石直接的聯接，否則我們一定感應不到她靈魂所在。”

“首先第一步，當然是要找到項鏈。”

付然很自然地接話，“我們有項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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