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你可不可以不吃我？

胖嫂面館就開在這個單元樓的一樓，小區規劃，一層的住戶都有個院子，面館院子的牆拆了，頂上打了個雨篷，三個相連卧室的都打通，經營起了小飯店。

其實按理說這樣在居民樓裏設面館，規章制度是不允許的。但這裏是老區，基本沒人來查，只要街道不報上去就沒麻煩。

陳姐說，面館的老板是個寡婦，帶着個五歲半的孩子，老爺子說孤兒寡母的過生活不容易，能照顧一點是一點，就經常下去吃碗面。

“這面館生意這麽好？”付然一走到面館前面就跟阮歆說，“還沒到大中午就都坐滿了，我還以為這附近都是年長的住戶，會自己燒飯做菜的，面館生意會很清淡來着。你餓不餓，我請你吃面？”

阮歆探頭往面館裏面看，“你不怕她面裏用的都是人肉？”

“可不就是為了人肉來的嘛。”付然進去首先找了角落的位置坐下，桌面都還沒收拾，他伸手就對老板娘招呼，“來兩碗面。”

老板娘趕緊應了一聲，連忙拿着抹布過去把桌上的面碗和紙巾都收拾了，瞅了他們兩說，“呦，生客，不住這附近吧？”

付然搭話，“不住，過來做筆生意，聽五樓的陳老爺子說你的面入味，過來嘗嘗鮮。”

“陳老爺子是我們這的常客，最喜歡點臊子面，還有雪菜肉絲面和青椒肉絲面，都是我拿手的。”老板娘殷勤地說，“來，菜單你們二位看看，牛肉面、臊子面是面館的招牌，嘗嘗鮮，包你不後悔。”

阮歆笑盈盈掏出錢包說，“那老板娘，一碗素面，一碗臊子面。我減肥，不吃肉，喏，錢先給你，免得待會忘了。”

“哎！稍等會，我這就去下面！”

老板娘轉頭一走，阮歆就對付然炸了眨眼，“這碗面我請你！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吃肉逮不着殺人狂啊！”

付然直勾勾地盯着她，“我們真的沒見過？”

“沒見過就沒見過呗，今天認識了就是小夥伴嘛。”阮歆正說話間，眈眼往面館裏一瞥說，“看見沒？抽煙的女人。”

她拿手指了指靠在牆上，手裏拿着一支煙的女鬼，低聲對付然問，“她在看什麽？”

付然順着女鬼的視線看過去，見有一桌的中年人正滿頭大汗地吃着一碗面，面裏都是辣油，他把頭湊到面碗上，扒着碗裏的面條和肉絲，看起來吃得很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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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鬼抽了兩口煙，繼而拿小拇指抹了抹眼淚，走到中年人的桌前面說，“你可不可以不吃我？”

阮歆頓時有點毛骨悚然。

正在這時，老板娘端了兩碗面來。

放在阮歆面前的只有清湯面條上放了兩顆小青菜，付然那碗油乎乎的，堆滿了毛豆、肉丁、豆腐，看着确實有食欲。

兩個人都拿筷子尖沾了點肉末聞了聞，結果兩個人的意見很統一，聞着很香，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人肉。

“要不你嘗嘗？”阮歆鼓動着付然說，“都說人肉的味道是酸的，興許你嘗點就知道了？”

“腐敗的人肉才是酸的，你把豬肉擱兩天再做成紅燒肉，一樣是酸的。”付然盯着碗裏的肉末說，“看着跟豬肉一點區別都沒有……”

付然半天沒放下筷子，見中年人已經結賬要走了，抽煙的女鬼急急忙忙就跟着他的腳步一起離開，在他後面追問，“不要走……我的胳膊……”

“所以她跟着陳老爺子就是在讨債？”阮歆盯着付然碗裏的肉末嘆氣，“一碗面就這麽點肉末，一個人的屍體能用很長一段時間吧？”

“她這裏生意好成這樣，一個屍體估計就一星期不到的量。她殺了不少人，不過一大半的魂魄都應該給鬼差收走了，留下來的，都在跟面館的顧客們讨要自己的屍體。”付然把筷子一擱，“得報警。收鬼只是治标不治本，不能再讓她繼續殺人了。”

“現在的問題是我們沒有證據。”阮歆說，“你難不成帶着這碗面條去報警，說警察叔叔這裏面是人肉？”

“我想想……”付然看起來很認真地琢磨了一下，問，“難道不行？”

“你妹。”阮歆拉着他就要走，“我們半夜守在二樓的樓道口，把她半夜出來倒掉的垃圾拿走，看裏面會不會有什麽證據。”

“點贊。”

行程安排到了夜裏，那麽下午就沒什麽事做了，付然和阮歆兩個人在周圍晃悠了一下，發現一路有不少電線杆上都貼着同一個尋人啓事，失蹤日期是上個星期五，剛過三天。

阮歆自言自語着說，“八成已經給害了吧。你說她生意這麽好，買點豬肉回來又不虧本，何必非要殺人？”

“要是不用人肉，她的生意就沒這麽好了。”付然還跟她故作神秘地問她，“哎，你不是女巫嘛？你猜猜是為什麽？”

她無語望天，“……不知道，難道人肉真的真的味道不錯？”

付然不禁斜眼看她，“你其實是不是對剛剛那碗面條很感興趣？”

阮歆聳了聳肩，“不說就不說。”

“好吧好吧，我告訴你。”他特意湊到她面前，壓低了聲音，一字一頓的說，“原因很簡單……”

阮歆不禁豎起了耳朵。

付然小聲地說，“因為人肉很好吃。”

“……”

阮歆頓時不大想理他。

“我跟你說真的。菜人在古代又稱兩腳羊，戰亂或者饑荒的時候，人吃人的事情時常發生，這還是屬于人們被逼無奈之下的現象。不過後來，吃人這件事就演變成了高官富紳聚會間的噱頭，他們專門買下婦女、兒童，細心烹饪端上桌供貴客們享用。女人和小孩的肉質細膩，沒有腥膻味，口感大概與羊肉類似，卻更鮮美——面館的客人們從來沒嘗過這樣的味道，自然趨之若鹜。”付然嘆氣，“你沒發現面館和單元樓裏的孤魂大都是女鬼？小孩子涉世未深，即便死了也存不下什麽執念。”

“為了做生意不擇手段到這個地步？”阮歆看着電線杆上的尋人啓事，照片裏七歲的小姑娘紮着麻花辮，頭上戴着向日葵的發卡，“這些人死得太無辜了……”

付然感慨，“誰說不是呢？買肉到底還要花錢，殺人不用成本啊，有些人歹毒的心理我們真是一輩子都不會懂。”

當天夜裏，兩個人太陽一落山就守在了二樓的樓道口，一直到淩晨一點左右，阮歆都靠着牆要睡着了，胖嫂終于輕手輕腳地推門出來，把一包垃圾丢進了垃圾箱裏。

付然一聽“咣”得一聲，立刻就清醒了，連忙把阮歆喊起來，兩個人等胖嫂回了屋，就悄悄地走下來查看垃圾箱。好在垃圾箱裏堆得滿滿當當，付然不用一會就找到了一個看着不同尋常的黑色塑料袋。

袋子很重，足足套了三層，黑暗裏看不出個所以然。

阮歆拉着他出單元樓的門，“先走。”

付然拎着袋子跟着阮歆跑出了小區，在街道的路燈底下把袋子打開，一股血腥味撲面而來。

“報警吧？”

“嗯。”

小區對面走不到五百米就有個派出所，兩個人口徑一致，說他們懷疑最近失蹤人口的案子可能跟胖嫂有關，于是就暗中調查這個面館老板娘。

值班民警困得打不起精神，起先還沒當回事，直到從垃圾袋裏翻出了數節人手骨和頂着長發的頭蓋骨，大半夜吓得冷汗都出來了。

結果二十四小時不到，警察就把胖嫂的面館給端了，大冰櫃裏搜出半截屍體來，案板上還放着個沒片肉下來的人胳膊。鄰裏們四下打聽了一下，知道這面館用的是人肉，隔夜的飯菜都能給吐出來。

不到兩天，這事就上了國內的新聞頭條——當然了，阮歆和付然的名字在報道裏就只有四個字，熱心群衆。

再過去找陳姐的時候，陳老爺子已經不說能見鬼的話了，但精神狀态很不好，陳姐說，“這回的事太麻煩你跟付先生了，不然樓裏住着個殺人犯，怎麽睡得了安穩覺……這錢你收下，我們說好的，付先生說了，他已經拿了我哥給的兩千塊，就不再收錢了。”

兩千塊忙活一天一夜？這小哥收費這麽便宜？

阮歆收下了陳姐給的信封，探頭看了看陳老爺子，說，“老爺子的陽壽要盡了，你們該盡孝的，抓緊點時間吧……尋常人是看不見鬼的，他這是半只腳已經踏入鬼門關了。”

陳姐偷偷抹眼淚，她安慰了兩句，這就走了。

把錢存進扣貸款的銀行卡的時候，阮歆忽而又想起了付然。

按理說這錢裏面至少有一半是付然的，他是從頭到尾幫領着她把這件事解決的，可是這人奇怪，拿了兩千塊就走了，陳姐可給了她五位數……

難不成他不是出來賺錢的？

阮歆覺着道義所在，還是只存了一半的錢在卡裏。

打通付然電話的時候，他顯然是在睡覺，整個人說話都是茫的，“啊？阮歆……誰啊？哦哦，之前的女巫，你找我有事？錢啊，行啊……你約個地點，我去找你？我方便的地兒？要不我請你撸串吧？”

作者有話要說： 上班了，伐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