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放餌釣魚

細雨交織的黑夜尤為靜谧，河岸一整排高樓大廈在廣安河面倒映出五顏六色的霓虹燈光，但一河面下卻隐隐流過一條深紅的細流。無數鬼魂從河岸投入水中，他們面上是麻木的神色，在入水的瞬間沒入河中，悄聲無息，不知所蹤。

付然拿符咒在河岸劃出一道看不見的界限，所有到達廣安河的游魂都被這條線攔在岸上，他們胡亂揮舞着雙手想要越過這條線，好似這河裏有什麽東西是他們心之所向。

阮歆站在橫跨大河的高橋上趴着圍欄往下看，除了雨點打在河面上的平靜波紋就再看不出其他什麽，連剛剛那條深紅色的細流也眨眼就消失了。付然匆匆跑過來說，“我沒法阻攔這些鬼魂太久，他們處于秦翊營造的幻覺裏，認為這條河就是輪回井，一個個都是奔着投胎來的。”

“怪不得……”阮歆往河岸上匆匆瞥過，只這麽一小會時間，又有不少魂魄趕到，他們蜂擁在數百米長的河岸上，把整個河岸占得一點空隙都沒有。

她略略思索了一會，對付然說，“要不，找個魂魄去水裏看看？這河裏一定有什麽東西，把它引出水面來。”

“是個主意，就是有點冒險。”但付然還是贊同的，“試試看吧，不然這一群鬼魂全給吞噬了更麻煩。”

他去河岸裏領了個青少年的魂魄回來，阮歆見付然在他額頭上貼了張符，不由說，“這貨可以有個代號叫‘魚餌’，沒準他能給我們釣出條大魚。”

“你倒是想，要是從水面裏出來什麽不得了的大妖怪，我看你還笑不出笑得出來。”付然說話間不知默念了什麽，貼在“魚餌”額上的黃符忽而就消失了，“魚餌”往前上了兩步，直接就往欄杆下的河面栽，水中響起“噗咚”一聲。

正在這時，詭秘的暗紅色又出現在河面下，緩慢地接近着“魚餌”。

阮歆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這東西好大。

她扒在欄杆上向下張望，“這要真是條魚，做成魚幹都能吃上三五年。”

“魚餌”浮在水面上，對未知的危險全無警覺，付然一直在探頭觀察，眼瞅大魚就要接近青年了，他将手裏始終捏着的兩張符咒甩入河中——兩張符紙化成利刃刺入泛着深紅的水面，就在這一刻，它探頭出了水面，尾部拍打出一排巨浪。

阮歆整個表情是懵住的，這顯然不是一條魚。

她首先對上的，是一雙鮮紅的雙目，它從河面下緩緩冒頭出來，現出它本來的面目。水面暗紅的部位是它的腹部，猶如糜爛一般，鮮血淋漓。紫青色的鱗甲在路燈的映照下閃着森寒的光澤，脊背處覆蓋着青苔一樣的顏色。

付然不禁擡起頭仰視這個龐然大物。

它甩了甩自己的頭，繼而将目光轉向了站在橋上的兩個人。阮歆終于看到它的本來面目，一只蛇，滿口都是鋒銳的尖齒，張着血淋淋地大口，正虎視眈眈地看着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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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歆頓時有點腳軟，“我不覺得我們能收拾得了這玩意……”

話音剛落，從她面前噌地接連蹿出兩個蛇頭，她正想一聲驚呼，又是兩個蛇頭從水裏鑽出來，在距她數百米的高空裏帶着探尋意味地吐了吐蛇信。

付然放低了聲音說，“……我有股不詳的預感。”

阮歆當然知道他的意思，“我們一只蛇都搞不定，何況五只！”

“我指的不是這個。日本有種蛇，就長它這個樣子，叫……”付然話沒說完，突然從水裏又甩出三只蛇頭來，八只蛇頭聚集在一起，模樣駭人。

“日。”付然怔怔地看着河中八條大蛇互相攀附在一起，流露出完全不能置信地表情，“我日秦翊他大爺……”

八岐大蛇。

“你看！”阮歆指着大蛇腹部的位置，八條蛇尾互相纏繞着空隙中橫躺着一個人，借着路燈的光線看得出他的胸口還在起伏，“是不是秦翊？”

付然特意上前了兩步，但依然看不清他的面容衣着。

面前是一個本該存在于傳說中的巨獸，他們兩這還沒從膽戰心驚緩過來，大蛇突然就往河岸沖過去，八只蛇頭在半空中猙獰地看向河岸成群的鬼魂——

“糟了！”付然急匆匆地就往河岸跑，“八岐的目的還是這群鬼魂。”

阮歆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眼睜睜地看大蛇探出蛇頭，一口就吞下了數十魂魄。付然沖到了河岸前連續擲出十幾道符咒，但大蛇周身包裹着如同堅硬铠甲一樣的鱗片，他甩出去的利刃起不到任何效果。

不單是沒有效果，他這一番攻擊下來，大蛇如同受到了挑釁一般，八條尾巴接連拍打在河面上，掀起滔天巨浪——停泊在河岸碼頭的輪渡受到蛇尾的沖撞，竟掙斷了綁在渡口的纜繩，順着水流撞在了橋墩上！

阮歆頓時感到橋面輕微地顫起來，忙俯下身抓着欄杆往前上了兩步。大蛇憤怒地掀起一陣又一陣的巨浪，河水從半空中傾倒在橋面上，付然對她喊，“去找秦翊！大蛇一定是由他控制的！”

阮歆環顧四周，河內已經被大蛇翻騰地一片混亂，昏暗的路燈照不出前路的盡頭——付然說得對，要控制大蛇，秦翊一定在附近，可他會隐藏在什麽位置？

八只蛇頭已經吞了不少魂魄下去，付然還是沒放棄抵抗大蛇的想法，他爬上了河岸，瞅準了大蛇的位置就是縱身一躍！即使還隔着一段較遠的距離，以貓類的敏捷值來說，這點難度尚不足挂齒，付然攀在大蛇的脊背上，用雙手緊緊地抓住一片鱗甲，任由蛇頭如何甩動都死不撒手！

阮歆看得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這貨簡直亂來了！

付然想得很當然，跟這條大蛇相比，他簡直就是一只螞蟻大小，越大的東西越難以靈活自如的做出反應，就如同他此刻趴着的這只蛇頭，雖然劇烈地甩着脊椎想将他甩進水裏，可他抓得牢固，它也無可奈何。

但付然還是過于天真了些，對付一只蛇頭或許可以這樣，但還有七只蛇頭在側，他正得意洋洋，就見其他七只蛇頭已經不再吞噬岸上的魂魄，轉頭過來用鮮紅的雙目盯着他，甚至湊近過來對他吐了吐舌信……

一排尖銳的蛇牙就在自己頭頂上，付然頓時感覺有點不好。

“豁出去了……”他對準了離自己最近的那只蛇頭甩出一張符紙，繼而一秒松了攀着大蛇的手，利刃紮進了其中一種蛇頭的左眼，那只蛇頭頓時發出一陣哀嚎，拼命将頭向河岸上撞！六只蛇頭齊刷刷地對他進行追趕，他一下躍進水裏，感到兩只蛇頭從水面上紮頭下來，張着口就是一咬！河岸下的岩石被咬得破碎，水中立時變得一片渾濁。

阮歆立時發現了什麽，對付然喊，“這只蛇不是真正的八岐大蛇！你拖住它，我去破陣！”

她說着就急匆匆地跑下大橋，從矮一些的路口躍入水中。淩晨的河水很涼，她在河面探頭看看——沒錯，就在河中心的位置。

不說八岐大蛇在傳說中早已被降殺，即便是它真還活着，秦翊只是一個擁有殺生石碎片的半妖，怎麽可能操控得了這樣的兇獸？

何況她剛剛看得清清楚楚，大蛇在河裏可以掀起巨浪滔天，可被付然刺破了左眼的蛇頭發怒地向着河岸上劇烈沖撞，河岸卻沒受到任何損害——這只大蛇只是個幻影，它只能下這條布下了法陣的河裏興風作浪。

阮歆離得河中心越近，果然越接近了她在橋上看見的河中心泛出的暗紅色光芒。她潛入水裏探尋，只是無奈河面下一片漆黑，她視野內什麽都看不見。

這頭付然拖着大蛇也頗為困難，任憑他的速度再快，要同時避過八只蛇頭的攻擊困難度簡直是煉獄模式！不過他內心最shock的還是秦翊這個能搞出一只大蛇的技能，簡直炫酷到沒有朋友。

“砰”——付然在橋墩處以最快的速度繞過去，大蛇不閃不避，直接從橋墩上撞了過去！

再是堅固的橋墩都禁不住它這一下，付然顯然能感到這段橋面劇烈地發顫，水面上傳來了金屬斷裂的聲音。他趕緊浮出水面回頭一看，見數百米的橋面開始往水面傾塌，大蛇被倒下的橋墩壓住了一只蛇頭，正猛烈地繼續對大橋進行撞擊，水泥的橋面斷裂成一截又一截，轟然落入水中！

整個畫面堪比災難片3D效果。

付然急急忙忙離開危險地帶，心裏疑惑……似乎有什麽東西不對？是什麽不對？

他忙又回頭看，橋上的路燈把大蛇的全貌照得清楚，之前躺在蛇尾中間人此刻居然不見了！

而同一時間，阮歆正瞥見河底沙石中紅色微光，剛要伸手去拿，卻突然讓什麽東西扯住了雙腳！

作者有話要說： 國慶愉快，我閉關去了！祝我能順利的在七天假期內搞定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