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實話

江大選修課統一從第三周開始。

第一堂課，再大膽的學生也不敢缺席。

所以等弦思和室友在上課前五分鐘趕到2101教室時，人已經坐滿了三分之二。

2101是大階梯教室, 有200+的位置。

這堂攝影剪輯課因為授課老師出了名的好說話, 選的人自然是想象中的多。

不過, 出乎意料的是第二天。

弦思以為攝影剪輯班的學生已經算多了，結果怎麽也沒想到，第二天同一時間去上生命科學史，她一進教室就看到烏壓壓的一群人, 連空位都難找一個。

弦思低頭瞄了眼腕表。

距離上課還有15分鐘。

所以, 現在的學生對選修課都這麽好學了嗎？！

教室裏大部分都是女孩子, 妝容精致衣着時髦，弦思來前剛洗漱完, 僅描了眉塗了唇膏，顯得和這兒有少許格格不入。

她穿梭在混合香水味中, 尋找空位。

不過, 弦思剛邁上兩個臺階, 空位就自己來找她了。

“學妹，這裏。”

程慕朝她招了招手，眉眼含笑，他今天穿了白襯衫，更襯得氣質斯文平和。

教室裏有悉悉索索的說話聲, 不過周圍的同學都悄悄看了過來，視線一會兒落在弦思身上，一會兒又落在程慕身上。

“學長。”

弦思怔了下，走過去順勢坐下。

她放下雙肩包到腿上，随後偏頭看向旁邊, “你也選了這門課嗎？”

程慕點頭“嗯”了聲。

弦思淺淺地笑着：“我還以為只有大一選課。”她又扭頭環視四周，小小地感嘆了聲“不過好多人啊！”

“選修課的學分只要在前三年修滿就可以。”

程慕解釋時神情自若，全然沒有自己其實是來蹭課的意思。

大學裏各種學分多，要求分數也不一樣，弦思一時半會兒沒全弄懂，此時也是半懂半懵地點頭。

她瞥見程慕身前的筆記本，想起自己的東西，于是也低頭，先拿出了水杯放在前方，然後才拿出五毛錢一本的練習簿和筆放在旁邊。

授課老師還沒到。

不過，周圍全是在談論他。

“聽說這個新老師才二十出頭，真的又帥又年輕啊，而且還是麻省畢業的！這樣一看，我們學校男生都是弟弟了。”

“官網不是發了他的信息嘛，二十五歲就麻省博士畢業，而且當年還是全額獎學金……以前對面江城美院的天天炫耀他們老師，現在我們直接翻盤好嘛！”

“這個老師真的西裝控吧，我前幾天遇到他，加上我朋友拍的照，全是沒重複的西裝！”

“西裝配金邊眼鏡……卧槽！如果換個職業，是霸總啥的，那小說斯文敗類的男主形象有了……”

雖然可以感覺到她們在拼命壓低自己的讨論聲，不過有時候說到激動的，不自覺就大聲了。

而這些內容，有七八分都進了弦思的耳朵。

如果只有她一個人聽到這些話，倒還好，主要是身邊有個熟人，還是知道弦時延和自己的關系的熟人，弦思此時覺得自己已經尴尬到了腳趾摳地的地步。

當然，這還不是最尴尬的。

後排女生抱團聊天，話題不知怎麽地突然又轉回到本校男生身上了。

江大分有本科和研究生院，不過除了宿舍分開，其他資源還是共用，所以在校園裏偶爾還是能看到幾位研究生學長學姐抱着資料騎車匆匆而過。

“原本我覺得我們學院男生顏值水平還算行，不過看了這老師的顏，我突然就看不下去我們學院那群男生了。”

“我們學校男生也有帥的吧，本科少了點，研究院好看的多，而且氣質不一樣嘛！弦老師看起來就是成熟穩重彬彬有禮那一挂，現在的男生怎麽可能有這種氣質……”

“其他人好像是比不過他，不過你要說程慕沒他帥我可不同意！人學長不但長得好看，性格還好，說話賊溫柔了，跟談戀愛游戲app裏那紙片人一樣的聲音！”

“得嘞，知道他是你男神，我們是說我們學院沒帥的，又不是整個學校……卧槽！你小聲點，他怎麽就在前面……”

她們的話悉數落進弦思耳裏，她敢肯定，隔壁人也聽到了。

周圍氣氛有點點尴尬，弦思手伸向左前方的杯子，擰開瓶蓋喝了一口。

所幸，弦時延進來了。

他今天又穿了身新西裝，單手拎着公文包。

“弦老師的确很帥。”

耳邊先是傳來了一聲輕笑，随後是清澈沉沉的聲音。

弦思稍稍呆滞，她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剛剛這句話是——

程慕說的？

“怎麽了？”見她臉上滿滿驚訝，程慕眉眼帶笑，“我說的不對嗎？”

弦思先是機械地點點頭。

臺上的弦老師正在搗鼓筆記本和大屏幕，許是動作不便，他脫了外套，将白襯袖口向上挽起，這一舉一動都引起了底下部分學生的驚呼。

弦思恢複了笑：“我就是沒想到……”她頓了頓，小聲繼續說，“你會誇我哥。”

程慕眉眼輕舒：“我實話實說而已。比如——”

弦思好奇地對視上他的眼眸，想知道比如什麽。

“你今晚很好看。”

他低沉的聲音，清晰的字，如玉珠輕輕敲着她的心。

弦思不是沒被人誇過，但以前的她總是能落落大方地回以一笑。

而此時此刻，弦思和他近得已經可以清晰看到他眼瞳裏自己的清影，也能看到他真誠的眼神。她一時說不出話，也不知道該回答什麽好，心跳極快，聲音“嘭嘭嘭”得響。

半晌，弦思回了句莫名其妙地話：“我沒化妝。”

程慕的一聲“嗯”和前面的話比起來很敷衍，不過他盯着女孩看的眼眸裏笑意甚濃又溫柔。

“但還是好看。”

弦思對自己的外表有信心，但從不過分關注與驕傲，不過此時心底卻是難得有了被誇了之後的歡喜。

她使勁抑着嘴角的弧度，但甜甜笑意從嗓音流出：“謝謝。”

弦時延的生命科學史，內容就是如題般偏文，上得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生動有趣，但好歹也不像有些老師念PPT，沒那麽死板無聊。

當然，對于底下一部分看臉選課的學生來說，這張臉看一節課哦不，是看一學期也不會無聊。

弦思雖然帶了筆和本子，不過是做做樣子，兩節課90分鐘裏，除了在封皮寫自己名字之外就再沒動過。

倒是一邊的程慕，手邊是厚厚的專業書和筆記本，寫了密密麻麻好幾頁，中途筆沒墨了，還是問弦思借的。

下課鈴響，和上其他課不同，只有少數幾個匆匆跑出去，其他人都在座位上磨蹭着，還有幾位大膽的學生跑上講臺找老師問問題。

“謝謝你的筆。”

程慕把筆遞還回來，冷白皮的肌膚與純黑亮澤帶光的筆形成鮮明對比。

弦思眉眼微彎，朝他笑了笑：“不用謝。”她接過筆後順手就放進包裏，其他東西提前整理好了，下一秒直接拉上拉鏈。

弦思暫時沒起身，看了眼前方被圍住的弦老師，随後低頭，手指在屏幕上游走。

【弦時延：下課等我，送你回去】

【弦思：我自己走吧】

【弦思：弦老師還是先解答學生的問題吧～】

【弦思：辛苦啦～/偷笑】

選修課除了慕名而來的學生，也有部分是生科院的學生，拿着提前準備的專業問題找弦時延，他一時難脫身，也沒功夫查看弦思回複的消息。

今晚夜色濃重，天空暗沉，沒有往日那般繁星閃爍，連月亮都藏匿到了雲後。

弦思背着包小跑出了教室，不過她剛踏出教學樓，身後的男人就已經跟上了。

程慕走到她身邊，問：“回宿舍嗎？”

弦思點頭。

“一起吧。”

他聲線清沉，帶了點散漫笑意。

弦思以為他是開了小電驢，“一起”的意思也是順路帶自己回去。

她垂落在身側的手指在裙邊輕輕攥了下，“我自己走回去就好。”

哪想她話音剛落，程慕便輕輕笑了聲。

“我也走回去。”

“……”

原來是自己想多了。

弦思稍稍低頭，貝齒咬了下唇，心裏懊悔不得自己多想，連帶着耳尖泛起一層粉色。

程慕看出小姑娘這時候臉皮薄，倒沒再糾結這事。

他斂起嘴角的笑，把胳膊上的外衣遞過去。

秋日早晚溫差大，江城夜風席卷過城市的每一個角落，輕撫着少女裸露在外的肌膚。

弦思看着視線裏忽然出現的黑色外衣，順帶着有一絲淡淡又幹淨的香氣飄進鼻息。

“？”

她滿臉茫然，眸光與他相對。

他說：“晚上冷。”

言下之意，就是穿上衣服。

弦思穿了娃娃領邊的連衣裙，裙擺至膝蓋，和襯衣長褲的男人相比的确是穿得少了點，不過她體質好，所以這點風其實冷不着她。

兩人都保持着這個姿勢沒動。

路燈勾勒着兩人的身姿，而地上的影子斜斜地交織在一起。

弦思在遲疑要不要說真話，程慕在等她接。

作者有話要說：你們說，弦心心要不要接他的衣服！

【小劇場】

程木木：你今晚很好看

弦心心：我也覺得我很好看

ok全劇終。

感謝Evie、不想單身也不想談戀愛的營養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