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躞蹀禦溝上，溝水東西流

1、

「走吧，走吧，散場了。」來喝酒的兄弟連連叫累很快散場了。

陳深從一大早來就想走了，自然拉着張小寧的手離開，走到一半，在樓梯口時，有個哥們說：「哎呀，我的手機忘拿了。」

陳深上前對人說：「我陪你去拿吧。」說完拉着張小寧的手想要松開，急急地跑上去了幾步。

「陳深，你去哪裏？」陳深回頭，才發覺張小寧揉着眼睛，有些睡意朦胧的看着他。

那哥們見了，就對陳深說：「不用不用，你看着孩子吧，我上去拿很快就下來了。」

陳深苦笑，抱着張小寧很快的就下了樓梯，沖了出去。

他知道他為什麽想上樓，在那刻，他真的很想沖上樓，看他一眼，哪怕一眼就好。

可陳深想：看了又有什麽用呢？他是人家的丈夫了，與他無關了。

2、

離開婚宴後，有個哥們開車順路送了他和張小寧一段。

兩人下車走十幾分鐘就能到家了。

他記得那天道路兩旁的樹很高大，路燈很暗，遮住了兩旁的人行道。

張小寧拉着他的手，問他：「陳深，我媽媽最近心情不太好，那個請他吃西餐的叔叔離開了，好像不再回來了，媽媽說，他要等他回來。陳深，你有要等什麽嗎？」

陳深說：「一個人可以等一個人一年，等一個人十年，等一個人二十年，三十年……可以等一個人一輩子嗎？」

他說：「我不等了，不是我不想等，而是我沒有資格等了，他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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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一條大狗沖了出來，沖陳深他們大叫，幸好拴着狗鏈子。

陳深怕狗，吓得躲在張小寧身後，張小寧卻也不嘲笑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陳深，你別怕，我保護你。」

陳深看了看眼前的孩子，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眼眶都紅了。

張小寧說：「你別羨慕那個新郎，等我長大，我一定比那個新娘漂亮，到那個時候我會來娶你的，陳深。」

陳深聽了便笑了，多麽童真的話啊。

他問張小寧：「你知道等你長大要多少年嗎？」

張小寧搖頭。

陳深對他說：「等你十八歲，還需要十二年，等這十二年以後，我都三十六了，是個半老頭子了，小傻瓜。」

張小寧好像懂那意思好像又不懂，她什麽話也不說只拉着陳深的手不放開。

陳深的另外一只手插在褲子口袋裏面，裏面裝着一封信，上面有陳深寫給趙磊的一段話。

陳深寫：「幾個兄弟都說你比以前胖了許多，工作雖然要緊但還望保重身體。祝新婚快樂，早生貴子。果然下次見面就是你結婚了呢。不用回複我，也不用挂念，一切安好，也盼你一切順利，趙磊。」

只是這樣平淡的話他也不敢拿給他看，怕破壞他來之不易的幸福。或許是因為他自己有私心吧，他怕所有人都覺得他對他是不一樣的，他也怕他的妻子發覺了這封信會很在意，他知道女人的嫉妒不可小觑，就此将這封信揉搓捏爛随風灑了。

3、

日子還是會一天天的過，不會因為他的結婚而改變什麽。

陳深想他還活着，那就說明也沒有自己以為的那麽喜歡他。

他的工作繁忙起來，卻來也不及想這件事情，他有時候想：「有一天早上他醒來會不會把這件事忘了，他想到了八十歲，他得了老年癡呆的時候，一定很幸福，他總算不用記得他了。」

周圍的人卻是一直提起他婚禮的事情，他們不止提起，還要捎帶上陳深，這讓陳深很痛苦，他很想和那些人說：「你們為什麽要問我呢，你們和我說什麽，關我什麽事呢……」

可他知道對于那些人來說，這就是普通的談資，可對于他來說，他們在拿把刀刺他的心髒，一刀刀的把他捅的血肉模糊。

他們說：「陳深，那天敬酒，趙磊同你說的那句話是什麽來着？」

「我記得，他說陳深，你還欠我一杯酒。」

「不是吧，我怎麽記得是陳深，這是最後一次了過了今天就沒了。」

「他那句話哪裏有那麽長啊，陳深，你什麽時候欠人一杯酒了？」

陳深苦笑的回：「我沒有欠過他任何東西，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麽那麽說。」

他的語氣很淡，似乎一點也不把這個人放在心上。

回家的時候，鄰裏也在閑聊，趙磊的爺爺奶奶以前住在那裏，後來去世了，趙磊就很少來了。

陳深的母親同村裏的大媽一起聊天，說起趙磊。

陳深的母親說：「這次見他怎麽比之前胖了許多，不好看了。」

她見陳深回來了，又問陳深：「陳深，你說是不是？」

陳深不想回答，卻也不好不回答，說了句：「人總是會變老變醜的。」

街坊鄰居還在屋裏講話，陳深不想聽，拿小板凳坐在屋外。

有人說：「你知道他為什麽變胖嗎？他和那個小姑娘談對象的時候，那小姑娘晚上一直叫他

出去吃宵夜，結果點了東西又不吃，趙磊節約呀，舍不得扔掉，只好自己吃咯，這不一年就

胖了那麽多。」

她們還再講，不知道要講這些“恩愛”的事情講到什麽時候去，陳深不想聽了，就對母親說：

「媽，我把你做好的手工拿去趙媽家吧。」

「好好好，你去吧。」他媽媽這樣回陳深。

陳深母親退休在家無聊就拿些手工做，做完以後再送還給那戶人家，賺點菜錢。

趙媽家就在不遠處，陳深熟門熟路的很快就走到了那戶人家，他還沒有敲門，就見屋裏烏洋洋出來一片人，一個穿藍色體恤衫的男人走了出來。

趙媽家同趙磊是有親戚關系的，他結婚，自然得帶着妻子上門看看，陳深也是倒黴，來送手工卻又碰上了趙磊。

他見他出來，轉身拿把椅子坐在場地上，他想他是看不見他的，那麽多人圍着他，又怕他真的瞧見他，裝模作樣的拿出手機刷了幾下。

「陳深，怎麽就知道玩手機。」

那個男人這樣說他，他立即把手機塞入口袋中起身看向他，他看了他一眼又回過頭微微沖親戚笑着，他的老婆就站在他身邊，看了陳深一眼，陳深也看了她一眼，穿着黑色背帶裙，梳着長馬尾，似乎比婚禮上好看了些。

4、

陳深母親見他半日沒回來，有些不放心過來看看，便巧好看見趙磊。

陳深的母親說：「新娘子好像比婚禮上好看些了，趙磊還是穿便裝好看，你說呢，陳深？」

陳深：「恩」了一下，臉上沒有什麽笑容，不過他想：「就算他現在笑，肯定也比哭難看的。」

陳深的母親又說：「看新娘容光煥發的，昨天晚上肯定很開心啦。」

他母親說着黃/色的笑話，想讓陳深不那麽嚴肅，他卻依舊板着臉。

陳深母親說：「陳深啊，你倆以前不是很要好麽，怎麽這次見了面你連招呼也不同人家打，我聽人家說，趙磊現在混得不錯啊，陳深，陳深……你這臭小子，老媽在和你說話，你走那麽快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