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
1、
不知怎的,陳深得了重感冒,一場病來勢洶洶。
他躺在床上的時候腦子裏面一直想着以前的事情,那些畫面不會因為病毒的吞噬就消失不見了。
那個時候他還小,趙磊來爺爺奶奶家度過一段暑假,要知道,小時候大家都喜歡追着比自己長一些的孩子跑,特別是那個時候趙磊長得白白淨淨瘦瘦的,嫩的掐的出水來,大家格外喜歡他。
記得那個時候他家門前有一顆很大的榕樹,他一直在那棵樹下等孩子過去一起做游戲,後來那他爺爺奶奶去世了,那棵樹作為財産之一被砍成了三段,一戶人家一段,分的幹幹淨淨,連根也沒有留下。
陳深小時候很惹人厭惡,不過有段時候他很讨厭喜歡,聽說是三四歲的時候,用他母親的話說,長得像個小姑娘似得,很可愛,見人就喊:「叔叔,阿姨」到處騙人吃吃喝喝,那個時候幼兒園會教《世上只有媽媽好》這首歌,陳深很沒有道德的見美女就唱:「世上只有阿姨好,世上只有姑媽好,世上只有姐姐好……」那些小姑娘大媽大姨被她哄得合不攏嘴,帶着他就去買好吃的。
陳深怎麽也沒想到,小時候那麽會哄姑娘的他,長大後會喜歡上一個男人,陳深的母親也沒有想到,小時候能說會道的兒子,到了六歲會成為一個小啞巴。
不知發生了什麽,陳深到了六歲,似乎進入了第一個叛逆期,他開始不愛喊人了,叔叔阿姨逗他,他也不笑了,很怕生,沒有以前那麽活潑可愛了,漸漸喜歡逗弄他的人也少了。
2、
只有陳深知道這是為什麽,因為陳深忽然覺得自己長大了。
當然大人肯定會說:一個六歲的孩子能懂什麽?
其實那個時候陳深發覺家裏經常有個叔叔打電話來,她母親總是借故外出;恰巧那個時候他父親去外省工作,有一段時間,陳深覺得自己很不像自己父親,他懷疑自己不是父親親生的,卻又不敢告訴父親。
但是小小的他保守着這個秘密一直到長大也沒有和任何人提起過,後來有一日,他翻開父親的微信,發現父親微信裏面也有許多漂亮女生的頭像。那一瞬,陳深忽然釋懷了,他覺得他的父親似乎也沒有他想象的忠貞。
陳深想:「那個時候他還是太年幼了些,他還是不懂婚姻有時候就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才能過下去的。」
陳深那個時候才知道:「那些給他吃糖的叔叔阿姨窺觊着他爺爺奶奶的家財所以才經常來看望他們,爸爸媽媽臉上雖然對那些人十分客氣,背地裏又再罵那些人,他有些混淆,不知道誰是好人誰是壞人。陳深長大後才明白,這個世界沒有徹底的好人也沒有徹底的壞人。陳深又知道,爺爺奶奶看重他只是因為他是男孩子,重男輕女在二老的思想中肯深蒂固罷了。」
後來陳深又聽母親對父親說:「你知道他們老兩口給你姐家多少錢麽,那車就是用他們錢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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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母親又對父親說:「這下他們虧了吧,當初他們聽我的買幾幢房子那錢早就翻了好幾倍了吧。
非要把錢借給什麽鬼親戚,說是吃利息吃一輩子也夠了,現在呢,別說利息沒見到,一毛錢
都沒有還,人家現在再市中心買了高樓大廈了,我們還住這破房子,那錢都是我們陳深的。」
不知道是不是陳深從小耳濡目染了這些道理,他對婚姻沒有一絲一毫的期盼。
3、
陳深就是在六歲的時候懵懵懂懂的知道人生是這樣殘酷的,對你一臉微笑給你吃糖的叔叔阿姨不是小白兔,誰知道他們給你吃的時候心裏想的是什麽呢?
那時候陳深很恐懼人群,所以他不愛說話。
那個時候趙磊出現了,他的出現很不合時宜,因為那是陳深最惹人厭惡的時候,用陳深母親的話來說:「恨不得沒生過這個兒子,扔河裏淹死算了。」
“你好。”趙磊看見他的第一眼彎下腰沖他打招呼。
“陳深,喊人啊”。陳深的母親這樣對他說:“喊哥哥。”
陳深躲在母親身後不去理趙磊,趙磊那個時候也就十幾歲吧,他露出潔白的牙齒,伸手對陳深說:“你叫陳深嗎?你好,我叫趙磊,他們都在那邊玩呢,你和我們一起去玩吧。”
陳深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一群孩子在那邊追啊跑啊,在藍天白雲的映襯下那樣的歡愉。
陳深的母親要去趙媽家裏拿活兒就把陳深放在那裏,囑咐趙磊看着陳深。不知道為什麽,趙磊對他很感興趣,陳深長大了很想問那個時候的陳深:「你是不是戀/童?」
他想如果那個時候趙磊正在吃飯,肯定會把米飯都噴在他臉上的。可事實證明,陳深每見他一次就長高一次,他的目光還是總盯在陳深身上。
陳深很想問他:「那個時候,我只是一個孩子,一個孤僻的孩子有什麽有趣的呢?你為什麽要一直跟在我身後要我和你們玩呢?」
這話他沒有問出口,他也實在找不到答案,他想:「這輩子他也不會得到答案了吧。」
3、
那是一個很炎熱的暑假,熱的陳深記不清什麽事了,只記得趙磊的笑和他的白體恤牛仔褲。
趙磊那個時候覺得:陳深就像一只喂不熟的狼,你對他再好他對你也是淡淡的。
其他孩子總是追着你跑,他就一個人站在那榕樹下,一坐就可以是一整天。
趙磊想:「一個孩子能有什麽憂愁呢?」
“吃冷飲。”趙磊拆開一根綠豆棒冰很迅速的跑到陳深身邊。
陳深看了看他,沒有接那根冷飲,小小的他心裏面想:「就剩這一根冷飲了,他給我吃了,誰給他吃呢?」可他又不好意思說:「你吃吧」就那樣沉默着。
「可好吃了,你真不要吃?」趙磊說着把棒冰咬掉一口,他裝模作樣的誘/惑陳深吃這根冷飲。
然後又把吃了半根的冷飲遞給陳深,陳深接過那根冷飲,對他說:「謝謝,哥哥。」
趙磊聽了笑得開心極了,他道:「你喊我什麽?」
陳深心裏泛着嘀咕,他聽別的小孩子都這樣叫,難不成他喊錯了不成?
趙磊說:「你以後叫我趙磊就好了。」
陳深記得他吃那根冷飲吃的很慢很慢,而那天的太陽特別毒辣,冷飲融化了順着包裝袋滴在他的小手上,黏/糊糊的,就像這段感情一樣,沾在手上,甩也甩不掉。
陳深有時候熱烈期盼,他期盼:「趙磊那年沒有來這裏過暑假,他同他從來沒有遇見過。」
陳深想:「如果這樣過,他這輩子會不會開心點呢?」
後來他又想:「如果他沒有來過,他的人生會不會更加沒有意義呢?」
陳深得不到答案,他有時候想:「老天爺沒有給人選擇其實也挺好的,因為如果老天給陳深兩條路選,一條是遇見趙磊,一條是這輩子也不會遇見他,他也無從選擇,選擇遇見的那條路,他會覺得眼前一片黑暗,選擇不會遇見他,他又覺得很可惜……現在好了,沒人叫他選,老天給他選了那條路,他就走那條路,他就用不着怨自己,只用怨這天命不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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