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錄音（一）

電話被挂斷，周嘉禾卻半天回不過神，耳朵裏全是蘇翊的聲音。

“耳膜穿孔，問題不大，這件事不要讓任何人知道。”

耳膜穿孔……這麽大的事，蘇翊居然瞞着他，什麽都沒說！那一巴掌，當真這麽狠嗎？周嘉禾低頭看看手掌，想想蘇翊那天腫起的臉，眸色漸沉。

他不是故意要下重手，實在是氣憤之極，一時失了分寸。事後想想薛城的話，不無道理，可能蘇翊真的是為他好。

周嘉禾醞釀着一會兒見到蘇翊該怎麽開口，該說些什麽，是先道歉還是先問問他耳朵怎樣了。然後，焦慮不安地等了半個小時，蘇翊還沒有回來。他實在等不下去了。下了床，往外走，卻瞥見樓下花園裏蘇翊和薛城的身影，兩人站在路燈下交談着。

薛城給蘇翊打了幾次電話，他都沒接，也不知道他的傷到底怎樣了，這才跑醫院來找他，卻恰巧看到蘇翊提着一兜水果回病房。

蘇翊見到他有些意外，“你來做什麽？”

薛城苦笑，“謝白住院，溫彥不應該來看看嗎？我晚上正好沒有戲，就過來看看。他傷的怎樣？”

兩人眼下正合作，薛城要是不來，該有主角不合的流言傳出去了。

“還好，靜心休養應該沒有大礙。嘉禾身體不适，暫時不想見人……我會跟他說你來過。”

薛城才不關心周嘉禾的身體到底适不适，他真正關心的只有蘇翊，“你呢？你的耳朵怎樣了？”

“很好。”蘇翊的聲音不帶一絲溫度。那樣的波瀾不驚，讓薛城的心狠狠地抽痛，“蘇翊，什麽時候，你這樣厭惡我了？我拍戲受傷時，你還親自喂我吃飯，給我洗腳……”

“我做那一切，只是因為我是你的經紀人兼助理，照顧你是我的責任，無關乎其他。”

“所以，我們從來都不是朋友？”薛城的聲音因為隐忍，微微發抖。

蘇翊平淡地看他一眼，“我從來不跟藝人做朋友。我們只是各取所需。”

“如果你還在介意那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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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城，過去的事，我不想再提。如果你想在娛樂圈找個朋友，有很多人在排隊等着。我要回去了，再見。”蘇翊隐去眼底的不忍，握緊手提袋，大步離開，卻在轉角處看到一臉神色複雜的周嘉禾。

蘇翊不知道周嘉禾聽去多少，亦或是全部都聽見了？他平複一下心情，并沒有解釋什麽，只淡淡道：“下來做什麽？傷口不疼了？”

周嘉禾轉身上樓，沒有回答。

蘇翊的那句“從來不跟藝人做朋友”竟讓他耿耿于懷。

蘇翊低頭認真而娴熟地削着蘋果，果皮以完美的弧度在地上排出一個圓環。周嘉禾初聽到朱樂的電話時心中那莫名的，難以平複的激動和愧疚竟一點點消失不見，他譏诮道：“真想知道你蘇翊的朋友是什麽樣的。”

“曹軒那樣。”

周嘉禾嗤笑道：“曹軒？你跟他不應該是合作夥伴？居然還有真情可言，也真稀奇。”

蘇翊驚訝地擡頭打量他一眼，“什麽時候你說話才能不這麽陰陽怪氣？”接着将蘋果往他手裏一塞，道：“吃了漱個口，趕緊睡覺。”

周嘉禾咬了一口蘋果，索然無味。“剛才朱樂來電話了，說曝光什麽……信號不好，聽不清。你可以給他回個電話。”

蘇翊嗯了一聲，拿起手機出去了。

一個蘋果吃完，蘇翊才回來，臉色不是很好看。

周嘉禾道：“什麽事？”

“沒什麽。明天記者招待會後，我給你辦出院手續。”這邊蘇翊的話音剛落，那邊周嘉禾的手機就響了。

程回雪打來的。

周嘉禾瞟蘇翊一眼，故作親昵道：“回雪，你什麽時候回來？……好啊，等你回來了，我給你接風！”兩人熱絡地聊了半個小時，周嘉禾挂了電話，本想跟蘇翊聊幾句關于友誼的話題，卻見蘇翊早已在一旁的病床上睡着了。

他深深吐了口氣，胸口郁結，莫名其妙地就窩了一肚子的火，卻又不知道怎樣發洩。

蘇翊，你會把什麽放在心上？

你會在乎什麽？

街上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實在不像初秋的天氣。路燈在雨中變得朦胧而神秘，幽黃的光線将行人的影子拉的很長很長。張藝冬低低嘆了口氣，一路上欲言又止了幾次，才鼓起勇氣開口：“我……我想回去。”

蘇童與他并肩而行，聽他說這話，腳步頓了頓，“我很受傷。”

“啊？”

“只是陪我吃個飯，你們都不願意。唉，蘇翊忙也就算了，你……”蘇童做嘆氣狀，“我孤身一人來到這座城市，別說朋友了，連飯友都找不到……”

見蘇童說得可憐，張藝冬臉上一熱，吶吶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沒有見到周嘉禾，擔心他的傷勢和精神狀态，張藝冬始終難以集中注意力，整個心都飛到了醫院。木然了半晌，他才道：“你想吃什麽？我請客。”

“真的？那我要吃最好吃的！”

“好。”

二十分鐘後，蘇童坐在路邊的拉面攤上。一碗牛肉拉面，一碟醬牛肉和醬豆腐幹，吃得他大呼過瘾。

張藝冬見他一臉仿佛吃到人間美味的滿足樣，臉上的愁雲也消退了一些，“是不是很好吃？”

“味道真不錯！我還以為你騙我呢！”

“這個地方還是嘉禾哥告訴我的。上次我拍戲狀态不好，NG了很多次……拍完戲，他帶我來這裏吃宵夜，心情不好時，可以吃點好吃的，這招很管用。你可以學學。”張藝冬的睫毛微顫，想起那天兩人一起吃飯，不自覺地笑了。

“周嘉禾？”蘇童擡眸問道，“你為什麽會喜歡他？”

“誰說我喜歡他？”張藝冬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反駁道，從椅子上“唰”地站起來，臉色漲紅，“你不要胡說。”

蘇童笑笑，低頭繼續吃面。

第二日清早，手機鈴聲驚醒了睡夢中的蘇翊。

見曹軒一早打電話來，蘇翊疑道：“這麽早，發生了什麽事？”那頭的聲音氣急敗壞，“你耳膜穿孔了？還是周嘉禾幹的？”

蘇翊頓時清醒，霍然起身，驚道：“你怎麽知道？”

“我怎麽知道？網上有段你和薛城談話的音頻，現在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曹軒切齒道，“那死小子，別等我看到他，否則，我一定打到他尿失禁！”

蘇翊愣怔了一下，馬上意識到這件事的嚴重性，他打開電腦，登上網頁，果然如曹軒所言，鋪天蓋地都是“飛天BOSS被旗下藝人扇聾”“周嘉禾再陷大人風波”……等等消息。

“薛城爆光的？”昨天朱樂剛給他打電話，聲稱只要蘇翊不逼他退出娛樂圈，他就删了音頻，蘇翊也同意了，按理說他不會曝光這件事才對，更何況知道這件事的除了他和蘇童，就只剩薛城了。

蘇翊不是沒有懷疑過錄音的出處，但那日談話時，他并沒有去過多的關注周圍環境，所以并不清楚到底有沒有人偷偷接近他們，錄下了那段話。

“是不是他爆的我不知道，反正周嘉禾這次是死定了。”

“馬上找人删掉！”

“來不及了，轉發的人太多，删也沒有意義。”

蘇翊沉默一下，交代曹軒道：“你趕緊聯系制片人，媒體和輿論這邊我來搞定。”挂了曹軒的電話，蘇翊立即打電話給劇組，他們也剛剛接到這個消息，一時之間還不知該如何應對。

蘇翊道：“我會立即召開記者發布會，将當天的情況細說一遍。”

劇組給出的回答是需要上報，商量一下。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蘇翊等不了，只有先打電話給薛城，“這件事跟你有沒有關系？”

那邊沉默了一下，幾乎可以想到，薛城聽到這話時，表情是多麽的傷感。“蘇翊，我不可能做任何傷害你的事，這一點，你可以放心。”

“薛城，這裏面的情況你最清楚，你來作證……先動手的人是我，周嘉禾……他只是自衛。”如果可能，蘇翊并不想麻煩薛城，可他知道這件事曝光之後，對周嘉禾将會是場怎樣的劫難，只要一點沒有處理好，只怕他今後的演藝道路也要終止了。

薛城難以相信，一向冷靜自持的蘇翊竟會為了周嘉禾故意抹黑自己，“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這樣你會毀了自己，毀了飛天。你也應該知道，我不可能發這種消息。”

作者有話要說： 蘇翊，他有沒有一點點動心？有沒有一點點愛上周嘉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