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追求（三）

可能導演覺得周嘉禾這段時間耽誤的戲份太多，接下來的幾天，他平均每天只能睡三四個小時，玩兒命般趕拍。而蘇翊因為公司有事要處理就回去了，上次跟他提過找個臨時助理的事也不知道為什麽沒音了。他一個人每天累的跟狗一樣，還要自己洗衣服，簡直是沒天理！哪個明星沒幾個助理的，誰像他這樣寒酸？周嘉禾一想到這，氣就不打一處來。

淩晨兩點收工回到酒店，周嘉禾越想越郁悶，拿起手機就給蘇翊打了個電話，“蘇總，你既然要走這麽久，好歹先給我找個助理，好嗎？你知道……”

“開門。我在門口。”蘇翊淡淡道。

“……”

周嘉禾的唇角浮上一抹笑，扔了手機就跑去開門，連他自己都沒發現心情突然好了很多。

蘇翊風塵仆仆地站在門口，一只手提着行李箱，另一只手還握着手機。

“你從B市趕來的？”周嘉禾囧，“為什麽不天亮了再走？夜裏在高速上走多危險！”

“加班太晚了，懶得回家，就直接過來了。”蘇翊将行李箱和車鑰匙随手一扔，疲倦道：“我去洗個澡睡覺，有話明天再說。”

“……”他這樣趕戲，也很累的，好不好？“蘇翊！”擦身而過，周嘉禾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那個味道讓他忍不住脫口喚出他的名字。

“怎麽？”蘇翊回頭道。

周嘉禾忽然聽到自己的心跳，那麽熱烈，他咽了咽口水，淡然道：“你換了香水？”

“嗯。”蘇翊将眼鏡摘下，随手放在壁櫃上，脫了鞋子，“怎麽這麽晚還沒睡？”

“剛收工……你眼睛近視多少度？”周嘉禾抱胸斜靠在牆上，看着他道。

“沒近視。”

“沒近視幹嘛戴眼鏡？”

蘇翊意味深長道：“有人曾說我長得像個女人。你不覺得戴眼鏡更有男人味一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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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是誰說的？”周嘉禾悶笑不已，“你居然也這麽幼稚，還在意別人的看法。”

蘇翊白他一眼，“哐”地關上衛生間的門。

第二日早上，周嘉禾還在夢裏，蘇翊就來喊他起床。“你這兩天正好沒戲要拍，起來收拾一下，我們去Y市。”

“去幹嗎？”

“你自己答應程回雪的事，這麽快就忘了？”蘇翊譏诮于他的健忘，

廣告這事，周嘉禾自然沒忘。他只是沒有想到蘇翊會這麽容易就妥協了，“什麽時候拍？”

“明天。”

兩人收拾完後，到了地下車庫。周嘉禾遠遠看到薛城很茫然地站在蘇翊的車邊等着，偶爾會環顧四周，沒看到人影，又低下頭盯着地面。這幾日兩人除了片場上見到之外，平日還沒有撞到過，也不知薛城是在躲着他，還是怎麽的，反正他想上去罵幾句都找不到機會。

自從那件事之後，薛城一直想找蘇翊說清楚，可惜蘇翊走了。聽說他回來，薛城便在車庫等人。

“這小王八羔子還敢來找你。”

“一會兒你先上車。”

“切！”周嘉禾冷哼一聲，“讓我看我都懶得看。”

“蘇翊！”見周嘉禾上了車，薛城這才開口，“我有事跟你說。”他的面色平靜如水，沒有半分愧疚和不安，因為見到了蘇翊，他的眼神裏甚至透着一股堅定。

“什麽事？”無論對于那天晚上的事，他提不提，蘇翊都不可能跟他再有半分交集。若說之前，他逼走薛城，心裏還有一絲愧疚，但此刻，他們之間已經算是恩斷義絕了。至少在蘇翊看來，确是如此。

薛城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方盒，打開。裏面是一枚男式鉑金戒指。

款式雖簡潔，卻很是大氣。

蘇翊挑眉，“你這是什麽意思？”

薛城單膝跪地，将戒指舉到蘇翊面前，“對于那晚的事，我回去之後想了很多。蘇翊，我不想再逃避……我喜歡你，也希望你給我一次機會。”

“薛城，你鬧夠了沒有！”蘇翊厲聲喝道，他完全沒有想到薛城會有這樣的舉動，這樣一來，無疑是徹底的決裂。

薛城是下定決心要這樣做，面對蘇翊的呵斥，他毫不在意，“我知道你一時接受不了。我只是想告訴你，蘇翊，從現在開始，我要追你！”

未等他話說完，蘇翊甩手離開。他一秒鐘都待不下去了。

“蘇翊！我是認真的！”薛城在背後喊道。

蘇翊沒有回頭。

直到蘇翊的車消失在出口處，朱樂才從對面的一輛紅色跑車裏走出來。他拍拍手，嘴角挂着一抹邪笑，“這出戲真是駭人聽聞，影帝不愧是影帝。”

薛城萬萬沒有想到車庫裏居然還有人。他在這裏等了整整一個小時。難道朱樂就在車裏坐了一個小時？

“你怎麽在？”薛城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不讓臉上流露出一絲一毫的恐懼和擔憂。

“我要是不在，豈不是錯過了一出大戲？”朱樂故意将“大”字拖得很長。

朱樂是什麽樣的人，薛城很清楚，他有些後悔一時的頭腦發昏了。被朱樂知道這件事，他一定會以此作要挾。今後豈不是要處處受制于他？至少目前為止，他還不打算公開自己的性取向。“你要幹什麽？”

“幹嗎？”朱樂笑得意味深長，“薛城，你也太懦弱了。既然喜歡，就霸王硬上弓，把人搞到手再說！啧啧，剛才在車裏，我都替你着急。”

薛城瞪他一眼，“有話直說！”

“還真沒看出來，原來你是這樣的人。”朱樂不無譏諷道。

“你故意等在這裏不只是嘲諷這麽簡單吧？”薛城猜到他定是有所企圖。

“我對你沒興趣。我的目标就是蘇翊和周嘉禾……”朱樂揚揚手機，“只要你配合，今天的事，我就當從來沒有見過。”

“不許你對蘇翊下手！”

“只要能搞臭周嘉禾，将他趕出娛樂圈，我可以放過蘇翊。其實你也看他不順眼，不是嗎？別以為我不知道上次送給我音頻的是誰，你不就是想對付周嘉禾嗎？正好我們目标一致。”

薛城來回踱步，心裏仿佛天人交戰般，許久，才開口道：“你要做什麽？”

朱樂邪笑道：“聽說你認識黃岩？”

“那又怎樣？”

“你知道蘇翊帶周嘉禾去Y市幹什麽嗎？拍廣告。導演正好是黃岩，不如，你跟我去拜訪拜訪他。”

薛城早已忘記他是如何認識黃岩的，只記得有次飯局，黃岩也在，蘇翊知道這個消息後，毫不留情地将他訓斥一番。薛城當時極其詫異，但蘇翊并沒有明說，他只是隐約覺得蘇翊不待見那群人，之後便很少再聯絡。

“我跟他并不熟。”薛城一口回絕。

“那你總有他的電話號碼吧？”

為了擺脫朱樂沒完沒了的糾纏，薛城将電話號碼告訴他之後便離開了。

蘇翊上車對上周嘉禾那張似笑非笑的臉，尴尬不已，“你在想什麽？”

周嘉禾好心情地系上安全帶，“我在想你是喜歡男人還是喜歡女人。”

蘇翊驚愕地轉過頭。

“作為鑽石級別的王老五，我從未聽說過你有女朋友，不過卻也沒有男朋友……蘇翊，你是從火星上來的嗎？”

蘇翊吐了口氣，“你要真這麽無聊，不如多替自己打算打算。”車子一個轉彎，駛出車庫。

“蘇總，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呗。”

蘇翊握着方向盤的手一頓，目光沉沉地看着周嘉禾，“男人。這個答案你滿意嗎？”

“……”這個答案簡直猶如一道驚雷劈在周嘉禾腦袋上。

見他怔怔沒有開口，蘇翊打量他一眼，問道：“怎麽？吓到了？”

有那麽一瞬間，周嘉禾有種彩票中了五百萬的狂喜，他回過神，一臉愉悅道：“沒看出來啊！那你怎麽還拒絕薛城？”

“不喜歡。有那麽難以理解嗎？”

“那你喜歡什麽樣的？”

喜歡什麽樣的？蘇翊看了周嘉禾一眼，沒有說話。

“為公平起見，你是不是應該告訴我一個秘密？”如果他的坦白能換得周嘉禾的信任，這個買賣也不錯。

“什麽秘密？”周嘉禾裝傻。

“不想呆在娛樂圈的秘密。”蘇翊決定這次一定要問出點什麽。

周嘉禾沉默了半響，似乎在考慮說還是不說。就在蘇翊打算開口說話時，周嘉禾道出了真相，“原因很簡單。怕被人發現原來周嘉禾是同性戀。”

“卧槽！”蘇翊一個急剎車，要不是系了安全帶，周嘉禾整個人都飛出去了。“蘇翊，你他媽想謀殺啊！”

蘇翊睨着他，神色居高臨下，“你剛才說什麽？”

周嘉禾揉揉胸口，“我說我跟你一樣，喜歡男人！聽明白了嗎？”

“你确定？”

周嘉禾哭笑不得，“确定！”

“那為什麽跟薛城的床戲會一再NG！”蘇翊的聲音裏夾雜着一絲怒氣。

周嘉禾跳腳，蘇翊的口氣完全是在質疑以及抱怨。“你問我，我怎麽會知道？我又不喜歡他，難道還要興高采烈地迎合？”

“所以你的話是真的，而不是敷衍？”蘇翊挑眉。

“廢話！”

“為什麽簽約的時候，你不跟我說！如果我知道……”

“如果你知道，你才不會跟我簽約，對嗎？”周嘉禾冷笑道。

周嘉禾不是沒有對他露出這種表情，但獨有這一次，蘇翊從中看出了冷漠。

“是。”他很誠實地回答道。

“那真可惜！不過你要是想解約，随時都可以。放心，我會跟周書成坦白，不會耽誤蘇靖的唱片錄制。”周嘉禾陰陽怪氣道。

蘇翊扶了扶鏡框，“我會認真考慮！”

考慮，考慮你妹！周嘉禾像只原本就被吹鼓的氣球又被人吹了幾口氣，随時都有爆裂的可能。

他緊鎖眉頭，深呼吸幾次才壓下心頭的怒火。

周嘉禾在圈內的朋友不多，尤其能聊得來的，少之又少。見他跟程回雪關系匪淺，蘇翊一直以為他們兩個會發生點什麽。如今聽到真相，他不得不考慮這件事若是被曝光，将會産生什麽樣的後果——周嘉禾的演藝之路很可能毀于一旦。

蘇翊微微一嘆，“什麽時候發現的？”

“大三下學期。”周嘉禾将視線移到窗外，緩緩道，“之前喜歡的還是女人，但當時接了一部戲，對搭戲的男演員有了莫名的好感……難道我是傳說中的雙性戀？”

蘇翊皺眉，“你愛他？”

“你別胡說！那只是好感而已！”周嘉禾移開視線，“況且，我之後再沒跟他聯系過……”

“現在呢？愛誰？”蘇翊靜靜凝視着周嘉禾，問的直接而簡單。

“你……”周嘉禾心裏猶疑，眼色紛雜地看了眼蘇翊，“你問這幹嘛？”

聽到他口中的“你”字，雖然明知不是在回答他的問題，蘇翊的心還是莫名的一蕩，他閉了閉眼，很快恢複了從容、冷靜，“我是你的經紀人，知道這個還需要為什麽？”

“沒有。”周嘉禾垂下眼簾，想起蘇翊的沉默，自嘲般輕笑一聲，“這世上還沒有值得我愛的人。”

車子猛然竄出，周嘉禾重重跌回座椅，“你妹，你開車能不能說一聲？非要這麽粗暴嗎？這一路下來，老子連昨天吃的飯都要被撞出來了！”

“我沒有妹！”蘇翊的聲音變得生硬、冷厲，“周嘉禾，你真是屢教不改的典範。”

“那正好，反正老子也看你不順眼，就趁這件事，你我一拍兩散，各自解脫。”

蘇翊的眼神一凝，吐出一句，“真是朽木不可雕！”

“我是不是朽木，管你鳥事！”

“……”

明明早上的氣氛還是那般和諧，一轉眼，兩人之間就硝煙彌漫了。

兩人一路無話。

到了目的地，周嘉禾開門下車，見蘇翊不動，絲毫沒有要下來的意思，他疑道：“你不下車？”

蘇翊淡淡道：“我在車上等你。”

“你不去？”

“有你的老朋友在，相信我不去，你也能做的很好。”

“切！”周嘉禾重重關上車門，“不來拉倒！”

蘇翊的視線被停車場前排一輛尾號637的路虎吸引住了。他盯着那輛車神色陰郁。

那個人，也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小爆發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