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約定（三）

回到劇組，周嘉禾又投入到緊鑼密鼓的拍攝中。之後這段時間，他很少見到蘇翊，也不知道他每天都在忙什麽。偶爾想跟他聊聊，蘇翊卻總是沾到枕頭就睡着了。

某天晚上，周嘉禾實在忍不住了，把睡夢中的蘇翊搖醒，“你這段時間到底在忙什麽？”

蘇翊打了個呵欠，極其困倦道：“曹軒接了個極具創意的劇本。創作人将本子賣給了他，他丢給了我，我要籌款、找演員、組班子、核算成本，一堆事。對了，助理我已經給你招好了，後天上班。”

周嘉禾挑眉，“你不管我了？”

“下個月的行程我都給你排好了。若臨時變動，我會電話通知你。等助理來之後，我就回公司。之後相當長一段時間應該都沒有時間過來了。”

想到蘇翊甩手離開，周嘉禾頓時有種被抛棄的感覺，“你是我的經紀人，你不來，我怎麽辦？”

“這部劇還有兩三個月才能殺青。這段時間你暫時也沒有別的事要做。正好放空自己，好好拍戲。”

周嘉禾抿了抿嘴巴，雖然不高興，也沒再多說什麽，只問道：“演員找好了嗎？”

“嗯，選定了。”昏黃的臺燈照在暗灰色的窗臺上，蘇翊微微眯着眼，神色溫和，他翻了個身，正對着周嘉禾，笑了笑，“你猜是誰？”

瞧他溫柔無害的笑，周嘉禾的心跳快了好幾拍，他咽了咽口水，猶豫了很久，才道：“你該不會定的是我吧？”

蘇翊輕笑一聲，周嘉禾從那笑聲中聽出嘲弄的意味，“不是。”

不是？周嘉禾簡直失落的要死。蘇翊是他的經紀人，卻不選他當男主，這讓周嘉禾格外意外又無法釋然。他的臉色很難看。脫了鞋子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沒再說話。

“你不問是誰？”

“哼。”周嘉禾冷笑一聲，“是誰跟我又有什麽關系？”

“語氣這麽酸，你是在嫉妒？”

周嘉禾的臉上騰起一片紅暈，還好燈光中看不清，他輕易地掩飾過去。“誰嫉妒？我只是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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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翊坐起，抽開床頭櫃，拿出裏面的香煙和打火機，點了根煙。“有什麽想不明白？首先，你不适合那個角色。第二，你沒有檔期。第三，我不想讓人說你是靠關系得到男主的位置。第四……我并不想看你拍吻戲和床戲。”

“……”這算是什麽理由？“我為什麽不适合那個角色？”

“男主是個小偷，你演過還願意演嗎？”

原來是這種人設，周嘉禾沒再說什麽。半晌，似想起什麽般，又道：“你為什麽不想看我拍吻戲和床戲？”

蘇翊吐了個煙圈，淡淡道：“因為難看。”

“……”

“你明天要做什麽？”

“明天沒戲，除了睡覺還能做什麽？”

蘇翊從他的語氣裏聽出抱怨，卻沒說什麽，只點點頭，“嗯，也好。我明天要和薛城一起吃個飯。”

周嘉禾白他一眼，轉過身背對着蘇翊，佯裝睡覺。

翌日。

周嘉禾醒來，蘇翊的床鋪已經收拾的幹幹淨淨了。他撓了撓雞窩一般的亂發，抱怨道：“明知道人家對你動機不純，還主動送上門！我看你其實很享受這種暧昧吧？哼！”

蘇翊擰開衛生間的門，問道：“你在說什麽？”

周嘉禾沒想到蘇翊還在房間，臉上頓時一熱，負氣道：“沒說什麽！不是約了薛城嗎？怎麽還沒走？”

“約了吃午飯，不急。”

“你那部戲的主角是誰？”周嘉禾想起昨晚的談話，又來因為生悶氣，忘了問。

“張藝冬。”

選張藝冬，完全在意料之中。周嘉禾道：“所以，你是要捧他了？”

“嗯，他是個好苗子。”

周嘉禾下床刷牙、洗臉。

“我去吃早飯。”見蘇翊沒跟上，他停住道：“你不去吃飯？”

“不去了，還有很多工作沒做完。”

周嘉禾“啪”地一聲帶上門。

蘇翊皺眉，他總覺得周嘉禾最近火氣很大。

預算做到一半，手機響了。

那邊還沒開口，就已經笑得合不攏嘴了，“大哥，你這兩天可還好？”

蘇翊冷哼一聲，“有事？”

蘇童笑道：“沒事就不能打電話關心關心你？我本來想親自去的，這兩天診所有點事，走不開。你有沒有感覺不舒服……或者是身體哪裏……”

“沒有。”蘇翊打斷他的話，“沒事我挂了。”

“別，別。”蘇童打這個電話就是想知道蘇翊哪天到底用了什麽方法，放任周嘉禾自生自滅還是投懷送抱替他熄火。“大哥，你哪天到底選了哪個辦法？”

“你不是已經心裏有數了嗎？還明知故問。”

“所以……你們已經睡過了？”隔着電話，蘇翊都能感覺得到蘇童在強忍着笑意，“那他有沒有感激的痛哭流涕？”

“立青沒有跟你說嗎？這件事不要在周嘉禾的面前提起。”

“什麽？”蘇童咂舌不已，“周嘉禾不會什麽都不知道吧？”

蘇翊沉默。

“我說蘇翊，你既然做了選擇，就說明你看上他了，那為什麽還不讓他知道？你是腦子被門擠了，專門去做好事的嗎？”蘇童急道。

“你不用管，我心裏有數。”

“有數你妹！那周嘉禾要是哪天再找個妞，我看你哭都沒處哭。”

蘇翊意味深長道：“蘇童，你不是不知道我有情感潔癖，我不希望有任何因素會影響到他的選擇。我要的不是他心存感激或是愧疚。”

蘇童嘆了口氣，“你還是這個老樣子。但凡有一點的妥協，也不至于單身至今。”

“我的事你就不用費心了。”頓了頓，蘇翊又道，“《桃夭》拍完後，張藝冬會接下飛天籌拍的新戲。他的目标是今年的最佳新人獎，你悠着點，別毀了人家前途。”

“你想太多了。”蘇童的聲音裏帶着一絲苦澀，“他對周嘉禾的感情，我還真沒把握。別看他平時什麽都不說，其實倔着呢。”

這種私事，蘇翊也不好多說什麽。兩人聊了一會兒，蘇翊将電話挂斷，動作太快，以至于沒有聽到電話那頭蘇童的話。

房門打開，周嘉禾端着餐盤進來，“我給你帶了點早餐。”

蘇翊沒有推脫，說了聲謝謝，便接過餐盤吃了起來。

“蘇翊，我真是搞不懂你，既然不喜歡他，為什麽又給他希望？”

蘇翊頓住，将勺子放下，淡淡道：“我沒有給他希望。這頓飯不得不吃，是我欠他的。”

“欠他？你欠他什麽？怎麽算也該是他欠你吧？”周嘉禾譏诮道。

蘇翊看了他一眼，平淡道：“放心，這頓飯吃完，我跟他不會再有交集了。”

仿佛心思被人看穿，周嘉禾尴尬道：“你跟他有沒有交集關我什麽事？”

吃完飯，周嘉禾在客廳看電視，刷微博，蘇翊在書房工作。

臨近十一點，蘇翊終于從各種策劃案裏擡起頭。伸了個懶腰，将文件拜訪整齊，起身去換了套稍顯正式的衣服。

周嘉禾見他一身西裝革履，魅惑逼人，心裏更是酸澀難耐。“吃個飯而已，有必要穿得這麽正式嗎？整得跟相親似的。”

蘇翊的心情卻莫名地好了很多，調侃道：“周大少爺，你有沒有興趣一起去相親？”

“切，我才不去當電燈泡。”周嘉禾往沙發裏窩了窩，将電視的音量又調大一些，“我正看得過瘾。”

“好吧。那你在家好好看電視，回見。”

蘇翊到了底下停車庫，剛系好安全帶，卻見周嘉禾以極快的速度拉開車門，坐了上來。

蘇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周嘉禾低頭系安全帶，嘟囔一句：“我餓了，走吧。”

蘇翊的嘴角噙着一抹笑，将方向盤一轉，駛離車庫。

薛城穿着藍色天鵝絨西裝，遠遠看去，身形筆直，帥氣利落。見到蘇翊，他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滿，然而那滿臉的笑卻在看到周嘉禾時，凍結在臉上。

周嘉禾揉揉鼻子，環顧四周道：“吆，這是包場子了啊？蘇總好大的面子！”

見薛城的臉色很是難看，蘇翊道：“嘉禾沒有吃早飯，就順便一起來了。你不介意吧？”

薛城收起一臉的失望，笑道：“不會。嘉禾愛吃什麽？一會兒随便點，不要客氣。”

周嘉禾笑嘻嘻地點點頭，“好！”

好在周嘉禾還算識趣，并沒有要求坐在同一張桌子上。

他點了滿滿一桌菜，邊吃邊豎起耳朵，留心觀察着薛城和蘇翊。

餐廳四周插滿了大花蕙蘭和玫瑰，以白色和綠色為主，用溫馨、浪漫已不足以形容，這種場面只能說太過華麗。餐廳的部分燈光被關掉，銀質燭臺上點起了長短不一的蠟燭，火光雀躍。純白的餐桌布上灑滿了火焰般的玫瑰花瓣，侍者将一只盛放的紅玫瑰□□蘇翊面前的水晶花瓶裏。

蘇翊極輕微地皺了皺眉，旋即舒展開，裝作不經意道：“沒有必要弄的這麽……隆重。”

薛城笑笑，“這個不能少。”他拍了拍手，服務生将菜品端上。飲食非常清淡，無辣，無煎炸，無紅燒油膩，全是根據蘇翊的喜好來。

薛城夾了一塊清蒸魚放進蘇翊的碗裏，“這家的菜不錯，你嘗嘗看。”

蘇翊笑笑，将魚肉放進口中，慢慢品嘗，點頭笑道：“确實不錯。”

“喜歡的話，就多吃一點。”薛城将每樣菜都加了一些放在蘇翊的碟子裏。

隔着幾張桌子，周嘉禾見他的殷勤樣，格外的紮眼，将碗底戳的當當響，憤然道：“點個菜都不會點，難吃死了……還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蘇翊這呆子，還說不喜歡人家，還不是照樣吃得歡？”

明明味同嚼蠟的東西，哪裏不錯了？哪兒比的上火鍋和大排檔的十分之一？

吃了幾口，蘇翊有些難以下咽了，“小城，你根本不用這樣，你知道……”

“噓——”薛城将食指放在唇前，做出噤聲的手勢。他再次拍了拍手，一組樂隊魚貫而入，在悠揚的小提琴聲中，服務生推着生日蛋糕出來了。“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薛城邊拍手，邊跟着樂隊的節奏唱了起來。

蘇翊愕然了片刻，才想起今天竟是他的生日。

作者有話要說： 按慣例，之後要開始灑點狗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