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敞開心扉

阿寶小心地将裝血液的小瓶子用繩子綁好，然後挂在脖子上塞回領口。為了防止和原本就挂在阿寶頸間的晶石發生碰撞，阿寶特意将裝血液的小瓶子系的低了一點，垂在胸口往下的位置。

已經轉化為類人的阿寶自然明白，這滴血液是趙晴優為以防萬一才留下的。（這個‘萬一’指的自然是陸森）不過，阿寶絕對不希望陸森有用到這滴血液的一天。

将一切收拾停當，阿寶又鑽回睡袋。将腦袋靠在陸森胸口，卻又控制着重量小心不壓着陸森。

‘砰……砰……砰……’是陸森規律的心跳聲，是阿寶已經沒有的心跳聲。

心髒有力地搏動，帶動起血液供給全身，讓整個身體都溫暖起來。

阿寶沒有說自己變成類人後有多恐懼，但陸森和他自己都能感受到這種壓抑。

突然醒來，沒有了心跳、沒有了體溫、沒有了痛覺……哪怕是阿寶這樣冷漠的人，在醒來那一刻，都充滿了莫名的茫然和害怕。

而那時，最讓阿寶心安的就是陸森。在陸森懷裏醒來的阿寶，耳邊是陸森由于激動而加快的心跳聲。一聲一聲，像溫和的鼓點，敲擊在阿寶已經靜止的心髒上，讓阿寶整個人都安穩下來。

只要陸森還在，就足以安撫阿寶一切的恐懼和不安。

趙晴優進來之前，用異能控制了方圓百米的人進入深度睡眠，所以此刻的陸森也睡得很香，眼珠兒都沒有打轉兒，顯然是進入了無夢的睡眠狀态。

聽着陸森的心跳，阿寶此刻卻有些複雜。

他不知道該不該把自己所得知的一切告訴陸森。

阿寶理性的一面告訴他，不要告訴陸森。

因為無疑地，陸森得知這些事情之後一定會有很大的壓力。且不說那些立場不明的類人，光是趙晴優透露出關于高級喪屍的部分情況，就已經是相當難以對付了。再加上阿寶達到五階之後會發生的情況，更會給舉步維艱的兩人雪上加霜。

完全可以說，這以後的每一步兩人都必須走的小心翼翼。畢竟除了喪屍，他們又多出一重危險——五階以下類人。

可阿寶微薄的感性面告訴他，他不想再瞞着陸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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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再打着為陸森好的旗號，代替陸森做出決定了。那對陸森不公平。

沒錯，趙晴寶是個自私鬼，只要是能和陸森在一起他幾乎可以舍棄所有。但陸森不行，陸森有太多不能抛棄的東西。而作為陸森的愛人，趙晴寶沒有權利那麽自私地左右陸森。因為他愛陸森，所以他更應該給陸森自由。

搖擺不定的阿寶睜大着眼睛，一根一根地數陸森的睫毛。

阿寶自從變成類人之後，夜視力也變得很好，甚至可以清晰地看清楚陸森的毛孔。

就這樣，阿寶睜着眼睛盯着陸森一整晚，把陸森的睫毛數了一遍又一遍。

天蒙蒙亮的時候，陸森的呼吸節奏有些改變，睫毛顫動，看樣子是要醒了。

阿寶托着下巴趴起來，以便更好地觀察記住陸森醒來時的每一個細節。

誰知道還半睡半醒的陸森，下意識地将阿寶攬進懷裏“阿寶……”聽着聲音還是迷糊着，鼻音濃重。

就着摟着阿寶的姿勢翻了個身，陸森又睡着了。

由于陸森把阿寶攬過來的時候，直接把阿寶的頭按在了自己的胸口。所以這會兒，阿寶只有微微仰起臉也只能看得見陸森的下巴。

把腦袋靠在陸森的肩膀上，一晚上都難以抉擇的事情突然間就浮現出了答案。

阿寶想起陸森對他說過的話。

‘我沒有那麽脆弱，你要學會依靠我。’

他們現在是伴侶，是一路同行的人。他們之間是無論怎樣的情況之下，都不應該存在秘密的。

難道以善良為名的欺騙就不是欺騙了麽？其實，都是一樣的。一旦說了一個謊，一樣需要一個又一個的謊言去圓；一旦被發現，被揭露，感情上一樣會出現裂痕。

而阿寶不希望他和陸森的感情，出現哪怕一絲一毫的不完美。他那麽愛陸森，陸森那麽愛他，他們值得最好的愛情。

哪怕是有再大的壓力，趙晴寶都會陪伴在陸森身邊，支持他，支持他每一個決定；哪怕是有再大的壓力，陸森也都會陪伴在趙晴寶身邊，保護他，愛他聽從他每一個建議。

他們本就應該是密不可分的，他們本就應該一起面對所有問題。

阿寶這樣想着，陸森已經被生物鐘從短暫的回籠覺鐘喚醒了。

眯着眼睛，還有些困乏，陸森揉了揉阿寶的頭發“早安……”

從陸森懷裏鑽出來，阿寶輕啄了下陸森的唇瓣“早安，阿森，我有話要對你說。”

看着阿寶嚴肅的表情，陸森摟着阿寶坐起來，甩了甩頭清醒了一下“出去走走，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兩人輕手輕腳地從帳篷鑽出來，灰藍色的天空挂着淺白色的月牙。

其實兩人剛有動作的時候嚴亞和續修遠就被驚醒了，不過見是陸森他們，便有翻了個身睡了過去。畢竟離他們集合的時候還有2個多小時，能多休息一會兒是一會兒。

陸森和阿寶很快就來到了兩人最近常來的地方——樹枝上。

兩人坐在最粗壯的樹幹上，陸森一邊幫阿寶系紐扣，一邊聽阿寶仔細地講述昨晚發生的事。

讓阿寶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細心地聽阿寶嘴唇裏吐出了每一個字，然後跟阿寶一起等待太陽從地平線上升起。

從帳篷出來的時候陸森特意看了眼表，也終于發現許久不曾注意的表盤又多了許多劃痕，已經隐隐有些看不清表盤內的刻度了。

阿寶很有演講天賦，事情講的簡單明了，不過一個小時就将他所了解到的信息如數告訴了陸森。同時也将自己的一切，如數講給了陸森。

這期間，陸森一個問題都沒有問。就像這麽久以來，陸森從來沒有過多過問阿寶的家人一樣。

所有人都只看到阿寶強勢甚至狠辣的一面，只有陸森能看到阿寶的脆弱。

阿寶會像是有皮膚饑渴症似地粘着陸森，會因為一點小動靜就被驚醒，會抓着陸森的衣角不放，會珍惜同陸森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自從陸森醒來，無論是在愛上阿寶的之前，還是愛上阿寶之後，他都在努力給阿寶安全感。

趙晴寶會說他相信陸森，他也在努力相信陸森。可陸森卻能感受到，阿寶是一個一點安全感都沒有的人。甚至于，在陸森說出‘他是我男朋友。’這句話之前，阿寶無時無刻都在擔心陸森會扔掉他。

其實，陸森隐隐約約知曉，阿寶之所以這樣缺乏安全感，是家庭原因。

這一路上阿寶從來沒有提到過自己的家人不說，到了B市之後，阿寶也絲毫沒有跟自己家人聯絡的意思。不僅如此，甚至連陸家上下也對阿寶的家人絕口不提。陸森就意識到了，阿寶和他家人的關系可能比‘不好’還要複雜的多。

而且陸森還隐約回憶起小時候的一些事兒來，現在想想，确實有些奇怪。

兒時兩家仍是鄰居的時候，就從沒見過阿寶的父親或者母親。如果阿寶不說，陸森甚至不知道，阿寶還有個哥哥。

阿寶去陸家玩，也只是一個人過來一個人回去。而且阿寶是沒有自家鑰匙的，再加上趙家只有小時工沒有保姆，回家如果早了就要坐在別墅門口等着。

陸森至今仍舊能清楚地回憶起，阿寶抱着膝蓋小小地縮成一團坐在門口的樣子。

現在想想，阿寶之所以會喜歡上自己，估計是因為小時候同阿寶說的話，陸森都一一兌現了吧？

那時候陸老爺子就教導陸森，男子漢要‘言而有信’。所以無論何時，陸森說出去的話從來都沒落空過。

可能也是這個原因，讓阿寶把陸森唯一那句童言無忌‘長大以後我娶你’當了真。

當年的小陸森給了小阿寶連趙晴優都沒能給的安全感，就是這種安全感支撐着長大之後的阿寶，在陸森一次次厭惡的眼神中堅持了下來。因為陸森曾将說過會娶他，而陸森以前從來沒有食言過。

他的阿寶那麽脆弱又那麽堅強。

“陸爺爺他們沒有告訴你這些，應該也是想等我自己跟你說吧。”看着地平線隐隐折射出的紅光，阿寶又往陸森身上靠了靠“從很久很久以前，我就想告訴你這些，那時候是沒有機會。後來有機會了，我又不知道該怎麽和你說，怎麽像你解釋這麽古怪的趙家，怎麽告訴你我是私生子，怎麽告訴你我是一個不受歡迎的存在……你越好，越完美，我就覺得自己越卑微……”

“我愛你。”陸森笑笑，有些尴尬地撓了撓鼻尖兒“這樣說出來确實不浪漫，還很奇怪。可是阿寶，陸森是真的愛趙晴寶的。剛開始我說我會保護你，你會小心翼翼你會提心吊膽，睡覺時要摟着我的衣服，會膽怯又勇敢地過來吻我；現在我說我會保護你，你會相信我，你願意告訴我你所有的事情，會主動吻我抱我而不是只抓着我的手指或衣角。”

“阿寶，我們在變好，我們以後會更好。”

就像黑暗過後，總有黎明，太陽的光芒會打破陰霾穿透迷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