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轉
餐廳裏只剩下Sam和an兩人,氣氛僵硬,誰都沒有先開口的意思。
an抽痛的胃實在是塞不下太多食物,不一會兒連窸窣的吃東西聲音都停下來了,兩人面對面看着對方。Sam的神色晦暗不明,an只能膽戰心驚地盯着他手中的槍,只怕什麽時候自己就吃了顆槍子兒。
有兩分鐘那麽長的時間,他們就只是這樣看着對方,對于an來說感覺就像是兩年。
Sam嘆了口氣,關上保險,将手·槍随意丢在一旁的桌子上。好似随着一口氣的呼出,整個人都放松下來,an才注意到他臉上沒有憎恨或者被抑制了的殺意,只是深深的疲倦和悲哀。
或許一開始的推斷沒有錯,Sam的确就是突破口。
an沉默地看着Sam進到廚房、端出一盤沙拉,在他身邊坐下。
如果要冒險問什麽問題的話,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
“你從來沒有後悔過嗎?被拉進你哥哥和父親的世界中來?”an小心翼翼地發問,捕捉到Sam臉上有些細微的驚詫和懊惱,于是停了下來,等待他的回答。
“硬要說的話,是有過的。”Sam猶豫半晌後回答,看起來好像很輕松,事實上手中的刀叉無意識地劃着盤子,将醬料與蔬菜攪得一團糟。
誠實的回答。開誠布公的談話比想象中來得容易,這也更增加了an的戒心。Sam比他想象的更加難以捉摸,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只能硬着頭皮繼續下去。
“本來你已經脫離了這個妄想,在斯坦福學習法律,馬上就能被法學院錄取了。是因為什麽又被拽進來的呢?”an循循善誘,“你完全不必這麽做,現在抽身完全來得及...”
一聲嗤笑打斷了他的話,an幾乎算得上是驚恐地回過頭去,看見披着浴袍、黑棕色短發還在淌水的Dean就這麽雙手環胸斜倚在門邊,嘴角噙着若有若無的弧度,一雙綠眸嘲諷地盯着他。
“哈,打算離間敵人的探員先生。拜托,這可不是007電影。”Dean輕佻地笑道,對着Sam揚揚下巴,“他可比你想得固執多了。”
Dean看起來并不是那麽在意自己的小動作。是因為太過自信弟弟的忠誠,還是根本就不認為Sam的叛變會給他帶來什麽影響?
側寫的每一條幾乎都是互相矛盾的,an完全看不透這對兄弟,或許這就是他們逍遙法外如此之久的原因。
“夠了,Dean。”Sam無奈地開口,隐晦地瞥了一眼an,示意不要吓到了他,“吃點東西麽?冰箱裏還有剩下的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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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 better place than home(再沒有比家更美妙的地方了)。”Dean看起來好像完全忘記了an剛才試圖殺他、策反Sam的舉動,唏噓一聲,大步走進廚房。
對于這樣讓人捉摸不透的罪犯,或許開誠布公才會是更好的主意。an盯着埋頭吃派的Dean,直到後者被看得不怎麽舒服地擡起頭,茫然地環視一圈。
“怎麽了?Sammy,吃你的兔子食品吧。”Dean最終把目光來源錯誤地定義為了Sam,不滿地用叉子敲敲瓷盤,大聲命令。
“只因為沙拉很健康,并不代表這就是兔子食品,Dean。”Sam毫不示弱地回嘴,沒有半點退讓的意思,“你也該考慮考慮你的食譜了。”
“哦,饒了我吧。”Dean呻·吟一聲,恹恹地戳戳盤子裏冷掉的派。
餐桌上又回歸平靜。
Sam站起來,攏過盤子和紙盒,準備去清洗。an認為時機到了,清清嗓子,有些緊張地察覺到兩個殺人犯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你們為什麽要綁架我到這裏?”an幹巴巴地發問。
“認真的嗎夥計?你可是個天殺的聯調局探員!”Dean挑起一邊的眉毛,用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看着an,“拜托了,我們總不能放走一個到處蹦跶的巧克力帥哥,大喊Winchester在這裏,你覺得呢?”
an發現他竟無言以對。
“Dean,從一開始我就說過這可不是個好主意,把人帶到地堡來?這可是我們——”Sam對着Dean露出了他最拿手的“碧池臉”,表示他絕對不贊同這個決議。
“還有什麽別的選擇?拜托了,他需要醫院,可兩個死去多時的通緝犯帶着渾身是血的FBI探員去醫院?到時候你認為他們會把罪推到誰頭上?”Dean手指煩躁地敲打桌面。
“如果你們現在放我走,我不會...”an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自己也知道這個提議到底有多麽愚蠢。Winchester兄弟幾乎被指控成了所有東西,殺人犯,搶劫犯,欺詐犯...可這一連串的名詞中獨獨沒有智障。
事實上這兩個人都聰明得可怕,尤其是Sam。
“得了吧,等事情都辦妥了自然會放你走的。”Dean打了個哈欠,敷衍着擺擺手,“到時候我們會把你送到警局門口,或許背後貼一片寫着“我們很抱歉”的小紙條。”
Sam看起來像是松了口氣,安撫地對an道:“相信我們,這對你我都好。”
an還想再說些什麽,不過這對兄弟表情嚴肅起來,對話開始轉向一個他再也插不了足的方向。
“硫磺痕跡已經确認了,是惡魔沒錯。”
“聖水、鹽、錄好了咒語的錄音筆,還有什麽空缺的?”
“暫時沒有。”
“那麽,我們的客人今晚該睡在哪裏呢?”
an聽着他們的對話,只覺得這對兄弟的妄想症已經到了一種無法挽救的地步。而且自己扮演的或許是受害者的無辜身份?這樣的話生命最起碼有了保障。
只是一晃神的功夫,兩兄弟就自說自話地敲定了什麽決議,然後Sam站起來解開扣在椅背上的手铐,領着他向樓梯走去。
愈往下走,就愈陰冷,能感覺到地下室或許是個牢房或者別的什麽。樓梯上只能看見昏暗的白熾燈光微微閃爍,鐵門上的鎖看起來很有些年頭了,門上密密麻麻的格式法陣符文也很古老。
an忽然有了個可怕的想法——
Winchester家族,會不會是個世代都患有妄想症的殺手世家?
這個想法很快被否決,因為已經确認了兩兄弟的父親John·Winchester是因為妻子Mary的喪生才開始患上妄想症狀,但恐懼還是深深烙印在了an心底。
“抱歉,這裏可能太簡陋了。”Sam回頭歉意地說,眼睛在黑暗之中好像有些微微反光。
an辨別不出Sam的語氣中是否有除了諷刺之外的意味,因為這個房間實在是不能用簡陋來形容。
環顧一圈,地上刻着深深淺淺的法陣,依稀辨別得出是五芒星的形狀。Winchester兄弟,惡魔崇拜者。自己現在是被算作後補祭品了嗎?房間周圍還有粗細長短不一的或銀制、或帶着輕微鏽跡的鐵制的鎖鏈。
Sam想了想,扯過兩根不算太沉重的鏈子,鎖住an雙手,然後将an安置在一旁看起來與這個房間陰森恐怖的氛圍格格不入的床墊上。
很軟而且很舒服,an驚詫地眨眨眼,他本以為自己應該會被要求在冷硬的地面上蜷縮一晚。
“那麽大概就是這樣了。”Sam局促地說,“鎖鏈的長度足夠你在房間裏面行走,桌子上有食物和水,如果有別的什麽事情的話,我給你留了內線的座機電話。”
an不敢置信地看着堪稱貼心的安排,他更願意相信這是Sam在Dean不知道情況下的私自安排。畢竟從各個方面來看,Dean是會在任何情況下随意開玩笑的肆無忌憚的惡魔。
一想到自己把槍口對準Dean太陽穴并扣動扳機時對方那毫無恐懼的笑聲,an就脊背發涼。
哪怕明知槍中沒有子彈,任何正常的人都會害怕吧?可那個魔鬼連瑟縮的意向都沒有。他會放自己走?那真是個笑話...
“謝謝。”态度軟化下來,an認為他如果要從這裏離開,就不能放棄争取Sam的幫助。側寫員最強大武器從來不是他們手中的槍,而是他們的頭腦。
“不用。”Sam尴尬地笑了笑,走到房間門口,将手搭在門把手上,卻遲遲沒有轉動,半晌,回過頭來,看着an鄭重道,“我知道你想要說服我自首達到脫險的目的,但是你大可不必擔心己身安全,Dean說了會放你走,那麽你就一定會安全地回到你的小組。”
“我們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樣,an探員。”
說話間,他已經走出了房間,厚重的鐵門緩緩閉合,徒留an坐在床墊上,細細思索着他剛剛話語的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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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ch,還是沒有an的消息。”Garcia坐在電腦前,一向豔麗的妝容也掩蓋不了滿臉憔悴,她已經許久沒有休息了。電腦熒屏明明滅滅,微弱的藍光閃爍,卻始終不能帶來an的去向。
一牆之隔,會議室中的BAU衆人正在一遍一遍地觀看an被襲擊的小巷口的錄像帶。
那是條死胡同,可an進去後,就沒有再出來。
連嫌疑人的身影都沒有見到。
捏緊了手上寥寥的資料,每個人眼睛下面都帶着顯而易見的青黑。這兩天,他們在調查原來的案子的進程一無所獲,集中在尋找an上的精力也全是浪費。
直到Garcia不知是驚喜還是驚懼地一拍桌子、搖晃着站了起來。
“Winchesters!”
一個單詞,就成功讓所有人變了臉色。
“我查了那附近所有的監控錄像,幾個街區之外的廢棄倉庫的錄像裏,有捕捉到Sam Winchester和Dean Winchester挾持着an的畫面!天哪——可他們不是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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