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電話
Sam已經盯着雪白色的天花板長達...事實上他自己也不清楚,或許有一個小時了。
角落裏有五道小裂紋,三片漆料快要剝落了,牆上有兩個極小的污點…
他簡直要無聊死了。
可是一點都睡不着,嗎啡起了很大作用,他已經不怎麽感受得到身上的疼痛了,可惜過長時間的昏沉讓他連再次睡着都做不到。
病房裏什麽人都沒有,不過Sam數着門外來回的腳步聲。過去這一個小時裏至少有六七個不同的人經過那扇門。
那個對他不太友善的護士或許還有她的同伴,Agent an,還有拿着槍的守衛,大概四個——他能聽得出來,槍的重量讓他們的腳步聲格外沉重些。
樓梯口守着的人一定更多,Sam再次嘆氣,他就知道他們絕不會把“連環殺人犯”單獨留在醫院,可如果他們能至少給他一個電話的話,他就能找Cass商量一下了。
他根本就不想回憶醫院的夥食有多糟糕,那是純粹的謀殺,是的,謀殺。
一個小時零五分,他在心中默數,第八種不同的腳步聲在門口響起。
有節奏的、但不那麽輕快,沉穩也不盡然——
病房門被推開了。
Sam詫異地擡起頭,把注意力從那個他現在了如指掌了的天花板角落轉開。他沒準備好這麽快就有人來與他說話,還以為他們會把他留在醫院裏長蘑菇呢。
“Agent...?”Sam開口詢問,很明顯,對方沒穿着醫生的白大褂,能在重犯的病房如此進出,也只可能是BAU的探員了。Sam好奇地打量着對方的同時,年長的男人也在打量着他。
“Rossi,David Rossi。”Rossi回答道,繼續着他不緊不緩的步伐,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
“那就是Agent Rossi了,叫我Sam就好——為了避免麻煩,你知道的,遇到一對兄弟的時候總是這樣。”Sam試圖緩和氣氛,可是尴尬的寂靜還是降臨了。
Rossi沒有搭話的意思,他只是這麽看着Sam許久,然後猛然站起來,椅子在地上劃拉出刺耳的聲音,驚得Sam幾乎從床上跳起來,當然手铐與傷口都不允許他這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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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來時一樣讓人摸不着頭腦,Rossi就這麽離開了病房,摔上門。
Sam不明所以地眨眨眼,覺得他最好繼續觀察天花板。
可惜平靜總是不長久,不過幾分鐘之後,房門就再次被打開了,這一次輕柔得多。
熟悉的金發女探員出現在門口,與上次不同,她看起來有些形容憔悴,Sam明智地決定最好不要在她面前提起任何有關的話題,但他實在是太想要說些什麽。
随便說些什麽都好,只要不是這種能逼瘋人的寂靜就可以了。
“所以,嗯…Agent Rossi,他看起來不太喜歡我,”Sam勉強地開口,随即從JJ臉上微變的表情看出這不是個好問題,不過不管怎樣他都得繼續下去,自食惡果,“剛才他看起來很生氣,為什麽?”
“我想他只是不怎麽喜歡殺人取樂的瘋子。”JJ的語氣比起初見來說能稱得上粗暴無禮,Sam吃驚地微微瞪大眼睛。
“哦,不,我是指——除了我殺人之外的這件事,他看起來就像和我有什麽私人恩怨一樣。”Sam解釋道,他莫名地有些不想認輸,或許只是他和Dean犧牲一切為了阻止天啓。
而這些人卻忙着因為他們根本就沒有犯下的罪行指控他們。
JJ看着Sam,她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剛才與Dean的交談過後,她根本就沒有辦法再僞裝下去。Rossi只是看見了Dean與她的交談才會對Sam如此憤怒,但她沒有告訴Sam的義務。
她不明白Sam是怎麽做到的,他看起來絕不像是一個會犯下如此令人發指的罪行的人,但現在他又将他手上那些鮮血看得那麽輕。
那是人命,不是嗎?
或許她能學會側寫,但永遠都想象不到這些連環殺手都在想些什麽,至少現在她只是來傳達一個消息的。
“Dean會來見你。”
Sam淺褐色的眼睛裏終于閃過真正的光亮,轉瞬就被擔憂所替代:“他答應了你們什麽?”
“只是那幾個可憐的女孩的下落,Sam。”JJ簡略地回答,随即就倚在門邊不出聲了。
門口響起了淩亂繁雜的腳步,伴随着鎖鏈的輕響。
“Hey,Sammy girl,想我了嗎?”Dean大大的笑臉闖入視線,熟悉得讓Sam也有種大笑出聲的沖動,可他顯然不能,于是憋笑着渾身顫抖就成了不可避免的詭異景象。
“Whoa,Sammy,癫痫可不是什麽好的歡迎方式。不管怎樣,你還好嗎?沒哭哭喊喊像個女孩子一樣吧?”Dean眼裏的擔憂不是假的,他看得出Sam的放松,也不介意說幾句漂亮話緩解尴尬與不知所措。
Sam終于止住笑意,諷刺地挑起嘴角:“醫院可比審訊室好多了,Jerk。”
“Bitch。”Dean立刻回答道,甚至不需要過多的思考。
這過快的一來一回讓房間裏的其他人目瞪口呆,以前見過兄弟倆拌嘴的an最先反應過來:“你們見面了,現在可以說出那幾個女孩的下落了嗎?”
“抱歉,不行。”
“那可不行,得等Samantha告訴我一點小八卦。”
Sam歉意的聲音與Dean的玩笑同時響起,像是早就習慣這種不合時宜的默契一樣,兩人無奈地對視一眼,然後轉過頭,用一模一樣的表情面對着探員們。
“好了,我們需要幾分鐘的私人空間,OK?你們想聽的話自便,不過請別打擾我們說話。”Dean攤開手,無所謂于幾人的憤怒,慢悠悠道。
“你們有十分鐘。”長達十秒的沉默過後,Rossi妥協了,“之後,你們要立刻說出受害者的所在。”
“好極了,那麽,Sammy,這裏已經不安全了。”Dean的表情一瞬間嚴肅起來,還有些悲傷愧疚的成分,太過複雜,連三位側寫師都不能辨其真僞。
“我以為他們找不到我們。”Sam看起來也很擔憂,但還是嘗試着安慰兄長。
“上次我在街上見到一個該死的傳播福音的廣告員,幾小時之後Zachriah就在我房間裏出現了,Sam!”語氣變得有些暴躁,Dean上前一步,鎖鏈随即發出聲響,an緊張地上前一步,關注着對方可能會有的暴力舉動。
Sam低嘆口氣:“可我們也沒辦法離開,對不對?”他看起來也一樣憂慮。
妄想。三個探員腦中同時跳出這個解釋,默默對視,an後退一小步,暫且收回了一部分警戒心。
“要我說,就把那些女孩的位置說出來,然後——”Sam繼續了下去,他的話顯然給了BAU希望。
“你根本就沒在幫忙,Sammy,這不是解決的辦法!”Dean幾乎開始低吼,他了解Sam有多固執,還有泛濫的、在特定情況下尤其無用的同情心。
“夠了,Dean。”Sam單方面地停下了這場無用的交談,“我們得要個律師,OK?總是這樣不會解決任何問題的,我們得想想真正的辦法。時間不多了——遲早他們都會找到這裏。”
這不是個貼切的比喻,可是對于Dean來說驚嘆地有說服力。
“是的,我們該要個律師。”Dean咕哝着,轉頭看向Rossi,“我們能要個律師,對吧?Sammy有時候真是聰明得可怕,不過有用極了,你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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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他們電話是個錯誤。”an低聲說,但還是将座機推到Dean面前。
他們總算達成了協議,就在這個病房裏,Dean和Sam會打電話與他們的律師溝通,一旦他們打完電話,他們就會說出女孩的下落。
不符合章程,但別無選擇。
這是個堪稱奇怪的交易,Winchester沒有理由這麽快就放棄,或許這是個騙局,可是那幾個女孩的性命就像是高懸于頭頂的利刃,逼迫小組不得不同意。
他們不能追蹤這個電話,甚至不能竊聽。這給Winchester提供了太多自由。誰知道他們在給誰打電話呢?
意外的是,Sam瞥了他們一眼,主動道:“你們可以聽着這通電話。”他嘗試讓自己的表情顯得更真摯些,忽略了Dean見鬼的眼神。
“萬一他們來了,Dean,我們會需要一切能找到的幫助的。秘密只會使事情變得更糟,我以為這是我們兩個的經驗之談?”Sam随即向兄長解釋,他用沒被拷在病床上的那只手撥好號碼,思考半晌,在BAU三位探員驚詫的目光下,按下了免提。
“這裏是Robert McCarty律師事務所,請問您是哪位?”Bobby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過來,Dean給了Sam一個“天才”的鼓勵口型。
“嗯,我是你們的顧客,Sam Winchester,還有我的哥哥Dean,我們現在需要一個律師。”Sam語速有些急促,但也帶着些不易察覺的輕松。
“哦,Sam Winchester…”電話那頭的人遲疑半晌,問道,“你們現在在哪個位置?我會把我們距離最近的律師派遣過去。”
Sam征詢地看向an,可Dean搶先報出了醫院地址,洋洋得意地轉向三位探員,眨眨眼:“認真的?要知道警車上我可不是一路上都在看風景。”
“很好,我們現在——有一位律師就在附近,他很快就到。你們在醫院要求律師?地點的選擇很奇怪。”對方的聲音加緊了些許,足以讓BAU的三位聽出些不對來。
如果真的只是雇傭與被雇傭的關系,這個問題應該在一開始就提出,何況剛巧有一位律師在附近?這可不是個有說服力的巧合。
“挂掉電話。”Rossi上前一步,強硬地要求Sam放下話筒。
不過這個決定來得有些晚了。
下一刻,病房的門被敲開,一位探員通知道:“Agents,樓下有一位自稱是Winchester兄弟律師的…Castiel先生,他要求見他的客戶。”
“總是巧妙地拿捏着時間。”Dean壓抑着大笑,撥弄撥弄手上叮當作響的鎖鏈,“我真開始喜歡上我們的‘律師’先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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