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親緣（六）

Impala比平常車輛更響些的引擎聲從路上呼嘯而過。車內四人都各懷心事，但是寂靜除了能給人更大的壓力之外沒有其他用處。

Dean最先受不了這樣的安靜。

“該死的，晚了一步。”他一邊開車，一邊還是耿耿于懷于竟然被變形怪搶先一步殺人滅口。其實那人應該是在夜裏被殺死的，他們晚了不止一步，只是不知道受害者的屍體被變形怪帶去了哪裏。

“我們接下來去哪裏？”Lucifer居然是第一個接話的，雖然這并不能算是真正意義上的接話，更像是他忽然從思考中回過神來後随意的提問。

Sam手邊并沒有全份的資料，因此對Lucifer的問題表示愛莫能助。足長的沉默過後，Dean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清清嗓子，沒有立刻回答。

“嗯？”Lucifer對着Dean的方向揚了揚下巴，無意義地哼了一聲，說不清是在強調他方才的疑問，還只是不滿地抱怨Dean的不理不睬。

“Isaac Clariton。”年長的Winchester咕哝了一句聽不清的、或許是詛咒的短句，然後報出他們要去見的人的名字。

Lucifer并不介意Dean的态度，如果不爆粗口那他才要擔心Dean是不是被惡魔附身了呢。

“真是具有宗教意義的名字，可憐的Isaac，如果他死了的話Daddy會不會傷心呢？”Lucifer挑起嘴角，這一次灰藍色的眸子正對上後視鏡裏映出的Castiel的雙目。

Isaac是舊約中一個故事裏的人物，上帝命令Isaac的父親殺死Isaac作為向上帝的供奉，卻在Isaac的父親即将下手的一剎那承認了他們對上帝的信仰絕對真誠、并赦免了Isaac的生命。

“你不應該說這樣渎神的話。”果然，意料之中的，聽到這樣的話，Castiel不悅地皺眉制止，“Lucifer，你應該尊敬天父。”

“或許吧。”一般來說，Lucifer或許會回答“那也得他尊敬了我才行”，但是盡管他沒有絲毫變回從前那個事事順從的兒子的打算，對于天父曾經對Sam的幫助他的确是感激的。

“我先去別的地點檢查一下。”總共有四家待排查的地點，Castiel這個提議合情合理，但是放在這種語境之下，就給人一種他想要避開Lucifer的感覺。

Dean還沒來得及回答，翅膀撲閃聲過後，天使就消失在了副駕駛座上。

搭話的嘗試以失敗告終。唯一沒有參與進這場“混戰”中的Sam搖搖頭，也放棄了勸解。

一路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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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an再次按響門鈴，這一次他沒有抱多大希望，距離上一戶人家的血跡遺留時間至少過了七八個小時，變形怪應該已經下手了才對。

可是他沒想到，門鈴才剛響一聲，門內就傳來了回答。

“請問是誰？”是個稚嫩的童音回答的，Dean困惑地扭頭看看Sam，後者緩緩搖了搖頭。Dean将已經握在手上的槍支匆匆藏好。

“我們是FBI探員，來這裏問Isaac Clariton先生幾個問題。”Sam盡量用無害的語氣說道，彎腰把自己的證件從門縫中滑進去，讓那孩子檢查。

資料裏并沒有說Isaac Clariton有孩子，不過不排除是親戚家的孩子在這裏借宿。

不多時，咔噠一聲輕響，門被拉開了一條小縫，一個瘦小的男孩小心翼翼地探出頭來，猶豫的目光掃過幾人，把證件遞給Sam，随後後退兩步：“請進來吧？”

Sam垂頭打量眼前的孩子半晌，又擡眼看了一眼Dean已經走進屋內的背影，疑惑地皺皺眉，最終卻什麽都沒說。

“Clariton先生在家嗎？”Dean環顧屋內。辦公桌上手提電腦還打開着，屏幕保護程序已經啓動了，桌上的稿紙有些淩亂，就像是主人匆忙之間起身一樣。

屋角有一個小小的狗食盆，但是房裏并沒有寵物狗的痕跡。應該是卧室的門關着，電視機的遙控被随意扔在沙發上，電視開着，音量卻調到了零。

“不，Isaac叔叔不在家。”男孩擡高聲音回答道，卻不自覺地移開目光，不敢直視Dean的眼睛。

他在撒謊。

Dean立刻就意識到了這一點，可是為什麽這個孩子要撒謊？或許變形怪就在這裏，威脅這個孩子替他掩蓋行蹤之類的。他不自覺地換了個更加警戒的姿勢，防備着各個方向有可能的危險。

Sam也在同一時間意識到了孩子話語中的遮遮掩掩，他低頭更加仔細地打量着男孩的面部表情，試圖找出蛛絲馬跡。

“好的，那麽你叫什麽名字呢？”Lucifer笑眯眯地半蹲下來，平視着男孩的雙眼，“忘了自我介紹，我是Lucifer Morningstar，這兩位FBI探員的顧問。”

“Albert Reade。”男孩猶豫半晌，輕聲回答，名字與姓氏之間有不易察覺的一絲遲疑，一切都沒能逃脫Lucifer的觀察。

Lucifer忽而笑了，他直起身，改為彎腰對着男孩，雙手随意地揣進兜裏：“你能回答我們的一些問題、幫助我們的調查嗎，Reade先生？”他眨眨灰藍色的眼睛，眸子裏純是好奇和感謝。

或許是感受到了Lucifer身上沒有一點惡意，男孩緊繃的站姿放松了少許，輕輕點點頭。

Lucifer面帶笑意地點點頭，好像在無聲地說着“好極了”。在其他人察覺到他笑意中隐藏的含義、并來得及阻止之前，他從口袋裏抽出匕首，抵在男孩的脖頸處。

Albert又驚又怕，想要後退避過尖銳的銀質刀刃，卻被Lucifer一把抓住肩膀，動彈不得。

“Lucifer！”Dean瞳孔驟縮，盯着堕天使的動作，手上槍支已經對準了Lucifer的眉心，“放開他！”Sam想要阻止Dean舉槍，但事實就是Lucifer動作在先。

從WInchester的角度看來，Lucifer的刀尖抵在男孩脖頸上，已經帶出了一小片血紅。男孩又驚又怕地盡力向後縮，發出痛苦的呻·吟。

Lucifer卻完全不為所動，他半挾持着男孩轉過身，迫使對方脖子處的傷口暴露在陽光下。WInchester眯眼仔細打量，竟驚覺Lucifer的匕首根本就沒有劃破男孩的皮膚。沒有預想中血肉外翻的可怖傷口，反而是詭異的、被灼燒過一樣泛紅的皮膚在男孩皮膚貼近銀質刀刃的部位顯現出來。

“變形怪…小孩？”Dean一驚，槍口由Lucifer身上轉向男孩，幾乎就要扣動扳機，千鈞一發之際，Sam一把按住Dean握槍的手腕，迫使對方槍口偏移。

一聲槍響過後，男孩原本站立的位置前幾寸多了一個槍口。Dean反應過來自己剛才驚詫之下做了什麽，當即也因為Sam的舉動松了口氣。

Lucifer也在槍響之際拽着男孩往旁邊跨了一步，就算Sam失敗，男孩也不至于被銀質子彈一槍穿心。

就在Dean和Sam都以為Lucifer會借機恐吓男孩的時候，後者卻收回匕首，再次蹲下來，抓住男孩肩膀的手改為環住對方脖頸，另一手輕觸男孩被銀質刀刃灼傷的皮膚。

男孩早已被方才的一槍吓得沒有了逃跑的勇氣，只能瑟瑟發抖的站在原地，努力克制着眼眶裏的淚水。

“沒事了，我不會讓他們殺了你的，好嗎？”Lucifer低聲安慰着，任由男孩的眼淚打在他的襯衣上。Sam一瞬間覺得眼前的一幕很眼熟，熟悉到他的雙眼好像都在灼痛。

“告訴我，是什麽品種？”Lucifer見男孩慢慢從極度的驚吓中恢複過來，又有了些逃跑的意願，極有技巧地加緊了手臂的力道，卻又不至于傷到對方。他感興趣地上下打量着男孩，若有所思，“蝴蝶犬？”

WInchester兄弟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Lucifer，不太明白他在打什麽啞謎。男孩卻抿緊了嘴唇微微搖頭，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Lucifer輕笑一聲，捕捉到男孩眼裏藏着的一點不悅，自動将答案歸類為了“否”，極為肯定地再次猜測道：“那就是吉娃娃了。”

男孩驚詫地擡頭，正準備開口說些什麽，卻恰好瞥見Dean的身影、還有他手中的槍，再次吓得往後瑟縮。

“你去找找Isaac Clariton吧。”Sam會意，推搡了Dean一把。如果Dean在這裏舉着把槍，那這個孩子永遠都不可能真正開口。

再堅持也無益，Dean謹慎地走到卧室門前，将未鎖的門推開一個小縫。

卧室的窗簾都拉着，裏面格外陰暗，是個睡覺的好氛圍——也是個藏屍的好氛圍，Dean默默在心中想着。或許那個男孩并不無辜，無論他是什麽，都有可能是殺了Isaac Clariton的兇手。但是這麽想并不能讓Dean的內心好受一些，至少不能成為他剛才差點對一個孩子下殺手的事實。

他小心地舉槍走進卧室，房間并不大，Dean很容易就在床上發現了一個人裹着被子躺着的輪廓，陰影中有些模糊不清。Dean小心地上前幾步，槍口指着床上的人影。

就在他準備伸手揭開擋在人臉上的被子時，忽然背後有什麽東西大力敲擊了他的後背，Dean呲牙咧嘴，很肯定這一下留下了淤青。他猛地轉身，剛好看到一個男子從門後朝他撲過來。

Dean想要開槍，但是那個男人的動作雖慌亂卻很有效，一個抱枕迎面砸在了Dean臉上，導致Dean沒法瞄準、也根本無法射擊。偷襲的男人不甚專業地将Dean按倒在地，迫使他放開手中槍支，卻遲遲沒有發動致命攻擊。

只是這種程度的話，Dean有至少十幾種方式能掙脫對方的鉗制。但是男人的下一句話把Dean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你把我的Sunshine怎麽樣了？！”男人堪稱悲憤的怒吼驚得Dean準備去抓槍的手就是一抖。

Σ( ° △°|||)︴大哥，Sunshine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