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毒誓
周氏直挺挺跪在了陳斐的面前,“求老爺給個明白!”
綠荷見狀立刻跪爬着上前附和,“老爺!求老爺明察秋毫!饒了無辜!”
“呸!”一旁的戚武着實忍不住了。
戚武昨夜到如今都是與蘇淩膩乎在一塊兒的,他知道鐵定不是蘇淩所為,可這幫人偏偏張口閉口就指證他,心下惱怒異常,怒罵道,“娘希匹的一群睜眼瞎!血口噴人!”
蘇淩緊緊抓着戚武不放,他內心處于對人性極度的震驚之中,從剛才看到現在,他知道,那周氏便是時時刻刻都想致他于死地。
眼前所有的一切固然都是那周氏指使的,那些處心積慮的手段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那周氏居然不折手段到拿自己的孩兒的性命開玩笑。
為人娘親居然這般的心腸,蘇淩想到此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陳斐知道自己是衆目睽睽之下被周氏架上了一個高臺,不得不在這大庭廣衆之下做個決斷,他固然知道這一切都是那周氏所指使,如今卻只有從綠荷那裏下手了。
思來想去,他一雙眼緊緊盯住綠荷,打着心理戰,
“你再跟我重複一遍你說的話。”
綠荷斬釘截鐵道,“是大少爺往小少爺吃食裏面放了毒物!”
“不,”陳斐道,“我是讓你把你所說的誓言再說一句,大聲了說,一個字一個字說清楚!”
綠荷怔住了,這樣的蘇煥之她從來就沒看見過,以往的蘇老爺一般是不欲去管轄這後院的事情的,縱然是那孽種的事兒,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何況對于大夫人的手段,他幾乎是默許了的,如今老爺為了那賤人竟那般咄咄逼人般審問着她,這讓綠荷感到心慌。
前些天,大夫人叫她進了房內,與她許了許多諾言,只要她在衆人面前說一個謊。
綠荷下意識地退縮,可她抗拒不了大夫人,更何況,她很讨厭他。
那個賤人,一個洗腳丫鬟所生,明明比自己一個丫鬟更加的卑微,憑什麽作一府少爺,明明一個不男不女的怪物,憑什麽男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明明是自己先看上的男人,憑什麽被他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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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荷想起來了曾經自己給馬大有細心炖的一盅湯,下一刻便被他轉手送給那賤人喝下,明明不是女人,卻是故意裝的比女人更加柔弱的樣子以博得男人的憐惜,那副樣子讓人看着簡直牙癢癢。
腦海裏再度飄出那副故作可憐的模樣,綠荷內心憤憤難安,心中殺機已起,她擡頭向陳斐,“奴婢所說,句句屬實,若有一句謊言,便不得好死!”
陳斐冷聲道,“好,好。”
他支額想了片刻,便走到了春曉身邊,撿起了地上的碗,“這粥誰所熬?”
綠荷道,“是春曉所熬。”
“那你憑什麽說大少爺往裏面投毒?”
綠荷道,“方才奴婢走出屋外時看見那大少爺鬼鬼祟祟蹲在煨粥的小爐子前在做什麽,上前一看,那大少爺卻驚慌失措地跑了,奴婢沒往其他處想,可如今這事兒一出,奴婢思來想去,愈發可疑,又不忍春曉平白無故地受了冤屈,所以拼着一條性命也要說了。”
蘇淩聽着颠倒黑白的供詞心間急怒,耳邊戚武已然再度罵道,“你這丫頭好生心黑!阿淩分明沒有一刻離開過俺身邊!那裏有做你說的那檔子屁事!”
綠荷辯道,“你是他契兄,自是處處幫他說話!便是有也可以說成無!”
陳斐道,“你莫說其他的,我就問你,大夫人身邊跟着這般多丫鬟,怎麽就偏偏你一人見着?”
綠荷繼續叩首,“奴婢不敢說一句妄言,方才姐妹們都在屋內忙着夫人沐浴的事兒,奴婢見那屋內着實悶熱,小少爺哭鬧着要在外面玩兒,故而奴婢便獨自出來了,不曾想竟被我看見了這一幕。”
話畢,綠荷環視一周,“求大家給綠荷做個見證,你們定是有誰也見着大少爺往夫人這邊走了罷?”
衆人面面相觑,那周氏蠻橫,平日裏大家都是能離開多遠便多遠的,怎會去往她那裏湊熱鬧,何況難得出來放風,衆人心思飄散,且四處人來人往的,誰還會去注意大少爺有沒有走到周氏那處去的,可看見綠荷這樣一說,衆人心間的半信半疑便多了幾分篤定。
周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她指着蘇淩罵道,“你這天殺的,憑什麽這般對我兒!你原本賤婢所生,本夫人不計前嫌讓你留下來,你便是這般待我的?!”
轉而周氏抱住了陳斐的大腿,“老爺!如今真相大白!老爺子嗣甚少,這孽子定是貪圖蘇家家産才對昊兒下如此狠手!老爺別忘了!這孽子是如何聯合了外人侵吞我們蘇府的生計!”
陳斐怒道,“你先別作決斷,待我好好問話!”
周氏哭的梨花帶雨,“還有什麽可問的,留着那孽子繼續殘害我倆母子麽,老爺,你好狠心!”
陳斐知道她在渾水摸魚,他早已了然于心,當下喚了秋蟬,“扶夫人在一旁休息!”
秋蟬不敢上前,陳斐喝道,“還不趕緊!”
秋蟬雙眼一黑,只能戰戰兢兢地去扶了周氏,周氏哭得慘烈,陳斐心間簡直是厭煩極了這等惡婦,既有害人的心卻不肯想一個高明的點子,他心中冷冷的笑,繼續朝着綠荷道,“你在什麽時辰看見大少爺在夫人處?”
綠荷楞了一下,“大概,大概午時一刻。”
陳斐嘴角冷哼,“你确定?”
綠荷道,“奴婢确定。”
陳斐想了一想,“你說的,當時夫人房內的丫鬟們皆在幫着準備夫人的沐浴事宜是吧?”
綠荷怎知道老爺竟會問的這般細,只能硬了頭皮回答,“正是。”
陳斐面無表情地盯着綠荷,他并不說話,看得那綠荷是一陣又一陣的發慫,過了好一會兒,陳斐終于是開口了,“綠荷,本老爺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把方才所發的毒誓再說一遍。”
綠荷原本就慌,此刻被陳斐這麽一說全身抖将起來,她看看蘇淩,又看看周氏,周氏也冷冷地盯着她,綠荷知道自己已是騎虎難下,這番便是不成功便成仁了。
她劇烈地喘息,“奴婢,奴婢所說,句句,句句屬實,若有半句虛言,便……便……”
陳斐逼問道,“便什麽!”
綠荷一下子撲到在地上,“便不得好死!”
陳斐哈哈哈哈地朝天笑了一會兒,好半天才蹲下去看着那伏在地上哆嗦的綠荷,他慢慢捏住那綠荷的下巴,逼着她與自己對視。
“午時左右,老爺我剛剛從夫人那處出來,那大少爺可沒一刻離開老爺我的眼中呢,他做了什麽老爺豈能不知。”
陳斐拍拍她的臉,“你說,是你一個丫鬟的話是真,還是老爺我的話是真的?”
一旁圍觀的人大氣不敢吭一聲,看着這個颠來倒去的場面。
綠荷瞬間蒼白了臉,但她拼死掙紮着,“奴婢,奴婢可能記錯了,不是午時,是未時,不不不,也可能是己時。”
陳斐怒喝道,“管他什麽時辰,那阿淩時時刻刻我都看着,難不成還有分身到你那裏去麽?!”
綠荷哭叫出來,“奴婢沒有說謊,奴婢沒有說謊啊老爺!”
陳斐道,“你沒說謊,那便是老爺我說謊不成?”
綠荷一張臉漲得通紅。
陳斐冷笑,“綠荷,你可還記得方才你發的毒誓?”
綠荷渾身一抖,當場奔潰,她連哭帶嚎,“老爺,不是奴婢!不是!你問夫人!夫人知道的!”
“那……”陳斐悠然地插着雙手,“夫人知道什麽?”
綠荷噎住了,她驚恐地看着周氏,周氏臉色愈來愈黑,眼睛仿佛要噴出怒火了。
陳斐放開了綠荷,慢慢走到周氏面前,“夫人,你是不是該說些什麽了。”
周氏咬牙道,“我要說什麽?難道還是賤妾指使丫鬟下毒去毒害自己的孩兒麽?老爺,你為什麽不相信賤妾,為什麽去袒護那不男不女的怪物!”
陳斐道,“今天這事究竟是誰做的!”
周氏恨道,“是那賤種!”
陳斐盯着她的一雙眼睛,“你敢拿這個孩子發誓,一切都并非你所為麽?”
周氏呆住了,陳斐以為她終于是全線奔潰了,但是很快看見那周氏顫顫巍巍地舉起了三根手指,面目猙獰地發誓道,“這一切不是賤妾所為,定是那賤人做的!”
陳斐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這個歇斯底裏的女人,如果說之前他只是厭煩這個女人的話,如今可以說是從頭到腳的厭惡了。
“你當真是瘋了!”
看着眼前的這一切,戚武黑着一張臉,緊緊地抱住了蘇淩,懷裏的身子發着抖,即便蘇淩從來都不曾說過一句他在蘇府的遭遇,他也知道他的囡囡在這個水生火熱的蘇府裏是活的多麽的悲慘。那樣一個純白的、無害的少年,究竟是在這蘇府上受了多少的苦。
戚武看着懷裏面那個少年。
心中憐愛的同時無比的憤怒。
陳斐捏了捏鼻梁,他的腦袋有點痛,在現實中,他亦見識過許多腥風血雨,可從未見過一個女人居然可以狠到妨害自身骨肉的地步。
在蘇淩剛剛穿越過來的時候,他究竟經歷了什麽,陳斐不敢想。
“這個大衡山是聖地,不要給你們這些污穢的人給糟蹋了。”
他有些疲累,朝着一邊的家丁道,“來人,押了綠荷回蘇府,她要不得好死,便不得好死罷。”
綠荷一聽,整個人都要奔潰了,她跪爬到周氏面前,“大夫人救我!大夫人!”
周氏狠狠地一腳踹開了她,很快,那綠荷便被家丁們拖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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