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章節

影就在它們之中飛馳,斜沖、急停、左右連續轉折,即使有生命的動物,一頭黑豹,或者傳說中乘着火焰飛行的龍也不會有它那樣的速度。它經過的所有牆和地面在槍彈下不停碎裂,碎石屑裹着發焦的熱氣呼地掠過,但它們連後座那個人在風裏顫動着的發稍都沾不上。

“那些東西不會打傷我的!”

“閉嘴,克拉克!”

騎士做了兩個90度轉彎,空氣驟然閃亮,路燈的光在他前方伸展出去,一直伸向河水對面。那是那座唯一的橋,中間部分欄杆和橋板都升了起來,只有赤裸的鋼架還支在那兒,像是一面泛着冷光的羅網,等着獵物向它撲上去一樣。

誰是獵物?

“突突突!”又一串掃射,那輛摩托原地旋轉,車頭偏移,前輪已經貼到了最後一塊橋板的邊緣。而它既不轉彎,也不剎車,如同病院上空一樣長長的一聲轟鳴,車身騰空,向半空直刺上去。“吱嘎——!”後面那輛汽車幾乎在最後一刻才剎住,小半個車身都沖出橋面,懸在了鋼架上空。車裏的人猛地向後甩去,只有司機張大了口,盯着那映在車窗上就要墜落的影子——

“跳!!”

一聲巨響,黑影迸飛,第一道影子砰地墜落,砸在對面的混凝土板與鋼架之間,又彈了起來,燒成一團火球,在一連串可怕的震動撞擊聲中向河面摔去。而第二道——後座的人抱着他的騎士,就在那聲大喊中縱身躍起,兩個人自上而下,傾斜地向河面射出一條直線,“嘩!”在摩托墜地前他們已經一起摔進了河水。那條小拖輪以12節的速度行駛過來,有一個人猛地伸手抓住船舷,嘩啦一聲,水花如瀑布四濺,他們同時滾落在了船板上。那條船跟着一頭鑽進橋梁遮擋的陰影,當橋上的人沖下車,舉槍向下掃射的時候,它已經駛出了100多米。子彈在它側舷水面上激起無數串混雜的水花與火花,風将喊叫聲向後吹去,很快便聽不見了。

“哇哦……酷!”約翰舉起他沾滿汗水的手,大聲地說。

躺在船上的兩個人大口喘息着,克拉克的手仍然攬在布魯斯腰上,他的胸膛貼着他的背,他的呼吸拂在他滴着水的頭發和後頸上,體溫滲過濕透的衣服,簡直可以聽到兩具身體裏的兩顆心一起跳動的聲音。

然後他聽見了布魯斯的笑聲。

黑暗騎士在他懷裏轉了個身,用手臂攬住了他。他的身軀在笑聲中顫動,鋒利的眼睛蕩漾起一片明亮而柔和的光,雙唇貼到了克拉克濕漉漉的額頭上。

“你知道,克拉克,哥潭的男孩們都有個理想,帶上他們的女朋友在跨海大橋飙一次車——雖然這兒不是跨海大橋,但是,差不多了!”

“女朋友?!”

“別在意細節,克拉克,”布魯斯·韋恩大笑着回答,“別在意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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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訊器震響的時候,即使盧修斯·福克斯也很難完全保持冷靜。事實上,在爆炸前最後那次通話過去一天兩夜之後,找到信號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但它響了,在空曠的科技開發部裏激起了一片叫人心驚的回聲。

“……韋恩先生?”

“盧修斯。”

科學家長長地松了一口氣。“你在哪兒,先生?”

“蝙蝠洞。”

秘密洞穴的大部分裝備都在失火後移到了新的地下工作室,但基于某種未雨綢缪的考慮,那兒始終留着一套戰甲和必要的電腦終端。昨天夜裏的兩個人就這樣扶着對方的肩膀,穿過大半個城市的地下水道——如果雷肖古想到這一點的話。但除了阿克漢姆,他大約沒有精力想其他的了,布魯斯冷笑着想——穿過清晨霧氣中涼得像冰的瀑布,回到了這裏。他們一起休息,一起更衣和整理,但誰也不提起下一個夜晚就要到來的戰鬥。

同樣不被提起的還有另一件事。

“現在需要我做什麽嗎?”

“不,只有……一件。”這是福克斯第一次聽到蝙蝠俠的聲音隐約發着顫,他不想說那聲音幾乎是溫柔的。“我需要超人的資料,特別是……”他停頓了一下,“特別是能夠傷害他的身體、産生病變,或者……所有類似作用的那些。所有的,盧修斯,越快越好。”

布魯斯關閉了通訊。克拉克不在蝙蝠洞裏,他知道他在日出後出去了,小心翼翼地,生怕驚醒了他;雖然他在他的體溫離開身邊那一刻就醒了。現在他合了一會兒眼睛,輕輕吐出一口氣,也向通往莊園的升降機走去。

阿爾弗雷德已經打發走了那些重修的工人。現在這片未完成的工地空空蕩蕩,靜得像是艾略特筆下出沒水妖和精怪的荒原。除了洞穴上方那一部分,它幾乎完全還是失火那一夜的樣子。坍塌的、燒得焦黑的牆,沒有玻璃的窗洞,遍地瓦礫和支楞在那兒、空着的腳手架。陽光從東翼雉堞後面——這兒唯一的屋頂——斜射下來,給廢墟抹上了一層金色。那讓它看起來比實際的樣子更高大,也更加荒涼,像是一座古老的,某個被遺忘的民族所造的神殿。它的影子向那片荒蕪了的、長滿野草和零零落落白色小花的庭園長長地伸展了過去。

克拉克就站在那兒,在過去的花園中央。他向天空伸開雙臂,陽光照着他,給他的臉頰、鼻梁、嘴唇、閉着的雙眼鑲上了一圈透明的光暈。他看上去就像——像是要這樣飛上去,永遠消失在那片美麗的、湧動着雲層和光芒的天空中一樣。

布魯斯決不承認那一瞬間刺進他胸口的感覺,但是他一步跨過去,用力抓住了克拉克的手臂。力量之大,如果那不是超人的話,都可以聽見臂骨在他手掌下輕微的響聲。“克拉克!”他大聲說。

透明的藍眼睛睜了開來,驚訝地看着他。“布魯斯?我以為……你會再睡一會兒……”他結結巴巴地說,像個偷吃糖果被捉住的孩子。這表情讓布魯斯放松了一點兒,但他仍然抓着他,體溫從他手心傳遞過來,因為陽光而比前夜裏高一些,溫暖柔韌的感覺透過皮膚,一直向他的身體滲了進去。

那是他的克拉克。

布魯斯松開了手。“你剛才的樣子……”他喃喃地說,“好像迷路了一樣,這兒找不到你的象牙城堡嗎?小王子。”

克拉克望着他悄悄地笑了。“我的城堡不是象牙的,”他說,“它是水晶……和冰。”

他們坐在那片草地上,沒幹的露水打濕了他們的長褲。克拉克屈起一條腿,抱着膝蓋把頭轉過來,以便看到聽他說話的人。他說着北極的城堡,從星星裏墜下來的飛船,堪薩斯的農場,大片大片的麥田,還有許許多多他飛過那片天空的時候看到和聽到的東西。他的黑發飄起來落在眼睛上,然後風和布魯斯的手指又把它們掠開。他向着他微笑,那個笑容将落在他臉上的陽光都照亮了。

布魯斯聽着,聽着,并沒有說話,雖然有好幾次他幾乎就要張開嘴唇——但是,不,他不習慣這個。記憶像一堆曾經無比晶瑩璀璨的玻璃球,童年結束了,它們呆在抽屜最深的角落裏,再也沒有被打開過。有一天你想了起來,從那些薄薄的塵土中将它們倒出來。嘩啦!它們散了一地,滾動着,閃爍着從前一樣漂亮的光芒,但那串響聲,不,它并不是一句話。

他傾聽着,克拉克的一只手支在野草和花中間,他将手放在上面,手指交纏着握在一起,但他們都沒有意識到。

風吹着他們的頭發,從什麽地方飄來了鳥兒的歌唱聲。

“以前這兒是個花圃,”布魯斯終于說,他自己都奇怪為什麽會想到這個,“……我母親的花圃。她喜歡玫瑰花,種了很多。她告訴我要開花的時候,我會整天蹲在這兒,想看看它們是怎麽開花的……”

對布魯斯·韋恩來說,玫瑰在很長時間裏都是一個字面意義的植物學單詞,詞典上的分類,堆滿那些花裏胡哨的晚會大廳和長餐桌,或者不記得名字的美女發髻邊的裝飾品。但他說着的時候,有什麽東西悄無聲息地回來了,他記起了那些芬芳的、甜蜜的香氣;清晨第一縷陽光下滾動着,啪噠一聲掉下去的露珠;母親接過花別在胸口的樣子,她摸摸他的頭發,擡起眼睛向父親微笑;還有剛剛張開的花瓣,它們輕輕地、癢酥酥地拂過他的手心——

“在開花呢,媽媽!”小小的布魯斯喊道,“它在開花呢!”

“……布魯斯?”克拉克說,用他的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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