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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早飯後，沈裴和肖楊便驅車回了家。

出門的時候正巧遇上早高峰，十一中門口的那塊地幾乎堵了個水洩不通。穿着白色襯衫的少年們三五成群的插科打诨，嬉笑聲穿過窗戶的空隙傳進了狹小的車內空間裏。

肖楊撐着下巴湊過頭去，像是在透過他們追憶着什麽。

“這麽多年，十一中的校服還是一樣的一言難盡。”肖楊笑着說。

“想去看看？”沈裴也不知怎麽地就這脫口而出，仿佛只要進去瞧上一眼就能看到數年前的那個青蔥少年和他們之間空白的那些年歲一樣。

肖楊彎了眼，眼尾處都生出了淺淺的一點笑紋：“沈先生陪我？”

“好。”

沈裴把車拐進了對面小區的停車場，他本是想與肖楊直接從正門進去的，可不想對方竟是拉着他拐進了一條巷子裏。

肖楊轉過身來看着一臉茫然的他，笑着說：“門口的那位大叔我認識，他不會放我們進去的，我帶你走別的路。”

沈裴的心裏突然就生出一絲不妙的預感。

他看着肖楊拐入巷子深處，一個轉彎後，停了腳步回過頭對他道：“沈先生翻過牆嗎？”

沈裴長這麽大，還真沒翻過牆。

心中的那點預感更盛了。

下一秒，他便看到肖楊挽起袖子，露出白皙精壯的手臂，扯着牆上的一塊凸出的磚石，踏着牆面，三兩下地就翻了上去。

行雲流水，熟悉得不像是第一次，更不像是一個Omega會做的事。

這一瞬間，沈裴的腦子裏閃過很多的念頭，也許肖楊與他自以為是的認知并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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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仰起頭看他，肖楊半蹲在牆上，日光從他背後打下，仿佛在他的周身輪廓上都鍍了一層金光。心跳不由地就這樣慢了一拍，随即又開始發了狂似地砰砰直跳。

肖楊沖他伸出手：“沒有想到還能見證沈先生的第一次呢。”

若是放在從前，沈裴絕對會甩手就走。可如今，他鬼使神差地搖了搖頭，學着肖楊方才的動作攀了上去。

Alpha無論是體能還是行動方面都遠勝于Beta和Omega。沈裴雖平日裏不顯山水，看着就像個文質彬彬不通武力的精英，但一旦動起手來，可不一定會遜色于肖昀。

肖楊帶他“進來”的地方是十三中教學樓背後的小操場。尋常時間都沒什麽人，也不容易被人看到。

沈裴整了整皺起的衣物，只覺得這場頭腦發熱一定會在他的黑歷史中留下重大的一筆。

“以前經常逃課？”沈裴問道。

“沈先生覺得我像是那種學生嗎？”

“不像。你很……”沈裴頓了頓，像是在腦海中搜尋着恰當的形容，“你很乖，也很聽話。”

肖楊低低笑了兩聲，也不知是不是被他的形容給逗樂了。他湊近了看沈裴，眨了眨那雙好看的眼睛：“那沈先生可說錯了，我初中的時候忒壞忒壞的，是沈先生最不喜歡的那種類型呢。”

沈裴愣了一下，想問他又怎麽會知道自己喜歡什麽類型，但最終還是把這句話給咽了回去。

“沈先生從前有來過十一中嗎？”

肖楊的話拉回了他的思緒，沈裴擡頭順着肖楊的視線望去，只見空蕩的操場上來了寥寥的幾個男生，許是逃了早自習出來打籃球的。

“好像來過。”十年前的記憶太過久遠，他硬生生的從那裏掰出了一點關于這個學校的印象。他和常傑是來過的，受到常傑某個朋友的邀請。

那個時候，肖楊應該初三吧。

十一中初高中分部，南教學樓是初中部，北教學樓是高中部，中間隔了一層沒什麽用的圍欄，一翻就過去了。

“那個地方原先有棵樹，種了好多年了。從前體育課的時候總喜歡在樹下偷閑，因為整個操場只有那裏最涼快。”肖楊淡淡地說着，沈裴也安靜地聽，“後來有一年來了臺風，那棵樹攔腰折斷，只剩下了這麽高的樹幹……”

他這麽一說，沈裴的腦海裏又浮現出了一點畫面。

初中部這邊的食堂比高中部的好。那天放學，常傑的朋友就借了幾件初中的校服讓他們偷偷混進來。飯後也不知道是誰提議去操場上逛逛，結果還沒走幾步就被四月的太陽熱得再也忍不下去。

那個時候，那棵樹下似乎還有兩張石桌，他們幾個人就悠哉地走了過去。因着樹蔭的遮擋，石桌也是冰涼的，頓時就驅趕走了那些熱意。

“聽常哥說，沈先生那時正在和夏舒談戀愛？”

他這個問題問得心虛又生硬，明眼人都知道是在打探沈裴的前任遺留問題。

“是。”沈裴并不打算隐瞞，照實說道。

“我有時候在想，如果再有幾個機會讓我回來，我肯定也要去嘗試一下。”

莫名其妙地，昨晚在書中看到的那些字樣突然浮現在沈裴的腦子裏——

我看到了我的所有，和我想成為的所有。

繞是沈裴不認為自己是一個文藝青年，也着實是被這句話給驚豔了一番。十幾歲的肖楊是抱着怎麽樣的情緒寫下的這句話，又是什麽樣的人才能讓他寫下了這句話。

好奇心一起，就愈發地不可收拾。

可沈裴并不是會主動去問的人，只得默默地注視着肖楊的側臉，好像這樣答案就會自動送到他眼前一樣。

肖楊又自嘲地笑了笑，轉過頭對上他的眼。他幾乎是溫柔地盯着沈裴的那雙眼，可後者卻覺得自己像被什麽咬住了一般，片刻都不想挪開。

“早戀并不是什麽好事。”沈裴聽見自己艱澀的聲音。

“沈先生，單戀也不會是件好事的。”

清風過境，不知從哪來的落葉飄到了肖楊的肩上。沈裴下意識地擡起手将它拂了去。

“是昨天說的那個Omega？”

肖楊呆愣了一下，他的神色也有那麽一瞬間的空白，但又很快地調整過來。

“沈先生知道那個Omega是誰嗎？”

沈裴搖了搖頭。

肖楊又對着他笑，帶着點促狹的意味。

“你也知道，林哥當年登上《聯盟周刊》的時候，成了不少單身Omega的白月光。”

沈裴幾乎是在一瞬間明白了肖楊的意思。

“也不知道該不該說巧，我們兄弟倆居然……肖昀那混蛋。”肖楊繼續說着，“那已經過去好久了，我早就……”

早就喜歡上了別人。

肖楊想起初三那年的春天，他與那人隔着人潮遠遠相望，少年的心就這樣毫無征兆地狂跳了起來，手足無措地與那人對上了讓他記了好久的一眼。

沈裴不冷不熱地“嗯”了一聲，算是回應他的話。

肖楊小心翼翼地試探道：“沈先生這是在吃醋嗎？”

沈裴心虛地挪開了視線，涼涼地說：“沒有，我們走吧。”

肖楊上前一步，肩膀輕輕貼了沈裴的手臂一下，感覺他手臂上的肌肉都在相觸的那一瞬僵硬起來。

他們倆并肩走在十一中的校園裏。上課鈴響了，操場上的那幾個男生抛了球齊刷刷地跑進了教學樓。

平臺上教導主任憤怒的聲音傳了好遠，悠悠地還能聽見一點回音。

值班的大爺關了校門，走回亭裏打了個哈欠。

日頭正好，碧空如洗。

作者有話要說：

這周的最後一更_(:3」∠)_周四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