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chapter39

會議在十點鐘準時舉行, 三個投資方的代表也已經到齊，秦晚作為會捷的項目負責人，主持本次會議。

她握着話筒, 借助PPT，向他們的投資方總結會捷誕生的這三個多月所取得的成績。

周辰禹坐在最靠近她的位置, 他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眼前的女人臉上全程帶着自信，說話時既有幾分女性天生的柔軟，又有抑揚頓挫的幹練。

他又開始想那個問題, 一個人真的能突然變得跟之前完全不像麽？

以前的她愛耍心機，想盡辦法要粘着他，工作能力十分普通。而現在的她, 工作能力突出, 對他雖保持禮貌卻十分淡漠，就好像世上沒有什麽人能讓她失去分寸。

最重要的是，曾經她擠破腦袋想要嫁給他，如今卻不屑一顧，并且這種不屑還沒有一點裝出來的成分。

秦晚連續不中斷地講了一個多小時, 過後幾個投資方提了一些問題，她也很完美地回答了。

會議結束, 兩家風投公司的代表相繼離開，周辰禹仍舊還坐在會議室，秦晚在收拾東西。

“今天是什麽日子，還記得嗎？”周辰禹問。

在收拾東西的秦晚不确定地擡頭, “你是說軒軒的生日？”

“嗯。”

“記得的。”

“今晚加班麽？”

“嗯，要加班。”秦晚今早的時間都耗在了會議上，部門裏的很多事情還需要她處理, 加班那是必須的。

“所以，其實你根本沒打算要陪兒子過生日？”

秦晚其實早就準備了禮物，今早特意去了一趟周家把禮物交給了周鄞軒，“生日你們給他過吧，我過去好像不大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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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讓你過來，我本來是打算，帶他去你那，我們一起給他過生日。”

秦晚有些意外，她還以為周鄞軒過生日，苗玉芳他們一定早就有所準備，要是她貿然去把周鄞軒接出來，反而會引起周家人不滿。但是沒想到周辰禹已經有計劃把周鄞軒帶出來。

要是能陪兒子過生日，她當然求之不得，她說：“那我今晚早點下班，買個蛋糕，做一桌子菜，等你們過來。”

“我和軒軒七點之前到你家。”說完了話，周辰禹起身，“先走了。”

“嗯，慢走。”

——

下班後，她放下手頭上的工作，準時下了班，先去了超市買食材訂蛋糕。回到家之後開始做飯。

他們三個人，秦晚做了三菜一湯，一個番茄蛋花湯，一個蒜香排骨，一個可樂雞翅，再加一個蝦仁炒西藍花。

周辰禹和周鄞軒來到的時候，秦晚剛做好兩個菜，她開了門讓他們進來。

周鄞軒捧着一個盒子，裏面有秦晚送給他的樂高，“媽媽，我來過生日了！”

秦晚把他抱了起來，在他臉上親了親，“軒軒，生日快樂。”

“媽媽，我們要吃蛋糕嗎？”

“有啊，在冰箱裏，等我們吃了飯就吃好不好？”

“嗯嗯。”

秦晚抱着他進屋，“來，你先在這玩，媽媽去做飯。”

周鄞軒示意懷裏的樂高，“那我就玩媽媽送的禮物。”

“嗯，好。”

秦晚安置好了周鄞軒，進了廚房，周辰禹也跟了進來，“要幫忙麽？”

秦晚也沒客氣，“你幫我把桌子擦一擦，然後把這兩盤菜端出去。”

周辰禹問：“抹布在哪？”

秦晚從牆上的挂鈎取下抹布給他，“沾水擦。”

周辰禹接過抹布，開水打濕了抹布，擦了桌子，再轉身進來端菜。

飯後，秦晚把房間裏的地毯拖了出來，三個人坐在地上一塊拼樂高，樂高屬于益智玩具，三歲的孩子很難靠自己一個人完成，秦晚和周辰禹都在旁邊指導，歷時一個小時才把一個樂高房子拼起來。

拼好了樂高，再一塊吃蛋糕，周鄞軒全程都很高興，臉上那一種幸福的表情毫不掩飾。

吃了蛋糕後，周鄞軒就開始犯困了，秦晚安排他在自己床上睡下，看了看時間，将近十點了。

秦晚從房裏出來，看着在收拾桌子的周辰禹說：“周總，我來吧。”

周辰禹把桌子擦幹淨，“已經好了。”

“謝謝。”秦晚說：“軒軒睡着了，要不讓他在我這住一晚，明天早上我送他回去。”

“明早我來接他就行。”周辰禹轉身進了廚房，把抹布洗了，挂回原處。

他從廚房出來，秦晚正在想着把拼好的樂高裝起來，打算讓周鄞軒明天帶回去。

他說：“樂高放你這，到時候他過來也能看。”

“也好。”秦晚放棄了裝進盒子，直接找了個地方擺放，她的家很簡約，這個彩色的樂高房子放在架子上，倒是多了幾分俏皮。

“秦晚。”周辰禹看着他的背影，忽然開口。

“嗯。”

“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能不能如實回答我？”

秦晚走過去沙發坐下，有要跟他坐下來促膝長談的架勢，“你問。”

周辰禹也走過去坐下，“半個月前，我跟你提結婚的時候，你為什麽拒絕得那麽堅定？”

秦晚意外他會問這個問題，她以為當初拒絕的時候就已經解釋了，也以為那件事兩個人都默認翻頁了。

但看周辰禹的樣子，似乎是覺得她當初拒絕的理由是假的。

秦晚說：“就像我說的，我和你其實不合适，沒有必要為了孩子去結婚。”

“不合适，是指什麽不合适？”

“首先，我覺得結婚應該是以兩個人相愛為前提，而不是因為孩子或者別的。另外，我跟你并不是同一類人，比如說，我們的生活習慣不同，三觀不同，這些的不同表面上看上去沒什麽，但要是真正要投入到生活中去，兩個人就會有分歧，這就是所謂的不合适。”

“這段時間，每次跟我在一起，讓你覺得難以忍受嗎？”

秦晚道：“倒也不是，和周總一起合作帶孩子，我覺得還蠻開心的。”

“那你又是從哪裏得出，我們生活習慣不同，三觀不同的？”

秦晚倒是被周辰禹這句話問住了，從哪裏得出這個問題，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舉例子，對于合适不合适這種概念，其實更多的是來自于自己的主觀感受。

周辰禹想，連她自己都說不出具體的，所以那句不合适就是一個敷衍的借口而已，“或許，不是我跟你不合适，而是你覺得楚昊言更合适一點。”

秦晚沒想到他會說這句話，她無奈，“你怎麽會這麽想？”

“難道我猜的不對？”

“楚總對我來說是朋友，更是伯樂，我一直很感激他給了我一個工作的機會。”

“僅此而已？”

秦晚挑眉，“不然呢？”

聽到秦晚否認她和楚昊言有親密關系，周辰禹內心不可自抑地竊喜。意識到自己的情緒變化後，他捏了捏眉心，自嘲地笑了笑，“我是不是很可笑？”

“倒也不會。”秦晚也不是傻子，她感受得到周辰禹其實很在意她當初拒絕他的求婚的事，或許這是源自于他的自尊心，又或者是別的。

秦晚不想胡亂去猜測。

她說：“其實吧，我現在也沒心情去想結婚的事？”

“為什麽？”

“因為比起結婚，我可能會更在乎我做的軟件會不會受歡迎。”

周辰禹倒是認可她這句話，因為他也看得出，這一年來，秦晚全身心投入到了工作上。

她是個當之無愧的女強人。

秦晚繼續說：“我想讓會捷成為國內第一的生活服務軟件，也想讓它走出國門，成為一個全球化的生活服務軟件，這是我未來兩年的目标。”

周辰禹笑了一下，或許在這樣的秦晚眼裏，結婚反而是對她的一種束縛。

他又問：“秦晚，如果我真的娶了別人，你會後悔嗎？”

秦晚想了想，她說：“說實話，不知道，畢竟這件事暫時沒發生，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我會盡可能地去祝福你。”

周辰禹沒再繼續說，他現在覺得秦晚就像是一個出家人，對七情六欲都淡漠地很，他再怎麽問下去，她也不會表現出對他的戀戀不舍。

——

到了年底，各個公司陸陸續續地舉辦年會，酒店的生意也十分紅火。

智言的年會，秦晚作為合作方，也受邀參加。

舉辦地點在一家五星級酒店，周氏集團在南城的員工就有幾千名，一起開年會很難找到合适的場地，所以只能分開幾個事業部來開，今天開年會的是周氏集團旗下智言電商事業部的年會。

原本楚昊言也要一起來，不過他臨時有事，最後只有秦晚一個人過來。

她進了宴會廳之後，裏面已經坐了不少人，大多都是智言電商部的員工，服務員把她領到了貴賓席，也就是宴會廳前面的幾張桌子，這裏是公司合作商的席位，被列為貴賓。

秦晚找到一個空位坐下，過了一會兒，有人喊她名字，她回頭，才發現是陳夢妍。

是她最不想看到的人之一。

她只是笑了笑，連開口打招呼都懶得。

她還以為陳夢妍又會虛情假意地和她裝親近，沒想到今天的她安靜得很，這倒是讓秦晚覺得舒心。

同桌的人都是互聯網行業的，坐下來後免不了要交流。

而會捷作為最近十分熱門的軟件，引起了很多同行的關注，秦晚自然也成為了他們關注的重點。

“秦小姐，你們的會捷真的不錯啊，我們家裏人都在用，連我那六十歲的媽都學會了。”

秦晚笑了笑，“謝謝支持。”

“說真的，我還挺看好會捷的，太便利了，并且一旦用了，很多人都離不開。”

“秦小姐看上去很年輕啊，應該還沒到三十吧。”

秦晚莞爾，“沒到，不過也快了。”

“那可真是年輕有為啊，像你這樣漂亮又能幹的女人，難怪周總會喜歡。”

秦晚只是一笑而過。

旁邊的陳夢妍全程冷着臉，聽到這，她直接起身離開了座位。

秦晚的手機響了一下，她拿起來一看，是周辰禹發來消息。

周辰禹：來了嗎？

秦晚：來了。

周辰禹：軒軒在我這，待會我要上臺發言不方便，你帶着他吧。

秦晚：好，在哪？

周辰禹：2號更衣室。

秦晚：我現在過去。

秦晚對同桌的其他同行道了一聲失陪，便去更衣室找周鄞軒去了。

她問了酒店的服務員，才知道2號更衣室在哪。

順着走道往裏，最後面那一間小房間就是2號更衣室，平時要是有婚宴，可以作為新娘子的化妝間。

更衣室的門敞開着，秦晚剛要進門，而後腳步頓住了，更衣室裏，周辰禹半抱着江碧萱，也就是書中的女主角，他的秘書。

這個畫面是她始料未及的。

周辰禹和江碧萱也朝她看過來，愣了片刻，周辰禹松開了江碧萱，江碧萱也局促地從周辰禹懷裏離開。

看着有點像捉奸現場。

秦晚臉上不動聲色，平靜道：“抱歉，打攪了。”

“媽媽！”捧着一瓶牛奶喝的周鄞軒朝着秦晚跑來，秦晚牽起他，對周辰禹說：“我先帶軒軒走了。”

秦晚牽着周鄞軒往外面走，走出幾步，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不知道是嘲笑自己還是周辰禹。

“秦晚！”

手腕被一股力拉住，秦晚回頭看着追出來的周辰禹，“怎麽？”

周辰禹看着她解釋道：“剛剛秘書送牛奶進來，她腳崴了，我不過扶了一下。”

秦晚從他手裏抽出自己的手，“哦，我知道了。”

周辰禹再一次抓住她的手腕，盯着她的眼睛看，“可你的眼神告訴我，你不知道。”

“那我該知道什麽？”

“你該知道，你剛剛看到的就只是巧合，并沒有摻雜我的個人意願。”

秦晚被他逗笑了，“周總，你真的不用解釋得這麽清楚的。”

周辰禹也覺得自己緊張過頭，可他一點也不希望秦晚對他有所誤解，“總之，你別誤會。”

“我誤不誤會其實不重要。”

明明很普通的一句話，卻讓周辰禹莫名失落，就好像是一個努力想要在父母面前展示的孩子，後來發現其實父母并不在乎自己。

那種失落感無法言喻，他寧願秦晚生氣不理他，至少還能證明她有一點在乎。

周鄞軒仰着頭，搖了搖手上的牛奶瓶，把空瓶子給秦晚看，“媽媽，牛奶喝完了。”

秦晚低頭對周鄞軒說：“待會要把瓶子扔進垃圾桶，知道嗎？”

“好的。”

秦晚意識到手還被周辰禹握着，她看了一眼被他抓得很緊的手腕，道：“周總，你這手可以松開了吧。”

周辰禹松開了她的手，秦晚的手腕上多了幾道紅色的印子。他說：“好好帶着軒軒，待會我去找你們。”

秦晚好奇，周辰禹為什麽要讓她來看着周鄞軒，今天是智言電商部的年會，按照道理，周氏夫婦也會來的，“對了，你爸媽沒來？”

“我爸過來了，我媽回去照顧外公，這段時間都不在家。”

解釋得很清楚，秦晚原本也只是随便問問，“嗯，那行。”

秦晚帶着周鄞軒回到座位，一張圓桌十個座位，他們這張桌子還空出一個位子，秦晚怕待會還有人坐，只好抱着周鄞軒。

周鄞軒看到了陳夢妍，他乖巧地喊人，“阿姨。”

陳夢妍看了他一眼，應付式地笑了一下，沒有一絲要去逗弄的興趣。

桌上的人看到了周鄞軒，都紛紛問：“秦小姐，這個就是你兒子嗎？”

秦晚道：“對。”

“哎呀，長得可真可愛，跟你還挺像的。”

秦晚笑了笑，随後同桌的又八卦了幾句，問孩子幾歲了，有沒有上幼兒園之類的。

年會七點鐘正式開始，主持人先做了開場白，而後引出了智言電商CEO周辰禹發言。

周辰禹穿着黑色的西裝，打着藏青色的領帶，他臉上帶着幾分莊重，讓他的形象看起來穩重而清冷。

秦晚想起剛剛周辰禹焦急地跟她解釋的模樣，跟現在截然相反。

要說剛剛在更衣室看到那一幕她沒感覺，那是假的，她只是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緒罷了。

周辰禹低沉磁性的嗓音從音響裏傳來，“各位來賓，各位智言的同事，大家晚上好……”

論氣場和臺風，比剛剛的主持人還要專業。

周鄞軒看到了周辰禹，異常激動，他指着臺上，“媽媽，你看，那個是爸爸！”

臺下已經十分安靜，周鄞軒的這句話引起了周圍人的注意，目光都不約而同朝着這邊看來。

秦晚趕忙做了個噓的手勢，小聲說：“軒軒聽話，爸爸在上面說話，我們在下面不能說話。”

周鄞軒蔫蔫地，“嗯嗯。”

他的發言不算長，五分鐘就講完了，之後還有其他的領導發言。

菜還沒上，桌上有一些水果和糖果，秦晚剝了一顆牛奶糖，喂給周鄞軒吃，“好吃嗎？”

“好吃。”

此時，同桌的一個中年男人站了起來，“周總，你好你好。”

聽到聲音，秦晚擡起頭，周辰禹已經走了過來，和剛剛站起來的男人握了握手，而後同桌的合作商逐個和他握手。

握了手，周辰禹道：“大家随意就好。”

周辰禹在秦晚旁邊的空位坐下，右手邊是秦晚，左手邊是陳夢妍。

“爸爸~”周鄞軒嘴裏還含着牛奶糖，他朝着周辰禹說：“爸爸，我剛剛看到你在上面了。”

周辰禹摸了摸他的頭，“那爸爸說的話，軒軒聽見了嗎？”

“聽到了，我想喊爸爸，但是媽媽說，爸爸在上面說話，不能說話。”

聞言，周辰禹看着秦晚，淡淡笑了笑，“你媽媽說得對。”

陳夢妍看周辰禹的注意力都在他們母子身上，她故意喊了他的名字，“辰禹。”

周辰禹回頭，“怎麽了？”

陳夢妍問：“我剛找了一圈也沒看到阿姨和敏茹，她們今天都沒來嗎？”

周辰禹随口回道：“她們有事沒來。”

“難怪呢。”

“對了，你剛剛在臺上發言，讓我想起了十年前，那時候我們在同一所學校，不過你是高中部的，我是初中部的，有一次你們高中開會，有你的發言，我還偷偷去看了。”

周辰禹淡淡道：“過去太久，忘了。”

“确實過去好多年了。”陳夢妍幹笑了笑，沒再繼續往下說。

智言的公司年會節目還算豐富，有十來個文藝彙演節目，其中還穿插着幾次抽獎活動。

一直到十點鐘才結束。

周鄞軒吃飽喝足，已經在秦晚懷裏睡着了。

離場時，周辰禹接過周鄞軒，打橫抱着他。

“等等。”秦晚道。

周辰禹疑惑地看着他，“怎麽了？”

秦晚耐心地給周鄞軒扯了扯背後的衣服，把剛剛露出來肉遮住，免得着涼，“好了。”

周辰禹問：“你開車了麽？”

“沒開。”這一家酒店距離景昊科技不遠，秦晚怕酒店的地下停車場找不到位置，就把車停在了公司，打算結束後再回去開。

周辰禹道：“我送你回去，今天讓軒軒在你那住，明天剛好周六，我再過去接他。”

“好。”

周辰禹抱着周鄞軒，和他一塊去停車場。

上了車，秦晚坐在後座抱着周鄞軒。

車子平穩行駛在馬路上，車廂裏很安靜。

周鄞軒睡得很熟，長長的睫毛投影在下眼眶，小臉蛋有點肉肉地，秦晚看着他，眼裏滿是憐愛。自從她成為原主之後，遭受了很多的冷眼和非議，但她依舊很感激，因為她擁有了這麽乖巧的兒子。

“你打算在哪過年？”周辰禹問。

秦晚擡起頭，回道：“我打算出國游。”

周辰禹沒想到她有這個計劃，“去哪？”

“新西蘭。”

“自己？”

“對。”

周辰禹沉默了片刻，他想說她自己一個女孩子獨自出國不安全，但想起七個月前他們在美國，秦晚表現出非常強的适應能力，根本用不着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