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〇五〇雙使再見

衆仙只覺眼前一花，傅驚瀾已化作一只巨大的金色鸾鳥。雙翼煽動，風卷雲散，吹得一幹仙人站不穩腳跟。

虛明見他收起金翅，有俯沖之勢，吼道：“他是要沖破結界，快，擋住他！”

衆仙随即念動咒語，一道透明的罡氣從指尖射出，會與一處，形成一股極強極亮的光芒，擊向金鸾。眼見罡氣避無可避，哪知金鸾張開大嘴，噴出一股滾燙的火焰，淩厲霸道的罡氣瞬間化作無形。旋即，它一翅膀下去，扇飛一群仙人。

這些上仙們素來養尊處優，哪裏受過這般侮辱？遂各自使出看家本領，與金鸾戰作一團。

虛明得空沖青霄道：“這金鸾是神鳥，若上使未失法力，尚可一戰。即便被斬去四翼，時間一久，我等怕也不是其對手。待他沖破結界，只恐帝尊會有危險！”

那還愣什麽？趕緊搬救兵啊！“仙尊現在何處？”

“父王攜座下五大弟子在疊雲峰閉關渡劫。”對此，虛明也很無奈。

青霄：“……”

他們是算好日子了麽？

青霄蹙眉，回身拿了仙暮劍，交給虛明，“用它！”

虛明握住劍，重重點頭。衆仙見他拔開此劍，不自覺地退後一步。

看來這劍給他們留下的陰影還是頗深的。

仙暮劍剛一出鞘，金鸾竟振翅一飛，走了……

虛明：“……”

青霄：“……”

衆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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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他對重月如此忌憚？

有仙人道：“要不要去追？”

虛明給了他一個不可描述的眼神。所有人都巴不得他快點離開這裏，還要去追？他當金鸾能成為神尊的座駕是靠運氣麽？

青霄收拾了殘局，将仙暮劍放回純陽身側，與虛明道：“殿下，你帶人守在這裏，我怕金鸾去而複返。另外，再派人通知仙尊，請他渡完劫，務必立即趕來！”

虛明道：“上使莫不是要離開？”

青霄沉吟一下，點點頭，“嗯。”

昨晚墨炎離開銀霜閣後，寒古刀上的六芒星亮了一顆。他猜測無名一定是找到了無形針，一早便迫不及待地與流景來到蓮生泉。行至泉邊，忽覺手中寒古刀似有異樣，低眸一看，竟又有一顆六芒星亮了！

墨炎與流景相視一眼，俱是驚訝。

流景道：“難道是凝神珠？”

墨炎搖搖頭，“凝神珠可凝聚神識……若神尊醒來，我能感應的到。應當是仙暮劍，仙界出事了。走！”

兩人跳入水中，撥動機關。

再睜開眼已站在仙界入口。遠遠看見一只鸾鳥朝這邊飛來，透明的羽翼在朝陽下閃着金色的光芒，墨炎與流景隐藏在門口的石獅後。

金鸾竟已來到仙界，如此說來，仙暮劍重見天日恐怕跟他有關！

流景道：“那金鸾豈不是也知道了九幽通冥鏡的位置？”

墨炎臉色陰沉道：“傅月影曾和無名一起去過妖、冥二界，傅驚瀾怕是早已猜出，是我大意了，竟沒想到！”墨炎暗叫糟糕，如此說來，他随時都有可能利用九幽通冥鏡前往琢玉山，找尋凝神珠！“經此一事，或許青霄也已知曉我們在尋凝神珠了。”

“不錯。”話音方落，青霄已站在他的身後，清淺平靜的眼睛裏滿是孤寂與滄桑。他緩步走向墨炎，定定望着他，“我不可能讓你得到凝神珠，至少帝尊覺醒之前。”

青霄的突然出現，令墨炎的眼神劇烈地波動了一下，聽清他的話後，整個人頓時有了不可忽視的淩厲氣勢，“一別數萬年，沒想到你見到我的第一句話竟是這。”他微微阖上眼，決絕道，“凝神珠我勢在必得。哪怕與你同歸于盡，我都要得到它！”

青霄聞言，心中大震，清絕出塵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眼底翻騰着難以名狀的情緒，許久才被他生生壓下，恢複了以往的冷漠，如同墨炎第一次見到他。“是嗎？那我随時恭候。”

“青霄。”墨炎叫住他，“你明知道純陽未醒，神尊更是元神分散，無法重聚。你我雖能與天地同在，不與時馳，不與歲去，可卻沒有了任何法力……那意味着什麽，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意味着我們随時會死。”青霄回眸道，“我本帝尊座下神使，難道你讓我背叛他？”

墨炎沉默。在這件事情上，恐怕沒有一個人能跟他一樣理解青霄，他不可能放棄純陽，就像他自己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棄重月一樣。那是淩駕于一切之上的信仰，是他活着的唯一目的。

青霄駐足道：“我們各司其主，所以，當年将你打落凡間……我并不後悔。”

墨炎冷笑一聲，眼裏有了譏諷之色，“我以為你至少有那麽一丁點不忍活着愧疚……原來是我想多了。”

青霄擡眸看着他，目光灼灼，“如果換作是你，你會怎樣對我？”

“跟你一樣。”墨炎沒有一絲猶豫。

“我想也是。”

“看來你我在這件事上，竟出奇一致地達成共識。”墨炎轉身道，“流景，我們走！”

“既然來了……”青霄忽而脫口而出，眼神不斷變換，最終只淡淡道了句，“不回虛生白月宮看看麽？”

“總有一天，我會回到這裏！”是以你最不想見到的方式……

墨炎留下這句話，頭也不回地離開。那個人什麽都沒有做錯。在那種情況下，他沒有殺了自己，已是手下留情，可……心裏就是猶如壓了千斤重石一般，郁郁不歡。

“殿下……”流景什麽都懂，卻很聰明地什麽都不說。“我們先回仙渡山麽？”

“嗯。去鲛人族！”墨炎話鋒一轉，又道，“別叫我殿下了，換回以前的稱呼吧！”

流景從善如流，“是，上使！”

碧落海的東邊便是琢玉山。而鲛人一族素來只在琢玉山附近的海域活動，加之有結界隔離，這數萬年來，一直相安無事。

傅月影和無名要去琢玉山并不難，只要能甩開追來的龍族就行！

四族長見兩人往東方跑去，留下白龍照看融懷，其餘龍族緊追其後，卻又不敢上前攻擊。

白龍一掌将融懷震出數丈遠，又上前抓了他的衣領，吼道：“都這個時候了，你能不能振作一點！一旦神尊蘇醒，他定會踏平六界！屆時不止我龍族面臨滅頂之災，整個六界都會生靈塗炭！就算你本事不濟，報不了仇，你還可以阻止他元神重聚！至少在帝尊歸來之前，他絕不能醒！否則，六界之內，誰堪一戰？”

白龍嘆氣道：“我知你心中所想，但為了大義，你必須要有所犧牲！誰讓你是龍族的大皇子？”

這段話大約是說到融懷心坎裏了。他頓時神色清明了不少，“族長，若我不幸戰死，請多多照拂融和。我相信他會是位好龍主。”

“你！”白龍又急又氣，敢情他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說了半天，全都白搭了。這一根筋的，是打算同歸于盡麽？

一團柔和的光芒自融懷心口飄出。

墨雨化成人形，“融懷，你必須要聽白族長的話！”

融懷沉下臉色，命令道：“回去！”

墨雨深深看他一眼，知道他不可能殺自己，心中既欣慰又難過。與白龍眼神交彙時，兩人凝視片刻，白龍點點頭。墨雨恢複龍身，朝東方飛去。白龍立即上前困住融懷，又用鎖龍鏈将他捆住，不過須臾之間，快的融懷根本來不及作出反應。

墨雨聽到身後撕心裂肺的叫喊，兩滴熱淚在風裏蒸發。他俯沖而下，襲向傅月影。無名雖然認出了他，但為了保護傅月影，還是毫不遲疑地舉起了無形針。

銀針穿體而過，玄龍在空中化為齑粉，飄散無蹤。

遙聽身後傳來極為凄厲的嘶吼聲，無名片可不敢耽擱，拉着傅月影，繼續狂奔！

白龍見墨雨已死，遂解了鎖龍鏈。融懷龍尾一擺，拍起千層碧浪，原本灰藍色的眼珠，現已鮮紅欲滴，目眦欲裂。此刻即便神尊站在他面前，他也會毫不猶豫地沖上去将其撕咬成千萬片！

一來二去的耽擱間，兩人離琢玉山雖又近了些，但到底跑不過能飛來飛去的龍。“我們……我們跑不過他的……”傅月影上氣不接下氣。

“跑不過也要跑……記住我的話，無論發生什麽，都不要停，緊緊拿住無形針……只要過了結界，他們就奈何不了你了！”無名邊回頭邊交代着。

傅月影也不知道聽進去了幾句，只不停地點頭，回答“是”、“好”之類。

融懷越追越近了，張口噴了一團火，将無名的衣服點着。

傅月影使出無形針，卻被融懷避開，“他……躲過去了……”不管用了？傅月影瞠目結舌。不是說無形針是龍族的克星麽？

融懷怒吼道：“重月，今日就是你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