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何不試試她的血。”
“你這是胡鬧, 讓外人知道堂堂三品大員做這事, 還不讓人笑話了去。”餘氏也不知在想什麽,并沒有第一時間否定。
“聽夫人這話,心裏也是想知道吧,正好試試這滴血認親是否可信,雲栖與咱們總是沒半點關系的,要連她都能融合, 我們往後還是別信這些土方子了。”
夫妻披上外衣,捧着燭臺,來到外間, 雲栖蜷縮在榻上, 屋內溫暖, 身上只蓋了一床薄被。
丫鬟值夜, 也是可以打盹的,大部分寬容的主家不會強行要求丫鬟、小厮整夜不睡, 這樣長久下去也沒奴才會盡心服侍了。
雲栖很容易驚醒, 感覺到有人靠近, 就立刻睜開了眼。發現是餘氏,以為是自己做夢, 又安穩了下來。那乍然清醒, 又滿含信任的眼神, 讓餘氏的心都酸軟了。
這孩子的一點一滴,都仿佛在滲透她,這是生活中的點滴累加的, 直到滴水穿石。
餘氏輕輕撫摸雲栖的發絲,極有耐心,像哄着幼年時的雙胞胎一樣,口中哼着江南小調,餘氏的聲音刻意放輕了,有着軟濃的音調,好聽又催眠,再次閉上了眼。
李昶驚詫地看了眼餘氏,夫妻多年,他清楚妻子雖溫和,但骨子裏有些世家無法摒除的觀念,那是根植在每個簪纓世家之人心中的矜持。他幾乎沒見妻子對哪個婢女這般發自內心的喜愛,哪怕是錦瑟,也是因從小跟随,才有些許不同,雲栖才來多少時間。
為不讓雲栖忽然醒來,李昶點了她穴位,雲栖頭一歪睡得更沉。
李昶一針刺得快,餘氏立刻給止了血。
重新取了幹淨的水,将取出的兩滴血一同放入碗中。
雖知雲栖與兩人無關系,可不知為何,比方才要緊張了許多。
時間一點點過去,他們看着兩滴血在水中四散開,紅色的血液就像無數條生命線交織在一起,然後漸漸的交彙,融合……在了一起。
居然,融合了!
看到這一幕的夫妻兩人,久久不能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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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氏面上平靜,只是眼眸似在某個瞬間微微縮了一下,道:“再試試我的。”
還不等李昶反對,又取了一碗清水,拿起一旁的镵針,她發病時常需針灸,屋裏備着不少器具。
刺入指尖,兩滴血重新融入瓷碗中,還是交彙,再交融,最後化為一體。
若一人融合是巧合,兩人呢?
無言的安靜,夫妻誰也沒說話。
氣氛就仿佛緊繃的弓弦,拉開到了極致,只要些微一用力,就會彈射出去,将靶子射得面目全非。
還是李昶首先回神,打破沉寂,将兩瓷碗裏的血水倒入一旁花盆裏,回來時見餘氏已經為雲栖止了血。
餘氏也終于有了行動,給雲栖掖了掖被子,輕聲道:“再去取一條被子吧,晚寒露深。”
李昶也不多話,親自去衣櫃裏抽了條蓋在雲栖身上。
餘氏多看幾眼熟睡的雲栖,才帶着燭臺與李昶一起回到裏屋。
屋子再次暗了下來,也不知道誰嘆息了一聲。
帳幔中,傳來李昶的聲音:“這滴血之事,果然是胡鬧罷。”
餘氏翻了個身,始終睜着眼,輕輕應了聲。
一夜無話。
寅時剛過,雲栖被華年輕輕推醒,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看了看周遭,有些不知身在何處的迷茫。
剛才好像做了夢,一個很溫暖的夢,伴随着熟悉的歌聲。
她全身熱出了汗,兩頰通紅地望向來人。
華年揪了揪雲栖柔嫩的臉頰,摸着像剝殼的雞蛋:“再不起可要扣你月錢了!”
華年聲音有點尖利,不過為了不吵醒裏面兩位主子,她還是特意放輕了的。
“華年姐姐…”雲栖揉了揉眼睛,看到身上兩床被子,她睡前有蓋這麽厚嗎?
這會兒的雲栖才像這個年紀的模樣,那迷糊可愛的樣子,讓華年沒好氣道:“讓你來值夜的,怎的自個兒睡着了。”
“我也不知道。”
雲栖轉了轉脖子,後頸那兒有點疼,像被人打了一拳似的,想不明白今晚為什麽睡得這樣熟。怎麽像是被點過穴的感覺,上輩子李崇音晚上想做點不可告人的事,又不想給她知道,就會點她的穴,那是後來雲栖才發現的,不過那時候李崇音早就步步高升了。
華年是所有貼身婢女中年紀最小的,也有二十來歲了,愛攤些小便宜,喜歡使喚粗使丫鬟,但對餘氏說的話言聽計從,所有餘氏不喜歡的她抵制,餘氏喜歡的她也愛屋及烏。
兩人換了班,雲栖就打着娟燈,回了她的屋子。
屋內,無端輕輕打着鼾,雲栖躺到自己的床上,有些睡不着,也許是夢中的餘氏太溫柔了吧。
發現自己手指上有個非常不起眼的小點,摸着不痛不癢,也沒其他異樣,就沒放在心上。
不過第二日,在伺候餘氏的時候,她發現餘氏食指上也有一模一樣的紅點,不細看也看不出來。
這是怎麽,都是哪裏刺傷的不成。
只是從那一日開始,也不知是不是錯覺,雲栖總覺得餘氏對她更好了,有什麽吃的用的總會記着雲栖,有時候就是錦瑟等人都有些吃味了,更別提偶爾過來的李映月了,看在眼裏,也不提別的,死命壓着心中的妒恨。
只是四下無人的時候,餘氏臉上的憂愁更深,似乎有什麽困擾她的難題無法解決,望着雲栖的目光總是非常複雜。
雲栖得了空也回原來的院子,這段時間秦嫂子和佩雯總是時不時來看她。只是如今雲栖榮升三等丫鬟,她們也不方便經常過去,胡蘇倒是經常跑的不見蹤影。佩雯将自己存了好久的銀錢買的佛珠送予雲栖,用來感謝雲栖幫她做了手籠,因為那手籠,她的未來婆婆對她也有了點好臉色,要知道以往婁尚到了冬日手總會凍出凍瘡,嚴重了還會潰爛,今年冬天到現在還沒發,都是手籠的功勞。
婁尚是李崇音的貼身小厮之一,李崇音不愛用丫鬟,平時跟着他的,多半是小厮。
“雖然不是什麽值錢的玩意兒,但也花了大半個月的月錢,我覺得你皮膚白,戴着這個一定好看。”這串佛珠是檀木珠子做的,中間還有個木雕的虎頭。
“這不是你選的吧。”雲栖給自己戴上,玩轉着佛珠。
佩雯羞赧地笑了笑,承認道:“是我拉着他上街時,一起選的,但是我付的銀錢,自然算是我送你的。”
雲栖接受了這個理由,她還沒收到過同齡人送的東西,看着佛珠也挺高興:“謝謝你們,準備何時成婚?”
“他說要等三公子秋闱後,現在這關鍵時刻怎敢提這些。你說三公子真能成為最年輕的舉人嗎?”
“我怎麽會知道。”當然不會,還有件大事要發生呢,那會影響李崇音一輩子。
“當然會!”
“那可是三公子!”
“三公子可是全天下最聰明的男子了。”
聽到她們談話的丫鬟們紛紛說道,眼裏全是崇拜的光芒。雲栖一笑置之,與她有什麽關系呢,反正這輩子,與李崇音沒關系了。
雲栖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見過李崇音了,那次誤踩到裙擺的事,也像是意外。
想想也是,李崇音何許人也,每日要見的人那麽多,可能早忘記她長相了吧。
聽聞他學院講學非常成功,引起不少世家大族注意,甚至連皇室子弟也對他贊賞有加,當然因為年紀關系,多是結交為主。
就連府裏發生了有人找上門認親的事,都沒能讓他回來,雲栖覺得可能很長時間見不到此人了。
只要見不到李崇音,雲栖就覺得是喜事,人逢喜事精神爽,雲栖這段時間笑容也多了些。
她漸漸放下心來,基本快忘了李崇音此人。
有了閑餘時間,她就打聽起心裏耿耿于懷的一件事。
之前是自身難保,如今在懋南院也算站穩了腳,她便想了解一下前世恩人的情況。
上輩子,她的恩人有幾位,只是這位比較特別,是在她一無所有時救了她一命的。
前世她剛進李府,在柴房等死時,救了她的人。
如果沒有這個人,前世她剛進李府沒多久就會死。
說來在李昶回來前,李府只有大房的兩個庶子撐門面,他們被外面稱為一肥一殘。
大夫人姚氏只育有一嫡女,其餘子女都是姨娘和小妾生的,其中的庶長子叫李嘉鴻,李嘉鴻癡肥,慣會調戲婢女,聽聞東苑的美貌婢女很多被他騷擾過,如果不是老夫人壓着,恐怕李府早就出大事了。庶次子李嘉玉,戴着一個銅質面具,聽說母胎裏帶了毒出生,模樣可怖,常年戴面具是怕吓到人,聽聞有婢女被吓死的先例。
雲栖前世欠着李嘉玉的恩情,當年進了李府就發熱,被管家李濟當瘟疫扔到了柴房自生自滅,在快燒死的時候是一個人救了她,後來知道是東苑大房的庶二子李嘉玉。
她偶爾去後廚,與廚娘還有燒火丫頭們唠嗑。前世在後廚待了幾年,她對裏頭的每個人性格了如指掌,很快就混熟了。熟了後,雲栖還真打聽了不少東苑的事,要知道西苑東苑界限分明,餘氏與姚氏各自站着半壁江山,婢女小厮們都要站隊。
像雲栖這樣在二夫人面前得臉的丫鬟,沒有理由是不能随意去東苑的。
只有和後廚的人熟了,她才能打聽東苑的事,聽聞東苑的李嘉玉被姚氏懲罰禁閉五日,不能送飯,也不能有任何人探望,這是要活生生餓死那庶子,偏偏庶子的死活無人關心,大老爺李達心思都花在花街柳巷,沒心情管府裏,就是李老夫人也随着姚氏折騰,在他們看來殘疾的容貌長相是李府的恥辱。
去過的丫頭說,李嘉玉發了高熱,久久不退,因為不準請大夫,大夫進不來,他的燒越燒越高,再被姚氏這麽折騰下去,命都要沒了。
一開始,雲栖不知道誰救了她,等知道的時候也晚了。
她後來問過李嘉玉,為什麽當初要救一個毫無關系的丫鬟。
他的目光很冷,像月華般冷淡:“我也常常發熱,小厮和我說發現柴房裏有個發熱的小丫頭,快燒死了,我想,就當救個貓貓狗狗,多少是條命,說不定日後能幫我。”
如果說李崇音表面溫潤,實則鋒利如劍,李嘉玉就算是玉,也是從裏到外都比冰還堅硬的冷玉。
得到這個消息時候,李嘉玉已經被關在院裏第三日了,就算有小厮能偷偷給他一點吃食,但高熱不退,怕也過得茍延殘喘,記得前世,李嘉玉在李府好幾次性命垂危,後來聽說向老夫人辭了行離開了李府,再然後他在外面做了什麽就沒人知道了。
雲栖不可能置若罔聞,就像李嘉玉說的,前世她這條命多虧了他的施舍。
她想出府卻被無端以年紀小擋了回來,藥材也不是随便能拿到的,再說李嘉玉的發燒要用的草藥不是普通風寒的配方。
實在沒更好的辦法,這府裏什麽都能裝,只有病不能裝。
李府丫鬟冬日也可沐浴,只是不可能像主子那樣方便,她們一般在自己屋子裏,弄個浴桶自己放燒好的水進去。
雲栖算着時間,在涼水桶裏待了小半個時辰,以她的計算,應該不至于太過嚴重。
她打着噴嚏出來,果然第二日發了低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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