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菡萏池附近,寂靜一片。
誰也沒說話, 李崇音望着雲栖, 似乎已經得到答案了。
雲栖手裏端的是給李嘉玉做的梅花糕,加了川貝粉、山藥粉、黨參粉等等, 前段時間聽出他喉嚨很幹,總是時不時咳兩聲, 距離他們上一次見面已經過去一段時間了,也不知好了沒。但那顆千裏追總是時不時提醒她李嘉玉的存在, 那錦袋究竟是個什麽來歷, 她也沒弄清。
她就打算做點東西過去, 若是碰不到面, 将東西放在那兒, 那人也是能拿到的。
要去東苑,必經的地方就是菡萏池了。
其實她本不需要自己親手做, 只是今日午夜夢回,輾轉難眠, 也不想讓身邊的丫鬟跟着折騰,幹脆自己做點東西, 省的整日胡思亂想。
她當然知道今日是李崇音的生辰,也深深記得這一天。
她曾經答應過上輩子的李崇音, 無論在不在他身邊,都會在這一天做長壽面。
她已經不是上輩子愛而不得,苦苦哀求李崇音看自己一眼的李雲栖。
為了防止本能地去做長壽面,這才改做梅花糕來讓自己沒空去想。
其實每次李崇音的生辰, 李家都不會辦。
就是餘氏也不太會為他辦,究其原因,可能就是他的身份問題吧。
似乎到了這一日,知情人緘口不言,周圍人也不清楚,自然而然地,像刻意遺忘了一樣。
李崇音極輕地喟嘆了一聲:“當我沒…”說吧。
他居然可悲到,要去向一個小姑娘尋求些許慰藉,他何至于這般,李崇音自嘲地想。
雲栖轉身,看着在菡萏池邊,那個仿若被抛下的孤寂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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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了一會,才道:“去後廚吧,只是這個時間也不知還有沒有新鮮的菜了。”
其實這個地方遇到,雲栖就算想不記得都難。她是被李崇音從冰湖裏救上來的,一條命,豈是一碗面能抵消的。
李崇音那雙始終淡漠的眼,在剎那間,似洶湧了一下。
兩人來到漆黑一片的後廚,雲栖很熟悉這裏的構造,抹黑找到火折子點了幾盞蠟燭,李崇音看着她熟練的動作,以為是當丫鬟時練就的,也沒多想。
只是接過雲栖手中的小筒子,也不知在想什麽,居然非常幼稚地将周遭所有蠟燭都點亮了,整個後廚瞬間亮如白日,甚至相比白日還夢幻了許多。
雲栖眼角抽搐了下,不想理會他,放下手中的梅花糕,穿上衣襜,她前世本就在後廚待過,知道剩下的菜一般被廚子偷偷放在什麽地方,找到竹籃裏的胡蘿蔔、青菜,又尋到放在竈頭最上方的雞蛋,七七八八地這裏找找,那裏揪揪,居然尋了不少好東西出來。
李崇音望着雲栖時不時找出東西來,那樣子像是個孩子發現寶藏了似的,這是她少見的活潑,只藏在細心人眼中才能發現的。
他的眼神莫名地柔和了一些。
雲栖起了竈臺後,就開始自己和面粉,拉面條,洗菜切菜,她的動作非常快,有條不紊的,宛若在做一件藝術品,這都是前世練就出來的功力,李崇音總是要求她做任何事都要做到極致的完美,他是個相當苛刻的老師。
這時候的李崇音,難得的像個乖學生似的。
他拿了一塊雲栖落下的梅花糕,聞了聞,有藥味。
這一點就能肯定,不是後廚做出來的,這也是她親自做的?剛才她是要去哪裏?
雲栖正切着菜,沒回頭,就仿佛知曉後面人在做什麽,那是一種無聲的默契,只存在于前世的兩人之間,道:“那不是給你做的。”
就是雲栖自己都沒意識到,自然而然地回歸到前世亦師亦友的狀态。
李崇音手一僵,居然有點被抓包的尴尬,不過今日已經這般厚顏了,也不在乎多一點了,他反倒灑脫了起來,自然而然地重新拿起。
“嗯,給誰的?”李崇音應聲,然後咬了一口,藥味含着一點苦澀,但更多的是香糯的口感,入口即化,李崇音又拿了一個,一口一個,吃的很順,将本來給另一個人的份,吃去大半。
雲栖又不說話了,她已經開始起鍋了。
李崇音發現,每當到雲栖不想回答的問題,她要麽沉默,要麽轉移話題。
兩人都不說話,整個後廚又變得安靜了,只有雲栖忙忙碌碌的身影。
李崇音看着雲栖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麽。
沒多久功夫,雲栖掀開了木蓋子。
李崇音不由自主地走了上去,看到雲栖将已經煮的透亮的雞湯倒入碗裏,夾起拉好的長壽面一整根放入其中,盤成卧龍狀,令人食指大動。
這面條還是有講究的,長壽面意味長壽,所以這面條不能斷,一整碗面裏只有一根非常長的面。
而這沒有認真學過,是幾乎不可能做到的。
還要像雲栖做的這般不粗不細,均勻的樣子,即便是李崇音也挑不出任何毛病,她總是貼合心意到令人驚嘆。
“你以前學過?”
“啊,算是吧。”
“能讓你為之做的人,應該很重要。”
雲栖手一頓,沒說話。
最後起鍋,舀了一點豬油,在噼啪飛濺的滾油中,煎了一個胖嘟嘟的雞蛋,沃在面條上方。
将切的細細碎碎的蔥灑在最上面,她捧着白瓷碗,放到了旁邊的桌子上,不停呼氣,通紅的手指捏了捏耳朵。
李崇音見她怕燙的模樣有趣,忍不住轉頭隐去再次起來的笑意。
他看着上面綠油油的菜,卧着一個金燦燦的荷包蛋,新鮮的香菇,橘紅的胡蘿蔔絲,澄澈的湯水裏飄着零星雞油,散發着淡淡的鮮香氣息。
李崇音閉了閉眼,将那些多餘的情緒隐下,眼角的紅暈也壓制了回去。
沉默地拿起筷子,也不嫌燙就吃了起來。
雲栖也不理會他,開始整理剛才自己做菜的地方。
李崇音看着她忙忙碌碌的樣子,浮躁的心奇異地平靜了下來。
魏司承晚上去平章政事的府上賀壽,這位平章政事是最近的大紅人,三爺去了,他自然也要去,而後就被其餘幾位兄弟拖住,一同又去了幾個尋歡處,回來時已經快到午夜,洗去一身酒氣,再抓緊看今日所有上報的秘聞,以及每個府上的動态,分析聖上每一句話背後的含義。本應該睡下,他每日能休息的時間不超過三個時辰,可只要一想到今日遇見時,雲栖對他的态度,以及受的傷,他就打算用李嘉玉的身份再去看看,哪怕只給雲栖留個字條也好。
他強打起精神,小心避開李崇音的暗哨,根據自己以前走的,來到懋南院,卻發現外間只有一個睡得不省人事的小婢女。
他施展內力,感知到屋內并沒有人。
這麽晚了,她會去哪裏。
找了一圈,終于在後廚看到他的姑娘在天井打水,身後走來一個年輕男子,将一白底藍邊的瓷碗遞給她,她很快就将碗放入水桶中洗了洗,期間兩人說着話,姿态很随意,頗有些言笑晏晏的意思。
那男子,是……李崇音。
李崇音,你可還記得。
這姑娘是你妹妹!
魏司承躲在牆後,手掌一動,直接捏碎了下方欄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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