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伴随着酒香而來的是一股詭異的香甜味, 很濃郁也很勾人, 雲栖因為驚吓不慎吸了幾口。
那是仿佛能席卷人理智的味道,鑽入鼻腔後, 通過血液流通到全身, 細細密密地刺激着血液,讓周身每一處都染上這股燥熱。
雲栖立刻感覺到不對勁。
這香裏的成分…絕對有問題!
“唔唔……!”雲栖被捂着嘴, 她想要開口。
來人并不回話, 耳邊傳來的只有略帶粗重的喘息聲。
雲栖想要擡腳卻發現來人似乎很熟悉她的攻擊套路, 限制了她的動作不說, 還把她想要去拿迷香的手給縛在身後。雲栖知道自己武力值幾乎為零,只能用些旁門左道。自從能出入李家後, 她就常去幾家藥鋪,将自己需要藥草買來, 研磨後制成她所知的幾種配方,在一定程度成保證自己安全。
可這能成功的前提是對方不是高手,或是沒有提前防備。
面前這人,可能兩者皆有。
現在只能肯定,在黑暗中,對方一定比自己行動要自如的多。
似乎确定她不會再胡亂喊叫, 他才松開了她的嘴。他似乎有肆無恐, 知道雲栖沒法在這時候喊叫, 那只會引來更糟糕的結果。
雲栖徹底害怕了,雲栖想克制住自己的聲音不抖,可她克制不住:“你先松開我, 我絕對不喊人來……好不好。”
來人只是壓着她,目前除了限制她的行動外,并沒有其他動作。
他似乎很痛苦,喘息得也越來越快,就好像在某個爆發的點之前,死死壓抑,随時都有可能破功。
來人抓着她的手腕,非常燙,他也在微微發抖,那是他在強忍着。
他身上的熱意,仿佛傳到了她這裏,讓她也出了一身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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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栖也因為他身上染上的濃郁香味而腦子發暈,她腦子都要炸了,眼前陣陣發黑,她這樣間接被香氣熏到的人都如此難受,何況實際上忍受的。
是誰能給人下如此兇猛的春藥?
李家又有誰能夠這般飛檐走壁,還有能力過來。
她眼皮微微一跳:“李…李崇音?”
本來還算溫和忍耐的動作,猝然變得激烈起來,那洶湧而來的怒意,雲栖離得這麽近自然而然感受到了。
他生氣了,不是李崇音!
那究竟是誰?難不成是李嘉玉?
不太對,李嘉玉外表冷漠,熟了以後卻是個相當随和熱情的人,萬萬不可能做出如此孟浪行徑。
來人徹底被激怒,他像是一只的大型犬一樣靠在她的肩頭,一路往上,蹭着她的脖頸、下颔,仿佛在一寸寸地侵占着領地,巡視着屬于自己地方。
他湊到她的臉頰邊,似乎對某處有着執着,越湊越近。
他滾燙的氣息火熱地滑過雲栖的肌膚,一點點噴灑開,雲栖打了個機靈,他那緩慢的動作若即若離,像是在考驗身下的獵物會不會再次用反抗來激怒他。
雲栖背後是冰涼的牆,面前的人透着火熱的氣息,籠罩住她,冰火兩重天。
她兇狠地瞪着黑暗裏的人,周遭的一斜月光,讓她适應黑暗,隐約感覺到眼前人的些微輪廓。
就在她想細看的時候,那黑影已來到她的唇附近,在他快要靠近,雲栖腦袋突然一歪,徹底拒絕了他的靠近,被忽略的膝蓋積蓄着力道,突然向前攻擊。
可惜迅速被來人握住了纖巧的膝蓋,眼見這招不奏效,雲栖另一只手揪住空隙從被縛狀态中解除,狠狠抓向來人。
嘶……
來人被她抓傷了,死死扣住她的手腕。
她又一次激怒了他!
在雲栖極度恐懼中,眼睜睜見此人像是被自己徹底點燃了的暴躁獅子。
那人擡起手,雲栖立刻閉上了眼。
卻不想,來人一掌劈向後頸。
完了……
雲栖陷入黑甜夢境前,最後的想法。
她好像還聞到了什麽血腥味,是誰受傷了。
将雲栖軟軟倒下的身體接住,克制着身體的叫嚣,将她放倒在懷裏。
一手将刺傷大腿的匕首收了回來,鮮血和痛楚……
如果不是用它将自己強行喚醒,可能現在已經做下不可饒恕的事。
只是他的腦海依舊被這身香影響着,燥熱和瘋狂,李家…李老夫人……
魏司承眼底閃過一道殺氣。
他再看已經昏過去的雲栖,撫摸着她鬓角寒濕的頭發,吓得直冒冷汗的模樣,心像是被悶棍重重擊打過。
“抱歉……”
毫無理智之時,腦海中,只留下對她的氣味的執着。
一路将雲栖送入她的閨房蓋上被子,魏司承馬不停蹄得回到端王府,德寶一看到全身散發着戾氣的九爺從外頭回來,有點懵,他們九爺做什麽事都是有章程的,何曾這般毫無風度,他還沒問安,就見九爺直沖湯池。
他隐約看到九爺脖子上有幾道抓痕,像是貓爪抓的,不過看長度,也不是貓能有的力度。
德寶的眼皮狠狠一跳,是哪個女子膽敢抓傷九爺,不要命了?天潢貴胄的身體就是不比聖上,也不是其餘人能傷害的!
德寶立刻讓人去準備溫水引流,卻不想魏司承連除去衣物的時間都沒有,直接合衣泡入了冰冷的池水中。
一群穿着豔麗的婢女如魚貫入,只是排頭人還未掀開紗簾,就被一塊急速沖來的皂角砸中。
裏間傳來端王仿佛從齒縫中擠出來的聲音:“滾。”
德寶一看婢女們畏畏縮縮地不敢上去,只能自己掀開簾子,看端王這火急火燎的模樣,該不會需要女子吧,他想着要不要為主子叫幾個女子過來,不過還沒開口就被吼走。
浴房外只守着一個德寶,無人敢再入內。
沒多久,斷斷續續地壓抑聲音隐約透過縫隙鑽出,看似将積壓多年的宣洩出來,但魏司承的神情确是透着屈辱和壓抑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稍稍降了溫度的魏司承,才猛地拍向水面。
水花濺得到處都是,在水光中的男人,滿是惱怒與冰冷。
水面上,浮着淡淡的血色,那是他腿上的紮傷未及時處理,鮮血涓涓流出。
魏司承并未理會這點血色,反而因為疼痛而更清醒。
“該死…!”
這是他少數的失控,這失控更是如此始料未及的兇猛。
哪個正常男子,會希望被人控制,特別是像魏司承這樣骨子裏傲然的皇子。他需要女子,哪裏需要用這種藥物,這于他而言是侮辱。
只是這藥足夠猛烈,不是真正的發洩并不頂用。
魏司承知道他必須尋女子,如若不然,将會損害自身。
燥熱再度起來,德寶興匆匆地跑出去尋大夫,待一切平息下來已快到東方露出魚肚白,到此時,魏司承才在痛苦掙紮中,将那股燥熱勉強壓下去,雖損害身體,卻也沒更好的辦法。
他的思緒冷卻下來,看向自己的手,他有所有該有的情緒,獨獨沒有後悔。
魏司承,你骨子裏就是個卑劣的人啊……
雲栖一個鯉魚打挺醒來,耳邊傳來外頭的鳥語花香,雲栖還未回神,目光茫然。
那股香氣對她也有影響,她好像晚起了。
昨日的一幕幕仿佛重現,她還記得那人的隐忍的喘息,一寸寸地逼近以及強硬的手段。
她摸着自己的後頸,看着帶着笑意端盆送香的華年。
“我昨日…什麽時候回來的?”
幾個婢女打趣五小姐不是一直在閨房嗎,今日還少見的睡晚了。
“昨夜府裏可有遭賊?”
“哪來的賊人,府裏一向太平,五小姐可是靥着了?”
雲栖看着身上蓋得嚴嚴實實的薄被,确定自己的衣物沒有地方被動過,才緩緩搖了搖頭,該不會是她做了夢,但這夢未免太過真實。
“怎麽不叫我,起晚了善水先生又要罰了。”
“二夫人看您睡的好,吩咐我們不要吵醒您,為您在善水先生那兒請了一日。”
雲栖一聽,心一軟,餘氏并不會嘴上說對她多好,卻在行為上處處體現,也難怪李映月處處視自己為眼中釘。
就在雲栖懷疑昨晚是錯覺,她洗漱時,看到自己手腕上淡淡的青紫瘀痕,以及指甲縫裏殘留的一點血跡,才确定真的遇到了那個可怕的人。
她好像……抓傷了他,這點她肯定。也不知是否會遭來報複。
雲栖喘了喘氣,有些心緒不寧。
雲栖定下神,既然那人最終選擇離開,她就不要杞人憂天,興許只是哪裏來的采花賊。
可那人的行為告訴他,絕不可能是什麽采花賊,是中了藥的人……
生活中越來越多的謎團籠罩在雲栖頭頂,似乎每一個都包裹着無數真相。
雖然已請了一日,但雲栖還是決定去玲珑院,畢竟尊師重道是必備的素養,在路上,看到遠處的九曲橋喂魚的幾個婢女中,居然有個相當眼熟的人。
“蒟蒻不是讓人送走了嗎?”雲栖已經好些日子沒見過她了。
蒟蒻挺過了那場必死的浩劫後,雲栖就讓人安排她回鄉,李家不能總留着一個不相關的姑娘,為此餘氏還準備了一些禮算是安撫受驚吓的蒟蒻。
雲栖以為這事算是過去了,只是後來發生了一些小插曲。
華年本來想先瞞住雲栖,眼看這事紙包住火,只能據實說。
原來蒟蒻在要回鄉的前一天晚上,不知怎麽的,就在李崇音必經的路上,月下跳舞,那時候有別的丫鬟正好路過看到,說是那舞蹈的樣子像仙子似的。
最奇怪的是,蒟蒻當時穿的似乎是……雲栖當丫鬟時的服裝。
也不知怎麽的,最後她居然也成為李崇音的婢女,成了靜居無數美麗婢女中的一員。
華年說這話就有些膈應了,誰都知道李崇音當年在靜居對雲栖是相當寵愛的,幾度成為靜居最讓人恨得牙癢癢的存在,雖然後來成了兄妹,可也不是別人能比的情誼。
突然留下了一個模樣如此相像的人這不是故意膈應人嗎。
華年嘟囔着嘴,雲栖捏了捏她鼓起來的臉頰。
“我都沒氣,你氣什麽呀。”
“五小姐,您就是太和善了,才總讓人爬到您頭上。”若不是五小姐,蒟蒻哪有機會撿回這條命呢,早就葬身池底了。在她養病期間,五小姐經常去看望她,為她帶了不少東西,也吩咐大夫盡量救治,就這也不圖她報恩,但勾引二公子算什麽事,不是恩将仇報是什麽!
華年一想到這一點,就氣不打一處來,這些個狐貍精!
雲栖搖了搖頭,我可不是和善。
當然誰都不會喜歡看到一個模仿自己的存在不停在眼前晃悠,雲栖也一樣。但這事也不是她能決定的,就是李老夫人都不能太過幹涉李崇音的院子,沒看到之前送婢女之類的事,都是點到即止的,那與李崇音在慶朝和在外的地位有關。
而且蒟蒻的事,也要李崇音本人同意才行,他這麽做的用意是什麽。
看到要去玲珑院聽女先生講課的雲栖等人,這群丫鬟立刻停止推搡打趣,齊齊問好。
裏面自然也有蒟蒻,她與所有人一樣,只是她想到了前些日子在自己快要死的時候,雲栖時不時來看望她。她戰戰兢兢地行禮,她以為自己會被雲栖點名問到。
待回神時,李雲栖早就走遠,似乎完全不在乎多出一個她。
雲栖的到來,讓善水先生很是驚訝。
“二夫人說你今日身體不适,需要休養,怎的過來了。”
“雲栖感到略微好了些,便擅自過來,希望沒打擾到先生。”
“無事,入座吧。”善水先生見雲栖學習态度還不錯,态度稍稍緩和。
倒是沒看成好戲的李嘉晴有些失望,當然也沒人理會她的失望。
今日學的是坐姿與儀态,上早課依舊與平日一樣,善水先生主要關注點都在李嘉晴身上,畢竟這位恐怕很快要出嫁,李家也是很心急,自然有些忽略兩位庶女與雲栖。
兩位庶女敢怒不敢言,雲栖是無所謂。
也許是她悠閑的态度被看出來,比起其餘人,雲栖受罰的次數不算多,但也肯定不少。
不過,這幾日随着雲栖的女紅,彈琴等課業無可指摘的進步後,善水先生雖然還對她有着根深蒂固的印象與偏見,但多少算是和善了許多,雲栖的早課時間也開始過得舒心起來。
雲栖不安了幾日,也沒見那人來報複,這才漸漸寬下了心。
這段時間,李府還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時不時有京城的大夫來李家,為李老夫人診脈。
也不知從哪一日起,李老夫人肝氣郁結,似乎被氣着了,連日躺在榻上養病。
餘氏與姚氏身為兒媳,自然是要去伺疾的,只是姚氏對心思在外面花叢的李達用去了全部心神,裝病躲在自己的東苑,伺疾的事就落到了餘氏這裏,餘氏待在邰平閣,雲栖自然也會經常過去。
有一次李老夫人看到五官略略長開,與自己年輕時也有些像的雲栖,頗為感慨。
招了招手,讓雲栖過去榻邊,摸着她的發絲,狀似和藹道:“若每個李家的孩子,如你這般聽話該有多好。”
這話,意有所指。
說着,便是連續的咳嗽,還透着哀傷。
雲栖一開始不明所以,後來才知道,也不知從哪一日起,李嘉玉在李家失去了蹤跡。
聽聞他只留下了一張紙條,不告而別。
雲栖再趁着夜半無人時,去過禇玉院,那裏已經人去樓空。
雲栖握着自己做的錦袋,裏面放着他送的那顆珠子。
他終于還是走了,與上一世一樣。
命運的軌跡,似乎有偏差,但更多的卻是重合,有些人的選擇以及志向,也同樣不會變。
到他離開,她也沒問,那只神奇的錦袋與不斷出現的新珠有什麽關聯。
失去了一位談得來的友人,雲栖頗有些悵然若失。
因李老夫人的病情耽擱,李家也沒在與寺中住持約定的吉日前去禪音寺。
待李老夫人從病中好轉,已是春暖花開時節。
雲栖帶着幾個貼身婢女,到了大門口,這裏停着幾架李家專屬用車。
她正好看到遠處的馬車,李崇音上車的身影,雲栖看了一眼,總覺得好像很長一段時間沒見過他,他好像在刻意避開自己,當然這也許只是雲栖的錯覺。
李崇音本就繁忙,與自己這個新妹妹,也沒什麽話說,他之前對李映月,也大多是李映月主動親昵,到了雲栖這裏,不主動,自然就淡化了。
其實他說的謝禮,到現在她也沒想出,紫鳶能那樣活下來,也不是一般禮能夠表達的。
餘氏吩咐了雲栖幾句出去要注意的事,與李老夫人共乘。
雲栖這邊,家丁一掀開簾子,裏面坐的是神情傲慢如初的李嘉晴,看到雲栖,矜持得看了一眼:“五妹妹安好。”
她身邊還坐着被李老夫人邀請一同去的善水先生。
雲栖立刻與他見禮,再與李嘉晴問好,這才入內,坐上軟塌。
馬車空間有限,雲栖的丫鬟只能與其餘庶女一同坐在另一間馬車中。
雲栖上去後,偶爾掀開簾子看着外面的熙熙攘攘,車內李嘉晴不斷拉着善水先生讨論詩詞,也許是她雖有些詩才,但太過喜歡賣弄,善水先生對她的态度也是有些冷淡,看的雲栖這個旁觀的,反而暗暗覺得有趣。偶爾聽她們一個熱情的展現,一個冷冷的打擊,也給路上增添了不少樂趣。
突然,行駛平緩的馬車停了下來。
家丁說,前方有另一馬車要通行,剛好在這岔路口,兩車相遇,希望我們讓行。
李家也是大戶人家,雖然沒落但終究也是簪纓,這般讓行也是有講究的,也需看來人是誰,不然随意讓了,容易被人看低了去。
前方,李老夫人等人的馬車已先行,現在被堵住的只有雲栖所在的這輛。
這輛馬車能做主的必然是身為長姐的李嘉晴,李嘉晴立刻擺出李家嫡女風範,道:“來者何人?”
雲栖則是掀開簾子,看向遠處,雲栖瞳孔微微一縮。
她看到了斜對面正好也掀開簾子的女子,那女子容顏嬌俏,仿若三月桃花般爛漫,她是宰輔千金,杜家杜漪寧。
以及在馬車邊,騎着一匹紅棕色駿馬陪同的……魏司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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